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安妃那胎儿,还是鸢太妃终生不孕,还是那三岁皇儿溺水而亡,亦或是后宫中落了那么多胎。先皇他若是都知晓呢?”池锦龄认真的看着她。
太后面色微凝,神色有些紧张。
底下众臣却是听得娇软。
“当年我怀孕即将临盆,你为宫中每个嫔妃赐下了甜汤。我用了之后腹痛不已,将你告到陛下那里。陛下却大声呵斥,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哈哈哈……”安妃苦笑一声,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只可怜我皇儿啊。”安妃神色淡漠。
“你可知道,这后宫中告你状的嫔妃有多少?可陛下从未斥责过你,发落过你,也不曾查过你。”安妃其实心中早有所感觉,但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恨啊,都提不起来了。
毕竟那个可怜的男人沦落到最后连皇位都无人继承,最后还是由陆家长大的子嗣得了。
太后紧抿着唇。
“哀家不信,哀家不信,他每一年进的嫔妃有多少?他早已忘记我们的苦了,都被你们这些狐媚子缠住了,迷住了眼睛!”太后红着眼眶。
她本想推脱不是自己,可听着陛下有可能知晓,她哪里还忍得住。
忍得住那满腹委屈和怨恨。
“若不是宫中没什么长大的皇子,太子的位置早就不属于我儿了,早就不属于了!”
太后嘴唇颤抖。
“是啊,即便是你谋害的他皇嗣不丰,可他依然没有半句话。你真以为自己很高明吗?”鸢太妃冷笑着看向她。
“你以为先皇真的不知么?本宫恨啊,本宫恨他,恨他竟是包庇你,他明明知晓,他竟然包庇你!”鸢太妃猛地哭出了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太后呼吸急促,故作的镇定几乎维持不住。
拳头紧握,那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
“不可能?哈,你给我赐的绸缎,陛下赐我的绸缎,都经过了你的手,你若是动了手脚,陛下会不知?”
“陛下他就是包庇你,他包庇你。”
“本宫不恨你,你我本就势不两立。本宫只恨他如此狠心,他竟是从未想过要本宫生下属于他的孩子,他从未想过啊!”鸢太妃咆哮着哭出了声,神色宛如癫狂。
她自视得宠,在后宫中耀武扬威。
后宫中多少人恨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惹得多少人对她暗下毒手,而陛下,竟然从未想要她生下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他后宫进了多少人,他宠你多年,本宫与他同甘共苦的情谊早已没了。怎么会,怎么会啊,陛下!!”太后跌坐在地,神色慌乱,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你以为陛下临终前对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不过是他死了,没人替他包庇你了,没人替他包庇你了啊!哈哈哈哈……”鸢太妃呜呜呜的坐在殿上哭,脸上却带着笑,疯了一般。
陆封安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
“朕登基后,才发现陛下留下了遗书,是给你的圣旨。不管你做了什么,免你死罪。他大概早已猜到此事会东窗事发。”陆封安直接扔到太后脚下。
太后颤巍巍捡起来,头上朱钗落了满地,颤抖着打开圣旨。
只看了一眼。
哇的一声。
太后便吐出一口血,气急攻心,死死的张着嘴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满是震惊。
第439章 身败名裂
太后双手颤抖,手中的圣旨哆嗦个不停。
太后只看了那一眼,便重重吐出一口血。
“朕很好奇,到底母后做了什么,竟是要让父皇单独为你留一张圣旨。只为保你一命。直到今日,朕才明白……”陆封安轻笑一声,神色间有些无奈。
“你总以为他不爱你,枉顾你们多年夫妻之情。总是将你置之脑后,心中再没你。但朕却觉得,在父皇心里,你占据的位置永远是最大的。”
“重要到,让他拿皇嗣,拿子嗣拿皇位来搏你的心软。只可惜……”陆封安微叹一声。
太后嘴唇微张。
“登基第一天,他说从今开始,他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他有了天下,妻子便要往后退,他别无选择。哈,哈哈哈……”太后又哭又笑。
“他竟然都知道,他竟然都知道?他知道哀家害了他的妃嫔,他知道哀家害了他的子嗣啊?他为什么不怪哀家?为什么不将哀家打入冷宫,为什么不废了哀家?为什么为什么?”太后捧着圣旨双手颤抖。
鸢太妃满脸怨毒:“为什么呢?因为从始至终他的心里都有你。他害了本宫,他害了本宫!什么盛宠,什么贵妃,都是假的,先皇,先皇,你害了鸢儿,你害了鸢儿啊!”鸢太妃怒斥一声,神情悲悯又满脸恨意。
爱恨交织,竟是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爱是恨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太后浑身打哆嗦。
若是这般,那她不成了个笑话?从头至尾都是笑话。
她在伤害先皇,她在伤害先皇的子嗣。
先皇看着她恶毒的一步步的害了整个后宫,先皇全都知道!
