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夫君少年时——宋家桃花
时间:2020-05-31 09:33:59

  纵然觉得如今的顾无忧已不需要她维护了,可顾瑜看到赵承佑的身影还是忍不住挺身而出,挡在顾无忧的身前,阻止赵承佑的靠近。
  赵承佑没有理会顾瑜,而是看着顾无忧说道:“我马上就要走了。”
  不仅仅是换学的时间到了。
  琅琊那边也给他送来了不少信,让他早日回去。
  “嗯。”
  顾无忧淡淡应一声,没有别的想法。
  见她这般,赵承佑心里酸涩非常,负在身后的手也不由紧紧握了起来,他不由去想,那天李钦远离开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平静?不,肯定不会。
  她那么喜欢他,恐怕看到他离开,都该哭了。
  “顾无忧,我有话和你说。”他哑着嗓音和她说。
  顾瑜看他这样,皱了眉,直接出言拒绝,“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赵承佑却不再开口,只是用那双复杂至极的目光望着顾无忧,一瞬不瞬……顾无忧见他这样,不由皱了眉,她想了想,还是和顾瑜说道:“阿瑜,你去前边等我。”
  顾瑜皱了眉,一脸不肯。
  “没事,去吧。”顾无忧笑着宽慰人。
  “那我就在前面,有事就喊我。”顾瑜撇撇嘴,又看了眼赵承佑,不大高兴地说道:“快点!”
  说完才转身离开。
  顾无忧目送着顾瑜离开,和赵承佑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语气淡淡地说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赵承佑还是没有开口,他只是垂眸看着她,复杂的目光一寸寸移过她的脸,从眉眼一路往下,至下颌……这于他而言,明明是最为熟悉的脸,偏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这真的是顾无忧吗?
  真的是那个从小陪着他长大的顾无忧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感觉如此陌生?
  就在顾无忧觉得不耐烦想要离开的时候,赵承佑终于开口了,“顾无忧,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不等人答,他自己先红了眼眶,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哑着嗓音问她,“你如果真的喜欢过我,怎么,怎么如今会舍得这样待我。”
  自从母亲去后,他就没再哭过。
  可今日,却忍不住在从前最为
  不屑的女人面前红了眼。
  他这段日子想了很久,从以前想到现在,想顾无忧对他的好,想顾无忧对他的不好,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他甚至怀疑当初那个弯着眼眸喊他“承佑哥哥”的人根本不是真的,那只是他的妄想。
  只是……
  他的黄粱梦。
  顾无忧看着眼眶通红的赵承佑,也呆住了,可这份呆怔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回过神,看着他,语气平静,“这还重要吗?”
  她是喜欢过,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带着满腔爱意,奋不顾身,等来的却只是他的践踏,他的嘲弄。
  不过也不必与他说了。
  爱也好,恨也好,如今于她而言已如过眼云烟,再也掀不起她一点波澜了,她不爱他了,也不恨他了,就连从前那些灰暗压抑的岁月也早就被她遗忘了,自然也不会再像刚见到他时那样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重要!”
  赵承佑突然大声道:“怎么不重要?”他说话的时候又朝她迈了一大步,低着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恳切的表情,就连声音也带了一些恳求,“顾无忧,你说,说你喜欢我!”他就像是疯了,眼中迸发出光芒,就好像终于找到了办法,带着激动和兴奋,“只要你说喜欢我,我……”
  顾无忧的确是被赵承佑这幅样子惊到了,不等她说话,顾瑜就跑了过来。
  “赵世子,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已经退婚了?”顾瑜边说,边拉着顾无忧的胳膊把人带到了自己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面露异色的赵承佑。
  她从前对这位赵世子还有些好感,觉得这人性子温和,为人也宽厚大度。
  可如今——
  看着人,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尤其是现在这幅略有些扭曲的面容,简直是看着让人心惊,生怕再待下去,这人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她压着嗓音和顾无忧说,“我们先走吧。”
  话音刚落。
  赵承佑却挡在她们身前,一副不准她们离开的模样。
  “你!”
  顾瑜气得不行,这什么琅琊第一公子怕是伪装出来的吧?哪有这样的人,拦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拦!
