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言重了。不过是莫莫如今做了母亲,有感而发罢了。当初鹂妃产下双生胎,那孩子便说因早产死了。鹂妃如今还是认不清现实,说来也是可怜。当初父皇也不知怎么了,那孩子去世,也怨不得生为母亲的鹂妃娘娘啊。”
“瞧瞧这人现在多可怜?”
“莫莫不过是想着,她到底为父皇生了两对双生胎。虽说死了,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赦天下,她也出了宗庙。不如让她回宫安享晚年,也算为新帝积福了。”公主淡笑道。
此话一出,池锦龄轻笑出了声。
在这安静的有些渗人的场景,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看来池娉袅早早便找上她了呢,瞧着公主这意有所指的样子,只怕是知道那对孩子还活着。
瞧着她眼底的不屑和讥讽,只怕还以为是陆封安和她将池娉袅的孩子藏起来了。
当真是可笑。
不知不觉便做了人家手中的刀,却还不自知。
“公主这话,若是不请鹂妃娘娘回宫,还是新帝缺德没福气了?”池锦龄冷眼看着她。
裴老夫人猛地站起身。
“皇后娘娘,是莫莫年纪小不懂事,等回了府,老身会好好教导她的。”
转身,裴老太太脸色略带严厉的看着孙媳妇。
寻常世子和公主不合,她也从未插手。
儿孙自有儿孙福。
但公主几次三番要插手皇室之事,她一个外嫁女,便是不曾出嫁,又有何能力插手?
当初池娉袅之事瞒的严严实实,她也不过与陆老太太交好,隐隐知晓几分。
这事,当初知晓的下人全都处决了。
她还往自己身上揽,往裴家身上揽,这是要害死裴家吗?
“公主,您好好安胎便是。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操心劳神做什么?”语气温和,但眼神却严厉的扫了她一眼。
公主面色微滞,紧憋着一口郁气,只勾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容点了头。
“不过是宫宴,想起娘娘也是自家人,才随意了一些。”
众人听了也只笑笑没说话。
自家人,帝后从来就不跟任何人一家。
高处不胜寒,上了那个位置,谁都得避嫌。
况且,当初先皇死前都要处置了刚诞下死胎的鹂妃,鬼知道鹂妃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这公主只怕是让池娉袅给哄的迷了心。
“当然是自家人,公主是陛下妹妹,这皇宫永远是你的娘家。”池锦龄随口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
“公主若是同情鹂妃,不如去请示请示太后吧。本宫记得,当初本宫还只是陆家媳妇,便亲口听得皇后娘娘下了旨意,要将鹂妃逐去宗庙为陛下祈福。”池锦龄挑了挑眉,带了几分恶意。
公主笑了笑,她当然要去问母后了。
哼。
鹂妃说的也没错,新帝新后既然容不下她,那他们必定也容不下太后和一众妃嫔的。总有一天连她们也要赶出宫去。
“公主跟鹂妃倒是极好的姐妹关系呢。就是不知,你将她当姐妹,她拿不拿你当姐妹了。”
池锦龄捂着唇轻笑一声。
她嫁给了你父王,却怀的你兄长孩子,看你母后会不会一巴掌劈死你。
你还想将她送回宫来。
你母后不知废了多少力气才将人光明正大的送走,再留了太子一丝血脉。
“娘娘说笑了,咱们这些人能有几个姐妹啊。能得一个便是幸运了。不像娘娘,都不需要姐妹的。”公主没忍住刺了一句。
裴老夫人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行了,今儿大年初一,年也拜过了。你们便回去吧。你们都是府上的一家之主,可都是缺不得人的。”池锦龄挺着腰站起身。
如今肚子大了,不能久坐,不然孩子便在肚子里动来动去不得安宁。
“大年三十你们陪过本宫,今儿便回去吃顿热乎饭吧。一府的小辈都等着给你们拜年呢。本宫这里用不着你们。”池锦龄说了此话,众位命妇赶紧谢恩。
待众人都退出去了,桃草才进来禀报道。
“娘娘,您所料果然不错,公主与裴老太太分开,去寻太后去了。她不会给您穿小鞋吧?”桃草小声道。
“还给本宫穿小鞋呢,你去太后宫门前守着,太后要是没揍她,本宫跟你姓。”池锦龄嗤笑一声。
桃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往太后那边去了。
不挨揍才怪,太子早死,陆封安又与太后不合。
这等节日,太后只会更思念太子。
思念此刻若是太子登基,她该是何等风光。
如今公主又冷不丁上去提起池娉袅这个罪魁祸首,不更触霉头?
