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多娇媚——鹊上心头
时间:2020-06-01 09:55:06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掌管六宫之后殚精竭虑,思虑过重,坏了身子?
  可舒清妩隐约记得,隆承志说的是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
  徐思莲间舒清妩的脸色忽然有些晦涩,略有些迟疑地问:“才人,可是有什么不对?”
  舒清妩摆摆手,沉思片刻,问她:“徐大人,瞧着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是个扭捏性子,若是有什么疑惑,当是要问一问你的。”
  徐思莲拱手行礼:“才人请讲。”
  舒清妩轻声道:“若是有一个女人,因为太过辛劳,思虑过重,是否会影响身体,导致身体虚寒不易有孕?”
  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些慎重的。
  徐思莲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回禀才人,这是断然不会,思虑过重只会让人疲惫难安,体虚身弱,哪里会影响后嗣之事?再一个,身体虚寒者往往都是生来体
  弱或是少时犯忌,伤了身子,一个健康的姑娘家,多半不会太过虚寒,便就真的有这样的病症,多用些汤药好好调理,也能大好。”
  舒清妩捏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收紧。
  圆润的指甲扣在手心里,到底留下了一道清清浅浅的痕迹。
  难道当时隆承志的那些话,都是谎言不成?
  舒清妩一阵恍惚,她听见自己的心扑通作响。
  所以,有这样一位主治太医,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 20 章
 
  第20章
  徐思莲看她脸色实在不太好,下意识道:“才人且放宽心,小主如今还甚年轻,且身体康健,心态平和小殿下自然便会到来。”
  舒清妩沉吟片刻,最终问她:“你肯定,我身体一点病症都无?”
  这问题问的,若是其他太医兴许就不会回答,但徐思莲到底有些慈母心肠,一看舒清妩这愁眉不展的模样,就动了恻隐之心。
  “才人,臣可以明确告诉您,您的身体真的很好,完全不需要如此忧愁。”
  舒清妩轻轻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让云雾备了个大荷包给她:“徐大人也请放心,今日你肯劝我,我已是十分感激。”
  平安脉请完,舒清妩便亲自送了她出锦绣宫。
  待回到寝殿里,云雾瞧她有些不愉,便道:“小主,仔细下午没事,外面又是阳光明媚,不如咱们去投壶?”
  舒清妩便是此刻心中郁结,也知道不好太过纠缠,便就点头同意了。
  果然,在冬日午后暖和的阳光之中,一群人欢声笑语玩了一个时辰,最后舒清妩因经验丰富胜出了今日的投壶比赛,赏了宫人们一人一碗桂花酒酿。
  出了些汗,舒清妩的心情便好了些,回到殿中继续做荷包时,脑子里比刚才要清明许多。
  前世的种种,有些许事因时间久远,也并不那么重要,她基本上都已经遗忘在脑海深处,现在因徐思莲的一番诊断,倒是重新翻涌上心头。
  舒清妩突然想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似乎只是随口说一句自己喜竹,宫中就多栽种翠竹。
  但盛京到底是北方,冬日寒冷至极,她宫中的翠竹却一年四季都翠绿如新,一如盛夏时节的繁盛与热闹。
  那时候宫中人人都夸,说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嘉柔天成,是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就连这翠竹也知娘娘端方慈和,特地为她冬日繁盛。
  这些自然都是宫人们奉承她的吉祥话,舒清妩又不是太后,听不明白那些言语,她知道这翠竹定是尚宫局费尽心力来保养下来的,却也很高兴宫人能为自己如此尽心尽力。
  可今日再思,却让她顿觉心惊胆战。
  前后不一的诊断,从来治不好的头痛,也一直未曾怀上身孕的前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是她到死都没有看明白的?
  舒清妩长舒口气,只觉得心里又渐渐烦躁起来。
  死而复生,重活一世,她回到刚进宫的这一年,一切仿佛重来,可记忆深处,那些曾经却又如一道道门槛,阻拦在她行至幸福人生的路途上。
  如果不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舒清妩到底不能放宽心。
  不过事情似乎也不那么急。
  舒清妩微微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查明真相,哪怕无法查明,只要把这一世好好过下去,最后长命百岁儿女双全,幸幸福福度过这一生,曾经发生的那些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若一直沉湎于过去,又怎么朝前看?
