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情敌成眷侣——七杯酒
时间:2020-06-05 09:49:32

  ......
  裴青临和白氏都料错了一点,当一个人瞧你不顺眼的时候,她就算把金山银山搬来,那人也未必多么欢喜,当一个人瞧你顺眼的时候,就算你只送普通物件,那人心里也是高兴的。
  沈幼薇知道沈侧妃笃信佛法,特意求来一枚舍利送到总督府上,沈侧妃打开锦盒一瞧,也不过说了句‘二娘打小便是聪明的,这份礼物,着实有心了。’
  沈侧妃大名沈霓君,如今跟沈南念差不多年纪,不过她保养的极好,肌肤还是如二八少女一般,却又比少女多了成熟风韵,她身段妖娆,胸前巍巍耸立,偏偏容貌却有几分天真稚美,容色绝丽,天真和妖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韵被她把握的极好,十分引人注目,难怪能在东宫屹立不倒多年了。
  刘媪笑,也尽心提了句:“二娘子知道您心虔,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求来这枚舍利。”
  沈霓君随意点点头,又问:“呦呦送了什么过来?”只听这称呼,便知道亲疏远近了。
  刘媪指了指那一堆锦盒:“几样精巧的珠玉首饰,还有大姑娘亲手绣的帕子。”
  沈霓君掩唇一笑:“我记着原来她连个扣子都缝不好,现在竟还学会了绣活,可见是长进了。”她从最底下抽出放绣帕的匣子,展开一瞧,蹙眉犹豫:“这绣的是什么?鸳鸯?莲叶?”
  刘媪嘴角抽了抽:“大姑娘绣的是锦鲤...”她帮着解释一句:“大姑娘才学的绣活,难免手生,就是这个,她也绣了十来日才见好。”
  沈霓君一怔,随即乐不可支,她把帕子重新收好:“难为她特地为我去学了绣活,你帮我把珍藏的那本绣谱取出来,让她好好看看,回头嫁去了夫家,可别被人嫌弃了。”
  刘媪笑:“您是疼她呢。”
  沈霓君笑:“她现在也该许人家了吧?我记着我出阁的时候,她还是个毛丫头,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
  刘媪道:“可不是,长高了,也漂亮了,有几分您的神韵。”这话绝不是谦虚,沈家多出美人,就连沈正德那样一把年纪的都俊美过人。原来沈语迟的样貌在沈家就是个垫底,如今也逐渐拔尖起来。
  沈霓君笑意微敛,神色淡了下来:“像我有什么好的。”
  刘媪自知失言:“也就是眉眼有几分肖似罢了。”她忙转了话头:“您若是想大姑娘了,倒可以请她来说话。”
  沈霓君这才重新展露笑颜:“过一阵吧,她和弟妹白氏还有阿秋侄子,我都想见见。”
  她笑着听刘媪说几句沈语迟最近做生意的趣事,忽轻声问了句:“我好容易来一趟登州,眼瞧着姐姐的祭日也快到了,她的坟茔近来可有人洒扫祭拜?”
  沈贵妃她当年死的不大光彩,景仁帝又厌恶她,所以她死之后并没有葬在妃陵,而是拿席子一卷就抬出宫里了。沈霓君不忍让姐姐曝尸荒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请回她的尸首,而沈家的祖籍是在山东登州,她就托人在登州给沈贵妃立了座坟茔。
  景仁帝虽不喜沈贵妃,却自有帝王气量,毕竟沈贵妃再怎么能闹腾也是后宫妇人,圣上心有天下,倒也不至于计较这点小事。偏生沈正德是个胆小窝囊的,一边享受着沈霓君作为太子宠妃带来的好处,一边又顾忌景仁帝喜好,不敢照看沈贵妃的孤坟,导致那坟地越发荒凉。
  刘媪支吾了几句:“沈公爷忙于公差,有些疏忽了...”
