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道:“这一年来,陛下身子日渐不支,陵王大权在握,可五殿下的行踪尚且渺茫,我与宁桓商量过后,决定先将我们昔日从达满部落找到的证人带回金陵,然后进宫窃取布防图,拿到陵王通敌的罪证。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陵王登极,若任由他这样的通敌之人坐上帝位,父亲的冤屈再无可平不说,也将是朝臣和天下百姓的劫难。只可惜……找不到五殿下,我们并无十足把握将陵王拉下马,毕竟陛下膝下……”
云洛话到此处,却是一顿。
他原本想说,毕竟昭元帝膝下只余陵王这么一个可承大统的儿子了,可他忽然想到,眼下宫中的局势是程昶与陵王分庭抗礼。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王世子究竟作何打算,说不定他想自己掌权,然后扶小皇子上位做傀儡王呢?
又或者,哪怕程昶并不如斯打算,但他身为王世子,还是先帝嫡系,身份本就敏感得很,眼下掌权掌到这个地步,有朝一日皇权更迭,也将被身后洪流推向不得不争抢的那一步吧。
毕竟铁锁横江,古来这样掌大权的王,到最后不是反了,就是伏诛了。
云洛忽然意识到,他既然要找到五殿下,拥立五殿下,那么他的立场,与眼前这个三公子或许是对立的。
程昶问:“眼下只有那个哑巴见过五殿下和他身边的小太监,你们从塞北来金陵,把他一并带来了吗?”
云洛听了他这一问,犹豫片刻,竟是没答。
怎料秦忠快人快语,径自就道:“带来了带来了,不过这个哑巴脑子不是有问题么?初来金陵那会儿,成日躲在房里,谁也不愿见,眼下一年过去,才稍微好点儿。”
云浠愣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哥连他活着的事都不让我们告诉你,这事我们怎么跟你说?”秦忠道,“行了,改日我带哑巴去一趟忠勇侯府,让你的哑巴叔见见你这小丫头。”
程昶看云洛目色沉凝,猜出他顾忌自己,但他没多说什么,只道:“昨晚奔劳了一夜,我让林掌事在春台阁收拾了几间厢房,宣威将军、宁侍卫,还有诸位先去歇上一歇吧,秦护卫那里有太医看着,想必不会有大碍。”
程昶既这么说了,云洛等人也不推托,当下起身道谢,由林掌事引着往春台阁里阁去了。
其实程昶昨夜也彻夜未眠,但他作息惯来很有规律,到了这会儿竟是不困,他独自往扶风斋走去,倚着小亭廊椅,刚养了一会儿神,就听身后云浠轻声唤他:“三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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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首辅家的小野猫》by吃青梅酱呀
文案:
全盛京城都知道郑府庶出的三小姐不受重视,长了张一看就好欺负的小脸,就连平时说话也是轻声细气,见谁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的是郑茹兰有个秘密,每天入睡之后她总会穿进一只猫的体内,而她的饲主,正是性格乖张的权臣首辅魏楚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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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昏昏欲睡的郑茹兰舒适地蜷缩在那人的膝间,感受着他的指尖轻撸着下颌,舒适地打起了呼噜。
正在部署大典的魏楚铭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那个小家伙,忽道:“看样子雪儿困了,这事明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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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知魏大人府中有一只猫儿,白毛胜雪,受宠无比,比很多个名门的小姐都尊贵得很。
直到有一天,猫儿忽然失踪了,整个盛京城自此掀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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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程昶回过身, 看到云浠,温声问:“怎么没去歇着?”
云浠道:“昨晚若不是三公子及时带着皇城司的人马赶来西郊, 单凭我一人, 只怕难以应付陵王,我还没跟三公子道谢呢。”
她说着, 又问,“三公子是怎么知道城西这里出了事的?”
程昶听了这一问,先没答, 朝她伸出手:“过来。”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云浠抿唇“嗯”一声,将手放入他的掌中。
程昶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这才道:“是田泗告诉我的。”
“田泗?”
