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叫错了,叫他哥哥?心里对自己的年纪就没点数吗?”
她说这话瞬间就让柳氏脸色一僵,男儿家最在意的两样不过就是容貌和年龄,如今却被赵清晏一句话给扎了个透心凉。
柳氏虽然家世比不上旁的侍君,但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出来的,从前那些年,哪有人这样说过他,赵清晏顿时把他打击的不清,偏偏他还连一个字都不能反驳。
这才哪到哪儿,他复又听赵清晏说道:“哥哥弟弟本是家族中按照辈分衍生出的称呼,后宫之中最忌讳拉帮结派,如果下次朕还听见你使用这样拉近关系的称呼,呵,后果自负。”
她说完话之后,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沉了下去,看起来是相当的生气。
后者如遭雷击,从今天见到陛下为止,对方就没正眼看过他,如今算是与他面对面说话了,却只是将他痛斥一顿。
柳氏现在心里慌得很,又委屈得很,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就被这么说了一通,何其的无辜。
他想着,陛下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所以才拿他来发脾气的,可柳氏更清楚他这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毕竟刚才赵清晏可是对褚安柔情蜜意的,全然看不出有一点火气。
咬了咬牙,他只好红了眼圈,扯着手帕,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是,臣妾记住了。”
褚安本想让赵清晏直接把柳氏说走算了,可当他看见柳氏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盯着人,四有千般委屈要诉说的模样,心里就莫名的来气。
当着他面还来这一套,他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抓起赵清晏的胳膊轻轻摇了一下,眨着一双眼睛,比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见的里面还积蓄了些眼泪,简直不要太可怜。
“陛下,臣妾想着柳侍君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斥责他了吧?他下回必然不会再犯的。”
“嗯。”赵清晏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心里却暗搓搓想着晚上该怎么疼爱他。
褚安怕是真是不知道,对一个全心爱着他的女人做出这样的神情,简直就是热烈的邀约,邀请她来赴一场饕餮盛宴。
当然,她是不会真吃了他的,但也该让这小子付出点代价,她要把这几天的收成都收缴上来!
被她深情凝视的人,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还在那儿继续给柳氏挖坑,“柳侍君棋技卓绝,臣妾都不是他的对手呢,不若陛下和他下一盘吧?”
柳氏刚才被说完之后心里就非常清楚,他今天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结果,便想着顺势而为,先行离开,哪知道褚安竟然给他挖坑让他留下。
他当真是小瞧了这位长皇子,原来也是一把宫斗的好手啊!
“不,还是不了吧?臣妾的棋技难登大雅之堂,又是个男儿家,怎可与陛下对弈?”
赵清晏明白了褚安的意思,知道他还是没解气,哪里管柳氏的意愿,直接挥手说道:“棋桌之上无尊卑,你且认真下棋就是,何故说这些推辞。”
不管最后怎么样,柳氏还是安然坐在了祺桌的一边,脸上笑容牵强的不能再牵强,他想着自己今天算是栽这了。
方才离开的时候棋局好好的,并没有被打乱,赵清晏也无心和他再开始,便直接就着这盘棋来下。
她想着,褚安定是输惨了,心里不服气的很,把她当成外援来用呢。
当然,她家安安对她的期望这么大,她可不能让他失望了才好。
从棋盘上的局势来看,柳氏在男子之中当真算是下棋比较厉害的了,有张有驰,有攻有守,明面上看起来势均力敌的场面,更是在背地里暗藏着杀机,只要他愿意,分分钟都是可以赢褚安的。
不过这不能说明柳氏用招就很高明,他到底只是闺阁之中的男子,阴谋诡计用的流畅,阳谋却稀稀拉拉,简直让人难以入眼。
赵清晏是见惯大场面的,执念更是留给她不少珍贵的记忆和经验,这样的棋局摆在她的面前就显得过于小家子气,几招就可翻转局面,化劣势为优势。
褚安坐在她的身边,他转身端了盏茶的功夫,就见赵清晏已经认真地盯着棋盘开始思考,而那边柳氏似乎也异常认真,两个人坐在一起下棋,他这个坐在旁边的好像就显得格外多余。
一有这样的想法之后,他连看棋盘都非常的不顺眼,觉得棋盘太小太窄了,下个棋面对面挨得那么近。
褚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随手就把赵清晏向后一扯,后者对他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直接被扯住,一个不着力,半靠在了后边的软榻上。
赵清晏倒也没气,就是想问问他怎么前一秒还岁月静好,下一秒突然又这么大力气拽她。
“陛下喝茶。”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张媚笑的脸,瓷白的小手端着明黄的茶盏,都递到了她的嘴边。
好了,她连原因都不想知道了,只想尝尝这茶到底有多甜。
“……先不喝了,有些烫。”赵清晏觉得自己喝了一口七八十度的烫水,现在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她知道,她要是把这口茶吐出来,让他在柳氏眼前前落了面儿,褚安事后非得和她生气不可,只好委屈自己的喉咙,把那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
“真的很烫吗?臣妾也尝尝。”褚安说完话,把茶盏递给站在他边上的红豆,自己俯身而下,轻轻一吻落在赵清晏唇上。
触感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就蜻蜓般的离开了,还兀自在那里低声念叨着:“陛下骗人,这也不烫呀。”
如果和刚才喝下去的那口茶相比较,赵清晏觉得褚安的吻才是真正的烫,都烫到她心里去了。
她看向他的目光暗沉的可怕,有点想把人就地正/法的想法,这厮表面清冷高雅长皇子,实际内里就是个勾魂摄魄的小狐狸啊!