  沈霓君面色一沉,冷笑:“二叔未免小心太过,平日里借我的名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失了帝心?就是当年阿姊在的时候,他也没少沾光,如今不过是让他照看一下我阿姊的坟茔,他这时候倒想起来帝心了!势利成二叔这样,当真令人心寒。”
  这里的二叔说的是沈正德,沈霓君和沈贵妃的父亲是沈家嫡长子,后来嫡长子因病去世,只留下两个女儿,爵位这才落到二弟沈正德头上。
  刘媪一躬:“您的意思是...”
  沈霓君冷着脸:“过几日就是阿姊的祭日,今年是三年整祭,沈府上下都该前去祭拜祭拜,免得再过几年他们连阿姊是谁都忘了。”她本想低调点,自己悄没声地拜祭过就算了,但实在是被沈正德的势利眼气的够呛。
  刘媪张嘴想劝,但瞧她面色铁青,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
  沈家这几日倒是风平浪静,沈正德则换了个路数,近来给裴青临殷勤送礼,嘘寒问暖。
  沈语迟看见沈正德流水似的送礼,不由咂舌,又神情崇敬地看着裴青临。
  裴青临蹙了蹙眉,又瞥了她一眼,伸手点住她额角:“这么瞧我做什么?”
  沈语迟摸了摸脑袋:“我是在想,以后该叫你裴夫人呢,还是叫你裴姨娘呢?”她说完自己先撑不住了,一下子笑倒在桌上。
  裴青临:“...”
  他本来对沈正德的骚扰采取的是无视态度,沈语迟这一笑,他彻底不能忍了。
  他一旦发作就是雷霆手段,沈正德一天回家的路上,马车不慎侧翻,他两条腿直接摔断了,要去暖和点的庄子上修养几个月。
  也就在沈正德倒大霉的时候,沈侧妃让沈家人去祭拜沈贵妃的消息便传进了沈家,还闹出一场乱子。
  现下沈正德病着,沈南念不在家,白氏便叫来沈语迟商议,又请了裴青临过来,与两人倒:“侧妃娘娘让咱们拜祭前贵妃,如今话已经递了出来,咱们拒绝不得,端看怎么祭拜了...”她一脸为难:“礼数不到,怕侧妃不高兴,礼数重了,又怕圣上知道后不喜,这事着实棘手...”
  沈语迟想了下,正了神色:“咱们家沾了侧妃不少光,大哥这些年升迁顺利,因侧妃得宠,无人敢贪他的功劳,父亲糊涂,险惹出乱子,也是侧妃帮着说了话,或明或暗,咱家从侧妃那里得了多少好处,祭拜也是应有之义。”
  她顿了下又道:“而且圣上既没拦着侧妃给前贵妃立坟茔,想来也不至于因为区区小事就记恨上沈家,帝王气量岂会如此狭窄?像父亲这样势利眼,朝三暮四的,圣上才会不喜!咱们按照规矩来就行了,不用太谄媚,也别太敷衍。再说咱们祭拜为的不是前贵妃,是侧妃的姐姐,是侧妃对咱家的恩义。”
  裴青临讽刺地微弯了下唇角,眼底一片阴郁。
  沈语迟不是那种一等一的机敏人,但她有一好处,见事通透,不论多复杂的事,她守住心里的道义,就能一看到底。白氏被她一点,瞬间恍然了,又有几分羞惭:“我虚长你几岁,竟还没你想的明白...”
  沈语迟宽慰她:“嫂嫂也是一时没想那么多罢了。”
  白氏收敛了一下心思:“既然要去祭拜,先把前贵妃的坟茔修缮一下吧,这几年父亲一直不让管,那处坟茔已经荒的不成样子了。”
  她深觉着小姑还是个可造之材,越发想锻炼她,就把修缮坟茔的事儿交给她,自己和管事商量祭拜的具体流程了。
  每每涉及沈贵妃,裴青临的话总是极少,方才就一句没插口,垂下羽睫一口一口啜着早已冰凉的茶水。
  沈语迟瞧他闲着没事,随口一问:“先生,你知道城里哪家泥瓦班子比较好不?我请人画图纸累青砖。”
  裴青临表情淡漠:“给前贵妃修缮坟茔,就让大娘子这般开心吗?”
