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濯缨白玉般的脸庞泛了些淡红,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你正经一点!”
明璋却是嘿嘿笑着,心里想,我这还不够正经若不是人多,早把你按在桌上亲了!
这边小妻夫送上给黄锦的生辰礼,是季濯缨挑的,考虑到黄锦性子外向,便挑了一把镶了宝石的小臂长的匕首。
黄锦果然喜欢的很,拉着季濯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将两个女人留在原地,看背影好一番凄风苦雨。
明璋怨念地盯着那两名男子,对郎秋平道:“把你的黄锦带走,别耽误我和阿缨。”
郎秋平鄙夷地嗤了一声,“成婚这么久了还腻腻歪歪。”
口中不依不饶,身子却诚实地上去将黄锦拽走,毕竟她也比较想和心上人一块,而不是和一个丧心病狂的上司呆站着。
“你成婚了比我还夸张呢!到时候老房子着火,谁知道要烧多久!”明璋白眼一翻,毫不留情地反击。
季濯缨向来聪慧,也不愿一直耽误有情人互诉衷肠,便主动寻了个由头,将黄锦交到郎秋平手中。
“你怎么一整天粘着我呀!”黄锦娇声数落着郎秋平,声音里不见不耐烦,反而有些甜蜜。
郎秋平左右看看,没见附近有人,便拉过他的手,“给你个好东西,生辰礼物。”
“不是先前已给过了吗?那个乌木弓我还挺喜欢的。”
黄锦有些疑惑。
郎秋平却是自怀中掏出个锦盒,巴掌大,紫红的木头上细细雕刻了云纹,大方简洁,又透着低调的奢华。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我郎家的传家宝,向来只传家主正君。”
打开的盒子中静静躺着两只翡翠镯子,水头极好,亮得人眼晕。
更叫人眼晕的,却是那人眼中溢出来的认真与深情。
“阿锦,我等不了了,我想娶你回家。”
黄锦晕乎乎的,有些高兴,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他还是个刚刚成人的少年,面对如此炽热的情感,突然有些胆怯。
“这、好快呀……”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太过了,他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垂下头,也不敢伸手接那盒子。
那可是郎家历代正君才配拥有的宝物,他才十五,虽喜欢郎秋平,可成亲对他来说还是只存在于脑海中的遥远之事。
郎秋平看出了他的迟疑,并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她年长他这么多,自然明白他在迟疑什么。
她将盒子合上,塞到黄锦手里,“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反正此生除了你,我是不会有别人了,你不嫁我,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她又拿出那副泼皮无赖的样子,黄锦寻回些往日里打打闹闹的轻松心情,也笑了出来。
他也没想过要找郎秋平之外的人,只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而已,被她一逗,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做了个鬼脸,“我不嫁你也不还你信物,叫你爱上别人也娶不了!”
说罢,他笑着就跑开。
郎秋平在后面追他,面上满是宠溺,这小坏蛋,这么说明明就是答应了,还装着使坏,就是不诚实!
生辰宴上,几位小将受了黄泽的暗示,一一来寻郎秋平的麻烦。
黄锦自小长在军中,又不喜京中弱不禁风的贵女,早年将军曾透露过要在军中找亲的意愿。
小公子生得好看,性子又大方,她们早已等不及他成人,巴不得这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如今却叫个面色细白,细胳膊细腿的女子抢了先,自然心里都不服气。
性子最火爆的一位卫将军,听见郎秋平同黄泽提了亲事,立马就拍桌子站起来要同她斗一场。
黄泽巴不得有人给郎秋平添堵,端坐在老神在在地看戏,黄锦有些着急也被她拦住。
那卫将军也不欺负郎秋平,不说与她比武,只是要比试兵法。
郎秋平欣然应允,一个五尺见方的沙盘便被抬上来。
两人各执一色旗子,选定了地盘,请了黄泽来做裁判。
比试前,那卫将军还得意地冲郎秋平炫耀,“你一介书生,从未见过战场,无非是纸上谈兵,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其他心中有想法的小将军,都是直爽之人,面上无一不是直白的不看好。
季濯缨有些担忧地碰碰明璋,“佩玮姐姐,郎大人她行吗?这可是终身大事,荒唐不得。”
明璋却笑得狡黠,叫他只管看好,“想娶将军胞弟哪有那么容易,她若不露些本事,别说黄泽,她自己都没脸接着缠着黄公子。”
“放心,秋平大才,不会输的。”
那边比赛已开始,主动挑衅的卫将军满脸自得,行动十分迅速,似乎想要在片刻就拿到胜利。
郎秋平却是面无表情,不急不缓,有条不紊。
未过一盏茶时间,郎秋平还是那副表情,手上动作却是快了不少。
那边的卫将军不再得意,面色凝重,似乎还有些微微出汗,下手也谨慎了许多。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那卫将军抖着嗓子,不敢相信地低声说:“我输了。”
郎秋平这才露出些笑容,扭头看向黄泽,“姐姐”
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她就叫得如此亲近,黄锦羞得满面通红,黄泽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们还有谁要同郎大人较量一番”
赢了一场算什么本事,刚刚那卫将军只是她手下成绩平平的副将而已,有本事将她手下都击败一遍啊!
