缓缓放松下来。
这一晚,两个人十分尽兴。
“我们算是过了明路了。”事后,贺文璋拥着心尖尖,“我可以每晚都如此。”
于寒舟激灵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胸膛:“最多隔一天一回,你想每晚,不可能!”
贺文璋不太满意。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天几回都不要紧,她总是不信他。
“细水长流。”于寒舟抱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哄他:“节制一些,慢慢来,我们可以活很久,过几十年的夫妻生活。”
贺文璋觉得自己可以每天好几次,也可以过几十年。
但她不太赞同,他也就不好强迫她。再说,他隐隐觉得,她大概是有些吃不消。
她并不是那个角斗场的少女,她现在是个小娇气。而他也不是那只三脚猫,他高大强壮。
两人的身份地位一下子颠倒了,这让贺文璋有些新奇,又很高兴。他仔细体会了一下,发觉她的小脚正踩在他的小腿处。
她这么小。娇娇的一团。如果吃不消,他怎么舍得欺负她?
只好忍着了。
“竟只有几十年吗?”他拥紧了她,想着两人竟只有几十年在一起的日子,陡然觉出深深的不满,“我想跟你一起过很多年。”
很多很多年。
几十年,怎么够?
“不少啦。”于寒舟拍拍他的后背,倒是很满足,“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好,过上几十年,我觉得很知足啦。”
她非常知足。婆婆喜欢她,娘家也很爱护她,丈夫又跟她这样亲密,真是再也不能更好啦。
她满足地偎在他怀里,脸上满是餍足。
贺文璋的心情跟她截然不同。他一点也不知足,如果没有窥见过那个世界的面貌,他可能会咽下不甘。可是他窥见过,他知道人的寿命可以延长至二百岁,又怎么甘心跟她只过几十年?
“别想啦。”于寒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举起手摸索着拍了拍他的头,“几十年后,你老态龙钟,我也是一样,日日相对,看着都烦,还过什么过?”
这一下惹到了贺文璋,抱着她摇晃了几下:“你会烦我?我老了,你就会烦我?”
他想到几十年后,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烦厌,简直又伤又怒。
于寒舟给他摇得睡不着了,暗恼嘴上不把门,赶紧哄道:“我胡说的,怎么会呢?你是猫时,我都喜欢你,何况你长得这么好看,老了也好看!”
贺文璋垂着眼睛,看着她道:“我听明白了,哪日我不好看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于寒舟:“……”
说真的,两个人能和和美美过几年,就很少见了。能够甜甜蜜蜜的过上几十年,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但是于寒舟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好像天生就很悲观,觉得一切热情归于宁静,一切感情归于平庸,所有喧嚣色彩全都脱落褪色,才是归宿。
哪怕她和贺文璋现在很好,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以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他们也有可能反目,背道而驰,形同陌路。
但他似乎不这么认为。
“不会的。”最终,于寒舟咽下所有思虑,仰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不会因为你变得不好看,就不喜欢你。我只会因为你同我生活得久了,更加爱重你。”
这才是贺文璋想要的答案。他拥紧了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吧。”
两人相拥睡下。
正院里,侯夫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总是难以入睡。
“你怎么不睡?”侯爷被她来回折腾得睡不着,出声问道。
侯夫人颇有些担忧地道:“璋儿那边,会顺利吧?”
侯爷:“……”
搓了搓脸,他说道:“你担心什么?璋儿已是成人,有何不放心的?”
侯夫人躺平了,两手交叠在身前,声音难掩忧虑:“我知道不必担心。他如今已是好利索了,能跑能跳,与常人一般无二。他媳妇也是个懂事的,我知道不必担心什么。”
说到这里,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侯爷:“可我就是担心。”
或者说,她很焦虑。从前那些年的担忧,深深扎根在她心底,她有时觉得那些阴影已经拔除了,但是入了夜,四下寂静下来,她才知道没有。
过去,她常常夜半时分从噩梦中惊醒,全是大儿子病死的一幕幕。今晚她便不敢入睡,总害怕一梦醒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大儿子仍旧是病着,甚至已经没了。
“好了好了。”见她越想越窄,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侯爷将她抱到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你我从未作过孽,老天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安抚了一时,侯夫人仍然睡不着,侯爷只得身体力行,拉着她做点别的事情。
这一晚总算过去了。
次日一早,侯夫人早早醒来,来不及穿戴,便叫过樱桃道:“去长青院看看,大爷和大奶奶怎么样?”
