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自然是点头,连忙让谢之州坐在床上伸手给他把脉,而后笑道:“大人尽可放心,今日您这脉象倒是好了许多。应该是近日吃多了大补之物,加之您的情绪又太过兴奋,竟硬生生的将堵塞给冲开,往后遵循着我给您开的药方,不出半年便可痊愈了。”
听到此,谢之州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隐隐担忧,“那,对床笫之事可有影响?”
张太医没有说话,反倒是沉吟片刻,只道:“大人福泽无双,只是这床笫之事废精的很,更何况大人之身本就受到重创,往后切记不可过度。”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话里的意思谢之州如何听不出来,到底还是有影响的。
他的心内一阵烦躁,无边的痛苦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作者:小谢:我不想承认我比别人差,哭唧唧
惊不惊喜?
第40章 九个大太监
日头缓缓升至高空,天光大亮, 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街边是叫卖的摊贩, 蒸腾的热气交汇在一起,混杂后的香气越发的馋人。
精致华贵的马车掀开一角, 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还没等看清街边的景象, 视线里便挡上了一高壮的人影。
魏宝亭蹙起眉头看过去。
谢之州着深紫色官服,头上一顶乌纱帽微盖住额头, 将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沉肃。腰边直挂一把长剑, 鞘上纹路被日光照的发出丝丝的冷意。
胯.下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体型健壮优美,黑葡萄大小的眼珠子斜撇她一眼, 转而将头高高扬起。
“这里人员杂乱,殿下不要探头。”谢之州背对日光, 将头低下, 视线紧锁在她探出的小脸上。高大的身影隔绝了街边投过来打探的目光。
魏宝亭嗯了一声, 将车帘放下。
“殿下饿了?车里还有些糕点, 您先垫垫肚子,马上就要到皇宫了。”玉嬷嬷将盖子拿开, 露出盘子里的糕点。
魏宝亭拿起一块来,小口的吃着,勉强将饿意给压了下去,过了会儿实在是没忍住这才抱怨道:“怎么今日走了这么久还没到皇宫啊,往常这个时候我都该回到寝殿里了。”
玉嬷嬷一直与她坐在一起, 自然也不知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安慰道:“殿下要是累极了便先小睡一会儿,到了老奴再喊您。”
吉祥去了马车外面,打听了一会儿这才进来道:“说是贵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受不了颠簸,于是皇上便下令让整队车马都放慢了速度。”
“贵妃娘娘?是不是打听错了。”魏宝亭无精打采的靠在车壁上,身后垫着软枕。
自从宫里来了徐妃,皇上便少去其他的宫殿,只偶尔去几次与朝堂有牵连的妃子殿中。贵妃虽然份位最高,可她毕竟年岁大了,加之性情跋扈,没少惹得皇上厌烦。
这几年的荣宠还是她娘家给她赚来的,与柳家那位英勇善战的小将军柳鹤鸣有很大的关系。
就算皇上忌惮柳家的权势,也万万不会纵容她到如此地步。
魏宝亭心下以为是徐妃娘娘,不过是吉祥说错了。
“奴婢听到的时候也很是震惊,问了好几句呢,确定是贵妃娘娘。”
她顿了顿,而后一股脑的将打听到的事情全部说出:“前几日里柳将军猎到了一头白狐,皇上开心,晚上便宿在了贵妃的营帐里,也就这一日,往后皇上便日日召见贵妃。他们都在说,贵妃娘娘这是要重得盛宠了。”
魏宝亭:“那徐妃娘娘呢?”