其他小将早已看得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一听黄泽放话,纷纷上前,争着抢着要同郎秋平较量。
郎秋平笑眯眯看着她们,一点都不慌乱,反而道:“还请最厉害的一位来,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她一番豪言壮语惹怒了在场满腔热血的将军们,她们推推搡搡,推了个瘦瘦小小的女子出来,“这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魏子尧将军,你比不过可别气得哭鼻子!”
郎秋平面上波澜不惊,微笑着伸出一只手,“魏将军请。”
两盏茶时间后,在场的小将们纷纷高呼,“不可能!你一介书生怎可能如此厉害!”
郎秋平连赢两局,不甚喜悦,反而被这屡次三番的挑战勾起些火气。
她终于不想低声下气哄着大姑姐了,眉毛一挑,郎秋平看向黄泽,“黄将军也来比一比”
半个时辰后,在场之人皆扶着下巴,瞪着双眼看向那沙盘。
两人竟是打平了!
这小白脸书生竟能同她们的战神打平!
一众小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服服气气,不再叫嚷着要抢亲了。
倒是黄泽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取胜,面上有些挂不住。
郎秋平怕她恼羞成怒,忙开口圆场:“是黄将军怕在下输得太惨,故意放了水的。”
在场的小将们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将军是让着她呀!
她们就说呢,战神怎么可能会同个书生打平呢!
黄泽成功维持了在属下面前的威严,看郎秋平也稍微顺眼了几分。
有些才学,又有些脑子,倒也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弟弟。
郎秋平笑着同一旁的黄锦挤挤眼睛,低声开口,“这次可是光明正大把你赢回来了呢,夫郎,还不嫁我”
她厚着脸皮,直把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黄锦都逗得红着面皮跑掉了。
“郎大人确实厉害。”季濯缨目瞪口呆。
明璋感觉到一丝威胁,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家夫郎脸上的敬佩,突然站起来。
“走走走,咱们回家,不看了不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璋:没有朋友牛逼,好怕夫郎跟人跑!
季濯缨:我家妻主真是傻傻得可爱~
第59章
郎秋平早已得了女皇的赐婚, 同黄泽谈妥后,便去寻礼部定日子,整天乐呵呵地忙里忙外, 连个人影都摸不到。
于是, 由于明钰倒台而被迫扛起重任, 同季良一道操心殿试一事, 还无人分忧的明璋,感觉自己满头秀发所剩无几。
“穆雅斓的答卷我看过了, ”季良抿了口茶水,“这个人你确定靠得住吗?”
她目光如电,直直盯住明璋,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明璋笃定地点点头,“靠得住, 她本就是个正直端方的人,只是重情才愿同我一道, 报复明钰。”
季良满意颔首,缓缓开口:“如此甚好,我打算助你坐稳皇位之后,便出去逛逛。此次殿试之后, 还要你为我引荐她, 我带着教导几年,她足可接我的班。”
明璋大惊失色,声音都有些不稳,“老师要走”
季良淡淡瞥了她一眼, 端起茶杯, “大惊小怪。我汲汲营营半生,还不许出去游山玩水, 放松一下”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明璋面上有些担忧,“您和阿缨打过招呼了吗?”
“他对您是十分依恋的,您一走不知多久,他心中不舒服了,学生也跟着急!”
