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控制心理滋生的阴暗思想,只要一想到,殿下并不得皇上的宠爱,他便从心底生出些快意来。
......只有他是真心喜欢殿下,是想要将她藏在心窝窝里宠着的,旁人都不行。
哪怕是她名义上的父皇,他有那么多的孩子,最爱的也不是她。
张福全:“皇上,那还有朝华公主的呢。”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将画小心收在长盒里,让张福全放在一侧,而后拿过魏宝亭的宝匣打开。
里面赫然放着一精致的荷包,仙鹤昂首立在松树一侧,寓意长寿吉祥。皇上并没有拿出来,只是瞧了一眼,而后道了一句“朝华有心了”,便将宝匣盖上。
徒留谢之州的目光紧盯在上面,像是要盯出洞来一般。握着剑柄上的手陡然收紧,仍旧压抑不住心内生起的妒意。
“......谢卿?”见他还未跟上来,皇上回头问了一句。
谢之州猛然反应过来,快速的低头,而后大步跟了上去。
作者: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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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十一个大太监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魏宝亭天不亮就起了床, 正准备去宴乐宫, 却在路上碰见一只雪白的小狗。
她咦了一声,而后蹲下身子去看围在自己脚边摇头晃脑的小东西。
看品种应该是一只萨摩耶幼犬, 浑身的毛发雪白,小舌头搭在一侧, 哈哈的吐着气。往前蹦了一下,见魏宝亭蹲下身子, 又像是受到了惊吓般快速的后退, 歪着头瞧她。
她伸出手指, 小狗闻着气慢慢走过来,而后用小舌头轻舔了她一下, 她笑出了声,“宫里怎么还有小狗啊?”
“回殿下, 听说是前几日从北方小部落送来的, 叫萨摩耶, 送来了一对, 一只被皇上送给了徐妃,还有一只给了长乐公主, 眼下这只应该是长乐公主的。”
徐妃不长出宫殿,那只小狗也只在她的宫殿周围活动,不曾跑这么远。
魏宝亭嗯了一声,仍旧瞧着面前的小狗。
“珠珠。”
魏紫安站在不远处。她一叫,原先还在魏宝亭面前的小狗立马跑去了魏紫安的身边, 她蹲下身子,而后将叫珠珠的小狗抱在了怀里,对着魏宝亭唤了声五姐姐便转身离开了。
“......咱们也走吧。”她站起身来,不去想方才魏紫安瞧自己的那一眼。只用手帕将小狗方才舔过的指尖轻擦了下。
魏紫安抱着小狗,转过身后就将脸颊鼓了起来,伸出一根指尖轻戳了下珠珠的小脑袋,闷声道:“我不喜欢她,你以后也不能亲近她。”
她对着珠珠说了一通,见快要到宴乐宫了,便将珠珠交给旁边的宫女,让她把珠珠带回宫殿去。宫女没接住,让珠珠给跑走了。
魏紫安连忙追上去,小声的唤着珠珠的名字。
一袭深紫色袍角忽然出现,下摆处用金线勾勒云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却又带着几分阴寒。
魏紫安抬眸,正撞进男人的深眸里,她呼吸一滞,脸颊继而红了起来。
“......谢大人。”轻唤了一声。
谢之州后退一步,与小跑过来显现撞到身上的魏紫安拉开距离,眼中还带着未退的妒意,连眼角都红了几分,此时还未消下去。
刚要走,低头却见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狗用嘴巴咬住了袍角,他眉眼一沉。
魏紫安连忙道:“这是我养的狗,叫珠珠......”
她话还没说完,谢之州已经一脚踢了过去,不是很重的一脚,但还是将小狗踹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它嗷呜一声,黑眼珠小心的瞅着谢之州,而后跑去了魏紫安的身后。
谢之州眼底的冷意压都压不住,目光扫了眼沾着狗嘴口水的衣服,满是厌恶的情绪,克制了许久才将心底的烦躁给压下去,“管好你的狗。”
他落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握在长剑上的手死死的收紧,指尖轻微的颤抖着,就连额上也显出些青筋来。
只要一想到身上沾上了口水,胃里便翻涌出股恶心感。他脚步匆匆。
“谢大人,皇上生辰宴就要开始了,正找您呢,您这是去哪?”小太监在宫殿里转了一圈不见他,这才追了过来。
谢之州闻言,眉头一紧,刚要说有事情耽搁一会儿,却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魏宝亭站在长廊拐角处,手里正举着一角帕子朝着他摆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春风揉进了眼底,满是温柔。
谢之州回眸就看见了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殿下,胃里翻涌的恶心奇迹般的平复了些,只是眼里却瞬间浮现出委屈的神情来。
像是找到了背后足以依靠的人,要将满腹的委屈与她诉说。
见他傻愣着,魏宝亭又唤了一声,“谢大人过来一下。”
方才她本来就是跟在魏紫安的身后,自然将发生的事情全部收在眼底,见他踹开狗后匆忙离开,便知他可能是嫌脏了。
但现下宴会就要开始了,他现在身份又不比从前,若是迟到了肯定是要被人背后弹劾的。
见他走了过来,便蹲下了身子,方才被她拿在手里的帕子覆在了那块袍角处。
谢之州惊的想要后退,又怕把她带倒,只低下头面露惊慌,“......殿下?”