樱桃便笑:“奴婢早已去过了的,一切都好。”
“那就好!”听到这个答案,侯夫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只觉得一片畅快,好似多年积聚的浊气都排出去了一般。
樱桃见状,也松了口气。
她服侍侯夫人多年,知道侯夫人的心结,因此比平常早起了两刻钟,先往长青院跑了一趟。
一边给侯夫人挑今日的穿着,一边笑说道:“说不定双喜临门,两个月后,大奶奶便诊出喜脉来了。”
这样的好事,侯夫人想也不敢想的。闻言双手合十,低头念了一句,才道:“天可怜见,那便最好了。”
她抻着小儿子的婚事,也是有此考量。小儿子一看就身体结实,娶了媳妇,定然早早就抱上孩子。她倒不是看不得小儿子好,而是他年纪到底小两岁,不必什么都赶哥哥前头去。
晚上一年两年,不很要紧,先让大儿子把圆房的事完成。
侯夫人心里盘算着,大儿子现在圆了房,勤恳一些,半年内也就有喜讯传来了。到时小儿子也大婚,便是双喜临门。
这样想着,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看着哪个小丫鬟都觉着顺眼,索性道:“我今日高兴,一人赏二百钱!”
“谢夫人赏!”小丫鬟们齐声谢道。
高高兴兴地吃过了早饭,还不见大儿子和大儿媳来请安,侯夫人心里想道,难道大早上起来又折腾了?
这样想着,她就不着急了。年轻人就是如此,何况大儿子这么多年来,刚刚开荤,忍不住也是有的。
只是别折腾坏了大儿媳才好,侯夫人想着,女子初次同房,总要吃些苦头,折腾一回便罢了,早上再折腾,恐怕今日要吃足了苦头。
“早知道嘱咐一声了!”侯夫人捶了下手,有些懊恼地道。
才说完,小蝶跑来传话:“禀夫人,我们大爷和奶奶刚刚吃过饭,要换过衣裳才能来请安,使奴婢前来通禀一声。”
“我知道了。”侯夫人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她早料到小两口早起要折腾一番,只是仍问了一句:“你们主子几时起的?”
小蝶答道:“辰时一刻起的。”
“这么早?”侯夫人有些惊讶,若是起那么早,“怎么现在才用饭?”
小蝶便答道:“大爷和奶奶起身后,先在院子里打了一通拳。”
“什么?!”侯夫人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眼睛睁得圆圆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了顿,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听错了,又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大爷和大奶奶……早起打拳?”
小蝶见侯夫人惊愕的样子,不禁有些迟疑了。难道打拳不能说吗?
可是侯爷给大爷请了武师傅,大爷每天早晨都起来打拳,这是惯例了的。大奶奶偶尔会一起,她们司空见惯,都没觉得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胡闹!”侯夫人刚刚只是太过震惊了,才让小蝶再说一遍,此刻看着小蝶吓着的样子,顿知自己根本没听错,直是气笑了:“好,好,这两个人真是好!”
全然把她的嘱咐当耳旁风!
打拳是吧?这么有精力的话——
第121章
侯夫人本来想说,既然小两口这么有精力,那她就限他们三个月内传来喜讯!
既然有精力没处发,闲得打拳,不如做些正经事好了!
然而这时,一个念头浮现脑海中,令她心头的怒火犹如被冷水一浇,发出“丝丝”的声音。
稍稍冷静下来后,侯夫人忍不住想,大儿媳既然还有力气打拳,难道昨晚上……并没有成事?