“这,徐妃娘娘倒也没有失宠,皇上待她仍旧是很好,不过夜里的时候却只宿在贵妃的寝殿里。”
魏宝亭轻嗯了一声,也不再询问了。只将头歪下,靠在玉嬷嬷的肩膀上闭眼休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这才到了皇宫。
又逗留了一会儿,大抵皇上自己也累的很,便让众人都退了下去。魏宝亭这才长舒了口气,回到寝殿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小塌上。
“这是荷包的花样,殿下有空的时候就看看,皇上的生辰快到了。”
玉嬷嬷将绣棚以及针线放在了小塌上的案桌上。
魏宝亭闻言立马爬了起来,跪坐着去看,而后叹息道:“好累啊,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皇上的生辰还有几日呢,又不让殿下现在绣。”
魏宝亭起初是不会刺绣的,可寺庙里的日子无聊的很,刚开始的时候静慈总是找事,可被她震慑住后便畏缩了。让她本就平静的日子更加的枯燥起来。
只每日抄抄佛经,跟着玉嬷嬷学些女红,这才将日子打发了。
她将堆在桌子上的花样来来回回的拨弄,这才选了个松鹤延年的样式。
皇上近几年迷恋修丹,妄想如同仙人般长生不老。可偏偏半点身强体壮都没看出来,只觉得他越发的胖,虽然肉是张了不少,可看起来却虚的很。
这松鹤延年也正应了他所求。
想着早早的绣完便可以将这事给放下了,她刚拿起绣棚,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阵笑闹声。
“院子里的海棠花都开了,可好看了,殿下您快出来瞧一瞧。”大嗓门一听就是小全子。
之前累极了便没在意院子里的情况,被小全子一提,立马将她的心都给勾了起来,连忙穿上鞋子小跑了出去。
院子里种了几颗海棠树,是垂丝海棠,就在银杏树的旁边,之前魏宝亭从未见它开过花,本以为枯了,只是一直没挪了它。
没成想今日倒是开了花。
一团团粉嫩的花朵争相凑在一起,垂落在秋千的横杆上,更有几片花瓣被吹落,那一处地上的泥土都是带着花香的。
之前搭建的秋千现在正处在海棠花的交映下,煞是好看。
魏宝亭坐了上去,脚尖点在地上,轻轻的晃动着,又觉得不过瘾,便唤道:“小全子,你过来推我。”
“殿下,奴婢来吧。”吉祥上前,手还没有碰到绳子便被魏宝亭拒绝了:“你太小心了,都不敢用力推,就让他来。”话里带着几分娇气。
小全子乐呵着应了声,站到她的身后去推她。
她坐在垂满海棠花的秋千上,嫩粉色的花瓣时不时的飘落,散在她的四周,仿佛要将花香一并缠绕在她身上。
她回宫后便换了一身衣裙,同样干净的颜色勾勒出少女的身姿。若是忽略后方偶尔伸过来的手的话,想必定是极美。
谢之州沉着脸站在不远处,一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谢……谢大人?!”
“奴婢参见谢大人。”
一时之间,本来静谧欢快的气氛被他瞬间破坏,立在他周围的宫女恨不得立时离开。直将脑袋垂在胸口处,不敢抬眼看他黑沉的脸色。
听到声响,魏宝亭看过去,只是迎着夕阳余晖,她难免将眼睛半眯起来。方才的笑意收敛了些,瞧着倒是有几分疏离之态。
谢之州径直走了过去,“臣参见殿下。”
魏宝亭看清楚是他,立马盈上了笑意:“你怎么来了?从猎场回来少说也要半天时间,怪累人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臣不累。”
他垂眸盯着站在后方弯下腰去的小全子,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将人挤开。将手中领着的漆红食盒递到了吉祥的手中,而后伸手握住绳子,“臣往日也曾在殿下身边服侍,今日就让臣来吧。”
“好呀,”魏宝亭将双脚抬起离开地面,双手紧攥着绳子,望了眼上方不远处的大手,笑道:“这秋千好看吧?”
他点点头,轻推了下她的背。
秋千晃动起来,带起阵阵花香。脚尖在地上划过,跌落的花瓣也被撩起,在两人的下摆处旋转,再次落下。
她欢快的笑了起来,而后夸奖道:“这是小全子做的,可结实了,坐着也舒服。”
像是得了喜欢的物件,急切的与好朋友分享。
谢之州却不是这样想的。手指僵硬了下,推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话,没来的急收回,秋千向后荡来,使得他的手指被魏宝亭的后背一撞。
不是很疼,却让他眉头皱起。此时再听她的笑声,便觉得刺耳,胸膛处闷闷的。
“殿下。”他忽然出声。
“嗯?”魏宝亭握紧两边的绳子,回头看他,没听到他的后话,便直接问道:“你也要上来玩?”
说完,她等秋千晃动的小了些,这才用脚尖点地止住了。而后站起身来,像是要伸手拉他。
惊的谢之州连忙后退一步,“我不是,是、是这糕点,”他想起来,目光看向吉祥手中提着的食盒:“方才回宫的路上见您一直盯着外面看,这才派人去买了下来,是明月楼新出的糕点,您尝尝?”
魏宝亭自然是乐意的,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还是先等你荡完秋千吧。”
她心里想着,小谢定是没有玩过的。是以这才眼馋,怎么好因为吃的耽误了他呢?