  舒清妩想明白这些,心里渐渐恢复宁静。
  她对老老实实守在身边的云雾道:“同御花园说一声,就说我明日下午要过去。”
  宫中一共有四处花园,就数御花园最大也最别致,宫妃若要去自然是没人会拦着,不过舒清妩比较谨慎,每次都是提前递了腰牌过去。
  若是有时候陛下心情不好过去散心,定要提前清场,舒清妩这么贸然前往,说不定会触陛下霉头,反而得不偿失。
  提前通传一声,若是陛下正好清场,御花园的人就会过来禀报,省得她白跑一趟。
  这也是上辈子的习惯,谨慎些总没坏处。
  云雾点点头,道知道了,然后又说:“正巧昨日云烟收拾小库房,寻了个并蒂莲熏笼出来,小主可带着暖暖手。”
  舒清妩现在整个人都比以前明快,性子也更活泼开朗一些,许多事不过就在心里过一遍,记住了也就不再去纠结。
  这一日便平平淡淡过去,晚上舒清妩早早歇下,略躺一会儿便睡意沉沉,直接陷入梦境之中。
  次日依旧是个晴天。
  眼看已是腊月二十五,再过几日就要到除夕,各宫都很繁忙,几处主殿的长寿灯和天灯都已经立起来,各宫廊之下也早早挂上各式各样的宫灯,就为迎接隆庆二年的这个新年。
  这才是隆庆帝萧锦琛登基国祚的第二年,国朝稳固,四海清平,年轻的皇帝陛下满心都是开创太平盛世,加上又除服,今年的新年便格外隆重。
  舒清妩用过早膳,穿好厚实的鹿皮厚底靴并狐裘斗篷,怀里揣着暖融融的熏笼,一路出了锦绣宫。
  因着端嫔娘娘和惠嫔娘娘被罚闭门思过,西六宫宫巷里也少了些宫人,整个西六宫都安安静静的,那些忙忙碌碌的宫人都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云烟和云雾跟着她一起出了门,三人也都没多话,只在宫人行礼时说一句免礼。
  待穿过乾坤巷,一拐入东一长街,已经是一刻之后的事。
  云雾扶着舒清妩的胳膊,小声问:“小主,可觉得冷?”
  舒清妩摇了摇头,摸摸她的手,也是温温热热的,便放了心:“今日阳光足,我不冷。”
  御花园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作为一个住所只五开间的才人,御花园就显得极为宽敞明媚,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可御花园里山石嶙峋,郁郁葱葱,许多冬日耐寒的植物依旧碧绿如夏,让
  人一点都不觉得凋零。
  从西门步入其中,就能看到一片假山竹林,假山石整块的太湖石,崎岖蜿蜒的形状很有几分曼妙和诗意,再配上翠绿的碧竹,让人的心一下子便宁静下来。
  舒清妩仰头凝视这片碧竹,浅浅勾起唇角:“这时节,竹子竟还没有凋零枯萎,颜色如此翠绿,也不知御花园用了什么手法。”
  云雾也不知,倒是云烟道:“小主,以前奴婢在家中时,邻居是个花匠,奴婢记得他曾说过,若
  要保持草木冬日不凋,一是保暖,二是用重药,可若是用了重药,那竹子的寿命就会缩短,养上个两三年就得换一批新的。”
  “不过宫里的花匠到底是如何保养花草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云烟略有些不好意思。
  这丫头倒是知道些常识,舒清妩点点头,赞扬她一句,领着两人一路进了翠竹园。
  此处假山、翠竹交织在一起,营造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假山之中隐藏了一栋听竹楼,只有狭窄的过道可通行,夏日置身其间会很是凉爽。
  不过此刻是冬日时节,竹林中本就有些阴凉,舒清妩便没想着去听竹楼。
  走了一会儿,舒清妩就觉得略有些冷:“花匠什么时候来?”
  云雾道:“之前让迎竹问过,迎竹道每日下午申时初刻花匠才会过来打理竹林,不如咱们先去御花园里逛一逛,待会儿再过来。”
  看日头,这会儿不过未时正,主仆三人便从林子里出去,在御花园逛了起来。
  御花园的布置整体仿照江南水乡,同玉泉山庄的世外桃源相仿,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春日时还能玩一玩曲水流觞,体会一把古朴与文雅。
  除去竹林,还有百花园,听雨轩,落梅阁等略大一些的建筑,比拘谨板正的东西六宫要开阔许多。
  主仆三人逛了一会儿园子,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也不再觉得冬日寒冷,反而是身心舒畅。
  云雾同云烟对视一眼,觉得小主如今越发开朗,心里也很安慰。
  “小主,以后若是有空,咱们可多出来走动,整日闷在宫中到底不好。”云雾劝道。
  舒清妩淡淡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又去捏了一把云烟软乎乎的小脸蛋。
  “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想让我高兴健康,以后都听你们的。”
  不过,舒清妩心里却想,等到今年五月夏初,陛下就再不会耐着性子住这闷热的长信宫了。
  到时候去了玉泉山庄,你们肯定就看不上这“窄小”的御花园。
  主仆三人围着御花园逛了一大圈,等到瞧着时间差不了太多时,便往竹林那边行去。
  刚走几步,舒清妩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落梅园角落里,传来一把尖利的嗓音。
  舒清妩耳朵很灵,一下子就听到那是一个三十几许的黄门。
  宫里这个年纪的黄门,若是能当上中监上监的,气质自然不同,若是能力不够人脉也不广的,大部分就只能当个不上不下的管事黄门。
  说话也就很喜欢阴阳怪气。
  这被舒清妩听到的黄门,说话也是如此。
  “你说你一个大宫女,你跟我在这顶什么嘴?”那黄门说道,“咱们叔叔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若是眼皮子浅不愿意去,那就滚出御花园,可你也不瞧瞧看看,出了这御花园,还有谁敢收你!”