池锦龄接见完命妇,后宫太妃也来了。
大年初一,寻常人家喜笑颜开。
在皇室却是忙碌的一天。
陛下接见外臣,接见外国来使,后宫得接受好几拨拜年,能轻松到哪里去。
鸢太妃来的最早。
她入宫晚,十几岁一舞倾城,让陛下为她打破规矩带她入宫。
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深色宫装,倒显得人老了几岁。
还有几个太妃,都比她年长一些,因着不得宠,先皇在不在对她们来说差别不大。
甚至因着没了陛下,不再为争宠和讨好陛下,而活的顺心许多。
太妃来齐时,桃草也回来了。
第435章 塑料花姐妹论
几个太妃坐在殿前。
神色有些拘谨。
有儿有女的,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都被娘家和儿女接出宫了。
没有儿女的,都在后宫养老。
好在陛下是个仁厚,娘娘又是个心善的,从未为难她们。
甚至比起曾经先皇在世时还要悠闲,如今不少太妃都学会了打长牌,整日悠闲的很。
桃草见宫中众人没注意她。
小心翼翼的趴在皇后娘娘跟前小声道:“公主去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被打出来了。奴婢亲眼瞧见她捂着脸,肿着一张脸哭着出来的。”
“身上还有几个脚印儿,只怕是太后踹了她。哎呀,才怀孕三四个月,也不知道肚里孩子好不好。不如宣个太医?”桃草认真道。
池锦龄闷笑一声,宣个太医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挨揍了么?
不过,这样正好。
“你去宣一个吧。便说裴家子嗣不容有误,宣个太医看看也安心。”
桃草领命下去了,池锦龄只觉这丫头心眼子比以前多太多了。
唉,千年桃树精都有心眼子了。
“娘娘这一胎怀的可还妥当?瞧着娘娘整日能吃能喝,这孩子倒是个心疼娘的,丝毫没折腾皇后。想当初臣妾怀那一胎,可是吐得天昏地暗,酸水都快吐出来了。”一面容略微暗黄的太妃道,她叫安妃,当年便是个安稳的性子。
可惜啊,上天待她不够宽厚。
孩子临盆前便掉了。
她依稀记得,那时自己吃了一碗皇后娘娘送来的甜汤。
那日全宫上下都收到了甜汤,唯有她的,喝了腹痛不已。
那时她怀疑过皇后,可皇后哭着拉着她手伤心不已,先皇相信她,自己那时本就不受宠,不过一次便怀上龙种。孩子掉了,也就没了话语权。
如今看着旁人都被子嗣接走,她心里哪里不酸呢。
鸢贵妃更惨,从头至尾连怀都没怀过。
她却是从进宫便与皇后交好的,这些年,与皇后也没半点隔阂。
“臣妾这都没怀过呢。”鸢太妃笑着道,没了皇帝,没人争宠,如今她也平和许多。
她在这宫中虽然嚣张跋扈,美艳动人。=
但因着她没怀过孕,也没什么坏心思害别人的孩子。
毕竟她只争宠没有子嗣的利益之争。
“太妃可查过身子?太妃在娘家也是娇宠长大,也不曾伤了身子,按理来说不该啊。”池锦龄笑着道。
如今这几个太妃心情平和,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时而还能聊聊天,倒也解闷。
鸢太妃以前是担忧池锦龄会报复的。
毕竟她是朱氏娘家人,还是亲姐妹。
但见皇后并未迁怒,她也放心了许多。
“这都是命啊,有什么法子呢。太后娘娘是个心善的,每个月都会请太医为各宫把平安脉。我这进宫快十年了,平安脉一直都是陈太医,身子骨健健康康没有半点问题呢。”鸢太妃笑着道。
“说起来,臣妾也是有福运。从这进了宫,太后娘娘便当我如妹妹一般关照着,这么多年了,臣妾与太后还如姐妹一般呢。”
说来也是奇怪。
当年鸢贵妃还未入宫之际,皇后是极其反对的。
谁知道入了宫,与那鸢贵妃反倒是有了几分情谊,两人时而闲聊的。
即便是鸢贵妃得宠,当时皇后也并未妒忌。
安太妃轻笑一声:“你得宠也就罢了,但没有子嗣。姐妹情深不深,怀个孕便知晓了。”太妃轻笑一声。
你得宠,她有太子有子嗣,你威胁不了她的利益。
若是一旦怀孕,你且看看。
鸢太妃轻笑一声,眉宇高扬:“臣妾与太后投缘,有不有子嗣,都是姐妹。”
池锦龄只让人拿了她的腰牌请个太医过来。
没多时,院首便来了。
“太医署院首,今儿您都不回去过年?大年初一的,死守宫中做什么。”鸢太妃笑着道。
“本宫可从未请到过院首。都是陈太医跟了我七八年。”鸢太妃有些酸。
院首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身怀龙嗣,臣不敢离开太医署,等同僚回来任职了,臣再休息。”看着倒是个尽职尽责的。
