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九月轻歌
时间:2020-06-05 09:25:03

  近巳时开始,宾客陆续登门,都是与贺家真正走动得近的亲友,需得蒋云初正式结识。这些他已经考虑到了,备的见面礼只多不少。
  宾客用过午膳,便体贴地道辞离开,让一家人多一些说体己话的时间。
  贺颜、周氏随贺夫人到了宴息室,少不得仔细讲述这两日的情形,末了着重说的则是雪狼。
  婆媳两个不免问道:“怎么不带它一起来?”
  贺颜鼓了鼓腮帮,“雪狼想跟着,阿初不准,说不能惯它这种毛病,尤其今天这个日子,带上它添乱怎么办。”
  贺夫人颔首道:“是这个道理。”又点了点女儿,“你别不服气,刚带了雪狼一两日,不能做主是必然。等日子久了,你回来再带上它。”
  “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贺颜扁了扁嘴,蹭到母亲怀里,倒下去,枕着母亲的腿,“看出来了,以后有个什么事,您一准儿向着阿初。”
  贺夫人神色坦然,“你有你爹和先生护着,我再不向着阿初,他的日子还有法儿过么?”
  周氏听得笑出声来,将剥好的桔子送到贺颜手里。
  贺师虞、贺朝与蒋云初去了正房的小书房,男子之间谈论的话题,便没那么轻松了,婚事前后的每个换届,提起来都需要蒋云初解释一二。
  这是应当的。
  说完这些,蒋云初提了提东宫送贺礼的事。
  贺师虞道:“那边怎样行事,你便照猫画虎地应承。”
  蒋云初颔首,“记下了。”
  贺朝心里直笑。阿初这个人精,哪里需要平日粗枝大叶的父亲提点,眼下这份儿乖顺,只是为着颜颜,和女婿的身份。
  这日回娘家,不好回去得太晚,贺家整治了一桌席面,提前开饭,与一对儿新人吃完,就催着他们快走。
  贺颜啼笑皆非的,与蒋云初一起承诺过几日再来,上了回程的马车。
  她一整日都记挂雪狼,回程中与蒋云初说了。
  “它自有它的乐子,不用担心。”蒋云初道,“除非我们夜不归宿,它才会打蔫儿。”
  贺颜静下心来,想到自己日后也不能每日陪着雪狼,总会有一些场合,不适合雪狼露面,这才打心底认可了他早间的决定。
  蒋云初把她安置到怀里,“明日去书院?”
  “嗯!”贺颜用力点头。说心里话,不在先生跟前,是真记挂他。他不同于在家中的亲人,亲人可以相互照顾,他则孤孤单单的,心情不好了,便跑去与道士对弈,废寝忘食的。
  马车到了府门前停下来,车夫笑着禀道:“侯爷,夫人,雪狼在等着呢。”
  夫妻两个下车,刚踏上脚蹬,雪狼跑到近前,摇着大尾巴,很高兴地看着他们。等到他们下地,自动自发地跑到贺颜跟前。
  贺颜俯身搂了搂它,“真乖,我们走吧。”
  蒋云初瞥两个一眼,牵了牵唇,先一步进门。
  片刻后,贺颜与雪狼脚步轻快地赶上他。
  贺颜几次示意,雪狼从她身侧走到两人中间。
  蒋云初撑不住,笑出来,“只跟你也不错。”
  “我倒是想。”贺颜轻声道,“你们两个啊,一路货,它最记挂的肯定是你。”
  蒋云初俯身揉了揉雪狼的头,“怎么说?”
  “不怎么说,不信你就瞧着。”
  晚间无事,蒋云初细细地教贺颜驯养雪狼的技巧,以及它饭食方面的注意事项。
  贺颜非常用心地聆听,恨不得用小册子记下来。
  这期间,雪狼一直乖乖地坐在她身边。天色晚了,它乏了,便出门去睡下。
  “做什么睡外面?”贺颜明知道雪狼不怕冷,还是不落忍。
  “不清楚,回头你问问它。”蒋云初开着玩笑下地,抱起她往里走,“早点儿沐浴歇下。”
  贺颜勾着他颈子耍赖,“再说说话吧。睡不着怎么办?”
  蒋云初笑的有点儿坏,额头抵着她额头,“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儿早?”
  贺颜见没下人在室内,咬了他的唇一下,“不让人睡和睡不着是一回事么?”
  横竖不用讲道理,他也就胡扯,“昨儿我可是让你美美的睡到了天明。”
  “哪有这么算账的?”贺颜又咬他一口。
  蒋云初一点儿也不介意,啄了啄她的唇,抱着她进到盥洗室,将她放到浴桶边的太师椅上,卷起袖管,煞有介事地问她:“我替丫鬟服侍你?”
