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情敌成眷侣——七杯酒
时间:2020-06-05 09:49:32

  沈幼薇望向那轿子,若有所思。
  ......
  沈南念和顾星帷正在做失败总结。
  顾星帷叹:“低估他了,昨晚那点小伎俩,果然没能骗得过他。”他揉了揉眉:“不过昨日堂兄倒是把我身边细作揪了出来,可惜那人被揪出来之后,立即服毒自尽了,一无所获啊。”
  沈南念宽慰:“我虽不知你要抓的人是谁,但若那人真的好抓,圣上也不会特地派你来登州了。”
  顾星帷和他又谈论了几句,沈南念起身告辞。
  又过了会儿,顾星帷的堂兄顾星熠,就是当初追求裴青临的那个,他叩门走了进来。
  顾星熠瞧堂弟神情冷漠,主动道:“昨晚我疏忽...”
  顾星帷却摆了摆手:“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他忽问了句:“堂兄,你也跟找了那么久的人,我猜你大抵知道圣上命我找的是谁了。”
  顾星熠抿唇,轻声道:“可是...隋帝太子,顾韵?”顾,宗室之姓。
  顾星帷颔首,他慢慢揉着眉心:“他是皇上的一块心病...”
  顾星熠拧眉:“皇上可是想...要他性命。”他做了个单掌下切的动作。
  顾星帷摇头:“皇上心思莫测,我也不知皇上何意。但此人飘零在外,总归是极大的隐患。”他沉吟道:“最近咱们屡屡失手,我就想着,咱们是不是方向错了,若是能从源头入手,寻到此人呢?”
  他说话又沉又慢:“我有了这个想法,就开始思量,他为什么会在登州现身?目前看来,他八成还没离开登州附近,他又为何会留这么久?或者说,他想从登州得到什么?”
  顾星帷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尺许厚的卷宗:“我为了弄清这个,特意命人从京里调来了卷宗,还真有些发现。”他伸手翻了翻:“他身上的毒,名曰禺强,是主管四海的海神名讳,听名字就知道,这毒是从一种罕见海兽身上提炼出来的,这毒的奇异之处就在于,它的解药,也只能从这等海兽身上炼制。”
  顾星熠眼睛一亮:“难道...”
  顾星帷点头:“这海兽世所罕有,且生于礁石嶙峋的地方,寻常船只入之即死,白龙王纵横海上多年,据说他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这海兽的尸首,将它妥善珍藏于宝库之内。”
  他又点了点头眉头:“而且就算海兽尸体的消息是传闻,白龙王本身的政治价值,也绝不亚于这解药了。”
  顾星熠拧眉:“白龙王也是孤高之人,如何会听他差遣?”
  顾星帷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你有所不知,当年四王纷争,朝廷动荡,白龙王便命自己的独子上岸,好捞些便宜,不过皇上勇武,不光击退了他的海兵,还俘虏了他的儿子,他的独子一直被软禁在帝都,白龙王就这么一个儿子,屡次求人被拒,前年突然开出十万银子,五个海岛以及放弃浙江一带三个口岸的条件,愿意换回儿子...”
  他挑起眉梢:“时间就定在今年入冬,地点么...就在这登州。”
  顾星熠能当他心腹,自不是蠢人:“所以...前太子盯上的就是白龙王的独子,他想抢下此人,以此胁迫白龙王?”
  顾星帷挑起唇角:“自然。”他傲然道:“所以我们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等质子一到,前太子自会现身。”
  他平日里看着诸多不靠谱,但却能在短短时间里,根据现有的条件,推断出前太子的目的并且制定相应的计划,这已经是一个精明政客应有的谋略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难怪皇上会器重,也难怪他会如此自傲。
  顾星熠笑了下:“白龙王唯有一子,他近来也派了不少手下来登州,他想得手也不容易。”
  ......
  在诸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天上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细碎琼玉纷然坠入壮丽山河,景色
  裴青临在临窗赏雪。
  卫令忍不住拿了件狐裘给他:“您的病,不经冻。”
  卫令最近觉着自己最近都有往老妈子发展的趋势了,明明两人当年在朝中的交情也挺一般,最近他倒是越发操心起来。主要是裴青临委实太苦逼了,他喜欢沈娘子,可是身上背负这么多秘密,随便拿一件出来跟她说了,都够沈家惹上灭门祸事的。他能说吗?
  他一边郁闷,一边给裴青临把衣服披上了。
  裴青临侧头瞧他一眼:“你是女人么?”
  卫令:“...”操。
  他忍着被噎出来的老血,翻来覆去地劝他:“要我说,您不妨把沈娘子的事先放放,后日就是冬至,质子应该快被押送到登州了,曹国公也会在朝中帮您筹谋,只要定了大局,待时机成熟,咱们苦苦谋划这么久的事儿就成了!您身上的毒也可以解了!到时候还怕沈娘子能翻出您的掌心?”
