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瑟是安逸了,沈焱却很吃亏,“我这段时日都在服丧,哪有时间读书,院长会体谅的吧。”
沈焱自己都有些不自信。
赵锦瑟一脸温柔安慰他,“放心吧,老师那样的人,绝不会体谅你的,他只会抓着这个机会好好惩治你,可你又不能抱怨服丧,否则就是对太后不敬,你能怎么办呢,只能乖乖认罚。可这也没关系,我一定会在边上给你鼓励,以助你熬过这个难关。”
“我看你是想看热闹吧!”沈焱听完了,气炸了,恨不得把刚上的一碟香辣豆腐扣赵锦瑟脸上。
然而还是没下手,只能愤愤大吃大喝起来。
吃饱喝足,沈焱摸了下肚子,说:“明日小爷我就要走了,你可要来给小爷送行。”
同样有些吃撑的赵锦瑟满口答应。
不就是去城门口送一下嘛。
又不是十八相送。
————————
赵锦瑟没想到会在城门口见到傅东离。
这人带了随从跟马车,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傅东离见了赵锦瑟,也有些意外,走了过来,开口一句:“来送我的?倒是有心。”
赵锦瑟:“...”
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
搞不好会送命。
第52章 .送别
赵锦瑟懵了下,刚想说什么, 傅东离就淡淡道:“想是老师跟你说的吧, 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 舍不得,送时又伤别离,索性不说,等我走了之后,老师会告诉你的。”
她能说自己不是来送他的吗?
能啊,找死而已。
这姓傅的心可黑可黑了。
于是赵锦瑟斟酌了下,摆出伤感的表情, “可我还是想送你啊~~毕竟你教了我这么多天, 对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傅东离挑眉, 老师没告诉她自己去哪?大概是不想她分心吧。
“隋城。”
“去做什么啊?走亲戚?”
总不会是相亲吧,赵锦瑟莫名郁卒。
傅东离睨了她一眼, 淡淡道:“做官。”
赵锦瑟吃了一惊,怎就忽然做官了,他考学了?没听说过进士排名啊。
“那一定是你的才华引起了上官们的注意。”
“走的后门, 上面有人。”
两人同时说, 然后同时沉默。
有一点点~~微妙的尴尬。
赵锦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干笑着:“不管怎么说, 都是得了官身, 好事儿啊~~祝你一路顺风, 步步高升,锦绣前程~~”
她想了好些祝福语,说到自己都说不出去了,在傅东离凉凉目光下,憋出一句:“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就不能教我了。”
“嗯。”
“那真是...太可惜了。”
赵锦瑟努力往下压嘴角,奈何傅东离看穿了她的虚伪,但想她这么早过来送自己,也算真心,就不说她了。
傅东离眉眼稍微温和,正要告别。
“赵锦瑟!你怎跑这边了!我在那边呢!咦,他怎么在这!”沈焱骑马来了,见着傅东离顿时一脸不善。
不好!赵锦瑟心里一紧,忙说:“都是缘分啊,我们这一大早的都在这里相遇了,是吧~”
沈焱直肠子,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赵锦瑟:“什么缘分,你不是来送我的吗?!”
聪明如傅东离明白了,面无表情凉飕飕瞥了赵锦瑟一眼,后者缩了下脑袋,畏畏缩缩,嘀嘀咕咕:“反正你们都要走,我一并送也没啥啊,总不能来来去去吧。”
怪她么?
傅东离不恼,只缓缓唤道:“赵锦瑟。”
赵锦瑟马上抬头,站直身体,“诶,我在。”
傅东离:“我人虽走了,但昨晚给你罗列了一些学习计划,你必须每日完成”
赵锦瑟:“!!!!”
傅东离:“我在隋城会来信考问。”
赵锦瑟:“这山高水远的,还是算了吧,不忍师兄太辛苦。”
傅东离:“无妨,师兄应该的。”
师兄的眼神特别阴森,那一眼意味深长。
“何况明年我就会回来。”
他咧嘴笑,仙人般的美貌多了几分恶鬼般的残忍。
“到时候,咱们好好清算。”
还拉尾音。
赵锦瑟吓坏了。
沈焱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儿就不高兴了,怼了傅东离:“就你会写信?我也会写,赵锦瑟!以后小爷我每天给你写一封,也考问考问你的学习。”
赵锦瑟:“...”
