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苏放英
时间:2020-05-26 10:13:08

  “您又不是皇帝,造反从何谈起?” 盛慕槐平静地笑笑。
  她说:“您也放心,您再也不能给我穿小鞋了,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辞职了!”
  她说完以后,从包里拿出辞职信,递给了团长。
  她和团长的关系其实还可以,但是青年团的情况特殊,这个前几年才入职的新团长也和副书记有关系,不能左右的事情太多了。
  递完辞呈,盛慕槐转身离开。
  会场响起了嗡嗡地议论声,副书记看情况不对,立刻宣布散会,不准人在会议室逗留。
  柳青青是知道盛慕槐和凌胜楼的打算的,同几个和盛慕槐关系不错而又不那么怕副书记势力的演员一起把盛慕槐送到了青年团的门口。
  盛慕槐在没人时低声对柳青青说:“青青,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
  柳青青点头:“我会的。”
  正在和几个演员说话,赵玉壶赶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冷笑:“电影还没上映,你就把自己后路给截了,连体制内的工作都不要,真是蠢!你今天走了,别回头没饭的时候又回来哭啊。”
  盛慕槐说:“那就不劳你这个小丫环费心了。”
  在这时,门外传来刹车声。一个演员往外看了眼,惊奇地说:“有辆大奔停到咱们院子外了!咦,上面还有人下来了,真是来找咱们的。”
  凌胜楼走进了院子。他身高腿长,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衬衣和牛仔裤,脸上还戴着一副开车遮阳的黑色墨镜,气场十分强大。
  大家都立在原地,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柳青青最先叫人:“凌哥好。”
  凌胜楼朝他们走来,将墨镜摘下露出了英气逼人的五官。和柳青青打完招呼,他上前去拉住盛慕槐的手:“槐槐我们走吧,我接你去看太平园和鼎成丰改得怎么样了。”
  盛慕槐点头。她无视了赵玉壶,和另外几个演员告别,坐上了院子外那辆大奔。
  赵玉壶脸有了一丝扭曲,心里酸水直泛,却还是憋出一个嘲讽的笑:“我说怎么突然辞职了,原来是傍了大款了。”
  柳青青看不过,说:“人家是从小就认识一起在戏班长大的青梅竹马,少在背后嚼舌根了。”
  赵玉壶一听这话火气就点燃了,盛慕槐辞职了,你可还没有。她说:“怎么,你也想学她来撒泼骂人啊?人家是找到了靠山,你有什么?老家几个等你接济的穷亲戚??”
  “赵玉壶,你别太过分了!” 梅派青衣包月说。
  柳青青没再搭理赵玉壶,盛慕槐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心里那个离开的主意也逐渐坚定下来。
  ***
  盛慕槐辞职了,却更忙了。
  一来是要凤山现在缺人,她要去找能够加入凤山或者可以合作的演员;二来要和凌胜楼一起去操心太平园和鼎成丰的改造工作,尽量让他们既保留原来的风味,又变得更加舒适和现代化;三来要和团里的于笑兰、王二麻他们一起练戏,帮助他们恢复基本功。
  这样忙得连恋爱都是在监工、练功的时候一起进行的了。
  没过两个月,柳青青约盛慕槐出来,告诉她自己已经决定了,要辞职加入凤山。
  她说这些年攒下的一些积蓄,一大半都寄给父母了,现在自己弟弟也中专毕业了,有了稳定工作,她身上的负担没那么大,总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了。
  盛慕槐喜出望外。柳青青的加入可给凤山添了一员大将,她的武戏功底非常强,武旦为主的戏都不在话下,《樊江关》是她的一绝,绝对能吸引观众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男旦》也决定用盛慕槐为荣泠春的唱戏的片段配音。虽然荣泠春是个乾旦,用坤旦配音总是会有些细微的差别。
  这是胡子阳综合考虑了许多因素的结果:国内现在没有新生代的乾旦,而老一辈嗓子也不似当年;再说要说唱辛派戏,还有谁比盛慕槐唱的更地道有感觉呢?
