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情敌成眷侣——七杯酒
时间:2020-06-05 09:49:32

  吴二郎还算是太子小舅子,太子这话倒是难得公正,只是一句‘鲁莽疏忽’,难免有些轻轻放过的意思。
  顾星帷摆出一副严肃面孔:“都是微臣的过失,微臣不敢推诿旁人。”
  太子唇角松了松,显然对他揽过推功的态度很满意。他一叹:“这些日子,御史台屡屡参奏你和沈千户,孤临走之前,还为你们挡了几回奏本,原本按照御史台的意思,是要重罚你们二人的...”
  他说到此处,语速慢了下来,顾星帷和沈南念十分识趣,连忙起身叩谢:“多谢殿下。”
  太子对二人的速度还算满意,他着意沉默片刻,慢慢道:“罚与不罚,父皇暂还没拿定主意,你们二人都是年少英才,前途光明,孤对你们十分看重,并不想看你们折戟于此,何况此事也不全是你们的错处...”
  顾星帷和沈南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子说这一大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拉拢二人?可也是听话音也不像啊。
  幸好两人都沉得住气,屏息听太子继续。
  太子却转了个全然无关的话头:“你们想必也知道,沈侧妃贤淑懿德,端庄柔善,近来沈侧妃为一事烦忧,孤便想着,若能为她解忧,也算全了她多年服侍顾的一番苦心。”
  这话题跳跃度实在太大,两人齐齐蹙了蹙眉。
  太子却很享受这等让人云里雾里的感觉,笑一笑:“她长姐是昔年隋帝贵妃,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堂堂一品贵妃,死后连个陵寝都没有。当然,沈贵妃毕竟被世人诟病,不好葬入妃陵,那么便以沈家女之名,把她重新记入沈氏族谱,归入沈家宗祠,也算了了侧妃的一桩心事。沈千户,你觉着如何?”
  沈南念脸色立刻变了,太子又悠悠递来一句:“若沈千户能为孤分忧,那么将功抵过,孤倒可以给沈千户改正的机会,暂不计较你们放跑质子一事。”
  顾星帷和沈南念看出太子想干什么了,两人皆面沉如水。
  沈贵妃那坟,现在还是座无名无姓的孤坟,她没法葬入妃陵,沈家祖坟当然也不可能让她进去。
  给沈贵妃立坟茔倒还好,圣上不怎么会计较这个,可计入沈家宗祠,这事情可就棘手了。沈侧妃再怎么受宠,无非是太子妃嫔,能为沈贵妃立坟扫墓已经是顶天了,沈南念可不信她不自量力地想这般抬举沈贵妃,就算是太子妃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沈贵妃入沈家宗祠,必定是太子自己的主意,只是借沈侧妃的名头罢了。
  太子这般抬举沈贵妃,当然不是因为两人有什么交情,当初景仁帝下令让百官为熹明皇后带孝,这般明显是在打皇后和东宫的脸,所以太子就故意抬举熹明皇后的死对头沈贵妃,跟他老子较劲——只是这父子俩自己较劲还不算完,这次硬是把沈家扯进来当了炮灰。
  沈南念想通这一节,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事到如今,他也没别的法子,只好使出拖字诀:“重开宗祠并非小事,还望殿下让我回去和父亲族老商量一二,再做决定。”
  顾星帷亦是帮腔:“按说沈贵妃已经出阁,女子一旦出嫁便冠以外姓,让她重新记入族谱,这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但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太子不置可否地一笑:“我记着沈家祖籍就在登州?那想来,重开宗祠也没有这么麻烦,沈千户不妨传个话回去,让人迎了沈贵妃牌位入宗祠,再在族谱上记一笔,这事儿便算是成了。”
  他又含笑道:“我府里跑腿的人多得是,随便派个人,让他们代你沈千户跑这一趟吧。”
  这是打算扣人了?沈语迟没想到他半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人留。
  强权之下,不低头也无法,他想到女席上的妻子,身子一僵,张口拖延时间:“我这就命人传话回去,只是不知族老会不会应下。”
  太子并不禁着他传话,只一笑:“他们会同意的。”
  ......
  沈语迟在沈府收到消息的时候,简直觉着此事荒唐到不可思议。
  她皱着眉地问来人:“沈侧妃要让前贵妃的牌位入沈家宗祠?要让族谱上重新载入沈贵妃名字?她以什么身份进入宗祠啊?”她以为沈贵妃的事儿已经到此结束了,这怎么还能扯出这么些来?