太后脑中那根弦绷断了,几乎有些承受不住,只觉心口一阵一阵的腥甜。
“他全都知道,他静静的看着我,他全都知道!”太后嘴角带血,抱着圣旨痴痴的笑了。
鸢太妃几乎是满眼恨意:“你们害了后宫嫔妃,你们害了我,你们害了所有人!”
“先皇他好恨呐,他好恨呐,他便自己的孩子都不爱,他好恨呐。哈哈哈哈,他登基无人支持,你们都要求他娶妃嫔巩固帝位,这下可好,这下可好了?”鸢太妃疯狂的怒斥。
“这下好了,他纳妾了,后宫嫔妃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美,这下好了,生的孩子全都让他心爱的妻子一个个害死。全都死在他面前!先皇,先皇,您下了地狱也不怕孩子们找你吗?”鸢太妃又哭又笑。
太后却是猛地直起身子。
“你不许说他,是哀家的错。是哀家,你不许说他。”太后神色迷离,隐隐有些癫狂。
“你不许说他,你不许说他。他是仁君,是明君,你不许是他。陛下什么都不知道,是哀家,是哀家妒妇容不得人,一切都是哀家。不关先皇的事,你们不许污蔑他,不许坏了他的声誉!”太后浑身发抖,嘴里呢喃着,整个人疯了一般。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太后眼中两行热泪,一会笑一会哭,一会大声说着什么。
“原来本宫叫安妃,是让臣妾安分守己的意思啊。”安妃轻笑一声,好似流传时的疼痛又显现出来。
“当年先皇初登基,臣妾的哥哥是护国大将军。哎……”安妃轻叹一声,站起身,那声叹息仿佛让人心尖尖都痛了。
“这些年,臣妾的哥哥没了,家产充公了。臣妾以为自己没子嗣又没家世,定然要受冷落。却不想陛下依然关照着,臣妾还感恩呢。原来啊……”安妃低笑一声,垂着头便往殿外去了。
没多时,殿外宫女惊慌的冲进来满脸泪痕。
“陛下,皇后娘娘,安太妃撞墙自尽了。撞死在她与先皇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块假山处。”宫女满脸悲戚,脸上带泪。
安太妃死之前嘴里一直念着,陛下负我,先皇负我。
众臣哗然,甚至裴老爷子还忍不住踉跄一下。
眼里满是震惊。
“瞧瞧,你们两夫妻害死多少人。本宫不会死,本宫要看着你们身败名裂!”鸢太妃站在太后跟前,眼神冷漠。
“你别污蔑先皇,一切都是哀家做的,与先皇无关!”太后站起身,紧紧攥着圣旨。
“是不是他有什么要紧,横竖先皇死时被你害的一个子嗣都无,那般凄凉。还要什么名声?他已经是最为可笑又让人怜悯的皇帝了。”
“你啊,真以为害了大家吗?最可怜的是皇帝啊。他心里有你,却亲眼看着你害了他一个又一个子嗣,指望着你回头呢。我不信,这些年陛下就没提示过你?”鸢太妃冷冷的看着太后。
太后神色迷茫,随即脸色又难看起来。
大概三年前,陛下,陛下他似乎真的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太后捂着心口,一阵阵刺痛,仿佛被人攥紧了心脏一般,一点点收紧,痛得她呼吸不过来。
“陛下早就提示过你吧?哈哈,有意思啊,你们夫妻有意思啊。”鸢太妃满脸杀气。
“众位大人可瞧见了?你们所谓的当朝国母,陪伴陛下建国立业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人。是如何心狠手辣害了那些未曾出生的孩子,害了那白白胖胖叫着她母后的皇嗣。”
“这就是你们眼中大度的女人,如今可还承受得住?”
“此事,必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贱妇,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你和那心狠手辣的先皇,谁都讨不了好!”鸢太妃满是戾气。
池锦龄眉头轻佻,她本就对先皇有些不满,特别是子嗣一事上。
你愧对发妻,便补偿发妻。
纵容她对你的孩子下手,那些无辜的孩子娇娇软软的叫着你父皇,趴在你膝头听你讲故事,早晚给你请安,你就不会良心难安吗?