谢之州微咳了声,耳尖瞬间红了。他怎会是如此爱玩之人?尤其那秋千还是新的宦官做的,他是如何也不会上去的。
只道:“臣让人趁热买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还有酥蜜麻花,现下天热,糖该化了。”
魏宝亭一听,连忙进屋去。
谢之州曾经就在她身边服侍过,虽然这么些年了从来没有再服侍过别人,可是照顾殿下仿佛刻入了骨子里。
一见她坐在小塌上,他立马上前将食盒接过来放在桌案上,而后摆手让旁人都退了出去。
他身上仍旧是之前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只用手将大袖揽着,再将盖子拿开,便露出里面一碟碟精致可口的糕点。
魏宝亭哇了一声,被香味勾的。尤其是麻花上一层泛亮的蜜糖,还洒上了芝麻,若是再晚一会儿,倒是真的能够化掉。
见她喜欢,谢之州的脸上带上了笑意,“殿下喜欢吃蜜枣,臣还让人给殿下带的龙凤糕,尝尝是您喜欢的味道吗。”
“唔,”她点点头,咬一口泛着枣香气的糕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问道:“之前在客栈里,是你吩咐老板娘煮的红枣粥?”
这倒是也不用问了。若不是有人特意吩咐的,当时天那么晚了,哪家老板会这么有心做热粥送上来,且里面还都是甜甜的糯枣。
不过她还是想要听他亲口承认,让他亲口说出他一直关心着她。
“……嗯。”他将头低下去,目光有意的闪躲,不敢去跟面前的人对视。而后视线就落在了被推到一侧的刺绣上。
作者:吉祥:我都说了我来推殿下,你不听
小全子:(已被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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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太急了吧!小谢行不行我说了算,太医不行,一点一点来嘛,男主的标配他都会有的。(不过说实话,我真的挺想看他秒那啥后委委屈屈的模样哈哈哈哈安排上!)
第41章 十个大太监
寝殿外,小全子的耳朵都快贴在门上了, 双手还死死的扒住生怕一不小心就撞进去了。
吉祥上前想要推开他:“你趴在这里做什么?”
小全子立马躲开, 而后伸手放在自己的嘴巴上:“吉祥姑娘你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
“你这偷偷摸摸的, 我还生怕别人不知晓呢!还不快跟我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哎呦, ”他眉头紧皱,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寝殿内:“你们就放心让殿下一个人跟谢阎王待在一起?他可是谢阎王啊!杀人不眨眼的!”
之前对他的名声仅限于耳闻, 毕竟他从来没有与谢之州接触过。可是今日他不过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竟感觉那人的目光要吃了自己般!
吓得他险些腿软跌倒在地上。
听到他的话, 吉祥倒是笑了:“怕什么,谢大人如今再风光, 也要念着曾经与殿下的主仆之情。”
“不是这样,就、就怕他念着啊, ”小全子伸手扯上吉祥走去一旁, 悄声道:“现下外面都在传, 谢大人心里记恨着咱们殿下呢!你想想他如今是何等身份, 但凡是身处高位之人,很是厌烦提及过去的经历的, 还是那么不堪入耳的。”
吉祥:“你就胡说吧。”
“我没胡说!是谢大人身边的申公公说的,他亲口说的,曾经谢大人因为旁人提起殿下来,气的硬是将桌子给掀翻了,还不让别人提殿下的名字。”他哀切的低下头, 一派为魏宝亭忧虑的模样,“这不摆明是恨着咱们殿下吗!”
一听这话,吉祥也跟着犹豫起来:“可,可他这不眼巴巴的给殿下送糕点来了。”
小全子将头垂下,努力的转动他本来就不灵活的脑子,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且不论他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现下却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谢之州的目光仍旧落在那露出的一角刺绣花样上,长睫掩下眼中翻涌的思绪,只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曾经殿下也总是送自己些小物价,且总是偷偷摸摸的。
那时候他无依无靠,又在皇宫里受尽打骂,一颗心被泡在寒冰苦寒里冷了又冷,加之又以为自己被去了势,直将曾经的尊严摔的七零八落。
是以对殿下也多是恶意的揣测,可是她却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从深渊拉回。
三年再见,怕她会畏惧自己的手段,也会像旁人那样见到他眼里只有惧意,是以他小心的避开她,可又遏制不住相见她的渴望。
直到一次次的相处,他这才将心放了下来,她待他还是如以前一样。
可是他呢?却对殿下生出了恶心的念头,即使他如今有希望和正常人一般,可是他整个人却是在鲜血与仇恨中滚过的,如何配的上干净美好的殿下?
他目光由忐忑转为深沉,面容也越发的阴冷,带着对自己的唾弃。
可是虽然是这样想着,心里却还是生出了些期待,殿下这是……要亲手给自己绣荷包吗?
“你在看什么?”魏宝亭方才觉得他买的这些糕点太合她的口味了,是以夸了他几句,可是这人的目光根本就没看自己。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了被她堆到桌子上的刺绣用品,而后便将糕点放下,用帕子擦干净了双手连带着嘴角也擦干净。这才伸手将花样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