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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语迟听到后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永宁听说她没事,就跟催命似的催着她出书,她不堪其扰,被永宁压着写了三章,那啥,由于她第一次写书,文笔生涩的很,又被逼着润色修改许久,永,编辑,宁这才心满意足地拿走了三章稿子。
沈语迟深深怀疑她上辈子是某江编辑。
她一口一口抿着去寒的姜汤:“老爷没让夫人回府,直接让夫人住在别院了?”不在府里的夫人,算什么当家主母。
呵,狗男人。当初为了楚姜,间接逼死兄妹俩生母,现在心头朱砂痣也成蚊子血了。
周媪点了点头:“家里的事儿已经交给少夫人打理了,二娘子如今也被关着‘养病’,寻常不让出来,不过二娘子是真不大好了,昨儿才落水,又受了公爷一通斥责,母亲还被挪出府外...二娘子经这重重打击,彻底卧病在床了...”她顿了下:“蒋娘子您打算怎么处置?”
沈语迟烦透了此人:“她又不是咱家奴才,正儿八经的良民,我能怎么着?弄死了我还得吃官司,收拾一顿交还给江家吧。”哎,江探花怎么救不能把人处置妥帖呢?
周媪沉吟:“不如交给大郎君,看他如何处置。”
沈语迟点了点头,半晌方别别扭扭地问:“那个...裴先生咋样了啊?”
周媪面色却是一沉,拧眉道:“先生...不大好呐,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语迟不能信,她这小破身板都没打一个喷嚏,裴青临那样的体质能有啥事,别是又有啥坏主意吧?
她想到在湖里俩人嘴对嘴的事,面皮一阵燥热,立即道:“我就是死,就是跳进湖里淹死,我也不会去看他一眼的!”
她嘴上说的厉害,心里却琢磨,到底是裴青临救了她...不去看看好像也不大好...
周媪忙道:“不去就不去,您可别说吓人的话了。”她叹了口气:“先生身上有寒症,受不得冻的,昨儿抱您一回来,他就倒下了。”
沈语迟这才想起来裴青临有病这事儿,她有些坐不住了:“罢了,我还是去看看他。”
哎,真香。
......
沈语迟对裴青临犯病这事一直存疑,等她见到本人,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怎么突然病的这么严重?
裴青临瞧着真似不大好的样子,唇色淡的近乎透明,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绯色,比之往日更有几分病态的美感。
他掩嘴咳了声,神色淡淡:“大娘子不是死也不来瞧我吗?”他身上的毒见不得寒,脸色这般难看是因着毒发,昨儿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也把卫令和那药师吓了个够呛。
沈语迟听这话耳熟,她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回道:“那我也不能等你死了再来瞧你啊。”
裴青临:“...”
他就不该指望她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微合上眼:“既然瞧完了,就请大娘子出去吧。”
撇开两人之间的别扭不说,沈语迟也见不得他病成这样,而且这病还是为了救她才得的。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他床边,端来药碗:“先喝药吧,喝完我就走。”
裴青临终于赏脸,睁开眼睛睨她一眼:“大娘子何必管我吃不吃药?我暂时不想喝。”
沈语迟从荷包里摸出块蜜饯哄他,又舀了一勺汤药:“别这么任性吗,你看,我这有蜜饯,来来来,吃药药啦,吃完药药给你吃蜜饯饯。”她还突然卖了个萌。
裴青临:“...”
他拨了拨长发,眼底似有了点笑意,不过脸上还是淡淡的:“我不想吃药药。”
沈语迟来劲了,试探着道:“你好任性性。”
裴青临挑了下眉:“你闭嘴嘴?”
沈语迟趁机给他嘴里喂了一勺药,嘿嘿直笑:“先生,你幼稚稚。”
裴青临陷入沉思,他为什么要陪她说叠词,他究竟是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两人之间莫名的尴尬和冷淡总算化去不少。沈语迟又逗了他几句,见他死活不开口了,这才继续给他喂药:“吃药,吃药。”
除了拍电视剧,喂药其实是件挺折腾病人的事儿,裴青临瞥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沈语迟瞧他脸色还是不大好,正要说些什么和缓气氛,突然她身子一轻,又是一重,整个人不知何时被裴青临揽在床上,他轻巧把她压在身下。
沈语迟吓一跳:“你干什么!”他不会装病吧,哪个得病的力气还这么大!
裴青临懒洋洋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大娘子不是让我好自为之吗?如今我自生自灭了,大娘子又跑来招惹我做什么?”