程昶道:“田望安让他来的, 说查案的时候, 你那边好像出了事,让我去找你,我打听了一下, 得知你在城西,就跟卫玠借了兵赶去了。”
其实即便田泽不让田泗来找他, 他也打算往城西去了。
但他没提自己暗中派人盯着阿久与方芙兰这事, 没必要。
云浠道:“是,我昨日本来在和望安一起查布防图失窃的案子的,没想到最后查到阿久身上。我得知阿久出了事, 急调了广西房的兵马,就匆匆追去城外了。因为走得急,忘记跟望安打招呼,还好他细心,帮忙去找了你。”
程昶看着云浠。
她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伶俐的,但她也单纯,只要是信任的人,几乎从不设防从不留心。
照理说,云浠贵为当朝四品将军,有她带着广西房两百余兵马去城郊救阿久,便是天大的案子都能摆平。
田泽又不知道云浠的对手是陵王,怎么会这么敏锐地猜到云浠与阿久一行人可能遇上危险,还让田泗到琮亲王府来找他?
难道这个田望安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程昶一念及此,不由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身边这个田泗,我记得他好像是识字的?”
“对,识字。”云浠点头,“而且他的字还写得挺好看的。”
程昶问:“既然识字,当初他来金陵,为什么要做衙差?”
这个时代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如果还能写一手好字,何必要屈就自己去做衙差这样的苦差事?
云浠道:“这个我问过他,他说当衙差的工钱高些,他那时要供望安念书考科举。”
“衙差的工钱高一些?”程昶疑道,“我怎么记得在衙门里,文书录事这样的差事工钱要高一些?”
“三公子您不知道,文书录事的工钱虽高,但他们没有贴补。像衙差捕快这样的,因为要巡夜,有贴补不说,衙门的膳堂还供早晚膳,这么算下来,一个月能省下不少铜子儿。”云浠笑着道。
她又说:“我记得田泗来京兆府那会儿,我也才刚当上捕快,他就是因为工钱高,虽然不会武,硬着头皮要当衙差。在京兆府,大多数衙差都是要跟捕快当值的,那时没有捕快愿意要他,他成日被那些老衙差欺负。正好我因为是个女子,也没有衙差愿意跟着我,我就把他收来身边,他自此就一直跟着我了。”
程昶道:“田泗来京兆府时,你也才刚做捕快?”
“对。”云浠一点头。
程昶沉默下来。
就在早上,宁桓说,云洛“身亡”的那一年,淮北旱灾,两个少年自北而来,往金陵而去。
如果他记得不错,也正是同一年,云浠去塞北为云洛“收尸”,回到金陵后,去京兆府谋了捕快这份差事。
云浠看程昶目色沉凝,不由问:“三公子,怎么了?”
程昶没提心中的疑虑,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你哥哥与宁桓窃取布防图这事,因为刑部的案宗上已有记载,加之陵王一定会推波助澜,我即便能拖,也拖不了太久,回头陛下问起来,还要想个辙。”
云浠知道程昶的顾虑。
眼下他虽大权在握,但从目下这一辈算起,毕竟只是个旁支。
昨夜他已然妄动了皇城司的兵马,如果再滥用私权,将云洛与宁桓窃取布防图的案子一拖再拖,搁在天子眼里,就是昭昭然的狼子野心了。
云浠道:“三公子不必费心,这事我会想法子的。”
她说着,扬首一笑,“我这几年在朝野中也不是白混的,再说我还领着广西房捕盗的差事呢,总有办法拖上一阵。”
程昶看着云浠,她这一扬首间,亭外一阵风拂来,将她脖颈间罩着的暗朱佩巾吹得轻扬。
他忽然问:“你脖子上,好点了吗?”
云浠一愣,正欲问“什么好点了没”,话还未出口,忽然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脖颈和身上,那些被他折腾出来的红痕。
其实就是上前夜的事,奈何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她竟险些没记起来,他们之间,虽说没到最后那一步,却是有肌肤相亲的。
云浠无措地别开眼:“应该、应该好了。”
程昶仍看着她,又说:“我看看。”
“看什么?”
程昶道:“我看一下好了没,需不需要上药。”
见云浠不语,他一本正经地道,“不让我看,你要给谁看,谁看都不合适不是?”