没吃错药吧你,就你那龟鳖成绩还考问我。
——————————
情深意切,终有一别,山高水远,你奈我何。
赵锦瑟硬着头皮装作没看到傅东离的冷笑,送他走了。
上马车之后,赵锦瑟才松了一口气,正要走,帘子陡然拉开,对上里面坐着的傅东离面无表情。
“赵锦瑟,你若是想东想西,不修学问,明年科举考了一个差劲的名次,丢了我的面子,呵!”
这是威胁吗?绝对是威胁啊!
他竟然敢威胁她!
赵锦瑟心中横生一股恼意,正想怼他,忽对上傅东离冷冽森森的眼睛。
上一次见到这眼神还是在他解剖尸体的时候。
赵锦瑟瞬间急流勇退,弱弱说:“我若是考不好,那丢的也是老师的脸啊,跟你不相干的。”
总共也就教了七天嘛。
“不相干?”傅东离复念了下这三个字,忽而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老师是你师傅,就相当于是你父亲,我既是你师兄,同一老师门下,自等于是你兄长。”
赵锦瑟:“啊?然后呢?”
傅东离深深一句:“长兄亦如父。”
赵锦瑟:“....”
合着我多了两个爹是吧。
你还从小舅舅升级了。
“既如父,又怎么能说跟我不相干呢,所以好好读书,不要每天尽想着跟谁吃喝玩闹,尤其不要跟男子。”
赵锦瑟:“额,那跟女子可以吗?”
傅东离忍了下,“可以。”
赵锦瑟:“如果我不玩闹不吃喝,还是考不好呢?”
傅东离:“你是猪吗?”
赵锦瑟气了:“说归说,你咋还骂我!”
是不该,不早就确定这厮骨子里就是一头小猪么。
傅东离又忍了下,尽量温和:“尽力了,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是可以原谅的。”
反正就是不要跟这姓沈的小子走得太近。
“哦,所以我还是可以考不好的。”赵锦瑟忽而眉眼弯弯,喜滋滋答应:“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哦,被她绕进去了。
傅东离心里一咯噔,但见她没心没肺笑颜如花,也就罢了。
瞥过不远处沈焱探头探脑的样子,眯起眼,放下帘子。
“走吧。”
马车跟随从离开了。
赵锦瑟站在原地看了一小会,直到沈焱大步走来。
“看什么呢,人都走了。”
“他好像挺有钱,那些马是西境那边的良驹。”
“切,这种马我家多得是,而且这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人聪明点,厉害了点吗?”
“而且你不是来送我的?”
赵锦瑟回头,看了气呼呼的沈焱一眼,“那你走吧。”
沈焱:“??"
赵锦瑟:“你不走我怎么送。”
沈焱:“....”
气死他算了!
到底时间也差不多了,府里的随从提醒,沈焱只能上马,见到赵锦瑟站在都城门外俏生生笑看的模样,他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忍不住问:“赵锦瑟,你年纪也大了,就没相看相看什么人家?你提下要求,小爷我给你留意留意。”
跟在赵锦瑟后面的林雨心里跳了下,抬眸看向这位小郡王,只看到他的故作随意。
赵锦瑟:“穷的。”
啥玩意?
沈焱一愣。
赵锦瑟懒懒说:“特别好看的,家里又特别穷的。”
这样好拐来入赘啊!
沈焱懵了,后才憋出一句:“你有病啊!”
————————
这一大早送走两个男人,本体现她好人品,奈何一个两个不是威胁她就是骂她的,赵锦瑟也有些负气。
“这邯炀城中的儿郎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怪里怪气的。”
“还是我们陵城儿郎好啊,贪财好色很直接。”
“比如我那些表哥,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他们了。”
林雨:“....”
