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苏放英
时间:2020-05-26 10:13:08

  吃完饭以后,凌胜楼跟在盛春身后回房间。盛春从柜子里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拿出来给凌胜楼。
  凌胜楼打开看,里面是一只一看就十分贵重的红宝石戒指。
  “帮我把这个给槐槐,叫她戴着戒指在新光戏院表演吧,就像我们都陪在她身边一样。”
  帮爷爷送戒指给槐槐?戒指……
  看着盛春的笑,凌胜楼不确定地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您不怕我一时财迷心窍,带着它跑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爷爷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人品还不知道?” 盛春把木盒关上,递给了凌胜楼:“胜楼,如果你一定要走,有些话不说也罢。”
  凌胜楼抬眸,眼前的老人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对槐槐那些不足为道的心思,爷爷看得一清二楚。
  他自嘲地笑笑:“您放心。” 把盒子妥帖地收进口袋,他说:“我一定把它安全地转交给槐槐。”
  盛春站起身送他,凌胜楼站在门口,顿了顿:“我要走了,您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我吗?”
  盛春拍拍他的肩膀:“无论去哪里,别忘了你自己的本心。”
  凌胜楼一愣,镇重地点了点头。
  大家陆续地离开了,多半是自谋生路各奔前程,只有薛山跟着于学鹏他们一起居住,而王二麻因为暂时找不到去处,也只能借住在于学鹏新租的窄小的家里。
  可没住多久王二麻就决定南下打工去了。毕竟干爹干娘的新家太小了,笑兰姐怀着孕,还有薛山要供养,自己实在没脸白吃白喝。
  更何况自己要是没混出头,到时候见了青蓉也丢脸。他决心要发大财,然后把青蓉找回来。
  王二麻的离开也是悄无声息的。那个时候大师哥已经去了首都,他连哭都找不到人哭,只能坚强起来,留了一张纸条,在南下的大巴上一个人哭成了狗。
  凌胜楼在去火车站之前给盛慕槐挂了一个电话,说是收拾了挺多特产和爷爷的礼物要带给她。电话那头盛慕槐很高兴,说这边学校都放假了没什么人,等凌胜楼来了跟门卫说一声,她和池世秋会出来接师兄的。
  凌胜楼就背着一个蛇皮袋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蛇皮袋里只有他几件简单的衣服,这些年来在凤山存下的所有积蓄,以及李雪梅给盛慕槐带去的凤山仅存的腊肉、咸菜,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十一年,好像来和去都是两手空空,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迷茫、害怕的小男孩了。决定回到首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和原来不一样了。他有了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60章 
  脚又一次站到了首都坚实的土地上。
  红墙灰瓦, 古树老街,高楼大厦。这里的很多东西改变了,却也有很多东西没变。明明年幼就离开的故乡, 原来还一直深藏在他的心中。
  北京。
  凌胜楼提着蛇皮袋来到了首都戏校门口。
  他来之前特地找了个剃头摊子理了发刮了脸,很难说这是什么心理, 和槐槐一起训练的时候,什么狼狈模样没有见过, 但是这次毕竟是不一样的。
  和门卫说清来意, 没过多久盛慕槐就来到校门口, 但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还跟着一个男的。
  凌胜楼只看她,和在凤山一样还扎着高马尾,穿着练功服,一看见自己就笑了,那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照进他的心底。
  凌胜楼也微微扬起唇角。
  盛慕槐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兄!没想到竟然能在首都见到你。”
  凌胜楼轻轻回抱,身后的池世秋表情一僵。
  凌胜楼笑笑,指指跟在她身后的人:“不给我介绍介绍?”
  “哦对,差点忘了。这是池世秋, 是我们这次演出的主角,我在《游龙戏凤》里的搭档。” 她向凌胜楼介绍,然后又对池世秋说:“这是我大师兄凌胜楼,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的戏和功夫可好了。”
  池世秋的手是握笔的手,而凌胜楼的手却结满了老茧。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彼此都心照不宣。还是池世秋温和的对凌胜楼笑笑, 率先放开了手。
  “师兄好不容易来了,咱们就先带他出去吃饭吧?” 池世秋问盛慕槐。
  盛慕槐说:“对啊师兄,我看你肯定累了,先去吃饭吧。”
  池世秋从来都是温文儒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忍不住插了一嘴:“槐槐,就到咱们这几天总是去的那个拉面馆吃吧。大师兄是北方人,应该也吃得惯面条的。”
  凌胜楼提了提蛇皮袋:“随便吃什么都行,我没忌口。槐槐,我带了些东西,要先把东西给你。”
  “行,我带你去宿舍吧。世秋哥,麻烦你在校门口等一下?”