  沈南念派来的护卫沈忠纠正她:“不是沈侧妃要求,是太子要求。”
  沈语迟更听的一头雾水:“啊?跟太子又有什么关系?”平时也没人跟她说朝上的纷争,她此时当真茫然。
  沈忠附耳在她耳边,略微提点了几句皇上和太子的纠葛,沈语迟虽不关心朝政,倒是一点就透,她拧眉片刻:“这可不是小事,我得唤人来商议一二。”
  沈南念没说自己被扣押的事儿,沈忠也不知道这点,只是催促:“您得尽快拿个主意。”
  现在沈正德两条腿残着,还在几十里之外的庄子上修养,沈南念和白氏都在太子那里,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沈语迟左右想了一圈,发现竟然到了自己这个嫡长女挑大梁的时候了!她抓了抓脑袋,整理了一下思路,立刻吩咐下人:“请族老们都过来一趟。”
  沈家在登州是大族,可不光沈国公府这一脉,附近还住着几个素有名望的族老。她犹豫了下,想到裴青临厌恶沈贵妃,遇到跟沈贵妃有关的事儿,怕也没法理智判断,她也没敢请他过来。
  其实因沈贵妃这事儿,她也会琢磨裴青临的身份,但沈贵妃活着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她也不可能挨个调查一遍,这是其一。
  二,裴青临告诫过她‘想要满足好奇心,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在她没想好付出什么代价之前,还是别作死调查打探裴青临的身份了,她每次心里浮起猜测,立即就会把它掐死在萌芽状态,她还想多活两年呢...
  沈语迟有的没的想了一时,几个族老就匆匆赶来了,让她意外的是,沈幼薇竟也闻讯赶了过来,她看沈语迟面有疑惑,笑着解释了句:“阿姊,我听说家里有事,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也睡不安稳,所以就过来听听。”
  沈语迟也没理会她,简单把事儿说了一遍,堂上立刻炸了锅。
  她上辈子宗族观念稀薄,所以她知道这事儿麻烦,还真没怎么意识到严重性,看这帮族老一副快打起来的样子,她皱了皱眉问:“这事十分棘手我是知道的,我叫诸位叔伯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有个最年长的立即道:“这事最好不要应下,大姑娘想法拒了吧。”
  沈幼薇在旁不阴不阳地说着风凉话:“大哥也真是的,我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能顶什么事?大哥怎么就把这难题扔给我们了呢?”
  沈语迟瞥了她一眼:“没扔给你,你自己非要过来的,不想听就回去睡觉。”
  沈幼薇给噎了个死。那个年长的催促道:“大姑娘,赶紧拒了吧。”
  沈语迟拧眉不语,她主要是觉着这事有些不对头。跳出沈贵妃这事儿,单想想她哥就觉得不对,她哥也不是那等把难题扔给家里解决的人啊,难道她哥遇到什么问题了?
  她一直没下决断,就是不知道沈南念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她皱眉想了会儿,正要开口,就见方才来传话的沈忠又过来了。
  沈忠示意沈语迟独个出来,沈语迟带他走到僻静处,小声问:“大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太子非要促成此事不可吗?”
  沈忠面色沉凝,缓缓道:“奴方才才知道,大郎君现在被太子派人扣押了。”
  沈语迟倒吸了口气,立即道:“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能随便扣押朝廷命官吧?他想造反呐!”
  沈忠眉头拧的极紧:“不瞒您说,上回质子逃跑,咱们大郎君是有责任的,若太子真要责问,直接命人押送大郎君入狱都是可以的。太子扣人,也用的是差事过失这个由头。”
  沈语迟脸色一变:“也就是说,太子要拿质子逃跑的把柄威胁我哥?以此逼迫他答应让沈贵妃入宗祠?”
  沈忠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语迟自然心慌,但现在慌乱也没有,她又问:“我哥是什么意思?”
  沈忠苦笑了下:“现成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现在他人也被扣押着,除了答应太子的条件,咱们也没别的法子了。”
  沈语迟抿了抿唇,心里有了决断:“好,我知道了。”
  事不宜迟,她直接走回屋里,看了眼吵成一团的众人,提高了声音,吐字清晰地道:“我决定了,开宗祠。”
  几个族老一愣,立刻不干了,吵着问她要理由。
  沈幼薇还在这儿,这可不是个靠谱的,沈语迟不想把沈南念落罪一事说出来,只得道:“太子威逼,我也没法子,开罪圣上固然不好,但太子如今更是人在登州,你们谁要不想开宗祠,就亲自跟太子说去。”
  几个族老都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是个人都很讨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沈语迟当然也不例外。但为了她哥和她嫂嫂两条命,她哥都屈从现实了,再说反正沈家一家都被赶到登州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皇上再看沈家不顺眼,这事儿又不违法犯罪,难道皇上还能把沈家流放发配?再说这事儿是太子威逼的,皇上要责罚,也应该先责罚太子啊。
  她想着想着还是觉着心烦,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有个法子能瞒过太子...