又或是,她大儿子在房事上不济?
想到这里,侯夫人不禁有些惊慌起来,被她忘在脑后的常大夫的嘱咐,也终于想了起来——若是讲究些,等到秋后圆房吧。
她忍不住握紧了椅子扶手,忍不住想道,难道因为她太着急,使得大儿子的身子没好利索,只是表面上光鲜,实际上还是不行?
这样想着,她便坐不住了,分外焦急起来。
“去,请回春堂的大夫来。”侯夫人压下焦急,沉着地说:“就说我身子不适,请大夫瞧瞧。”
立时有下人应声道:“是,夫人。”
“看看大爷和大奶奶到哪里了?”侯夫人又说道。
小丫鬟拎着裙子小跑出去了。
等到于寒舟和贺文璋换过衣裳,重新梳妆打扮过,并肩行来时,就见侯夫人坐在上首,面上并不见多少喜色。
于寒舟觉得奇怪。早上樱桃来过,知道他们圆房顺利,侯夫人应该很高兴才是。这却是怎么了?
“给母亲请安。”行了一礼后,她上前关切道:“母亲看起来并不展颜,不知有什么烦心事?”
见大儿媳眉宇间一片开朗,并不因为丈夫不济的事挂怀,还有心情慰问她,侯夫人不知要忧心她什么也不懂,还是要感慨她心胸开阔。
“并没有什么。”侯夫人缓缓摇了摇头,想着一会儿就要来的大夫,抬手捂住了胸口,“许是昨晚没睡好,胸口有些闷。”
于寒舟不禁心想,若是没睡好,应当是头疼才对,怎么胸口闷啊?
但她对病理并不很懂,便只问道:“可请大夫了没有?”
“已是使人请了。”见大儿媳如此上道,侯夫人很是欣慰,抬眼看着她道:“一会儿大夫来了,你和璋儿顺便也把一把脉。”
于寒舟觉着自己身子没什么,但这是侯夫人的一片关心,就点点头:“多谢母亲关怀。”
贺文璋坐在旁边用茶,没说什么。
他早已知晓的,只要媳妇在,母亲基本上看不到他。
说了几句闲话,回春堂的大夫便被小丫鬟领着进来了。
“夫人好。”大夫拱手拜下,目光落在一旁的贺文璋身上,视线顿了顿。
而贺文璋见到大夫的模样后,瞳仁顿时缩了一下,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才点点头:“这位是回春堂的大夫?我母亲身子不适,有劳您了。”
大夫一听,就知道找他来,并不是要给贺文璋看诊。
又见贺文璋一副没见过他的样子,立时懂得了,冲贺文璋拱了拱手,便上前给侯夫人诊脉。
“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细细诊过后,大夫抬头看向侯夫人道:“您是怎么不舒服?”
侯夫人根本没有不舒服,这只是个借口而已,闻言便道:“只是胸口有些闷,但我想着,许是昨晚没睡好吧。”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儿子和儿媳,“大夫给他们两个瞧一瞧罢。我们府上曾经奉养着一位大夫,去岁时他辞别了,府上便不怎么请平安脉了。”
大夫便没多问,只看向贺文璋和于寒舟说道:“两位请坐。”
于寒舟率先坐了,伸出手腕来,给大夫诊脉。
她健健康康的,没什么毛病,连女子常见的寒症都没有,大夫还赞了一句:“府上大奶奶实在保养得好。”
侯夫人一听,顿时就高兴了。她年轻时还有些寒症呢,不成想大儿媳的身子如此之好。她给儿子挑了个这么好的媳妇,想想就得意的很。
“璋哥坐下。”于寒舟对贺文璋招手。
贺文璋看了大夫一眼,走过来坐下,伸出手腕。
他其实觉得自己没什么毛病。但是从前病得久了,他心里有点抵触看大夫。非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请大夫诊脉。
“也很好。”大夫给他诊过脉象后,很干脆地收回了手。
侯夫人一听,就有点急。怎么就很好了?那处的毛病,是诊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