  沈语迟愣了下,还没说话,他缓缓继续,似在喃喃自语:“沈贵妃谄媚祸主,跋扈妄为,戕害无数妃嫔忠臣,又剑指后位,甚至意图对储君下手,这样的人,死后也配享受香火祭祀?”最后这句,不像是问沈语迟,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沈语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但他这么说,想他可能当初和沈贵妃一系有什么龃龉,毕竟沈贵妃当初可得罪过不少人。
  只是听他这么说,她有几分郁郁:“不要总把事情推到女人头上,如果隋帝是明君,能够励精图治,关注民生,那沈贵妃能作乱?沈贵妃也好,熹明皇后也罢,两人虽命数不同,但苦处都是相似的。 ”
  明明是夏桀无道,世人多骂妺喜妖姬,明明是纣王昏庸,世人开口就怪妲己狐媚,世人就不能正视错误,好好纠错进步,避免重蹈覆辙,偏要把什么锅都往女人身上甩。
  那女人也配和熹明皇后相提并论?裴青临眼神骤然一冷,很快又转为淡淡讥诮:“大娘子这样百般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了沈侧妃一系天大好处,这才变着法地给她正名。”
  沈语迟给他讽刺的皱起眉,她也知道自己方才话说的有些重了,叹口气,放缓了声音劝他:“我不是故意说这话的,也不是为了沈贵妃说话,我跟她几乎没见过面,你也别多心,我就是觉着...”她挠了挠头:“做女人忒难了。”
  他知道这不能怪沈语迟,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想到她要去给那女人洒扫祭拜,他仍是无法释然。
  为什么她要是沈家人呢?
  裴青临默了片刻,起身走了,沈语迟给郁闷的...
  沈贵妃的坟茔不可能按照贵妃之礼设立,所以修缮起来也简单很多,五六天的功夫就修的差不多了。白氏又敲定了个日子,带着家中女眷前去祭拜。
  沈霓君还提前写好了悼文,上面大概讲了一些沈贵妃的生平,她亲手抄撰了二十来份,每个沈家人人手一份,到了沈贵妃坟前和奠仪一并烧了。
  祭拜那天,沈语迟以为裴青临并不会来,没想到他竟也来了,只是一直没下马车,在车上远远看着。
  沈贵妃虽然立了坟冢,但她到底是出过阁的,且有污名在身,也不能迁入沈家祖坟里,因此就是孤零零的一座坟,虽然经过修缮翻新,到底显得荒凉了些,只怕再过百年,也就没人记得这坟冢中的艳骨了。
  整个拜祭的过程也不复杂,等做完法事,沈语迟就顶着一身香烛味折返回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纸灰,边走边感慨一句:“沈贵妃也是一代宠妃,生前住的是雕梁画栋,死后的葬身之地却这般荒凉。”
  一上马车,她就见裴青临低着头,正在看沈侧妃写的悼文。沈语迟忙住了口,随意换了个话头:“我以为先生不会过来呢,这悼文写的如何啊?”
  一派胡言。他沉默地瞧着她,声调轻轻:“大娘子,到底姓沈啊。”
  沈语迟不解其意,他慢慢地把悼文折好,压出重重的折痕,一言不发地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外面还下着雪,沈语迟难免问了句:“先生,你要去哪啊?”
  裴青临充耳不闻,沉默地往前走着。
  沈语迟又叫了一声,表情疑惑:“先生?先生!”
  裴青临这才转过头,脸上又浮现出熟悉的,冷淡又讥诮的神色:“我以为大娘子满心只记得怜惜沈贵妃了。”
  沈语迟没想到离那么远他都能听见,但她说这话无非是感慨历史,也没有真的同情怜惜谁,谁料裴青临这般反应?