沈语迟耳尖一烫,缩了缩脖子:“好歹你也救了我,你若是死了,我于心不安呐...哎哟。”
裴青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孔雀尾翎,轻轻搔着她白嫩的脖子。他哼笑了声:“所以你过来只是为了求个心安?”
沈语迟给痒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左躲右闪:“我自然担心你身体,毕竟...毕竟你是我尊敬的裴老师哈哈哈哈哈,哎呦,你别挠我了!”
裴青临微叹了声:“罢了。”他用尾翎轻轻托着她下巴:“下回还敢对我视而不见这么久吗?”
沈语迟:“...我错了,我下回还敢。”
裴青临:“...”
他又用尾翎重重搔了她几下,沈语迟笑的花枝乱颤,眼泪乱飞。
裴青临瞧她鬓发慵懒蓬松,面上泛着润泽的桃花色,眼里水光盈盈,鼻息咻咻不住,仿佛在等着人肆意疼爱。
他心跳略急,低头想要衔住她的唇瓣,却闭了闭眼,他纤长手指刮了刮她的唇瓣,呢喃一般的轻声道:“大娘子这般风情,喂我独有,世上绝不能有第二人瞧见。”
沈语迟笑的咳嗽,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他丢开尾翎,伸手扶她起来。沈语迟缓过气来:“你,你...”
裴青临眨了眨眼:“玩笑而已,大娘子恼什么?”
要是普通闺蜜,这么打打闹闹也正常,但问题是,普通闺蜜对她又没那个意思啊!
沈语迟黑着脸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语迟倒是每日过来监督他喝药,只是来必板着脸,屋里至少站两三个人,等他喝完药就走,绝不多留。
她这些天也在想把事情拨回正轨的法子,她对朋友看的挺重,要是因为这事儿,一辈子不跟人来往了,那她真的怄死!要是能想个办法让裴青临不惦记她,还能让两人友谊长存就好了。
所以她琢磨来琢磨去,还真想出一个好法子。
裴青临最近服的是药师专配的,可以暂时解毒的解药,他身子已是大好了,见着沈语迟还怔了下,随机一笑:“我还以为病好了,大娘子便不来了呢。”
沈语迟一言不发,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三炷香来。
裴青临蹙了蹙眉:“这是...”
她掏出三炷香之后,立刻面朝窗外的太阳跪了下去:“先生,你跟我一起跪下吧。”
裴青临:“?”
沈语迟神色郑重:“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愿和裴青临解围义结金兰,从此结为异姓姐妹,从此便如亲姐妹一般,相互体恤,相互扶持,此生绝不相负!”
她转过头,小声催促:“到你了。”
裴青临:“??”
第46章
裴青临的心情很错杂,可以说, 他爹死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没这么…一言难尽。
沈语迟自觉想了个顶好的法子, 不住催他:“先生你还犹豫啥?你不想跟我当好姐妹吗?咱俩的关系不好吗?”
裴青临差点给她气笑, 默了片刻, 竟绕到她身前,跟她面对面半跪下来——对没错,就是夫妻对拜的那个姿势。
他单手撑膝,慢慢挑了下眉:“我从未和人义结金兰过,大娘子教我, 该怎么行礼?"他倾身, 双眸直视着她, 跟她面对着折下腰去:"可是这样?”
沈语迟见他肯跪, 本来还美滋滋的,结果一看这姿势不对啊。她一骨碌滚到一边去了:“不对,不是这么个跪法。”她换了个姿势:“你跟我学。”
裴青临没哄着她, 颇为遗憾地起了身,理了理绣着重明鸟的裙摆:“那真是可惜了, 我曾发过誓,此生除了成亲, 再不会行此大礼, 哪怕对天地亦是如此。”
沈语迟一脸沮丧,还要进一步游说,他却不想迫她太紧,换了个话头:“姐妹不姐妹的, 原也不在拜不拜天地,大娘子真想和我做姐妹?”
沈语迟点了点头,心说姐妹不姐妹的倒不打紧,你别再馋我的身子就行…
裴青临点了点下巴,紧着问:“若跟我做姐妹,我说什么,你可会听?我让你做什么,你可会照办?”