这这这,她简直就是捡到大宝贝了,她以后该好好培养褚安,他的潜力无限!
“不对,朕从来不骗人,不信你再尝尝。”她说着话,把人轻轻一拉扯,就带入怀中,当着对面柳氏的面直接按头亲上褚安,还伸手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没地儿躲开。
以往他要面子还不好意思,今日可是他主动撩她的,那就不要怪她了。
赵清晏是想的清楚,今天的柳氏必然是把褚安气的不行,等她把人解决之后,这厮说不定就要和她翻脸了。
所以既然注定要被冷落,不如就干票大的,到时候她一个人睡孤零零的榻子的时候,心里好歹也有个慰籍。
哎呀,这世道像她这般看得开的人可不多了。
柳氏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当即攥紧手中的棋子,不管是心脏还是脑袋都要气炸了。
在他看来,这安贵君也太不要脸了些,好歹还是一国长皇子呢,就这样像个下贱小倌一般当着他的面勾引陛下,简直不要太狐媚惑主了。
偏偏他还要目含微笑看着,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禇氏真是好样的。
第57章 熟悉的场景
“烫吗?”赵清晏恋恋不舍的把人松开。
她看着褚安微红的眼圈, 心道这才是真正的楚楚可怜, 柳氏那算什么, 看着都让人感觉辣眼睛。
褚安迷迷糊糊的,眼波流转,目光含情, 怎么看怎么的诱人,连他说话声都比方才媚了些:“陛下说什么?”
“茶水烫吗?”
“烫……”他一瞬间就红了耳朵尖, 先想着那口茶水早就被她咽了下去, 他尝到的可不是茶水。
柳氏捏紧手中的棋子, 实在已经没忍住,冲动问道:“陛下还要下棋吗?”
他实在有些看不下眼, 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懂事以来目光一直追逐的存在,他全心全意的爱恋着她,想方设法的接近她。
她在他的心中, 像月光一样皎洁, 又像骄阳一样炽热, 就算这三年以来, 宫里头其他的侍君都在想着另谋出路,他还是相信陛下一定会回来的, 苦苦地等着。
可他现在等到了什么?等到陛下又有了新欢, 还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
柳氏心痛如刀割,对褚安的仇视几乎达到了顶峰,默默地在心中被妒忌滋养壮大。
他的眼神太过不友好, 让以前在精神院的赵清晏都能感觉到分明。
她皱着眉,抬手就拨乱了棋盘上的棋子,“朕下棋不过是想哄安安一笑,如今正找到更好的方法,自然不必再下了。”
这样的眼神很不友好,看样子以后会更加不友好下去,她方才还在想着把人送进冷宫会不会不妥,现在却并不这么觉得了。
也许冷宫是柳氏最好的归宿。
她说到底还是带着现代人的思想,不会去把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把生杀予夺当成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不是深仇大恨的,赵清晏不会轻易害人性命。
“那,臣妾,臣妾便不打扰陛下和贵君,就先告退了,”
柳氏听到她这么说,像是得到了一时的解脱,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扶着自己的侍人站了起来,行礼之后就打算离开。
可他刚站起来,就听见赵清晏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昭阳殿了,对了,提早收拾收拾,明日朕会派人给你换个住处。”
“陛下?”柳氏听到换住处的话一抖,眼中瞬间掉出几滴泪来。
后宫里住着的侍君们,基本上从进宫到老死,是不会轻易改换宫殿的,除了女皇格外的宠爱,不然基本上不会改。
现在陛下眼中连他的人影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宠爱他?所以换地方住的原因只有一个,陛下要把他打入冷宫。
就因为他今日出现在这里,话都没说几句,陛下就要这么绝情吗?
