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月虽只比姜行钰大了三岁,但自小却时常提醒弟弟,要多读一些书,只有自己争气了,别人才不会轻贱你。
她自懵懂孩提之时起,就担心弟弟也学着父亲的样,浑噩度日。
好在姜行钰懂事,于读书上不说天资过人,也还算有些天赋,放到姜家子弟中,不是最拔尖的那一个,倒一直名列前茅。
姜瑶月素来知晓杜氏本性,话既已出口,若她不应,杜氏是万万不会对二房留情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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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殿内依旧没有多余的宫女太监。
连氏走了已有大半个时辰,姜瑶月却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也没叫人进来, 还是只一个绿檀陪着。
绿檀看得心焦,思忖再三还是道:“娘娘身子重, 总这么坐着未免不舒坦,不如奴婢扶着娘娘出去透透气儿吧?”
姜瑶月摇摇头, 并未说话。
方才连氏的话语——或者说是杜氏的,如同鬼魅一般缠绕在姜瑶月耳畔, 一句才了, 另一句又悠悠起了头。
——“娘娘想一想钰儿, 他正是要安心念书的时候。”
——“二弟和二弟妹养了娘娘出来,这才是天大的福气。”
......
二房积弱, 姜老夫人根本不用多花心思,只消动动小手指, 便能让宫里的姜瑶月为着至亲苦不堪言。
绿檀跟着姜瑶月多年, 知她心中所烦所忧又无处可诉, 此刻四周无人, 便劝道:“二老爷好歹是老夫人亲子,有些话想来也只是说说而已, 娘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顾全自己。”
姜瑶月疲惫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父亲糊涂了一辈子,她做儿女的无力去管,即便要怨要指责, 也为时已晚。
她只担心自己的弟弟。
若她已根基深厚,那也是不怕杜氏的,可是她才进宫不到一年,杜氏就急着断她翅膀了。
姜瑶月苦笑,杜氏又怎能容忍她能完完全全独当一面的场景,她根基深厚的那一天?
即便她是昭熹皇后,杜氏怕也不会安心。
“绿檀,我从来没想过要抛开安国公府。”姜瑶月喃喃道,“她要的,只是一个能被全天下赞颂的、出自姜氏的贤后,光耀安国公府的门楣,扶持安国公府,让她脸上有光。”
她只恨自己无用,不能保护父母亲人。
要说真的危及他们的性命,姜老夫人倒不至于下这个狠心,姜瑶月也不是不能勉力与其相抗。
但姜行钰不能就此被耽搁,如果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姜行钰又如何立足?
此时退下一步,对姜老夫人服软只是一时,只要姜行钰日后有出息,她一时的韬光养晦才能有意义。
到那时,她的孩子也能长大一些了,这也是她另一个倚仗。
争得眼下之快,而断送了姜行钰的前程,自己又羽翼未丰,实是得不偿失。
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即使她贵为皇后,依旧逃不开依托于家族与男子的牢笼。
想明白了这些,姜瑶月虽忍不住一阵心寒,却慢慢平静下来。
绿檀又静静陪着她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就见姜瑶月起了身道:“绿檀,去请皇上过来。”
**
虞容璧今日一早便有些不开心。
一大早下了朝,秦公公就来告诉他,他的马病了,倒不是大病,而是马厩的小太监一不小心给马喂多了,马好像撑着了。
但是近日他要再骑他的马,是不行了。
秦海问:“皇上不如再换一匹马骑,换一匹也是一样的,都是千里良驹。”
虞容璧摇摇头,又道:“算了。”
不如晚上去找皇后玩。
但是这话他没有再对秦海说。
结果到了将将就要传膳的时候,承乾宫就来了人请他。
正中虞容璧下怀,他一刻迟疑都没有,立刻就往承乾宫去了。
入了承乾宫,姜瑶月这里才刚摆了一桌子菜,见他过来,姜瑶月也并未起身相迎。
而是笑着先用手指试了试温着的酒壶的外壁,青白釉的瓷器上温度正好,姜瑶月这才斟了酒。
虞容璧随意坐下,抬手便将那杯酒喝了。只要他来得不是太晚,姜瑶月时常都会奉上一杯温酒,喝下去四肢百骸都暖了,极为熨帖,如此几回,不必姜瑶月再提醒,他自己便也习惯直接拿来酒喝了。
眼见着姜瑶月又往他碗里夹了一个假野鸡卷,脸上依旧笑吟吟的,与往常一般无二。
虞容璧丝毫没有多想。
姜瑶月心里却似有一根针在扎,时不时地刺上那么一下,疼倒是没有多疼,只是惹得人不痛快。
于是姜瑶月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
虞容璧一口吃食还没咽下,就听他的皇后道:“施氏进了冷宫,贵妃和和妃不爱出门,后宫太过冷清,臣妾怕太后回来见了不喜,选秀之期又还未到,就想了一个法子,臣妾娘家有一个妹妹待字闺中,年龄正相宜,臣妾想让她也进宫来陪陪臣妾。”
虞容璧还未反应过来姜瑶月的意思,又自己倒了杯酒喝下,道:“太后不会不喜......不过你自己做主就行。”
姜瑶月也暂且没去管他听没听懂,只是继续自顾自道:“臣妾这位堂妹长得花容月貌自是不必说的,自小与臣妾一起长大,也是一般教养,但凡见过的没有说她不好的......”