沈语迟犹豫了下,想到他阴狠无常的性格:“不伤人不害人我就听。”
裴青临唇角勾起,眸光流转,似乎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我怎么舍得让大娘子伤人害人呢?”他伸手扶她起来:“可别跪着了,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
沈语迟有点遗憾地站起来,不过看裴青临再没说喜欢不喜欢的了,她到底是松了口气。
裴青临往向窗外,低声自语:“让你做点什么好玩的呢…”
……
沈语迟这边一块大石落地,沈南念却陷入了难题。
顾星帏对提议他不是不动心,若是办成,确实是很好的机会。但说白了,以他如今的才干,往上升是迟早的事儿,也不必冒险做这等事,毕竟这是朝廷和白龙王一大一小两个巨头的博弈,若是出了岔子,就算顾星帏保他,他也极有可能成为炮灰被推出去顶缸,还牵连家中妻小幼妹。自打有了阿秋,他行事也多思多虑了起来。
在他纠结的当口,这事不知怎么让沈正德知道了。
沈正德当然不知晓其中详细,只知道是个难得的机会,跑去劝了沈南念几次,都被他打太极打回来了。他请来裴青临抱怨:“老大一向果决,怎么这事上倒犹豫起来?这机会可是顾星帏给的,想也知道何等难得,你说他还犹豫什么?先生能不能想个法子把他劝通了?”
裴青临眸光微闪:“公爷可知道,顾郎君给的是什么机会?”
沈正德愣了下,摇头:“具体的倒也不知,只是听说要让去沿海一带练兵。”
裴青临眯了眯眼,大地猜到顾星帏想让沈南念做什么了,他八成是想沈南念配合刺杀质子,倒是舍得下本钱。
原本沈南念想做什么与他无关,他对沈家也多是利用,不过……他思量了片刻,缓缓道:“若真是好机会,为何顾郎君不亲自去做?”
沈正德一怔,裴青临便继续:“顾郎君这些日子行事遮遮掩掩,他似乎有什么秘事在身,上回拉着大郎君去办事,结果两人都受了伤,两人都是实权在握的朝廷命官,却还是受了袭击,还有上回府中刺客一事…可见此事险恶,还请公爷三思。”
他说话实在厉害,句句都直击要害。沈正德面露犹豫,他就一个长子,家里还指望长子撑起来呢,相比之下还是长子性命重要。他沉吟片刻:“先生所言极是。”
他沉吟:“我回头去劝劝老大吧,实在不行,这差事便不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一阵敲门声,沈正德一应,沈语迟便推门走了进来。
她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沈正德和裴青临在说她哥,这算不得秘事,两人也没有过分遮掩,她就偷偷听了几耳朵,好像是关于她哥要做什么决定,裴青临出言劝阻了。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裴青临几眼,嘴上随意编了个理由:“父亲,年底咱家祭祖的事儿怎么安排?嫂嫂拿不定主意,托我来问问您,前几天她在家的时候就提过,我不留神给忘了。”
沈正德随口道:“往年一样吧,不过今年有了阿秋,族谱上格外要添一笔的。”
沈语迟嗯了声,她走之前又看了裴青临一眼,两人对视,她低下头走了。
……
因沈南念和白氏最近不在家里,她回去之后就给她哥写了封信,她犹豫片刻,倒是没说裴青临出手干涉的事儿,只是提醒他,最近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务必三思,仔细斟酌再斟酌。
她虽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但裴青临一旦出手干预,她就觉着有点不对头。经秦四被活活坑死,她和江家的亲事被活活坑没这两件事,她不得不对裴青临提几分小心。
她现在对裴青临的感觉很复杂,既仰慕他的风采和才智,又心疼他轻描淡写提过的少时经历,同时还提防他的狠辣无情,再加上告白那事,她真佩服自己到现在没精分。
她把信交给周媪:“周娘,帮我把信交给我哥吧。”
周媪现在是她身边第一得用之人,也是她的心腹,这事她倒没瞒着周媪。
周媪面色复杂,低声道:“大娘子,就…这般信不过裴先生?我瞧他对您是极好的。”
沈语迟难得流露出错杂纠结的表情:“因为对我好,所以杀了秦四,视律法为无物,因为对我好,所以出手干预我和江家的婚事,视他人如蝼蚁。我何尝不知道他对我极好,但…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大抵是又些怕他的吧。”
她低下头,有点打蔫:“这次事关我哥,我不知他又想做什么,他心机远胜于我,我不敢信他…”
她如果拥有和裴青临同样的谋略和才智,或许就不会如此忌惮他了,正常人面对这样一个阴狠无情,视律法为无物,又强大过自己无数倍的天才,都会感到恐惧吧?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周媪摩挲了一下信纸,轻声劝:“可是……顾郎君行事藏头露尾,也未必可信。”
沈语词闷头敲了敲膝盖:“所以我让我哥自己判断。”她犹豫了下,低声道:“至少顾小郎和我哥是朋友,此事若有什么风险,他应该会明明白白告诉我哥的吧…”
周媪叹一声:“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