  贺颜险些跳起来,“快走快走。”说话间,脸就开始发烧。
  蒋云初哈哈地笑,俯身捧起她的小脸儿,予以一记热烈的亲吻。
  贺颜气喘吁吁的,仍没忘记撵他走。
  他笑着去了相邻的房间,扬声唤人备水。
  沐浴后,贺颜换上了一身粉红色的寝衣,想到接下来少不得要面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有点儿头疼他耍坏:说出口的还算好,不说出的举动才要命。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本就是蔫儿坏蔫儿坏的一个人。
  她遣了丫鬟,慢吞吞往寝室走。
  蒋云初走过来,一把捞起她,“磨蹭什么呢?”
  贺颜毫无防备,低呼一声,捏住他下巴,“蒋云初。”
  “在呢。”他大步走到床前,把她放到床上,欺身看着她,认真地问:“不想?不喜欢?”
  贺颜非常确定,自己要是一本正经地点头,他一定会尊重她的意愿,把她晾一边儿,等他想起来,不定何年何月了。
  “你老耍坏。”她小声说。
  “那我老实点儿。”
  贺颜心说,难。
  事实也证明,他也就是那么一说。
  不是第一次了,便多了几分放纵。
  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便要探询尝试更多,落到她那边,就成了他耍坏。闺房之乐,大抵如此。
  夜半,贺颜一动都不想动,肚子却饿了。在娘家吃饭太早,又和他折腾了这么久,不饿才怪。
  “阿初。”她有气无力地喊他。
  “怎么了?”
  “饿。”
  “想吃什么?”
  “面。”
  蒋云初笑着披衣下地,亲自去小厨房吩咐几句。
  过了一阵子,晓瑜用托盘端来一大碗面,送到寝室的屏风外,蒋云初亲手端给贺颜。
  手擀的备用的面条劲道,汤汁加了高汤,味道鲜美,面条上面铺着肥瘦均等的切得薄薄的牛肉、青菜。
  饥肠辘辘的贺颜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蒋云初在一旁,笑微微地看着,不时为她理一理垂落到腮边的发丝。
  贺颜偶尔看他一眼,水光潋滟的明眸中,流转着喜悦、满足,一如得了美味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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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书窈与罗十七的婚期定在明年,是许青松的意思。疼女儿,想多留一二年,罗家与罗十七都很理解——这到底不是天子亲赐的姻缘,就得照着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的路数行事。
  于是,许书窈仍留在书院,程静影对她的差事有所调整,做了芙蓉院内舍的讲书。
  去年托贺颜的福,得到的历练不是一点两点,许书窈自认所得虽然不及好友,但也够用了。也的确如此,没用多久便适应了新职位,不乏能让她偷得半日闲的时候。
  她把空闲都用来做针线、谱曲,每日固定的一件事,是和来寻她的何莲娇一起去听雪阁,下厨做几道菜,与先生一起用饭。
  何莲娇有时毛毛躁躁的,程静影少不得多带她一阵,待得她沉稳一些,有那份心思的话,再做讲书也不迟。
  私下里,程静影也问过何莲娇,家中长辈是什么意思,如果为她定下亲事,是否还允许她留在书院。
  彼时何莲娇听了,脸色有些不大好,匆匆忙忙告假回家一趟,返回来时,已是神清气爽,说已经与双亲说好,她要自己选如意郎君。
  程静影瞧着她,拿不准这小妮子是否明白了对陆休的那份儿心。
  陆休那边,做副手的换成了冯湛、罗十七,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徒弟贺颜有多伶俐能干——“俩小子怎么比颜颜还笨?”没少与两个监院这样抱怨。这样的话,也只有他说得出。
  这日一早,常兴就来传话,说蒋云初和贺颜下午过来。
  陆休淡淡地说好,下午便没去外书房,留在听雪阁。
  看着带着长大的一对儿璧人一起进门的时候,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不知多欣慰。
  行礼之后,夫妻两个如以前一样,蒋云初去给先生沏茶,贺颜去准备点心水果——这类事,陆休的小厮也做,但不如他们了解先生的喜好。
  坐在一起说话时,贺颜道:“先生,等阿初回衙门当差,我也回来吧?”
  陆休视线慢悠悠地移到她脸上,“家里的兄嫂手边无事,孩子也在襁褓之中,你是不是该给他们找个合心意的事由,帮着照料孩子?”
  贺颜:“……”她也知道这些,但是,兄嫂的差事用脑子想就行,孩子有父母奶娘悉心照顾,真不缺她这个只会哄、逗的二把刀凑趣。最重要的是,她不放心先生,想在这个不是爹胜似爹的人跟前插科打诨,哪怕添乱呢,他最起码不会闷。
  陆休语气加重了些:“再者,阿初刚在朝堂站稳脚跟,少不得与一些门第礼尚往来,或是划清界限,你不该做到心里有数么?”