“那你给她找个好人家。”虞容璧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听姜瑶月讲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身上。
姜瑶月愣了,满腔勇气顿时泄了一半。
她讲得都如此明显,但虞容璧好像并没有听明白,也不愿多费心思。
要是杜氏和汤氏见了,怕是要气得厥过去。
姜瑶月既然开了口,即使虞容璧再不开窍,她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
她道:“臣妾想把她接进宫,一同侍奉皇上,皇上说好不好?”
虞容璧险险一杯酒刚咽下,才没有呛出来。
他想也没想,立刻道:“不好。”
一旁的绿檀暗中扯了扯姜瑶月的袖子。
姜瑶月也知道虞容璧的意思都这么明确了,正好借他不要的借口去给安国公府。
但她还是不放心。
杜氏得了信儿,会不会以为是她不尽心,或是在虞容璧面前耍了什么手段。
她不敢赌。
姜瑶月咬咬牙,还是道:“臣妾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皇上,妹妹替臣妾来照顾皇上,臣妾才放心。”
虞容璧举起的筷子顿时挺住,片刻后才轻轻放下。
这次他才有些认真,问道:“这些话你是真心的?”
姜瑶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她眼睑上投下阴影。
见她不答话,虞容璧又问:“你不愿意?”
她明明看起来是不愿意的。
姜瑶月的手抖了抖,然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白嫩的手臂,再度仰起头来对着虞容璧,道:“臣妾是真心的,也是愿意的。臣妾是皇上的妻子,也是大魏的皇后,理所应当为皇上打理好后宫诸事,后宫充盈,皇家的子嗣便能枝繁叶茂,臣妾才不算失职。”
她的话音落下,满室便陷入了沉寂。
该说的话已说了大半,姜瑶月自己倒是有些如释重负。
往开了想,宫里那么多人,多一个姜锦月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即使没有姜锦月,后头总是还要来许许多多的人的。
先顾好眼下才是真的。
她想着便又亲自盛了一碗汤羮,一边又道:“皇上别光顾着喝酒,要吃些热汤热菜才不会伤了脾胃。这鹿筋是用鸡汤和火腿等物煨出来的,臣妾的小厨房花了两三日的功夫,今日才得,皇上尝一尝。”
虞容璧并没有伸手接过来。
姜瑶月将碗在虞容璧面前轻轻放下,削葱似的手指在他面前一晃而过,接着轻声一句:“皇上,你就依了臣妾吧。”
她说得婉转轻柔又毫不畏惧。
面前的汤羮泛着热气,袅袅而上,带出阵阵鲜香之味,姜瑶月的小厨房送出来的东西一向都是极好的,昔日昭熹皇后那里传了下来的,阖宫里没有比得上的。
虞容璧用汤匙随意搅了搅那碗汤羮,鹿筋已被炖得酥烂,他却突然没有一点胃口。
“叮”的一声,虞容璧放下手中汤匙,汤匙碰到了碗沿,发出一声脆响,旋即止住。
室内暖烘烘又亮堂堂的,明烛高照,虞容璧头一回觉得有些刺眼。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揉眼睛,却又有疲惫之意袭来。
一时他仿若还在幼时,置身于张贤妃的宫中。
张贤妃初时也是待他很好很好的,他襁褓之中便来到她的身边,从来都视她为生母。
后来是张贤妃自己不要他了,他也慢慢冷了心肠。
原来张贤妃对他不是真心的,张贤妃只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又想起那日施之柔事发,夜里姜瑶月对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皇上,都过去了。”
明明是没有过去的。
宫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又都有什么区别。
虞容璧不着痕迹地将手握成拳,不过很快便松开。
再开口时依旧是平时那副冷淡模样,他道:“这些事情不用问朕,皇后想如何便如何罢。”
姜瑶月见虞容璧应下,心里微微一动,似是有些苦涩,不过她倒也不奇怪,哪有男人不爱新鲜的美人的?
