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苏放英
时间:2020-05-26 10:13:08

  盛慕槐无奈地摇摇头,几个人就跟在于笑兰和侯成业的身后走出门,来到第二进院落,竟然和县京剧团的几个年轻人不期而遇了,其中就有周文素。
  她还是穿得光鲜亮丽,在一群年轻人中间也是最亮眼的那个。
  别的人也认出了于笑兰和侯成业,都和他们打招呼,而周文素则只和侯成业搭话,连理都不理于笑兰。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唱小花脸的年轻人问于笑兰。
  “刚刚才到,现在带着我们团的几个小鬼头出去逛逛。” 于笑兰笑着说。
  “外面可热闹了,可惜我们还有别的演出任务,明天唱完就要回县城了,都没办法看最后的游神。”  年轻人说面露遗憾:“平常团里管得也严,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出去逛。”
  “谁叫我们是唱头阵的呢?这边负责人对我们抱以厚望,我们当然不能让他们失望。” 周文素冷笑一声接过话,“像那种民间不入流的小剧团,当然就随便糊弄糊弄完事儿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是住二院的大厢房,每人都有床,他们都要在角落里打地铺呢。”
  “你说谁糊弄糊弄就完事儿了?把嘴巴放干净点儿,别因为自己有个编制就臭了不起一副样子。” 门口传来一声爽脆的声音,梆子团的人也到了,说话的是会在《封神榜》里演姜皇后的赵栩。她一向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不给人面子,把周文素气得脸发红。
  赵栩懒得和周文素说话,跟于笑兰她们打过招呼后,径直走了。
  于笑兰也说:“你们还要再唱最后一天,好好加油吧,我们逛完会来看的。” 说完也带着孩子们离开。侯成业见于笑兰转身,连忙从周文素旁边追上去,周文素更是连笑脸都装不出来,就差把牙咬碎了。
  在外面逛了两个小时,大家一起吃了糖人、糖葫芦、萝卜丝饼、臭豆腐、烤蚂蚱……等娘娘庙外唢呐和锣鼓齐响,开始打起闹台,他们才往回走。
  台下人山人海,已经围了不少人,今天县京剧团贴演《龙凤呈祥》,是出喜庆热闹的戏,讲得是诸葛亮用三道锦囊,保刘备到吴国迎娶孙尚香并成功返回荆州的故事,周文素在里面扮演孙尚香。
  按照盛慕槐的眼光,整部戏说好听点也只是演的中规中矩,还出了不少错,挑不出什么值得夸奖的东西。但周围的人已经多少年没看过老戏了,都被剧情吸引了目光,尤其是周文素扮演的孙尚香一出场,头戴满头珍珠的凤冠,身穿团凤牡丹蟒,扮相又十分明艳,让多少男人都傻了眼。
  终于,戏演到了跑车,这是全场的高潮,赵云护送着孙尚香和刘备出逃,后面有追兵相追。三个演员加一个给孙尚香赶车的宫女要在场上编辫子跑“∞”字形圆场,孙尚香还要边跑边唱,如果三人配合的好,总是会赢来满堂彩。
  “飞马越过柴桑关,此去哪怕路途远,妻随夫行理当然……” 周文素开口唱道。
  可她似乎是疏于练习,脚步从开头就慢了些,估计也是有些心慌,即使赵云和刘备都相应的放慢了速度,她还是没有跟上,反而打乱了整场的节奏。
  终于,在唱到“母后赐我尚方剑,哪怕周郎追赶还”的时候,她和赵云迎面撞上,赵云急忙往后退,但是孙尚香的凤冠蟒袍太重,一时没有支撑住,连带着两面当做轿子的小旗子、后面的宫女一起摔在了地上。
  台下观众喝起了倒好,还发出了哄笑声,其中以王二麻鼓掌最为大声,他早就看不惯周文素这个“妖怪”了。
  周文素从地上爬起来,跑下了台。赵云只能在漫天的嘘声中硬着头皮继续表演。
  看到这里,大家都没什么兴致了,商议回去再排练一下,免得明天和他们一样出丑。
  排练到了晚上十点,大家收拾洗漱好后,也感觉到了疲累,就都躺在被褥上。
  王二麻翻了个身,看没人注意这边,盛春已经睡着了,就对旁边的凌胜楼,以及同他们头对头睡的盛慕槐和周青蓉小声说:“诶,你们知不知道,其实这里闹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连台本戏:指连续演出一个长篇故事,每场戏既相互联系,又相对独立。(类似于演电视剧,有不同集数。)
  两下锅:戏曲行话,指不同剧种同台合演。
 
 
第21章 
  周青蓉本来就怕这阴暗幽深的环境, 吓得浑身一缩,把大半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