那些女子与你一夜夫妻,你真的忍心吗?
一边宠幸她们,让她们生下孩子,却又让发妻害死,这该何等残忍!
太后这个刽子手可恨,但真正可恨的,还是包庇她纵容她的先皇啊!
如今鸢太妃要追究到底,她倒不用做这个恶人了。
她到底是儿媳妇,身份上矮了一头。
第440章 残害皇嗣
陆封安见众位老臣脸色难看,嘴角反倒是带了一丝笑意。
“朕倒是理解先皇,毕竟真爱无敌嘛。朕是不会纳妾的,要是纳妾的话,朕便挥刀自宫。”陆封安此话一出,众臣纷纷惊悚的看着他。
“朕已经咨询过院首了,自宫后不会丢了性命,朕还可以为你们操劳国事的哈,别怕。就算朕是个太监,那也是个敬业的太监。朕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绝技不会害了别的姑娘,和皇嗣,大家可放心了。”
“等龄儿产下皇嗣,你们将皇位传给他便是。”陆封安满脸认真。
若是以前,众臣不信。
但现在,妈呀,这皇室专出痴情种么!
还放心,放你个鬼。
“陛下,不说这些,咱们先不说这些。”宋太傅嫡子宋元明大人直摇头,他们大乾可不想要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
第一个挥刀自宫的皇帝,笑死人了。
脸都丢尽了。
“陛下,此事兹事体大,万万不可草率行事。先皇,先皇如今在民间呼声极高,总不能总不能让先皇死后还要遭受万民指责啊?”宋大人有些不忍。
但想想却又觉得残忍,先皇简直心狠啊。
那么多皇嗣,这些年流产了多少夭折了多少孩子。
宋大人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曾经大家都是劝皇帝纳妾巩固帝位之人,哪里又想过先皇竟是如此极端。
“一切都是哀家的错,都是哀家之过,与先皇无关。与先皇无关。是哀家啊。都是哀家憎恨陛下溺毙了我的孩子,憎恨陛下不断的生不断的生生生,哀家气不过,是哀家气不过。”
“先皇这一生极其爱惜羽毛爱惜名声,他是一路苦上来的,便让他有个好名声吧。是哀家的错,都是哀家做的,先皇哪里知晓啊!先皇是被我给害了,先皇是无辜的。我才是罪人,我才是皇室的罪人。”太后有些着急,满脸是泪的便想要对陆封安跪下。
陆封安一把将她拉住。
“陛下已死,他到底知不知已经无人知晓,母后你先下去吧。”陆封安见她神色隐约癫狂,便对宫人使了个脸色。
宫人顿时喊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嬷嬷进来,手上用了几分劲儿才把太后劝下去。
“找人将太后看住,不许任何人靠近。等此事有了结论再行定夺。”陆封安摇头,难怪先皇要留下这封圣旨。
如今先皇已死,太后残害子嗣,朝中树敌不少啊。
陆封安心中有些难言,一切说与他无关,却与他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是根导火索。
池锦龄上前握住他的手:“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张陆封安,刘封安。你呢,只是他们矛盾激化的引子罢了。不是你这个引子,也会有别人做引子。”
坐上这皇位,这一幕他们是永远也避不开的。
陆封安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恰巧投生到了他们肚子里,便要作为他们的矛盾激化,承担这一切压力。
说来,这两人都自私到了极点。
舍不得皇位,又舍不得嫔妃背后的利益关系,一边睡了女人,让她们生下孩子。
但皇帝内心里只怕还将那些嫔妃放在对立面,将她们放在对立面。
真是笑话。
两人谁又比谁好的了多少?
池锦龄只恨他死的早,许多事已经无法大白于天下。
但朝臣知晓此事,也算是让他名声尽毁了。
太后疯疯癫癫的被人拉下去了,就算保得住一条命当初那些事只怕也是瞒不住的。
众臣从殿中出去时脚步都踉踉跄跄仿佛喝醉了一般。
几个老臣心中荒凉不已。
连治国有道的先皇,后宫都乱做一团,嫔妃为争宠残害皇嗣,正妻为嫉妒而伤害子嗣。
手中染满鲜血。
那他们这些老臣呢?
寻常总是叫着嫡妻要大度,寻常总是让这府上妻妾和睦,这一下,心都没底了。
况且,谁家没流过产,甚至这是常事啊!
如今想来,却是遍体身寒。
“今儿便不探讨国事了,大年初一还是回家,回家,对回家。回府上看看。”
“府上还等着用初一家宴,众位同僚便过几日再见了。”有几位大臣脸色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