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嫔抽抽噎噎用帕子先抹了抹眼泪,才道:“永宁宫上上下下这么多小宫女小太监,虽如今永宁宫是妾管着,但妾实在不知有这么个人。”
这倒也是实话,让姜瑶月自己来说她的承乾宫里有些什么人,她多半也是说不清全部的。
特别是底下这些小宫女,做些洒扫活计本就无足轻重,连主子的身都是近不了的。
然而死的人却切切实实是永宁宫的。
入睡前还好好的,与同房住着的宫女们还一起说了会子话,到半夜的时候爬起来吞了金耳环,同屋的还以为她起来喝水,到了早上不见起,再上去一模,人都又硬又冷了。
姜瑶月揉揉额头,最近还真是有些流年不利,不是长公主烧炭了,就是小宫女吞金了,仿佛天太冷,一个个便都没有了活下去的毅力。
“实在是不关妾的事儿,”慧嫔又嘤嘤喃喃道,“妾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可不会是妾去苛待她啊。”
“查明白了?确是自己吞了金子的?”姜瑶月问。
慧嫔倒也不算太没有成算,来时也是摸清楚了情况的,连忙道:“就是的,那间屋子有六七个小宫女一处住着,没有人在半夜里进来过,她吞的还是她自己的耳环。”
王姑姑也在一旁道:“永宁宫的侍卫和昨晚值夜的太监嬷嬷们都证实了,昨夜永宁宫没有外人出入,那间屋子一直也安安静静的,已审问过里头那几个宫女,也并无异样。”
慧嫔松了口气,这下又有些气力说其他了,眼皮子一翻,便又委屈道:“前些日子贵妃娘娘看着妾那里的洒扫宫女得用,便要了去,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倒显得像妾待宫人们不好,连人都给逼死了。”
“没人先说你逼死了人。”姜瑶月道,“先下去吧,大风雪天的来去当心着。”
“娘娘仁慈。”慧嫔一听这话的意思便是她无事了,脸上现出喜色,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安心,她又一向胆子大,便问,“妾这是无事了?”
王姑姑道:“慧嫔娘娘且先放心,娘娘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慧嫔笑容愈盛,刚要走,又听姜瑶月叫住她:“永宁宫出了这样的事,上下必定也有些心慌,你是永宁宫位份最高的主子,不可只顾着自己,需将人心安抚下来。”
既是自尽了,就必定有个叫她想不开的由头,譬如长公主是与段苍不和,但慧嫔不是那等很能理清楚事的,姜瑶月便也不为难她了。
虞容璧:小姐姐,小姐姐,你好香鸭(*  ̄3)(ε ̄ *)
姜瑶月:躺下,正常操作~
终于进行到问小名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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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慧嫔欢欢喜喜地走了,总道自己是躲过了一劫, 连罚都没再被罚。
这事一早是王姑姑经的手, 她便对姜瑶月道:“娘娘,眼看着也要到年节了, 娘娘入宫才头一年,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到底不大吉利。奴婢想着还把尸首还给她的父母家人, 再给一笔银子叫他们自行安葬了。这也并非是被人害了,而是她自个儿没熬过去, 只当和病死的也差不离。”
姜瑶月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她是有心要查一查究竟的, 可人都已经死了,偌大个后宫又去跟谁查?
“王姑姑便去多寻访寻访吧, 人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姜瑶月叹了口气,“多拿些银子给她家里, 多的便从本宫这里出。”
“到底还是娘娘心善, ”或许也是自小从宫里一步步熬上来, 熬到今日才当得起人叫一声“姑姑”, 便是王姑姑平日再严肃刻板,此刻也有些动容, “原也是不必如此的,她是自尽,说来是犯了忌讳的。”
待王姑姑出去之后,柳芽儿便先忍不住了,凑上前来对姜瑶月道:“奴婢先前去永宁宫看了, 实在可怜得紧,听说连些体己钱都没有,剩下一样还略值些钱,便是她吞了的金耳环,一只到了她肚子里催命,一只压在她枕头底下。”
绿檀先就看了柳芽儿一眼,她们在姜瑶月面前倒也没那么拘束,只听她轻声埋怨道:“怎好在娘娘面前说这些,娘娘正怀着身子,听不得这样的话的。”
柳芽儿向来天真爽利,被绿檀一训便撅起了嘴巴,又偷偷打量了姜瑶月一眼,见她也并无怪罪的意思,便有些理直气壮起来,对绿檀道:“这有什么的,娘娘是六宫之主,只要是六宫之事自是听得,百无禁忌。”
绿檀被柳芽儿怼了几句,幸好也知道她素日牙尖嘴利,她自己又一向宽厚,便摇摇头,也不去与柳芽儿争个长短,只道:“芽儿这个促狭鬼,说不过你。”
姜瑶月看着两个贴身宫女斗嘴,不由得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只是想了想,便又问道:“本宫倒有些不明白,月例银子是照着规矩发下去的,怎的那小宫女身上几乎没一样值钱的?”