  刚想发脾气,就听到身后传来顾无忧的声音,“阿瑜,我来和他说。”
  顾无忧的声音很平静,虽说先前被赵承佑这幅模样吓了一跳,但也不至于让她害怕,她只是觉得有些诧异罢了,诧异赵承佑居然也有绷不住那张伪装面具的时候。
  不过,这一切也同她无关了。
  她仰头看着赵承佑,应该是这辈子,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赵承佑……”她喊他,见他眼神微动,看过来,语气依旧缓慢平静,“你跟我都明白,我们已经结束了。”
  当日她众目睽睽阐述自己的心迹,也是为了斩断之后一切的烦扰。
  这一点。
  她清楚,赵承佑更清楚。
  就算李钦远不回来,她也不可能嫁给其他人,旁人也不敢娶她,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欺君之罪,即使那日天子并未说什么。
  “结束……”
  赵承佑刚才激动兴奋到有些扭曲的脸突然怔住了,须臾,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他低头看着顾无忧,似是想跟从前一样,抬手去拉住她的胳膊,去触碰她的头,想不顾一切把她拢到自己怀里,和她说,“我们没有结束,我和你从来都没有结束!”
  可在顾无忧的注视下,他却发觉自己的胳膊犹如千斤重,竟是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低头看着她,目光复杂,面容痛苦。
  是啊。
  他们结束了。
  他们已经结束了。
  可他有许多话想和她说——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好像想通了,他应该是喜欢她的,他虽然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可他知道顾无忧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他待她,是有过真心的。
  最初看到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帮她打跑那些人的时候,看着她咬着唇也不肯哭的时候,也是有过心疼的。
  只是后来的事变得太快。
  母亲的逝世,父亲的偏爱,甚至为了自己的地位让他接近顾无忧……他在痛苦中成长,而顾无忧呢?她就像一个永远包围在糖果里的孩子,不知道别人的痛苦。
  他开始厌恶,开始嫉妒,开始埋怨老天不公。
  可他……
  是真的喜欢过她的。
  他甚至想,要是顾无忧还喜欢他,那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还喜欢他。
  只要,她肯跟他说一句喜欢。
  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揪着,掐着,痛得他喘不过气,可再也不会有人来安慰他了,他把那个会安慰他的人,弄丢了。
  赵承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神情变得十分痛苦。
  他这一生最擅伪装,可今日,他是真心的……
  看着赵承佑泪眼朦胧的样子,顾无忧也吓了一跳,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多言,她握着顾瑜的胳膊,看着赵承佑,抿了抿唇,最终脱口一句,“你,好自为之罢。”
  说完。
  她便带着顾瑜离开了。
  没有走赵承佑这条路,而是绕了一条远路,等走得远了,顾无忧还能够察觉到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赵承佑不一样了,她能够感觉出,可是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第114章 
  三月的江南就像一幅画。
  蒙蒙烟雨中,新生的柳叶在风中簌簌拂动,走在路上的男女老少全都换上了好看又单薄的春衣,沿街的酒家叫卖着新鲜的美酒,画舫上的歌女们更是手拿琵琶,信手捏着不知名的调子。
  每一处地方都散发着明媚的春光和新生的朝气。
  徐雍一边拿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埃,一边坐在马上看着四周,笑叹道:“怪不得都说江南富裕,竟是比咱们京城还要热闹。”
  江南的热闹和京城的热闹是不同的。
  京城位于天子脚下,处处都彰显着属于天子的繁华,在那,你出门拐个弯都能碰到皇孙贵族、侯府公子,可那儿的热闹是带着一些沉闷和枷锁的,越靠近权力,就越发小心,巍峨雄伟,令人看着便心惊肉跳。
  而江南呢?