  裴青临哦了声。
  卫令有个一郁闷就口无遮拦的毛病:“而且她姓沈,瞧着和沈贵妃还是同宗,就凭当年沈贵妃做下的事儿...”
  裴青临的眼神阴冷幽暗,卫令一下子闭了嘴。
  他等卫令重新安静下来,这才一寸一寸收回视线:“你既无事可做,就去帮曹国公送来的男药师捣药吧。”
  卫令一脸憋屈地出去了。
  ......
  永宁把沈幼薇挤兑走了,皱眉冲沈语迟抱怨:“原来怎么没瞧出来,她心思这么重呢?这下八成是连我也恨上了。”
  沈语迟心说那可不是,沈幼薇是个欺软怕硬的,不敢惹你,这账肯定算到我头上了。不过她也不怕沈幼薇,随意哼哼两声:“我们俩虽然是姐妹,其实并不太熟。”
  永宁撇了下嘴:“哦对了,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
  沈语迟受不了她这张嘴了,一把捏住,问众人:“你们想不想玩你画我猜?”
  小女孩们聚在一处,能玩的东西也有限,听她这么一问都来了兴致,沈语迟就详细讲了讲规则,大家都觉着有趣,起哄让她打头。
  沈语迟出了个简单的成语‘鹤立鸡群’让永宁画,永宁个手残,画出来的东西硬是没人能猜出来,最接近的还是‘劳燕分飞’,可把想放水的沈语迟郁闷坏了,她坚决认为永宁手太残,永宁坚持觉着她故意出难题。
  沈语迟给气的,决定自己画一个。
  她出来就是为了忘记裴青临那档子糟心事,才勾了两笔,突然想起来自己这画技还是裴青临教的,她这么一想就更郁闷了,笔下胡乱涂着,不知不觉竟在裴青临背后看到的纹身勾勒出来。
  永宁不甘认输,一把抢过:“画什么呢你!”
  沈语迟的画技委实不错,经过两重失真,永宁居然还能看出来:“哎呦,这不是饕餮纹吗?你画这个做什么?画的也忒丑,差点没认出来。”
  沈语迟一怔,胡乱编了个理由:“我一朋友把这个纹在身上,我画出来问问你觉着好看不?要是好看我也纹一个。”
  永宁给她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这是青铜鼎器上的常用花纹,你一个大活人纹这个干吗?你那朋友也是个不正常的。”
  沈语迟忙问:“你认得这纹路?”
  永宁有些迷茫:“不记得了,用饕鬄纹鼎器的人还挺多,下到官宦世家上到权爵豪门,你这个倒似有些特殊...”
  她道:“不若你让我拿回去问问人?”
  沈语迟虽然为裴青临那事糟心,但也没糟心到要让裴青临倒霉的地步。她忙把图纸抢回来:“那倒不必。”
  永宁见她不愿,倒也撂开了手,不再纠缠这事。
 
 
第44章 
  顾星帷素有决断,他和心腹堂兄商议过初步计划之后, 心里已经有了草稿, 不过整个计划的细节还需要人手布置。此事若是能成, 可是大功一件, 他自然要给信重亲近之人机会,所以转头就想到了沈南念。
  沈南念作为公府长子,偏偏没走恩荫入仕的路子,硬是考了二榜进士。外放做县令没几年,又因剿匪入了武职, 很得上面器重, 现在是千户, 虽品阶不高, 却也是正经有实权的,他又年轻,日后前程差不了。
  沈南念听完他的计划, 饶是素来沉得住气,也露出几分匪夷所思:“你让我配合你, 杀了那白龙王质子?”
  这,就是顾星帷的全部计划了。
  他不止要引前太子出来, 还要杀了白龙王的独子, 嫁祸给前太子,让朝廷借机收回四海之地,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当然,这么大个决定, 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自然是圣上默许了,宰执首肯了,他才会有这般计策。
  沈南念见他若有所思,追问:“白龙王那边可是愿意用海上贸易权和多座海岛换回儿子,朝上不是已经同意了,质子怎么能死?”
  顾星帷用眼神安抚他:“你别急。”
  他淡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圣上和宰执以及九卿共同商议的结果,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是咱们邺朝主宰天下,当初圣上有意以郡王位招安白龙王,可惜白龙王桀骜,不光拒绝圣上旨意,还好生羞辱了派去的使节,圣上如何会容得下这么一个生有反骨的人统御四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所以这白龙王既然不接受招安,那势必要除去他。”
  他啜了口茶,方才继续:“而质子的性子才干颇肖其父,他的威望声名也仅次于白龙王,圣上不会坐视白龙王后继有人的,在质子被扣押的这几年,朝里已经和白龙王手下大将搭上了线,不光是这位大将,质子当初无事的时候,白龙镇自然传位给他,这无甚可说,但质子被擒,白龙王手下几个悍将,便生出争位之心。只要质子一死,白龙王就得面临重选继承人的艰难境地,届时朝廷会和那员大将联手,共同将白龙手下势力搅个天翻地覆,朝里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那质子,必须得死,他若不死,白龙王就会后继有人。”
  而且,一定要把害死质子的罪名扣在前太子头上。他在心里默默地补了句。
  “这般作为,实在失之道义...”沈南念一直外任,做的也多是利国利民的差事,并不涉及太多朝纲争斗。跟顾星帷这样纵横政坛的青年政客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眉头锁住:“况且,质子一死,白龙王必然知道是朝廷干的,他岂能罢休?”