池锦龄莞尔,让人给刘院首拿了赏银。
“本宫今儿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让你来给太妃瞧瞧身子。”
刘院首松了口气,如今全天下都盯着皇后娘娘肚子呢,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鸢太妃伸出一只手。
如今她都已经是个寡妇了,倒没什么男女大防,只大大方方的让人把脉。
“臣妾这没什么好看的,陈太医都为臣妾请了多年的平安脉了。臣妾去寺庙问过了,就是子嗣缘分薄。这有不有孩子臣妾也就认了,如今过的倒也自在。”鸢太妃笑着道。
至于背地里有没有因为无法怀孕而绝望过,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刘院首眉头轻皱。
“劳烦太妃娘娘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刘院首认真道。
鸢太妃伸出另一只手。
院首说了句得罪了,又查看了鸢太妃的舌苔还有眼睑,方才还轻松的神色有些严肃。
“太妃这些年可有旁人请过脉?”院首仔细问道。
鸢太妃心中升起几分不安。
“当初陈太医是娘娘赐下来的,一用便是七八年。后来几次,因缘巧合下请过宫外的大夫看过几回,并没有什么问题。”鸢太妃嘴唇轻抿,隐约有些紧张。
池锦龄瞧见她手心里都起了汗。
见她请过几回宫外的大夫,只怕曾经也是怀疑过皇后的。
院首站起身,朝着鸢太妃和池锦龄行了一礼。
“老臣怀疑,太妃娘娘终身不孕,并不是天生。只怕……是人为。”院首斟酌再三,到底说出口了。
看向鸢太妃的眼神有几分怜悯。
先皇都死了,她也没怀过一子半女。
甚至,今儿若不是请了自己诊脉,恐怕到死也不知。
“咔擦……”
鸢太妃失手打碎了茶盏。
方才还神色自然的鸢太妃,此刻惊慌的站起身,喉咙沙哑,眼睛泛红,咬着牙看着院首道“你说什么?你说本宫不孕,是人为?是被人给害了?”
鸢太妃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第436章 终生不孕
鸢太妃当场脚下一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身后的宫女扶了一把,这才勉强坐直。
鸢太妃几乎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院首,你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叫人为?什么叫有外在原因?本宫的身子,难道不是少见的天生不孕吗?”
“本宫进宫当年,陈太医便说本宫是天生阴寒体质,不易受孕,问本宫可否要调节。本宫甚至还用了三年的药!”鸢太妃身子都在哆嗦。
她进宫后便一直受宠,除了子嗣一途上有些遗憾,几乎没有半点遗憾了。
当年皇帝也为她宣了太医检查身体,可丝毫没有半点动静。
院首对着鸢太妃行了一礼。
“臣做院首多年,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臣当年出使好几个国家,便见过这种症状。”
“太妃娘娘身子骨康健,并未有体寒现象。且娘娘正值壮年,正是怀孕的好机会,此事并不正常。”
“臣当年出使金国,那边女子多从事于某种行业养家,每年怀孕人数激增。便从海鱼体内调制出了一味药品,再掺进药里,制成熏香。”
“将那熏香常年用于女子所穿衣物上,女子便会极难受孕。”
“那边不少女童落地便穿此种衣物,避免怀孕。”
“后来出了一位女帝,将朝政推翻,才将那些女子解救出来。这熏香也在多年前被禁,如今已经极少看到了。”
“此种熏香极其阴毒,损害女子生育机能,早已被禁。就是不知太妃娘娘是从何处的来的。”院首看着她。
太妃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坐在位置上。
“本宫入宫八载,从未有过一子半女,甚至都不曾怀孕过。是谁,是谁要害本宫,竟是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鸢太妃气得眼眶发红,浑身哆嗦。
那安妃老神在在无所谓的坐在椅子上。
“横竖本宫的孩子没了,本宫又跟你无利益纠葛,跟本宫无关。”安妃轻哼一声,方才不还说着不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