  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就像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人无论富裕如何,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让人看着便心情愉悦。
  丛誉也笑,“是啊,走过这么多地方,还是江南最好。”咂舌感叹一番,又去问身边的白衣少年,“公子,咱们是先去商号,还是先回去歇息?江南的沈管事已经给您安排好住的地方了。”
  穿着一身箭袖短衣的白衣少年便是几个月前离京的李钦远,距离那时,如今的他看起来越发沉稳也越发内敛了。
  即使年岁尚小,但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就令人不敢小觑。
  这几个月,他先是跟着顾容的船从北往南,后来顾容走了,他又带着徐雍和丛誉走了一趟西北,算是把整个大周都给走了一圈。
  他年少贪玩时也曾跟着旁人出来过几趟。
  可那个时候,他是嫌京城烦闷,索性逃出那个枷锁,也不拘去哪,只要不是在京城就好,游山玩水,高兴的时候睡酒楼踏画舫,兴致来了也能在深山老林待个几天,全凭他心意。
  这回——
  他却是带着目的去的,每走过一个地方,他都会把当地的物产记一通,再和当地一些农户保持着联系,也算是为日后往来生意定下了铺垫。
  “先去商号吧。”
  这商号是他母亲留下来的。
  沈家祖籍就是在江南,还没搬去京城的时候,沈家的生意在江南这片做得挺大,只是再大的生意也经不起几代更迭,且不说现在江南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商号也越来越多,便说沈家这几代都是读书人,又因为常居京城的缘故,只遣了人打理,江南的这片生意也早就落没了。
  当年母亲嫁到李家。
  外祖母怕母亲家世低受委屈,便把江南和京城的生意都留给了母亲,后来沈家出事,母亲变卖了京城的大半商铺,江南这边因为相隔甚远加上生意不行,倒是都给留了下来。
  他走了几个地方最终打算在江南暂居下来,一来是因为江南富裕,水陆两条路都通,方便货物往来,二来也是想重振沈家这个商号的名声。
  “对了——”
  李钦远不知想到什么,问身边的丛誉,声音不带喜怒,很平静的调子,“你没和他们说,我今天回来吧?”
  丛誉一怔,忙答:“没有,沈管事只是问了您什么时候到,可咱们路上哪来的定数,就只报了个虚数。”
  “嗯。”
  李钦远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发了话,“走吧。”
  风扬起他的衣袍,在一声声江南小调中,有不少画舫上弹奏琵琶的女子朝这远来的俊美客人抛去含着春水情的眼,可这看似风流的少年郎却目不斜视,犹如一个不解风情的呆木头。
  扬起马鞭,往前奔去。
  ……
  沈家商号又叫“德丰商号”。
  往前数个几十年,这“德丰”两字在江南可谓是人人皆知,虽说如今落魄了,但这总店的位置还是顶好的,车水马龙、四通八达,只是相较其他熙熙攘攘的店,这德丰商号看起来就格外的冷清了,说是门可罗雀都不为过。
  徐雍二人见李钦远皱眉,心下也不禁忐忑。
  他们这位主子看着年纪尚轻,但十分有手段,这几个月,原本他们还担心带一个不知世事的世家子弟出门会多有摩擦,没想到这一路,他们之间不仅没有摩擦,还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个少年郎的本事。
  雷霆手段又知道怎么御下,他们如今对李钦远是心服口服。
  这会徐雍小声道:“主子,咱们先进去吧。”
  江南的生意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钦远点点头也没说话,他翻身下马,径直往里走去,可走到里面,这刚刚才缓和过来的神色,立时又变得难看起来……货架上的货物摆得凌乱不堪,大概是先前有人进来翻看过,走了之后也没人收拾。
  伙计更是靠在柜台上打盹,听到有人进来,眼也不睁,懒怠道:“想看什么自己看。”
  .
  边说边还换了个舒服的睡姿,一点都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李钦远这几个月见过不少人,心性早就不似从前那般鲁莽,此时看到这幅画面也只是脸色难看,不曾发作,反倒是跟着进来的徐雍二人变了脸色,立时喝道:“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
  那伙计突然被人一个暴喝,吓得差点没摔倒,迷迷瞪瞪睁开眼,就看见站在屋子里的三个人。
  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还有一个十分俊美的白衣少年郎。
  不比
  身后两个男人神情暴怒,那个面容矜贵的少年郎神色一直都很平静,见他看过来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掀了眼帘,就像看猫儿狗儿似的,不带情绪……可仅仅这一眼就让他心惊胆战,膝盖发软,当场就想给人跪下。
  .
  *
  两刻钟后。
  李钦远坐在二楼的包厢,他手里握着一盏底下伙计刚送上来的茶,看着跪在跟前双肩微颤的沈柏,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垂下眼帘淡淡喝着手中茶,这不大不小的一间包厢静得好似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到声音。
  须臾之后,他才看着人说道:“今年新春的信阳毛尖,沈管事的口味不错。”
  沈柏今年四十有五,算是沈家的旁支,若按亲故,李钦远还得喊他一声“表叔父”,这些年,沈家江南的生意都是由他管着……仗着江南没沈家的正经主子主子,他又有沈家的血脉,沈柏在这德丰商号也算得上是称霸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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