柳氏后知后觉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嘴唇颤抖的哭诉着:“陛下,臣妾知道错了,您别让臣妾换地方住好不好?陛下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赵清晏觉得自己是个很双标的人,见到褚安哭的时候,只想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他,可他见到别的男子在她面前哭,即使这个男子长的很美,她也会觉得心中烦闷。
再也不想与他多话,赵清晏直接伸手朝户门外的两个宫女过来,“把人带下去。”
然后他又转头对周狐说道:“今天就把他搬到冷宫去吧,嘱咐内务府不要太克扣钱粮,再派几个人盯着不要让他闹事。”
多情就是无情,同样深情也是无情。
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不免会伤害到其他的人,这是必不可免的。
柳氏的哭声传出去老远,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消失,让昭阳殿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褚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刚才的明目张胆的,如今倒像个病鹌鹑一样歪歪的坐在那儿,朕的安安前后变化着实有点大呀。”
“陛下,我……”褚安张了张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赵清晏靠近他坐着,轻轻扯起一缕他的头发,“刚才不还是自称臣妾的嘛。”
“他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对,恐有后患,搬到冷宫去住也不会亏了他,别有兔死狗烹的想法,你在朕的心中和他们不一样。”
今日柳氏这事倒是提醒了她,既然记忆全部恢复,那也不存在什么顾虑了,她应先给以前的那些侍君划定个范围,让他们别老过来烦褚安,免得造成今天这样的场面。
等以后彻底太平下来之后,她再给他们选择的权利,出宫和留在宫里养老都行。
这大明是有二嫁的案例的,所以就算那些侍君出了宫,也并不是无处可去,到哪儿都能有个依靠。
“嗯。”褚安听不到她的心声,心里的不安却被她的话安抚下来,随即歪头靠在她的肩上,完全忘掉之前要冷落她一会儿的事了。
赵清晏说着要收缴他的全部粮食,可也没做到最后,她家安安现在娇贵得很,肚里头还怀着她的宝贝,要是把粮食全都交出来,恐怕要虚好几天,她可忍不下那个心。
更何况两人相约明日要去荷花池闲逛,她若是今天太过分,恐怕明天连出门都不行了。
其实赵清晏一直有个想法,觉得褚安并不是出生开始就失忆的,也许他也有前世的记忆,只是藏在脑海深处,现在想不起来而已。
她想让他想起来,然后正视两人之间的感情,做出最真实的判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单方面的哄骗。
所以她打算用前世的一些事,来尝试唤醒褚安的记忆。
例如荷花,他上辈子就喜欢的不得了,这辈子也有同样的爱好,赵清晏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其实一个人如果真的投胎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他的喜好性格只会被周围的环境和人影响,而不会继承前世的一些行为习惯。
如果这个人的习惯几乎和前世如出一辙,那么他必然没有彻底忘记,就算现在想不起来,以后也是会想起来的。
她带着两辈子的爱来爱他,不想让褚安被蒙在鼓里,想让他也知道两人上辈子的事儿,这算是一种独特的浪漫思维吧。
——
荷花池。
赵清晏对着远方一招手,就有一条小渔船缓缓而来,艄妇手里拿着片折叠的荷叶,很精巧的一个小玩意儿,放在嘴边能吹出奇特的声音来,算作是一种现代从没见过的乐器。
前世就有这样的场景,艄妇驾舟而来,吹着没人知道的小曲,笑问她们是否要上船。
“陛下,贵君二位可要上船否?”
褚安眨了几下眼睛,觉得眼前的画面似乎格外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只能当做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然后那小舟就已经靠得极近,也让他看清舟上人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周狐。
“小郎君可要上船否?”赵清晏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唤醒记忆还挺有戏的,便轻轻唤了他一声,把他从思绪中叫出来。
褚安回头看着她,忽然有些小鹿乱撞,他颔首点头,“好,全凭陛下做主。”
或者牵起他的手,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把人扶上扁舟,然后温声说道:“朕方才叫你小郎君,你应该叫朕妻主才对。”
“妻主。”因为经常被她要求叫的缘故,褚安倒是没啥不适应的。
扁舟启程,她们如一对年轻的小妻夫来游湖赏景,闲情逸致,悠然自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岁月静好了。
周狐偶尔撑一下桨,让小舟慢慢的飘着,然后拿起手里勤学苦练好几天才学会的荷叶乐器,演奏陛下指定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