  为辛韵春原型配音的也只能是他的弟子盛慕槐。
  胡子阳其实也考虑过盛慕槐的爷爷,但先不说老先生愿不愿意,他还是认为年轻的荣泠春需要年轻的盛慕槐来配,而只保留盛春最后那一段演唱更有冲击力。
  盛慕槐便抽出了三天去把配音工作完成了。胡子阳告诉她,《男旦》12月就能剪辑制作完,明年春节后在香港上映,但什么时候能在内地过审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胜楼在京城圈子里有人脉,看他怎样运作吧。”
  ***
  盛慕槐在报纸上发了凤山寻找演员的广告,又通过校友圈子把消息散播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很多回应。
  现在京剧市场很小,很多市一级剧团的现状都极其惨淡,不少有潜力的青年演员连续几个月都没有舞台,甚至不得不辞职打工。
  而凤山在首都,有自己的剧场,工资待遇很好,还包吃住,简直是梦里才有的机会。
  凤山的人一起筛选,花了三天专门面试,录取了十五位有天赋、有潜力、能吃苦的演员,将他们安顿在原鼎成丰的四合院里。
  现在凤山的新班子算是彻底组建起来了。
  大家一起讨论起凤山该什么时候开张,该怎么宣传的问题。
  盛慕槐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应该花起码三个月的时间好好磨合与提升,把首演的戏做到完美再演出。这样才能一炮打响凤山的名声。”
  “明年《男旦》也要上映了,这对凤山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我们要和媒体多合作,把观众的视线先都吸引到凤山来,然后再用我们的内容留住他们。”
  凌胜楼说:“槐槐说的也是我的想法。我们可以明年元旦为太平园剪彩,先吸引一些新老戏迷的目光。我和香港、首都的几家媒体都有联系,《男旦》上映后,让他们帮忙宣传槐槐和辛派,以及凤山的新模式,这就会引起看报纸的人的好奇,从而让更多人走进剧场。”
  这样大家都同意,先继续练戏三个月,等春节过后,凤山在太平园正式开演。
 
 
第89章 
  大家订好了计划, 各个都充满了干劲。
  他们给鼎成丰所在院子的外墙挂了两块牌子,一块是“鼎成丰原址”,第二块就是凤山的老木招牌。
  翻修后, 里面有标准四人间宿舍,有带自动冲水的厕所, 有铺着新地毯装着大镜子的排练厅,有崭新的刀枪剑戟和戏服道具, 有供奉祖师爷的神龛, 也有花草树木和青砖灰瓦。
  新演员们都很喜欢这里, 没住几天就自动产生了归属感。
  盛慕槐和凌胜楼每天五点半就会到这里,带着新演员们一起喊嗓、练功、排剧,就连爷爷和李韵笙也每天都来,在院子里喝茶,指导指导演员们,爷爷兴致来了甚至拉胡琴给演员吊嗓。他们俩的一句点拨,往往让演员们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这样密集高强度的练了三个月, 每个人,包括龙套演员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功夫大有增长。
  太平园是在元旦节剪彩的,凌胜楼联系了不同的媒体写了报道。
  太平园本身就有上百年的历史,是清末民国时候知名的戏院, 各路大角都曾经在里面贡献过精彩的表演,是老一代首都人的记忆。
  经过几十年的荒废后,它又被私人买下, 在增添现代化设备的基础上保留原来的风貌,不仅成为电影的拍摄地,而且还将是个私人戏班的御用场地……光这些,就足够吸引首都人的目光的了。
  剪彩那天,在这波关注里,太平园顺势贴出了春节过后凤山为期两周的表演剧目单。
  盛慕槐是挑班主角。她第一天打炮戏《小上坟》《挡马》,第二天《阴阳河》辛派《贵妃醉酒》,第三天《红梅阁》《铁弓缘》,第四天《马前泼水》,第五天《梵王宫》,第六天《小放牛》《拾玉镯》,第七天《挑帘裁衣》……
  两个星期天天不带重样,而且每天都有市场上绝迹或者再难得一见的戏,这下可把目光吸引得足足的,即使在京剧不景气的情况下,有几天的后排中排座位还是几乎卖光了。
  当然,有支持的声音就会有反对的声音。一些人也说盛慕槐这些年在青年团几乎没再演过主角,可见水平不行。现在她不知是傍上了哪里的土大款,一个劲得给自己找噱头,演这些早就断了根的戏,小心步子迈太大,劈叉了。
  还有些人批判这些老戏,说它们是粉戏,对社会风气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然而对这些争议盛慕槐是统统不放在心上,有争议说明凤山和京剧受到了关注,某些戏里真正不适宜演出的地方她和爷爷早已经做了删改,也不怕批评。
  演员就在舞台上用实力说话吧。
  在此期间,胡子阳传来好消息,说《男旦》在台湾也定档了,和香港同日上映。
  据说是邱博洮邱老爷子看过剪好的片子,对这部电影十分喜爱,亲自大手笔引进,正好这两年对岸对大陆影片的政策限制也有所松动,《男旦》遂被选为十年来第一部 能在台湾上映的大陆影片。 
  台湾且不说,香港业内对这部片的票房并不十分看好。
  这是一部以大陆文化为背景,完全在大陆拍摄的电影。既没有知名影星,还是十分小众的京剧题材。本片唯一与香港有关的就是投资人凌胜楼,可他本人也并不是香港人。