  他说完顿了下,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稽,缓和了下神色:“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大娘子先回去吧,不必等我。”
 
 
第55章 
  祭拜了沈贵妃,沈霓君那里也算有了交代, 白氏和沈语迟心里一块大石都落了地。
  白氏回来跟沈语迟道:“沈贵妃的坟茔也修缮祭拜过了, 我也安排了人, 定期修整清扫, 这下侧妃娘娘应当能放心了吧?”
  沈语迟也觉着沈家能做的都做了:“嫂嫂放心,这事了结了。”
  裴青临轻轻嗤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沈语迟郁闷地翻了翻眼睛,自打祭拜回来,他就是这副样子, 她都不知道怎么劝他。
  裴青临理了理裙摆, 直接起身走了。
  卫令在小院里等着他, 见到他就迎上前, 轻声道:“太子一来登州就直接住进了总督府里,这五六天也没什么动静,倒让人一时琢磨不透。”
  裴青临讽刺地弯了下唇:“故弄玄虚。”
  卫令见他心里有数, 就不再多说,转而道:“倒是他府上那位沈侧妃, 一来就逼着沈家人修缮前贵妃的坟茔,还逼着沈家人洒扫祭拜, 这婆娘倒是厉害...”裴青临也够倒霉的, 少时容忍沈贵妃作妖不说,现在还要看着心上人去拜祭仇人,真是...哎。
  他抬眸看了看裴青临,意有所指:“虽沈贵妃已死, 但沈侧妃还在,她们和沈家仍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实说,当初那沈贵妃一介深宫妇人,如何能寻到奇毒禺强下给裴青临?这毒极有可能是沈家给的,裴青临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那毒真跟沈家有干系,他绝不会因为沈贵妃死了,就不追究整个沈家,不然他为何会蛰伏在沈家这么久?
  裴青临反问:“那又如何?”
  卫令叹了口气:“沈大姑娘,到底是沈家人啊...”
  “她今后只会是我的人。”裴青临笑笑,以阴冷的眼神示意他闭嘴:“顾门沈氏。”
  卫令缄默不语。
  他觉着,裴青临对沈家丫头当真奇怪,要说拿她当玩物,可又比对待小玩意上心得多,要说真爱她爱的若痴若狂,偏偏又摆出不顾她意愿强取豪夺的架势来。他还真是心思难测。
  ......
  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不会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太子终于干了来登州的第一件事——摆宴,再给登州的达官贵人下帖。
  沈语迟还没有吃这等席面的资格,沈南念倒是收到邀约,便携白氏一并去了。
  太子二十四五的模样,全名顾识,他一身华美的圆领绛紫常服,面容莹若美玉,凤眼光华流转,他容色不在顾星帷之下,兼之气度绝佳,儒雅温润,还有那股天潢贵胄的风采,听他说话委实是一种享受。
  等宴席至尾声,太子看向顾星帷和沈南念,温言缓声道:“劳顾按察使和沈千户留下片刻,我有些话想问你们。”
  这次质子丢失,前太子勾连白龙王闹出的事儿可不小,太子也极有可能是为了此事来的,顾星帷和沈南念就等着上面的处罚呢,两人都有心理准备,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应了。
  待宴席上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太子端坐上首,手指轻轻点了点桌案,缓缓一叹:“按察使,你这回令父皇和孤好生失望啊。”
  顾星帷当即单膝跪下,请罪道:“微臣办事不利,恳请殿下降罪。”
  太子虚扶了一把,下面立即有人扶起顾星帷,他这才面露几分安抚,笑笑:“此事我也仔细问过了,虽然你有疏漏的地方,但确实不能全怨你,吴二郎...”他蹙了蹙眉:“他疏忽鲁莽,才给了质子和...”他停顿了下,把前太子三字掠过去:“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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