季良摆摆手,又抿了口茶水,“阿缨那边不必担忧,他自小就知道我有此念头,不会阻拦的。”
明璋似信非信,却还是顺着她,转移了话题。
“母皇借口身子不适,将殿试全权交给我,老师,我该怎么应对”
殿试要将会试中了的三百名进士召到宣政殿,由女皇亲自出题,先做过一遍试题,再当场评卷,选出前三甲。
最后由女皇一一考问,综合各方面定下排名。
殿试要整整一日,女皇的身子确实有些撑不住,可这并不是将事情全部交给明璋的理由。
“陛下对你还不太放心。”季良开口。
“若你趁此时机培植自己的势力,便中计了。”
明璋明白其中的利害,面色严肃,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吟一会,开口道:“学生以为……”
殿试那日,女皇果然未到场,但据虎翼探查所知,宣政殿各个角落藏了不下五名暗卫。
明璋心里门清,面色却浑然未觉,一丝不苟地照着流程,考校这些从千军万马中挤过独木桥的人才。
这些,可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马虎不得。
考试题是她与女皇和季良三人商定的,绝不是死记硬背四书五经之人可答好的。
会试时季良开考后更换试题,能通过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殿试试卷收起来后,季良同明璋争分夺秒阅看,争论名次,最终选出三份做得最为鞭辟入里的答案。
其中,便有穆雅斓。
在殿中等得心里油煎火烤一般的进士们,见进了后殿许久的太女与宰相终于出来,不由都面色一正,整理仪容,面上满是期待。
明璋推着轮椅上前一些,朗声道:“江隋,穆雅斓,韩圭,三人,留下,其余才士可先行离去,等候朝廷的派遣。”
一般只有前三甲会成为京官,而其余两百余人,都要先行下放地方历练几年。
众人面上都流露出些许失望,却也都风度依旧,先后行过礼便离去,留下面上波澜不惊,眼中却是实打实欣喜的三人。
先前的笔试,季良可以占据大头,成为主考,可这一轮,却是一个储君必须出头的。
明璋当仁不让,毫不胆怯,平淡挥手示意三人各自站定。
小小举动,却可以看出几人的性格。
果然,一身着素衣,瘦削高挑,面容端方却有些高傲神色的女子,漫不经心走到其他二人中间,占据了最能叫储君注意到的位置。
此人心高气傲,应当是恃才傲物,却也愿意做些面子工程,只是一举一动仍不受控制地要展示自己。
那三份试卷中,倒是有一份,字体偏瘦,锋芒毕露,行文之中也颇为犀利,想必便是此人所做。
她名韩圭。
剩下二人中,穆雅斓自不必说,另外一人,江隋,看着却是有些唯唯诺诺,耸着肩,不时观察其他二人,最后才在韩圭右手边站定。
嗯,此人性子有些软,遇事爱斟酌,容易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从性子来看,倒是穆雅斓虽身出寒门,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显得更为出挑。
明璋也不偏袒,依着自己的理解,叫三人分别对当今局势发表了些看法。
韩圭果然第一个开口,滔滔不绝讲了小半个时辰,从立超讲到现在,从国内讲到国外,不得不说,她对于这些局势倒是掌握得准确。
韩圭说完后,穆雅斓才开口,针对她一些不甚全面的点做了补充,重点提出了当今北疆的危局。
阳春三月,大宸倒是库有余粮,百姓富足,可北疆之外的异族,以放牧为生,苦苦支撑了一冬,早已草枯马瘦。
去年冬日有极少下雪,开春也少雨,只怕草原长势一般。
异族吃不饱肚子,势必要南下劫掠边境,此事还需提前做好战备。
韩圭却是冷笑着打断她,大声反驳,在她看来,异族只是些未开化的蛮子,不足为惧,大宸正值兴盛,备战可谓是多此一举。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辩论了半个时辰,谁也无法说服谁。
明璋却是将头扭向一直沉默站着的江隋,开口问道:“江进士怎么看”
江隋才像是猫被拎住了后颈皮,讷讷开口:“草民以为,两位同窗都说的有理。战备不可或缺,异族也确实不足为惧……”
她总结性说了几句,都是前面二人的观点。
明璋却是鼓励地看着她,“没别的了?孤瞧你笔试答得很不错,怎的面试竟是这般拘谨”
江隋抬袖擦了擦额上冷汗,声音越发细小,明璋用力听,才明白她在说:“臣自小便胆子小,在人前不敢说话……”
同季良对视一眼后,明璋对她们三人笑道:“今日考试到此结束,三位可回去歇着了,明日午时放榜,先提前恭喜三位!”
三人齐齐躬身,便一一退去。
明璋面上如释重负,瘫软在轮椅上。
休息片刻,她又直起身子,同季良相携去见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