  这样的电影,真得能吸引到香港本地人吗?电影院一不自信,排片也给得不多。
  不过凌胜楼投资这部片也不是为了挣钱,所以也没多在意。凤山二十多号人过了一个热闹愉快的春节。
  大年初一,《男旦》在香港和台湾同时上映。
  两地的票房格局很不一样。
  台湾第一天的上座率就很高,毕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部 引进的大陆片子,很多人都想知道大陆的电影水平究竟怎么样了。台湾的国剧没断根,还有一些从大陆过去的老人和二代三代,对京剧有兴趣。 
  还有,人都是八卦的。据说这部电影是邱博洮极力推荐和引进的,电影里就有邱家大少爷的戏份,而且里面的主角原型辛韵春在历史上还和邱博洮传过“绯闻”,这一切一切都戳中人们那颗八卦心,坐在电影院的绝大多数人都存着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心思呢。
  没想到进入电影院后,他们就渐渐忘了八卦,而被荣泠春本人和他的故事吸引。
  电影开头,是一出堂会戏,台上演得是《玉堂春》。穿着洋气的荣家小少爷呆呆立在台侧,看着玉堂春目不转睛。
  戏终了他溜进摆满杂物的后台,趴在衣箱上,偷偷把一只亮晶晶的蝴蝶比在了自己的头上。还没插就被人抱下来请了出去。
  可从此他与戏就结下了一辈子的缘。他变成了荣泠春。
  胡子阳很会运用镜头和色彩,就好像是一件被从落满灰尘的木箱里取出来的戏衣,哗地在舞台中央摊开,鲜艳又华丽,伴随着空气中飞舞的埃尘。
  荣泠春的风韵,荣泠春的气度,他在舞台上的千娇百媚和在生活中从来弯不下打不断的脊梁,他高台上的最后一曲和纵身一跃……
  都那么令人难忘而且后劲十足。
  台湾的上座率连续十天都保持了极高的水平。
  香港前两天上座率欠佳,但呈上升趋势,第三天陡增,后来持续增长,第五天就和台湾的上座率持平。
  《 男旦》在台湾和香港走红了,排片量大增,放映时间也延长了半个月。
  这消息传回大陆,一举让为电影配音、配动作的盛慕槐和辛派再度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盛慕槐趁热打铁,邀请饰演荣泠春的池世秋一起演《游龙戏凤》。
  这下凤山前排的票也被卖完了。
  铺垫了那么久,终于到凤山正式开张的那一天。
  观众走进剧场,首先就对环境非常满意。剧场的老木质装饰得以保留,却搭配了现代化的声光电设施,椅子也都是舒服的软靠背椅。
  首场演出《小上坟》,在观众的屏息期待中,一袭白衣、青春靓丽的盛慕槐出场了。
  她脚下踩木跷,翩飞的衣袖和孝巾在满场飞舞,配上那绝佳的身段和唱腔,既惊艳了老戏迷,也震惊了新观众——原来还有这样的京剧,原来京剧还可以这么美?
  老戏迷则看得更专业,盛慕槐说自己是辛派还真不是吹牛的,她和辛韵春当年的表演简直一模一样!看着盛慕槐的肖素贞在舞台上大放光彩,他们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下,耳朵也支着,许多年幼时看过辛韵春表演的人眼眶都湿润了——
  盛慕槐的演出让他们想起了当年京剧鼎盛时的模样。
  《小上坟》后,是柳青青的《锯大缸》。柳青青武艺高超,而且也踩了跷,这就更不容易了。如果说盛慕槐是老人们这么十几年来看过最好的花旦,那么柳青青就是他们这十几年年来看过得最好的武旦。
  这是绝对的视听盛宴。可凤山不是个私人戏班吗?怎么能够这么藏龙卧虎?
  戏迷们感觉自己就是捡到了宝,坚定了一定要支持凤山,捧红凤山的演员,让他们不断给出更好的表演。
  最后一场戏是盛慕槐和凌胜楼的《挡马》,两人配合默契,盛慕槐穿厚底靴扮番官丝毫不乱,凌胜楼功夫老练,几个高难度动作完成得利落漂亮,两人打斗的片段让现场叫好声连连。
  大家看了看接下来十几天的戏单,盛慕槐每场都有新玩意,文武昆乱不挡,这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肚子里也是真有货啊!
  那些天,凤山真是场场爆满,不仅戏曲杂志来约专访,报纸也针对凤山的新型京剧班子现象做了报道。盛慕槐的电话响个不停,不断有地方邀请他们去演出,还有体制内的团体想和凤山合作,或者租用太平园的场地。
  四五六月份,凤山又受邀到天津、上海两地演出,照样点燃了当地观众的激情,还有从首都追过去的戏迷,仍然是场场爆满。
  报纸说,原来不是这个年代没人喜欢看京剧,是我们没看到足够好的剧目,捧出一个值得爱的角儿。
  盛慕槐和凌胜楼是真火了。两人在手牵手逛个街都能被认出来,被要签名。
  盛慕槐的粉丝给自己起名叫“槐花党”,成立了“槐花社”来专门捧她。还有人蹲守在凤山门外,就为了看自己喜爱的角儿一眼,听听盛慕槐吊嗓子练戏的声音。
  盛春一边在院子里喝茶一边笑着调侃:“你现在是终于感受到了‘角儿’的烦恼了。”
  我是没想到戏迷也能那么疯狂。盛慕槐心里擦汗。
  昨天练戏的时候有几个人扒到墙上来偷看,被盛慕槐发现,直接推门出去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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