绿檀在一边给姜瑶月捏着肩膀,倒是看了柳芽儿几眼,示意她来解答。
“这便是娘娘有所不知了,”柳芽儿是惯来爱说话的,这会儿是由着她说,她便更迫不及待了,“除开咱们这些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其他人哪能存下很多钱来?”
柳芽儿掰着指头想了想,又继续道:“在宫里最少不得的是打点的银子,否则便有些人刁钻起来使绊子,手里有钱也日子不好过。再就是攒了些钱也有往外面送的,好让家里日子好过一些。若是还剩下一些,太监们还好些,宫女们正是青春年少,哪有不爱俏的,便是托人出去买一朵通草珠花戴也好。”
姜瑶月这才了然,提起来了倒也无甚好奇怪的,这与她尚且还在安国公府之时听过的也差不离,下人也有自己的一本经,都是要拿些钱去打点周围,顺道有些还要贴补家里面。
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却听外头来报,钟粹宫的钱充容来了。
姜瑶月的记性不算很差,可着实想了一下才想起钱充容是谁,依稀只记得是与淑妃一批进宫的,也正巧与淑妃分做了一处,听说读过不少书,平日也从不生事,安安静静的,每回来请安的时候也总跟在后边,不去惹别人眼。
除开几个过分闹腾的,姜瑶月对其余妃嫔倒也算是和颜悦色,进宫来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过得各有各的不易。
虽然姜瑶月嘴上念了一句:“这风雪那么大,来承乾宫做甚。”但到底还是让人把钱充容请进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会是在钟粹宫太无聊,特意冒着风雪来承乾宫与她聊天的。
钱充容的名字唤做钱问蕊,人如其名确然有几分清雅秀丽,这回单独到了姜瑶月面前,姜瑶月才仔细看了她一回,平日总跟在人后头,也不会去注意。
见了面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姜瑶月是皇后,钱问蕊是妃嫔,先前交际又一点都不多,统共没说过三两句话。
无非是两人客客气气寒暄了几句。
姜瑶月便等着钱充容此行的目的。
钱充容依旧还是方才进来时低眉敛目的样子,与慧嫔倒是全然不同的样貌。
“一向也甚少过来给娘娘问安,原是娘娘体恤咱们,天一冷就免了咱们请安。”钱充容笑道,“娘娘近来可好?”
姜瑶月便也客气道:“自然没有不好的,钱充容有心了。”
又添上一句:“充容大雪天的过来,倒也不容易。”
钱充容低头笑了笑,也不接着姜瑶月的话头,只自顾自道:“娘娘这几日胃口如何,听说娘娘前些时候害喜害得厉害,不大能吃下东西。”
姜瑶月向来警醒,这便有些觉出钱问蕊似乎话里有些意思,她害喜最厉害的时候早就过去了,钱充容不至于消息滞后到如此地步,还特特跑来关心。
姜瑶月便顺着她的话道:“还是老样子,也只稍稍好了些,钱充容读书多,可有什么好法子?”
“妾能有什么法子?不过倒是听家中长辈说过,燕窝温补养人,最适宜有孕之人食用。”
姜瑶月一笑,便直接挑开了问:“钱充容要说什么?”