嘴上推说着不要,看着一本正经,又哪里经得起三催四请?
至于她自己,姜瑶月松了一口气,完成了姜老夫人的要求,安国公府应是能暂时放她一马了。
“母后还在行宫未归,虽说等再过些时候,天儿真正暖和了,总要回来的,但臣妾想着锦月进宫的事还是要着人去告诉母后一声。”姜瑶月细细与虞容璧说着,“毕竟是臣妾母家的妹妹,若臣妾自己说了算,位份高了或低了总有人要说臣妾不公允。臣妾知道皇上素来不爱理会这些,不如就让母后来定。”
虞容璧看着眼前的姜瑶月,一时觉得她很像祖母昭熹皇后,一时又恍恍惚惚像是看到了张贤妃。
“皇后总是想得这么周到细致。”他忍不住道。
姜瑶月笑了笑,也不去细思他话中之意,只继续道:“臣妾其实早就让人看好了日子,宜早不宜迟,下个月初六就很好。”日子当然是安国公府那边挑出来的,姜瑶月自己才没那个闲情逸致。
虞容璧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一边起了身,一边淡淡道:“朕还有事,皇后早点歇息。”
说着也不等姜瑶月相送,便快步往外面走去。
桌上那碗鹿筋汤还在冒着稀薄的热气,虞容璧一口未动,姜瑶月转眼过去看到,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姜瑶月:我没有心的(`?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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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这夜轮着柳芽儿值夜,绿檀她们向来不放心她, 恐她年幼大意。
今日便更不放心了, 绿檀想换了自己替柳芽儿,姜瑶月却道:“就让芽儿留下吧, 她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不懂事,留下倒能给本宫解闷了。”
又对柳芽儿道:“芽儿今晚陪本宫睡。”
柳芽儿年纪小, 气性也高,本就不服几位姐姐总拿她当小孩子看, 听了姜瑶月的话之后就对着绿檀一昂头, 得意地笑了。
等伺候完姜瑶月上了床, 柳芽儿自己也钻进了姜瑶月旁边的被褥中。
还一边搂紧被子,一边问:“娘娘进了宫之后就没让咱们再陪着睡了, 今日怎么要奴婢陪了?还是在府上的时候好,奴婢总有好些新鲜事说给娘娘听。”
“宫里就没有吗?”姜瑶月笑着轻声道。
柳芽儿的头枕在枕头上都能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说:“没有, 而且绿檀姐姐她们也叫我少掺合。”
姜瑶月点点柳芽儿圆圆的鼻头, 无奈道:“她们才管不住你。”
而后又添了一句, 似是在问柳芽儿,又像是自言自语:“宫外哪里比宫里好了?”
柳芽儿想了一会儿, 想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末了才道:“娘娘是不是不开心?”
姜瑶月出神地望着帐顶,双手轻轻地搭在隆起的肚子上,一声不吭。
就在柳芽儿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姜瑶月悠悠地叹了口气, 道:“你们都以为本宫不开心,其实本宫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姜家和姜老夫人一贯如此,她是从小看过来的。
虞容璧是男子,更是帝王,后宫本应美人如云。
即便嫁了宫外的人家,还是要为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照旧要面对夫君那些妾侍通房。
再有那平凡之家,或许夫妻鹣鲽情深,永无二心,但却可能为生计所扰,在柴米油盐中挣扎。
每个人都会对所处境遇有所不满。
凡心如此。
“芽儿,”姜瑶月唤了她一声,“等你再长大一些,本宫把你嫁到宫外好不好?”
柳芽儿年纪不算大也不算小,尚且还处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听了姜瑶月的话于是便点了点头。
又立刻道:“自然是嫁到外面去的,宫里有什么好的。”
柳芽儿再不知事也明白一点,宫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皇上,皇上是皇后娘娘的,她可不要像那些女人一样给娘娘添堵。
不过柳芽儿很快又道:“奴婢就这样陪着娘娘就很好,奴婢要给娘娘解闷儿呢!”
“你呀,”姜瑶月轻轻舒出一口气,“本宫说一句,你倒有好几句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