  “少瞎说了。” 盛慕槐低声斥道。作为一个21世纪的好青年,她当然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我没骗你们。” 王二麻说:“我老家就是这附近的人。这娘娘庙历史悠久着呢, 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死掉了。最出名的故事出在民国,一个女人被她的丈夫抛弃, 就借住在这间小院里,有一天道姑发现怎么敲她的房门也不开, 却从里面传来了敲门声。”
  “笃, 笃, 笃。” 王二麻刻意用阴沉的声音模仿着,“道姑心里觉得不对劲,她用力推开了门,却发现那个女香客早已经在房梁上上吊自杀,连尸体都已经腐烂了,她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正一晃一晃地扣着门板。可是人既然都腐烂了,那这两天和道姑一起吃饭的人又是谁呢?道姑越想越害怕, 把自己关到屋子里不肯出来,没过两天就也暴毙了。她死前惊声尖叫、双目圆睁,就像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
  周青蓉捂住耳朵不想听,可是王二麻不放过她, 继续说:“你们看到顶上那根房梁了没有,就是那个女人上吊自杀的地方。从此以后,这间房子就经常在深夜里传来敲门声, 还有人在院子里听到过女人的尖叫。”
  就在这时,门边突然传来两声“笃,笃”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格外明显。
  “啊—” 周青蓉才发出了短促的叫声,就被盛慕槐一把捂住了嘴。
  “嘘。” 盛慕槐在被窝下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周青蓉一把攒住了她的胳膊不肯撒手。就在这时,又是两声类似敲门声的声音响起。
  王二麻虽然是讲故事的人,也不禁觉得浑身发毛。
  “二麻子,你讲得故事把鬼给招来了。” 盛慕槐说。
  “怎,怎么可能,我刚刚讲得都是乱编的。” 王二麻结巴地说,“不会是这里真有什么脏东西,被我无意间给说中了吧?我不是故意的,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他双手合十念念叨叨。
  凌胜楼一把掀开被子起来,朝门那边走去。
  “大师兄,你去干什么呀?” 王二麻紧张地问。
  “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胜楼平静地回答。这几个小的吓得脸都白了,如果不弄清楚是什么发出声音,恐怕几个人今晚都睡不安稳。最好笑的是盛慕槐,别看她一副“我不信”的样子,其实整个脑袋都快缩没了。
  牛逼。盛慕槐心里却想,放恐怖片里凌胜楼就是那种赶着送人头的存在啊。
  可凌胜楼并没有事,很快他就回来了,那敲击声也消失了。
  “是,是什么?” 周青蓉颤抖着问。
  “就两只耗子而已。估计是这两天庙会太多油水了,它们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凌胜楼重新躺下说。
  几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周青蓉虽然不那么怕了,可这里的氛围实在阴森,她一直没敢放开盛慕槐的手。
  等到两个姑娘都睡着了,凌胜楼才对王二麻说:“我刚才是骗她们的,根本不是老鼠。”
  才刚有睡意的王二麻被刺激的一个机灵,用极小的声音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 凌胜楼说完,就不再出声了。独留王二麻一个人圆睁着眼睛,睡意全消。
  两个小时后。
  王二麻的尿意越来越强烈,他在铺盖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推了推凌胜楼:“师哥,你陪我去外面撒泡尿吧。”
  他的手指刚碰到凌胜楼,他就醒了,可是凌胜楼无情地说:“不去。”
  王二麻欲哭无泪。
  正好这个时候,盛慕槐从系统里出来,翻了个身。
  王二麻就跟找到了救星一样,扯扯盛慕槐的枕头,小声求救:“槐槐,陪我出去上个茅房。”
  盛慕槐才刚刚看了许久的《封神榜》,有些入戏,这不是娘娘庙吗,如果真的有鬼,也该真的有娘娘保佑啊。而且听王二麻那虚弱地声音,真是有点儿可怜。
  于是她爬起来,准备陪王二麻出去一趟。
  王二麻感动的都要热泪盈眶了:“槐槐,你可真是个盖世女豪侠。”
  可两个小的才刚刚走到门前,面前的门竟然无风自开,露出了外面阴沉沉的院子。
  他们两个都吓得一惊,凌胜楼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还是陪你们一起去吧。”
  盛慕槐:“……” 大哥,您来就来,不要从后面伸手推门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每年多少人是被人吓出心脏病的?