——————————
话说沈焱带着王府卫队疾奔出邯炀,路上官道行人避让,大概连续奔走了三天左右,终赶到了建南驿馆。
“不是说了有建南军护送,你跑来作甚,看你落得这一身风尘。”长乐长公主心疼他一路赶来,边上清河郡主却莞尔,指尖轻弹他肩头的一片树屑。
“为了赶时间,怕是还穿了林子吧,到底是长大了,晓得心疼娘亲跟姐姐了。”
沈焱被人骂习惯了,不太喜欢被人夸,闻言不太好意思,嘟囔:“我这不是想早点见到娘亲跟姐姐嘛~这天气可坏的,我都觉得冷,你们定然更冷。”
虽然都是王亲贵族,可建南驿馆这边的条件有限,若是天气寒冷潮湿,大老爷们还好,闺阁妇人跟千金们哪里受得住。
“也还好,前些时日就见天气不太清朗,也比往日冷,各家府邸出发前都带了足够的暖衣。”
“若是有些准备不全的,熬一熬也就过了。”
沈焱点点头,他的母亲姐姐一向是妥当的,尤其是姐姐,聪明得很,定会安排好一切。
他正要说话,忽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在跟清河郡主允许之下,他开了窗子往外看,窗外冷清冒进来,清河郡主眉目轻扬,越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仿佛~~闹起来了。
“好像是驿馆几个官差跟一府护卫跟附近的平民闹了,后者哭喊呢,咦,他们手里有被褥棉衣。”
沈焱不是个傻的,见到就皱眉了,脸上有了气儿,边上清河郡主也过来看了下,“是湖东郡王府的人,怕是没准备好,熬不住冷,抢民家的东西了。”
之所以说是抢,是因为见到那副民家不愿意。
姐弟两脸色都不太好看。
长乐长公主知道后也皱眉,“早就听闻湖东郡王府的人跋扈,倒没想到如此没气量。”
人家不给,你还能抢?王亲贵族的名望全是被这些人给败坏的。
“阿焱,你下去吧。”清河郡主轻轻一句。
论府门阶级,他们家是稳压对方的,毕竟沈焱自己就有郡王爵位,何况长公主跟郡主加深,一门的爵位,出面解决顺理成章。
沈焱就喜欢料理这种事儿,拿了随身的配剑就下去了。
一行护卫威风赫赫跟着,正要出面。
对面迎面而来一伙银甲军。
银,瑰丽而华雅。
甲,雍容而沉重。
军,嗜血而强大。
哪怕只是百人等,却也吓住了驿馆内所有王亲贵族,不远处建南军将领见状忙快跑过来,利落下跪。
“建南副将廖东,见过隐王殿下。”
前列银甲军十个人侧步,铠甲随动作发出铿锵声,单手负背,一手扣腰上长剑。
全场肃穆。
第53章 .心机
沈焱因为家里父亲已是一方守疆的王将, 自小见过军队威严,以他的眼界来判断——这银甲军的单兵强横远超边疆军队。
以一敌十的精英才可入银甲。
而银甲军一侧步,众人也就见到了一袭白底秀白金边亲王长袍的隐王。
如果赵锦瑟在这里,肯定会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之前在木雍学院见过的那位盛宠亲王,不过那时在邯炀乃君王所属黑龙卫保护,这出了邯炀, 黑龙卫出于职权不能出都城,便是亲王制下银甲卫贴身保护。
如此盛宠也是极为少见的。
当然, 此人也是极为少见的。
入目皑皑如雪。
风卷潺潺银流。
容颜可倾绝,气度可清贵。
他轻瞥来, 目光在湖东郡王府的人身上停了下,问:“很冷么?”
噗通一下跪了一片, 湖东郡王府的人还想自辨, 就说这农家不知好歹,只是需一些暖衣,他们不依不饶, 定是想高价出卖,这才惹怒他们王府。
他们乃王亲贵族, 要点暖衣,平民还敢反抗?
放在其他贵府眼里也是找死的吧!
的确, 贵族权利巨大,何况是王亲。
也只有少数如岭南王府这样自持尊严的不屑做这种事儿, 其他府门多数都觉得这一家平民是不想活了。
平民百姓也不是个傻的, 这看府军好多列, 清贵齐来,还有个王爷好像,那可是君王的儿子!
战战兢兢中也豁出去了,哭喊:“殿下,不是贱民不肯出棉衣,而是家中母亲跟奶奶都患了寒症,已在床榻熬了七八天,刚好这几日又来了暴雨,特别寒冷,小的怕她们熬不过,就出了家里所有钱财,去附近镇上赶制了两件厚棉衣,可巧在路上遇到这些贵人,他们张口就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