钱充容脸上神色依旧未变,姜瑶月内心叹气,倒还不如与慧嫔那样憋不住嘴的说话来得轻松。
“妾不过是来承乾宫给娘娘问一问安的,并无他意。”
既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姜瑶月也不逼她说些什么,等钱问蕊走后,一旁严姑姑和房嬷嬷早有些急切,对视一眼,便由房嬷嬷上前来。
“太后指了奴婢们来伺候皇后娘娘,自是一刻都不敢懈怠,来娘娘跟前的东西,特别是要入了嘴的,咱们这几个人都不能不仔细。”
姜瑶月点点头,也并没有怀疑她们。人是经年在太后身边的老人,她想不出太后有什么要害她的理由,再者若真是太后或者两位姑姑想要动手,怕是有许多机会,留不到今天。
不过这个钱问蕊,冒着风雪前来却偏偏不把话说清楚,说一半留一半。
当着皇后的面还要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她胆子大好还是胆子小好。
姜瑶月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没必要为了钱问蕊跑来说的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就如惊弓之鸟,大张旗鼓。
她沉吟片刻后,只道:“今日钱充容来的事不要多往外边传,只当她来说些家常的。燕窝照旧每日端上来,突然停了反而引人注意。”
严姑姑等应了,又听严姑姑皱了眉道:“奴婢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岔子,若是其他就罢了,可娘娘每日的燕窝和汤药都是奴婢亲自经的手,紧紧盯着不敢懈怠的。”
“严姑姑也不必很挂在心上,左右还不知钱充容所言真假,”姜瑶月想了想,道,“本宫暂且先停了燕窝,等一段时日再看看。”
反正姜瑶月刚好也不想吃,正好可以有个借口。
姜瑶月只静静等着下文,钱问蕊所为古怪,但也不可能空穴来风。
她照旧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绿檀她们要看着比她自己担心谨慎许多。
王姑姑自那日后,连着几日去永宁宫查访了几回,里头的人都道自尽的那个小宫女平日与人为善,是极好相处的,也从未听说过她得罪过什么人,更没见和人起过争执,每日安安份份地做事。
因着她为人不错,乍然死去倒有不少人可惜的,叹过一回之后大家还凑了钱托王姑姑顺带着给她家人。
至于怎么突然就自尽了,与她一道做活的也想不明白,看起来平时就和没事人一样,与大伙一起有说有笑的,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她为人腼腆一些,也一向是如此的。
永宁宫慧嫔是略能折腾人了一些,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可平心而论,慧嫔也搓磨不到底下那些宫女身上去。
对此,姜瑶月告诉虞容璧的时候,虞容璧倒是笑了一声,道:“莫不是皇姐闹那一场勾来的晦气。”
话虽如此,终归也是虞容璧借个由头来揶揄亲姐姐,鬼神之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虞容璧的随口胡言也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只是又过了三两日,小宫女的尸首都送出宫去还给了家里,姜瑶月以为此事就这般了结了的时候,她时常叫来跟前赏舞的教坊胡姬突然跪在了姜瑶月面前。
胡姬长得高鼻深目,汉话倒说得很是流利。
“婢子思来想去还是想与皇后娘娘说一说此事,”她磕了头之后也不敢起来,只用额头抵着地面,“虽没有什么证据,但婢子总觉有些关联,不说出来心里总是不安。”
姜瑶月朝绿檀使了个眼色,绿檀便道:“你抬起头来便是,继续说下去吧。”
她又赶紧朝姜瑶月磕了一下头,言语间虽有些磕绊但却不见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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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死去的宫女胡素儿是在调去永宁宫之前就与胡姬阿璇熟识的。
她姓胡,阿璇又是胡人, 虽八杆子打不着好歹也都沾了个“胡”字, 套了近乎开了玩笑之后,一来二去就好了起来。
胡素儿原先是被分派着扫宫道做杂活的, 日子也并不好过,攒着那一点月例扣扣搜搜, 却分过几回糖块和阿璇一起吃。
“一年多前,素儿来和我说她钻了门路, 终于不用再做那些累活, 还被人看不起了。”阿璇显然是想好了才来的, 言辞间条理清楚,“后面她果然就被分派到了永宁宫, 虽也是做点洒扫活计,但也比先前强多了。”
阿璇说到这里停下, 看了姜瑶月一眼, 似是有些犹豫。
绿檀又道:“有什么话讲下去便是, 在娘娘面前你还怕什么!”
阿璇这才没了顾虑, 继续道:“婢子本来也是不清楚她到底如何去的永宁宫的,素儿去了永宁宫之后, 行动倒不似以前那么方便,我们两个见面也渐少起来,通常半月一月都见不上一面。只是后来有一回,素儿自己跑来清苑找我,刚见到我就忍不住哭了。”
“素儿哭着告诉我, 她前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银钱都尽数给了尚宫局的马司簿,为的就是想有了马司簿的路子,能从先前那处地方钻营出来,做些安稳些的活计。”
姜瑶月脸一沉,这回自己开了口:“继续说下去。”
马司簿能收了下面小宫女的钱财倒并不稀奇,简单想一想就能明白其中关节,她掌管着宫女的名录调配,虽有时也要听上头的尚宫发话,但调一个小宫女的去处简直轻而易举。
“素儿原本以为使了银子便好,可谁知马司簿和她说,使一次还不够,去了永宁宫之后照旧还要打点的,还不准她先攒个一季半年的,当月发了银子立时就要抽走大半。素儿只是个微贱的小宫女,怎敢不听马司簿的话,否则再被马司簿调回原来那处或是去了更差的地方,可不是......”
阿璇很是用力地想了一下,才想出了她要用来形容的话:“赔了夫人又折兵,素儿一开始钱都使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