  池世秋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两人一高一矮的背影。
  走到宿舍院子前,盛慕槐朝宿管阿姨的办公室看了一眼,见她没在,才招呼凌胜楼赶紧跟着她进宿舍。因为现在正在放寒假,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留宿。
  凌胜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条件不错。”
  盛慕槐笑:“和凤山还有点像是不是?对了大师兄,梅姨和爷爷给我带了什么东西呀?怎么这次突然让你来了呢?”
  凌胜楼把蛇皮袋放在地上,从里面一样样拿出腊肠、腊肉和酱菜:“你拿去送给你师父,告诉她都是用乡下的土猪肉自己做的,以后人情世故自己要多留意。”
  “我知道。” 盛慕槐也蹲下来,看凌胜楼包里的东西。
  凌胜楼把特产一样一样递给盛慕槐,然后说:“没了。”
  “爷爷不是说还有礼物吗?” 盛慕槐期待地看着他,额边一缕发丝斜斜地垂下来。
  凌胜楼于是从内侧口袋拿出一个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木盒子递过去,盛慕槐把盒子打开,一枚十分熟悉的红宝石戒指躺在里面。
  “这?” 这不是辛派传人的戒指吗。因为这枚戒指太贵重,她当年没敢带到首都来,还是让爷爷原样收在箱子里。
  “爷爷说让你戴着它到香港演戏,和戒指一样红红火火。” 凌胜楼说。
  盛慕槐低头看,那枚戒指并没有因为尘封日久而失去光彩,依旧光华灿烂,璀璨夺目。
  “槐槐,我帮你戴上吧,看看大小适不适合。” 凌胜楼说。他想起码在离开前能看一次,这枚戒指戴到槐槐的手上是什么样子。
  大师兄要给我戴戒指?他知不知道男生给女生戴戒指有什么意义啊?
  盛慕槐无端有些脸热,却听话地把手伸出去。
  凌胜楼的大手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腕,他低下头,认真地把红宝石戒指套在了她的食指上,大小竟然刚刚好。盛慕槐的手指洁白如玉,甲床瘦长粉嫩,指尖为了演戏稍微留长了一点,却也修剪的很得宜。
  这么好看的一只手,戴上那枚戒指,就如同明珠与红霞交相辉映,再添十分颜色。
  凌胜楼的手心微微发热,心也热烈而虔诚。他甚至想低下头去,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在她的手指烙上一吻,让她之后几年,十几年都不能忘记自己。
  可他不能这样自私。
  他感受着她手腕的温度,心底里闪过一幕幕他们合作的画面。他们是《小上坟》里久别重逢的恩爱夫妻,是《小放牛》里单纯美好的村姑与牧童,是《打樱桃》里顽皮的书童与俏丽的丫头,是《活捉三郎》里反目成仇同赴阴冥的旧情人,是《铁弓缘》里令人发笑的老妈子与爱帅哥的大姑娘……
  他们在戏里扮过上百次夫妻,可戏一落幕,又终究成为陌路人。
  “师兄。” 盛慕槐红着脸把手动了动,凌胜楼才不着声色地将她放开。
  心脏归位,热血不愿冰凉。他却只能无声无息地告别。
  盛慕槐把戒指取下来,放回木盒里问:“师兄你在首都待多少天?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回去的车票不好买了。”
  说实话她是有些疑惑的,虽然说去香港演出在这年头算件大事,爷爷要送戒指也不可能邮寄,但让大师兄来做信使就无端透露着一种不自然。
  凌胜楼早想好了借口,他说:“我是来看首都亲戚的。这么多年了,我也想把以前的事情放下了。”
  “真的?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你可别让我放心不下。” 盛慕槐惊喜又关心地说。不管怎么说,大师兄愿意打开心结是好事。
  凌胜楼看着她笑了笑,盛慕槐自己就不好意思了,说真的,大师兄做什么事好像还从来没让别人操心过。
  “咱们去吃饭吧。” 凌胜楼站起来说。
  盛慕槐点头:“我们下午还要继续响排,大师兄吃完饭要给我们提意见啊。”
  三个人走到了拉面馆。盛慕槐坐在凌胜楼旁边,池世秋坐在盛慕槐对面。
  池世秋客气地问:“师兄你想吃什么?”
  凌胜楼随意地说:“来碗普通的牛肉拉面就行。”
  拉面店的老板已经过来了,池世秋说:“老板,我们两还和以前一样,然后再加一碗牛肉拉面。”
  面很快就上来了,池世秋主动递给盛慕槐拿了一小瓶醋,盛慕槐朝他笑笑,他也一笑。凌胜楼沉着脸大口吃面,差点把筷子给捏碎了。
  池世秋吃相很优雅,吃拉面竟然可以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吃完以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给盛慕槐和凌胜楼一人递了一张。
  凌胜楼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洁白和柔软的纸巾。他走得这些年首都的变化,不,应该是整个中国的变化都太大了。槐上镇即使曾经被甩在时代之后,现在不也开始发展工业了吗?