  蒋云初道:“用不着。”
  陆休瞪了他一眼,“边儿去,这儿没你的事。”
  蒋云初笑眉笑眼地道:“我们成亲了。”
  贺颜弱弱地咕哝:“就是想回来,不让不回来不行。”没理可讲就耍赖,耍赖不成就认怂,她一向是这样的。
  陆休瞅着她头疼了一会儿,心头一动,提起雪狼:“你们两个都不着家,雪狼怎么办?你不用替阿初照顾它?蒋夫人,想带着爱犬来书院,贺颜,那是做梦。”
  “怎么不行啊?”贺颜道,“让它在我的住处就行,您都不知道它有多乖。”虽是这么说着,已经真的动摇了。
  “既然那么乖,你就不能对它好点儿?”陆休差点儿就气笑了:能拿来说动她的,居然是雪狼,与哪件正事都不搭边。是长大了,可还是孩子气得很。
  蒋云初却有对策:“我们换个住处,就在书院附近。”
  “你快给我滚吧。”要不是茶碗里的大红袍太甘醇可口,他说不定就扔出去了。
  蒋云初笑笑地看着他,“您说的那些并不算事儿,这边的事儿要紧。”
  陆休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语声徐徐:“我知道你们俩小兔崽子的心思,也愿意你们在跟前。但是,颜颜想回书院,起码过一二年再说。”他望向贺颜,“嫁人了,先把日子过好才有资格顾别的。而且你留在家中,也能帮我做不少事,譬如代我回复信件、把考题弄出些新花样。阿初不容易,你留在府中,他起码能更放心。他纵着你,你也得为他考虑。”
  最终是贺颜心悦诚服。先生前前后后的话,比父母的提点要明确,更有分量。
  她笑着拿起一个黄澄澄的桔子,剥了皮,放到小碟子里,送到先生手边。随后,又给蒋云初剥了一个,送到他手边的时候,凝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不容错失的歉意。
  被他惯着的日子太久,习惯了,考虑事情便失了轻重。
  蒋云初失笑,“先生危言耸听你也信?”
  陆休又瞪了他一眼。
  “先生说的对。”贺颜索性将桔子送到他唇边,“快吃。”
  蒋云初笑着接到手里。
  事情就这样翻篇儿了。
  晚一些,武睿、程静影、许书窈、何莲娇、冯湛、罗十七都过来了。
  说笑一阵,程静影带着许书窈、何莲娇去了厨房,用心准备丰盛的饭菜,贺颜也来帮忙,被三个人合力推到门外,程静影说:“你家侯爷放过话,我们可惹不起他。快走快走。”
  贺颜啼笑皆非地折回正屋,与几名男子说笑。
  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小夫妻两个道辞。
  许书窈、何莲娇依依不舍的,听贺颜说得空就来,才好过了一些。
  待得回到家里,雪狼仍是等在府门口。许是这次他们回来的晚了的缘故,跑到贺颜跟前,虚虚地扑了她一下。
  趋近垂花门,贺颜蹲下,搂着雪狼腻了片刻,“明天起就没要紧的事了,去哪儿都带上你。”一想到它眼巴巴地苦等,心里就不好受。
  雪狼起初不动,片刻后,把宽宽的下巴搁在她肩头,蹭了蹭。
  蒋云初走过去,拍拍她,又给了雪狼一记很轻很轻的凿栗,“先回房成不成?”
  雪狼不满地哼哼了一声。
  蒋云初一边的剑眉挑了挑:平时不少下人以为它是个哑巴。嗯,他也怀疑过,带回家第三日,专门去找阿洛问过。
  这会儿倒好,也没怎么着,它就哼哼唧唧的。
  已经站起身的贺颜见他这个表情,也挑了挑眉,忍着笑,故意道:“瞧把我们委屈的,下不为例。”
  “……”蒋云初甩手走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贺颜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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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三日,蒋云初带贺颜、雪狼到城外踏青。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贺颜和大小丫鬟做了风筝,到别院外的原野上放风筝。
  雪狼一时围着贺颜团团转,一时跟着小丫鬟跑来跑去,一时又跑回到闲闲观望的蒋云初跟前转一圈儿,忙得很。
  雪狼活泼了一些,蒋云初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望着仪态翩然的小妻子的目光,愈发缱绻。
  白日里点点滴滴的欢笑、感触,到了夜间,化为炽烈的痴缠。
  销/魂的时刻,饶是素来清醒的他,也生出不切实际的想法,希望时光就此停驻。
  回到府中,假只剩了三日,两个人终日留在家中,不是哄璐哥儿,就是带雪狼到后花园里游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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