魏宝亭蹲在地上,垂着眉眼,手里拿着的帕子不停的揉搓那袍角处,而后仰头笑道:“知道你嫌脏,只是现下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回去换身衣服估计要来不及了,先给你擦一擦好嘛?”
她仰着小脸,今日的妆容透着贵气,显得老成了些,可是弯起双眼时却满含天真之气。他的视线凝在女子涂着唇脂的唇上,话语在喉间凝噎了瞬间,而后道:“让,让我自己来。”
他同样弯下身子,想要将帕子拿过来,指尖却不经意的碰到了那只小手,使得他的指尖战栗了下,而后整张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手指也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落在她手背上的手指被魏宝亭轻扶开,她又搓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擦干净了,你要是还介意的话,等中途再出来换一身,现在先进去。”
那只小狗其实并不脏的,皇宫的养的宠物,吃的东西比皇城外平民百姓吃的还要好些,谢之州之所以觉得恶心,不过是心理上承受不了罢了。
被魏宝亭用手帕擦了几下,他果然不泛恶心了,现在却被另一种情绪给占据着。
他抬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耳垂,却正好撞进她透过来的视线中,连忙将手放下,声音低低道:“......殿下一起?”
瞧着他这幅面红耳赤的模样,魏宝亭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伸手指了指他通红的耳垂,故作懵懂的问道:“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是不舒服吗?”
他自然是摇头,说没有。
可魏宝亭好似不相信,往前一步,逼得他也往后退了一步,被她一瞪又停在了原地,她这才踮起脚尖,用带着凉意的手背去碰他同样烧红的额头。
随着她的靠近,自她身上飘来的香气也被他悉数吸进去,一颗心怦怦跳的剧烈,大气都不敢出。只努力将视线从她的面容上移开,落在长廊一侧的牡丹花上。
“额头也好烫啊,”她故意道,眼底竟是狡黠。因着两人离得近,连他胸膛处剧烈的心跳都听的分明。便是在这一声声心跳中,让她忽然生出了些异样的心思。
她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只是眼前蒙上了层雾蒙蒙,尤其是视线落在男人精致的面容上时,她又将目光下移,落在那双紧抿的唇上。
......亲上去?
她愣了一下,而后将手松开,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打量面前的男人。
女人的气息徒然远离,他这才大口喘气,像是离水的鱼,只能拼命的呼吸。连目光都不敢放在她的身上。
“你站住。”见他要走,魏宝亭出声,她的面容严肃,似是在打量他,可是目光却是散的,陷入了某种纠结的境地。
谢之州想要逃的,被她出声一喝只能停在原地。
过了一小会儿,还是之前那个小太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宴会要开始了,要,要晚了。”他的声音哆哆嗦嗦的,用背对着她们,一副怕极的模样。
魏宝亭嗯了一声,这才道:“先去宴会吧。”她往宴乐宫走去,不去理跟在后面的谢之州。
她想,她要好好理一理对谢之州的感情了。
直到魏宝亭落座,视线再也没有停留在谢之州的身上。
宴会上觥筹交错,大臣们自然是祝贺皇上长寿无疆,她也托着腮去看,却发现那些恭维的大臣们亦是借着此次皇上生辰巴结谢之州。
“皇上,今南方一带频发水患,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都是流民,可是您却在此大肆设宴,这些东西可抵寻常百姓半年的开支,还请皇上三思啊!”有大臣俯首磕头,引起一片哗然。
宴上的皇上却沉下脸去,“你的意思是说朕奢侈?是说朕荒淫无度,不爱惜民生?”
“臣惶恐。”
“好一个惶恐!”皇上气急,捂住胸口,刚要说话却见下方最前的谢之州站起身来,他执剑而立,在此宴会上如此殊荣也只他一人。
见他起身,皇上立马找到了救星,“谢卿,快,快将他拉出去!”
见他走过来,方才那位大臣立马瞪起眼来,破口大骂:“南方水患频发,可是你们这些为人父母者却大吃大喝!全然不顾及百姓安危!大魏气数已尽啊!”