  话虽这样说,三个人一起走,特别是其中还有个身材高大的凌胜楼,心里感觉还是安全不少。
  娘娘庙的茅房在二进院内一个十分偏僻的角落,旁边是一小片草木茂盛的花园。王二麻犹豫了片刻,尿意催着他走进了那个连顶都没有、四面漏风的茅房,凌胜楼和盛慕槐在外面等着。
  远处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在幽暗狭窄的空间里,王二麻总怀疑头上会突然垂下来一双脚,或者一抬头,会看到墙上多出来一颗在看着他的人头。
  他炸着毛,一边放水一边在心里祈祷:“快尿完,快尿完。” 可是,因为憋了太久,这泡尿就没个尽头。
  这时,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叫声。
  “!!!” 王二麻睁圆了眼睛,一个哆嗦,最后几滴全滴在了脚上。
  他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茅房。
  盛慕槐和凌胜楼都面露尴尬地等在外面。
  外面确实是有个女人在叫,从王二麻进茅房开始就有了。
  一开始还是小声呻-吟,后面那叫声就越来越大,这可根本就不是道姑临死前见鬼的尖叫,而是……你懂的。
  前世也是和全宿舍一起观摩过爱情动作片的人,盛慕槐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和凌胜楼两个人单独站在树影里,她尴尬得头皮发麻脚趾抓地。
  偏偏那女人还要说话:“团长你好坏……你不能骗我,下部戏,嗯,下部戏我还要是主角……” 是周文素。
  不是,这两人要偷情就不能找间空屋子,跑到树林里来不怕蚊子咬吗??
  盛慕槐偷看一眼凌胜楼,他眉目如常,一双清明的眼睛在月光下波澜不惊。可他就是再纯情,也该知道这女人在叫什么了,盛慕槐真是浑身不自在。
  等王二麻一出来,盛慕槐抓着他就走。王二麻却被吓破了胆,以为这是盛慕槐发出的“逃跑”信号,撒丫子就往前冲刺,盛慕槐被他拉着往前跑,凌胜楼只能在后面追他们,等三人跑到第三进院里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王二麻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刚刚那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女鬼尖叫啊?”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盛慕槐:“槐槐,你的脸和耳朵都好红。”
  盛慕槐:“……”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师兄,槐槐,刚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快告诉我,不然我这几天都睡不了觉了。” 王二麻央求道。
  等了一会儿,凌胜楼终于说:“刚刚是周文素。”
  “周文素?” 王二麻疑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女妖怪。她真是无聊,深更半夜不睡觉,专门跑到树林里去吓别人,我就知道她脑子有问题!”
  说完后,他拍拍胸膛:“行了行了,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孩子,看着王二麻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盛慕槐都想笑了。
  等三人都要进门了,王二麻突然又停住了,转头问凌胜楼:“师兄,那屋子里那个敲门声,真的不是老鼠吗?”
  凌胜楼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回答,终于还是说出了真相:“是老鼠,前头我骗你的。” 谁叫你要讲鬼故事吓两个小姑娘。
  王二麻:……师兄真无聊。
  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憋憋屈屈地躺回了被窝,这一次,胳膊腿都敢大大咧咧地摊开来了。
  ***
  第二天清晨,些微阳光透过门框攀进房间,王二麻满血复活。
  今天是他们的首演,每个人都极其重视,三个剧团在小院子里排练了一个上午。
  中午吃完饭,大家就到庙会特意搭的棚子里化妆、准备去了。
  盛慕槐的妆容是由爷爷负责的,他也只负责画盛慕槐的妆。今天是盛慕槐第一次登台,身为长辈,自然要为她护航。
  盛春坐在化妆台前,望着眼前熟悉的大小刷子、粉扑,闻着油彩独特的味道,几十年前的往事又纷纷从坟堆里挣扎出来,在他面前不安分的跳动着。
  直到小孙女顶着一张素净的脸,换上水衣子、彩裤在自己面前坐下,盛春才回过神来。
  盛慕槐心里有点小激动,虽然这张旧木头桌子上连块小镜子都没有,但她相信爷爷。既然爷爷说要为自己化妆,就一定有相应的技艺,她只用等着惊喜就可以了。
  扮戏妆的步骤其实和平时女生化妆的步骤很像,也要护肤,打底,上彩妆,最后做发型、戴首饰。只不过戏曲用的化妆品多是油彩,更显色,也不会脱妆。
  爷爷替盛慕槐的脸抹上一层保湿的油,然后再上底彩,眼周打底红,用定妆粉定妆。即使盛慕槐这种不常化妆的人都可以看出,爷爷的手法十分娴熟。
  做完这一步,盛慕槐的小脸包括嘴唇就全白了,接下来就是在这张白纸上作画,让它变得更明媚动人。
  盛春的手拿着一支刷子,小指微微上扬,眼神里全是专注。
  一点一点在紧闭的眼睛上晕染出娇嫩而不艳俗的颜色,用眼线和眉毛的油彩将眼睛勾勒的更加有神。在做这一步时,盛春的手时不时将盛慕槐的眼尾提起来,以确定勒头后的效果。
  “咱们槐槐的眼睛很大,特别适合演花旦的角色。”  盛春唇角含笑,声音也十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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