  顾星帷抿了抿唇,圣上对熹明皇后和前太子讳莫如深,保密是为臣的基本素养。他抿了抿唇:“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替死鬼,这你放心,我既然敢做,就有把握让白龙王不疑到朝廷头上。”
  这计策堪称歹毒,要是质子一死,白龙王真恨上前太子,必会全海搜捕,朝廷又在陆地封堵,届时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沈南念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还隐瞒了什么。他瞟了顾星帷一眼:“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你不想说,便罢了。”
  “当真是个绝户毒计...”他难得叹了声,却也知道其中的机会,他沉吟片刻:“离质子被押来登州还有几日,你容我想想再给你答复。”
  顾星帷应一声。
  计策只有成功与否,从没有歹毒善良一说,只因各自的立场不同罢了。
  谋者无心,顾星帷如此,裴青临亦是如此。
  ......
  转眼便到了冬至,楚姜在城里还有处陪嫁的别院,这处别院本身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有一处四面环水的高台,名唤清风明月台,一到冬天清风明月台便是岚霭缭绕,仙雾缥缈,再加上那地方修建的极雅致,特适合看歌舞听戏,据说宛若在天上琼宫看仙娥献舞,久而久之倒成了登州城里有名的一景。
  楚姜颇有心计,也擅用身边的资源,每逢冬至就会给城中达官贵人们发帖子,邀他们来清风明月台看戏。此举不光笼络人,还能搏个大方和气的好名声,沈正德也是极赞同的。
  这可苦了沈语迟,大早就被拎起来洗漱打扮,周媪翻了翻,给她穿上一双鹿皮小靴,她看了看鞋底又皱眉:“大娘子这靴子不防滑,外面又下了雪,娘子小心可别摔了。”她不快:“绣房那边也真是的,防滑鞋底的靴子我已经催了几回,现在还没赶制好?”
  “回头在外面卖几双吧。”沈语迟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绣房那边都是夫人的人,就算做好了,夫人只要一吩咐,他们敢送过来?”
  周媪嗔了她一眼,这才扶着她外出坐马车。
  说不得她和裴青临还真有些孽缘,她这边坐上马车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管事的声音:“不巧了裴先生,咱们不知你要来,没备下你的马车。”
  裴青临自不会搭理这等傻缺,他身后的家仆开了口:“帖子是你们公爷亲自下的,你们不给备马车,可是要我们家先生只好和公爷共乘一车了。”
  这话差点没把管事噎死!
  要是搁在平常,沈语迟早就邀他和自己坐一辆了,现在她是死活不肯开口,免得裴青临再有误会,而且她还恼他上回强吻她的事呢,两人现在别提多怪了。
  还是周媪热心:“既然无车,先生不妨上来和我们娘子坐一处吧,也是我们娘子的孝敬之心。”
  裴青临一身玄色狐裘,兼之身量高挑气韵出众,仿佛在天地霜雪间唯能见他一人。
  他听完周媪的话,淡淡扫了沈语迟一眼,见她猛地往回一缩,他唇角略勾了勾,转身向着马车走过来。
  沈语迟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里,见他上来,目不斜视地招呼:“裴先生。”
  裴青临也少了往日亲近,淡道:“大娘子。”
  凭他这样冷清孤傲的人,被人连着拒绝两次,而且她那天晚上说的话既绝情又难听,估摸着他也是挺难接受的。
  沈语迟端正了神色,眼睛落在车顶上。他不知何时又取出一本书来,正在慢慢翻看。
  仿佛马车中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二人隔出两个不同的世界,两边互不影响。
  马车刚行了一会儿,恰巧顾星帷才和沈南念商量完,从沈府里出来。裴青临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地看书,听闻顾星帷的马蹄声,终于抬眼向外看去。
  顾家家族势大,顾星帷也甚得圣心,他被派到这偏远的登州,想来想去,只能是为着自己了。
  质子比原定要来的时间推迟了十日,白龙王急着要见儿子,朝廷已是定下时间,这拖延十日绝非偶然。顾星帷想来是料到他对质子志在必得,朝廷又对白龙王的作为多有不满,那么...朝廷是想杀了质子,嫁祸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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