谢之州提剑上前,扣在剑柄上的手指收紧,泛着冷芒的剑韧出鞘,杀气毕现,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住,而后将剑按回,对着申原道:“将他带下去。”
皇上在上方气的大口喘气,“压下去,压下去!”宴上众人皆面色发白。
唯谢之州站在原处,不言不语,只是勾着唇笑,而后才俯首,低声道:“皇上福泽无双,大魏有您,必定江山万里,绵延不绝。”
声音浑厚,却泛着冰渣。旁人自然听不出来,可是魏宝亭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自然没有放过他面上那抹无尽嘲讽的笑意。
暖春天,却也让她身上冷的发颤。
她伸手,握住面前泛着热气的茶盏,掌心暖了几分这才消了些冷意去。
宴会一直蔓延着股低沉的气压,直到贵妃开口,让魏紫安上去为皇上舞一曲祝寿舞,皇上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待魏紫安当场用水袖在敞开的宣纸上沾墨,舞出万寿无疆时。
宴席上更是掌声不绝。
魏宝亭却始终没有回过神来,她的脑海里是两个不同性子的小谢互相交织,扯的她头脑发胀,刚要伸手去揉泛疼的额角,却见上方一道视线紧黏在她身上。
她望过去,见是谢之州。
第43章 十二个大太监
方才魏宝亭的视线一直落在谢之州的身上,自然也将他的动作看的分明。
刚才......他分明就是想要拔剑将那位老臣斩杀。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 虽然身体泛冷, 可是独独没有讨厌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被他下意识要拔剑的动作给吓到了。
以至于现在与男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心里还是有些胆颤的。
虽然心里清楚,小谢不会这么对自己, 可是这种信任并不妨碍她心内生出的惧意。
她将目光移开,而后垂眸老老实实的盯着面前的茶盏, 再不乱看。
自方才那位大臣被拖出去后, 宴会便始终笼罩着一股怪异的氛围。那位老臣说的是实话, 如今的魏朝却如江河日下,越来越让百姓失望。
如果说魏朝皇上刚刚建国时还是一腔抱负, 可是现下的他长久处在高位,早已经忘却了当年第一次坐在龙座上的激动与抱负。
他现下只想着炼丹长生, 妄想如同仙人, 更是有半月不上朝, 让宦官理政的荒唐行为。
是以朝中忠志之臣大都心里厌恶谢之州, 可又碍于他的权势不好直接对抗。
这边众人的目光皆放在正中央长乐公主魏紫安的身上,唯有谢之州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下方。
他的指尖还紧紧蜷缩着搭在长剑上, 盯着她的目光逐渐柔和,却见她忽然也望了过来,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她蹙起眉头,而后将视线移开了。
他周身忽然冷了下去。
想要再看她一眼, 宴乐宫内忽然想起一阵掌声,将他的思绪迅速的拉回。
皇上拍着手站起身来,目光慈爱的看向魏紫安,夸奖道:“紫安的舞姿越发的好了,今日一见实在是让朕骄傲,尤其是‘万寿无疆’四字,来人,将库里那套广袖留仙裙赏给长乐公主。”
留仙裙用料极为贵重,上身更是好看,一直放在库里保存着。魏紫安曾经见过一眼,当时就喜欢的很,现下一听,脸上的笑意漫开,朝着皇上福了福身子,目光扫了眼上首的谢之州,而后退了下去。
宫宴的气氛这才好了不少。
“......今日虽是皇上寿诞,可是南方水患却是首要之急,皇上您看......”张太傅忽然拱手,趁着舞姬退下去的空挡连忙走了上去。
皇上将杯子重重的摔在桌案上,怒目而瞪。
他这几年虽然是荒唐了一些,可是自然也知道水患的严重性,可是现下实在是有心无力。国库早已不如前几年充沛,赈灾的银子拨下去,也不见了踪迹。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朝堂上,只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被众人朝拜,却半点不肯出力,眼下这烂摊子他更是不愿去管,只放纵自己沉溺在炼丹修仙的美梦中。
皇上眯眼望着张太傅,而后冷笑:“太傅也知道今日是朕的寿辰,却来说这些扫兴的话。赈灾的银子早已经拨下去,且南方本就雨多,水患不足为惧,只你们大惊小怪,自己办事不利还要怪在朕的头上?”
他重重喘了口气,“张太傅是老臣了,自前朝起就在宫中任职,如今可是觉得朕比不上他?”
话里的他是何人,不言而喻。
前朝谢皇。
张太傅满头冷汗,哆嗦着唇:“......臣绝无此意!”
皇上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见方才一言不发的谢之州站起身来,而后垂眸盯着席上的众人,眉眼冷肃,就连声音也泛着股寒凉,“既然各位大人连这么点子事情都办不好,合该全杀了才是。”
男人站在高台之上,垂眸俯视底下众人,眸子黑沉让人望进去,仿佛就沉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