  他再不来首都,也要永远地被抛在时代之后了。
  盛慕槐和池世秋带着凌胜楼在校园里逛了逛,就和他一起回到了排练室。
  乐队老师已经在场了,凌胜楼便站在排练场的正前方,看两人排练。
  《游龙戏凤》讲得是正德帝微服私访,来到一处酒家,见到了容貌美丽的李凤姐。他心生喜爱之意,便调戏逗弄李凤姐,李凤姐也并非无情,与他你来我往一番。最后正德帝亮明身份,将李凤姐封为妃子带回皇宫。
  盛慕槐和池世秋已经排到了斟酒那一段——正德帝软磨硬泡,威逼哄骗,终于让李凤姐答应亲手为他斟酒。
  盛慕槐靠近道具桌,表情有些委屈的拿起酒杯斟酒,递给坐在椅子上的池世秋。池世秋接过的同时,手指轻轻在她手心一划,凤姐一惊迅速收回了手,嘟着嘴用手帕嫌弃地擦手。
  正德帝以扇掩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带着笑意说:“干!”
  李凤姐摸着手羞恼:“干,干你娘的心肝!”
  “诶,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正德帝故意露出诧异地神情,其实心里美得很。
  凤姐羞恼地说:“人家好好与你斟酒,你为何将我的手着了一下?”
  正德帝不以为耻,反而说反正为军的手很粗糙,凤姐你喜欢占便宜,那我的手就随你摸。
  他把手摊开,走到李凤姐身边说:“来来来,让你着,请着。”
  李凤姐脸上回嗔转喜,还真以为自己能占着便宜了,她小跑到正德帝面前,让他把手放平,不准弄小动作。
  先是后悔了一次,到底还是带着笑意说:“如此我就着,着,着!”
  随着“着,着,着”这三声,两人的双手正、反、正上下轻触了三次。第三次,正德帝一下攒住了李凤姐的手。李凤姐含羞带怯地挣开,用帕子捂着脸说:“啐。”
  这本就是一出郎有情妾有意的生旦调笑戏,当然要表现得能让人露出会心一笑才行。
  可是凌胜楼却看得脸越来越黑,简直能滴出水来,等看到池世秋那小子竟敢双手拉住槐槐的手,两人还一个笑一个娇,拳头都攥紧了,恨不得立刻把他两分开。
  可他同时又清楚地知道,台上不过是在做戏而已,但这并不能减轻一分心里那种又酸又涩的感觉。
  池世秋俊雅非常,正德帝又是俊扮,倜傥风流,不像自己的丑角总要涂着一块小白斑,在台上插科打诨,即使和槐槐演一对,也要令人发笑。
  他是专业的戏曲演员,当然能接受槐槐和别人搭档,只是池世秋的眼里明明白白含着情意,他怎么能看不出来。
  可他此时此刻也没有了断然喝止的资格。池世秋比自己同槐槐更相配。
  场上已经演到那最脍炙人口的唱段,盛慕槐唱:“军爷做事理太差,不该调戏我们好人家。”
  池世秋抚扇,音调中尽显风流:“好人家歹人家,不该鬓间斜插海棠花。扭扭捏捏多俊雅,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李凤姐一听这话,怪海棠花让“军爷取笑咱”,把头上的花扔在地上,假意要踩。却被正德帝拦住,他将扇子凌空一转,插入自己的衣领,唱道:“凤姐做事理太差,不该将花撇地下。为军将花忙拾起,我与你插——”
  盛慕槐一边推拒一边转圈,池世秋也跟着转圈,一边唱:“插——”
  两人又转一圈,再唱“插上这朵海棠花”时,池世秋朝盛慕槐迎去,盛慕槐低头避过,最后不小心跌坐在地,“呀——”了一声。
  正德帝哈哈大笑,一边把娇嫩无比的海棠花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演完这一幕,盛慕槐走下来问凌胜楼:“师兄,你看我演的怎么样?”
  凌胜楼黯然的神色在盛慕槐看向他的时候调整了过来,朝她露出一个笑:“你演得很好,就按这样演,到香港一定能大火。”
  盛慕槐笑:“我要是火了,一定用港币给你包个大红包!”
  凌胜楼终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为了拔出海棠花而有些凌乱的发,温柔地说:“好啊,我等着你包大红包。”
  虽然可能收不到了。
 
 
第61章 
  又看他们排练了两天, 凌胜楼和盛慕槐告别了。
  他不许盛慕槐出来送他,两人一个在栏杆内,一个在栏杆外。
  隔着栏杆, 凌胜楼说:“找到亲戚以后可能很难出来,你去香港那天就不来送你了。”
  “没事, 和亲戚解开心结才是最要紧的,反正下次放假咱们还能在凤山见。” 盛慕槐两手扒着栏杆, 像个囚犯似的巴巴看着外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