云浠听他这么说,一时间竟觉得是。
眼下阿久受了重伤,她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总不能让哥哥看吧,哥哥若见了,指不定怎么责问她呢。
云浠于是点头道:“好。”
程昶伸手,帮她把罩在脖间的佩巾一圈圈揭开。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她。
然而两天过去,脖颈间的红痕竟未褪去多少,还是很艳,映在白肤上,像冬雪里绽开的点点红梅。
云浠见程昶半晌不言,问:“三公子,我好点了吗?”
过了会儿,程昶才道:“嗯,好点了。”
他拿过佩巾,重新为她罩上,淡声道:“这个其实没什么大碍,你回府后,只要多歇着,拿布巾浸了热水敷一敷,还有——”
他一顿。
云浠抬头看他,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还有”。
他二人其实离得有些近,她能感受到他清冽的鼻息,也能看到他目光里温柔的,潇洒的笑意。
“还有,”他将声音放轻了点,依然很正经,“下次我一定轻点。”
云浠听了这话,一下怔住。
待反应过来,耳根子早已烧透了,她伸手去推他,他已然笑了起来。
不多时,亭外传来脚步声,程昶别脸看去,来人是张大虎。
“小王爷,云将军找云将军。”
言罢,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劲,又改口道:“是宣威将军找明威将军。”
云洛本来早已歇下,眼下忽然找她,说不定是为阿久的事。
云浠心系阿久,一念及此,不敢耽搁半刻,立时就道:“那我这便过去。”
程昶看着云浠的背影,待她走远了,想起方才对田氏兄弟的疑虑,吩咐张大虎:“你去把宿台找来。”
岂知张大虎听了这话,梗脖子扬头,半晌不动。
程昶看他这副样子:“怎么,你有事?”
其实自从程昶回到金陵,张大虎一直有些异样。
甚至偶尔他家小王爷问话,他也爱答不理的。
程昶大概能猜出他的心思,但他懒得理他。
张大虎今日约莫是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小王爷,小的方才全都瞧见了。”
程昶的语气淡淡的:“你瞧见什么了?”
“小王爷,您方才怎么轻薄云将军?”
“云将军是好人家的姑娘,还对您有恩,您失踪两回,都是她去找的您,您不能这样。”
程昶看着他:“你是她的谁,轮到你来问我?”
这一问可把张大虎问住了。
要说呢,他还真跟云浠没什么关系,但他家小王爷这两年跟云浠走得近,连带着他也跟云浠走得很近。
前年小王爷在白云寺失踪,他还跟着云浠远赴东海去找人,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了。
既然出生入死过,那就算自己人了。
张大虎扬着头,不敢看程昶:“小的是她娘、娘家人。”
“你是她娘家人这事儿她自己知道吗?”程昶问。
“反正小王爷您不能这样。”张大虎梗着脖子继续道。
“为什么不能?”
“您从前喜欢的,都是秦淮水边的姑娘,一两月一换,不过半年就能把人忘干净。但云将军不一样,她不是那样的姑娘,您要还会喜欢别人,您就不能喜欢她,不能对她那样!”张大虎道。
其实程昶看得出张大虎对云浠究竟什么心思。
倒不是喜欢,反而类似于崇拜。
就像是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千好万好的人,生怕旁人觊觎似的。
按说张大虎今日这等言行,已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但程昶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
不过他也不想跟他解释,张大虎这个人,脑筋但凡能拐个弯,就是造物神奇了。
所以跟他废什么话?
程昶言简意赅:“你是不是觉得云浠长得好看?”
张大虎点头:“对,特别好看。”
程昶闲适地坐着,看向张大虎:“那你听好了,我也觉得她好看,就是这么肤浅。”
“我只喜欢她一个。”
“我还要把她迎进王府。”
“娶她做我的王妃。”
程昶盯着张大虎瞪得越来越大的眼,问:“不服气?”
“忍不了?”
“觉得天塌了?”
“这辈子的美梦都破灭了?”
程昶淡淡道:“你如果觉得不服,日后也不必在本王身边呆了,正好这庄子本王打算用上,你以后留在望山居看庄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