  这一声不仅被舒清妩听到,云雾跟云烟也听清楚了,当即就皱起眉头,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宫女生活不易,除了主子们身边的宫女们
  ,在御花园这样的局所,就很容易碰到“这种事”。
  无论最后如何,都能叫你生不如死。
  云烟到底年纪小,一听这事就难受,她张张嘴,却还是没有直接跟舒清妩请求。
  小主如今的也没随心所欲到在御花园给外人出头,她还是别不懂事了。
  可就在这时,被欺辱的那个宫女说话了:“我若偏是不肯呢?”
  舒清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居然是她!?
 
  ☆、第 21 章
 
  第21章
  若说谁是陪了舒清妩最久的人,旁人或许不知,但舒清妩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陪伴她最久,就连最后她重病缠身被皇帝厌弃也没有离开她的人,便是她身边的大姑姑周娴宁。
  周娴宁是隆庆四年,她当上德妃时来到她身边的,那会儿她已经是尚宫局有头有脸的管事姑姑,行事做派异常周到,恰逢云烟出嫁,便直接成了舒清妩的心腹。
  这一陪,就陪伴了她六年光景。
  这六年里周娴宁对她从来都是全心全意的,若说忠心,再没谁比她更忠心。
  舒清妩原本打算,等自己升至嫔位或者在陛下那能说上话,就把周娴宁要到身边来,却不曾想,现在就偶遇到了还是宫女的她。
  对于过去这十几年宫中生活,周娴宁从来都没说过,也从来不跟舒清妩诉苦。舒清妩只知道她原是御花园的大宫女,后来辗转去了永巷,又从永巷一步步爬回尚宫局。
  能从永巷拼搏出来的,都不是简单人物,个中心酸自不必说,到底受过什么苦,谁也无法说清。
  现在舒清妩能提前遇到她,顿觉苍天有眼,垂怜世人。
  能让娴宁少受些罪,少吃些苦,便比什么都强。
  舒清妩一瞬便打定主意,今日怎么也要帮一帮周娴宁,哪怕暂时不能把她要到身边,也不能叫人这么轻易欺辱过去。
  就在这思量工夫,那管事黄门又说话了,这回倒是十分柔和:“我说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宫女,何必跟公公硬碰硬?若是依了公公,那以后岂不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再也不用受这份伺候人的罪。”
  周娴宁没吭声,想必心里是不肯答应的。
  舒清妩最是知道她的性子,她当年进宫,就是为了摆脱要把她拿去换哥哥彩礼的父母,好不容易进了宫,当然不肯委身于一看就不正常的中年黄门。
  只要她松口,以后怎么死的还不知道,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但凡脑子清楚的人,都不会为了眼前这点“荣华富贵”而折腰。
  所以,那黄门声音再度拔高,显然也是有些惧怕那个所谓的公公的。
  “周娴宁,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当初能进御花园,还不是公公高抬贵手,给你一条出路?现在公公让你近身伺候,是给你脸面,这么大的殊荣你不要,非要去永巷当扫洗宫人?”
  舒清妩心中了然,原来娴宁当年去永巷,还有这么一段缘故。
  她卡在周娴宁开口之前,突然轻轻开了口:“云雾,你可听附近有人说话?”
  梅林的另一侧,落梅轩的角落里,顿时没了人声,只剩风儿吹过,发出的呜咽声响。
  云雾了然道:“小主,似是落梅轩那边的声音,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舒清妩虽然是才人,只是小主,但小主也是主,便是不得宠的才人选侍,倒也能管一管宫女黄门之间的琐事。
  虽有些远了,也显得多管闲事,但舒清妩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得
  为周娴宁出头,便也顾不上那些。
  舒清妩道:“那咱们就过去瞧瞧,可别是有什么要事。”
  她这么一开口,藏着的人就不好再躲藏,那黄门就只好领着周娴宁从角落里出来,别别扭扭给舒清妩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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