  她才想了个头儿,一个族老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大姑娘,宗祠不是我们不想开,开宗祠的钥匙共有三把,两把由我们几个轮流保管,还有一把...”他犹豫了下:“本是交由夫人保管的,后来夫人迁居别院,自是不能再保管,国公……信任裴先生,便把最后一把钥匙,交由裴先生保管了。”
 
 
第56章 
  沈语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你是说, 这钥匙原本是在夫人手里的?因夫人无法保管, 所以父亲把钥匙给了裴先生?”天呐, 裴青临真要当她小妈了!
  她一直知道沈正德脑子有毛病, 没想到病的这么重。
  族老也觉着尴尬,还不得不为沈正德打圆场:“裴先生在咱们家一向勤恳,对几个姑娘悉心教导,对公爷用心辅佐,所以公爷信重他也是常理。”
  沈语迟沉吟片刻, 虽然裴青临这几天还别别扭扭奇奇怪怪的, 要是没事, 她也不想去招惹他, 但事急从权,她也不能再磨蹭了,立即带人去寻了裴青临。
  裴青临居然还没睡, 他看起来也不意外她的突然来访,他身上披着大氅, 手捧书卷,闲闲问道:“大娘子深夜前来, 所为何事?”
  他大氅是松松挂在身上的, 前襟的扣子还敞了两颗,在说话都冒着白气的寒冬深夜里,他这一身瞧着就冷。
  沈语迟知道他身上有寒症,先说:“先生你先把衣服穿好。”她叮嘱完才道:“突然出了件要命的事儿, 不然我也不能大半夜来找你。”
  裴青临慢慢把扣子系好,脸色略有和缓:“出了什么事?”
  沈语迟犹豫了下,轻声道:“沈家宗祠的钥匙...父亲是不是放在你那里了?”
  裴青临默然看向她,一语不发。
  沈语迟比定力自是比不过他的,两人对视了会儿,她先败下阵来,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总之,太子威逼我们,让我们开宗祠迎沈贵妃的牌位进来,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我就想着,先照着太子的意思办了吧。”
  她顿了下,又道:“听说宗祠一共有三把钥匙,其中一把就放在先生这里了。”
  她还特地带了不少的人来,裴青临往她身后扫了眼,眼底掠过霾色,轻笑了下:“我若是不给,大娘子是打算带人来强抢吗?”
  沈语迟噎了下,她愣是没好意思说,自己带人来是为了壮胆的。她干笑一声:“先生说笑了,方才大家凑一起商量此事,我说我来找你,他们捎带着就跟过来了。”
  她踌躇片刻,转头让带来的人都出去,院子中就留下她和裴青临两个,她掩好门,又清了清嗓子:“先生,事急从权,能否请你把钥匙拿出来借我们一用?”
  裴青临一手撑着下颔,悠悠然跟她打着太极:“那钥匙是公爷信任我,才交由我保管的,除非有公爷的吩咐,否则我怎能随便给人?”
  沈语迟有些焦躁,沉声道:“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他的腿是怎么断的我不信跟你没关系,这时候倒开始想起公爷信任你了!你...”
  裴青临竖指于她的唇上,眨了眨眼:“大娘子,话不可以乱说,公爷是不慎跌断了双腿,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给噎了个死,裴青临摩挲了下她的唇瓣,语调淡淡:“我看在大娘子年纪小的份儿上,暂不计较你失言。”他稍稍侧头,一头乌发顺着肩膀蜿蜒流泻:“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得开宗祠?”
  沈语迟理直气壮地道:“太子威逼啊!”
  裴青临深色的瞳仁凝着她:“只是如此?”
  沈语迟反问:“不然还能是什么?”
  沈南念命人传话的时候,特意叮嘱让她不要把他被扣押之事说出去,否则遗患无穷,沈南念作为当事人都明确表达了不想让人知道的意愿,她也不能那么大嘴巴地漏给裴青临吧?何况,裴青临真的会在乎沈南念被扣押吗?虽然她哥是倒霉被卷进去的,但不要忘了,当初放走质子的正是裴青临,也因此顾星帷和她哥才倒了大霉。
  他神色更淡了几分:“今上不喜沈贵妃,若你们迎沈贵妃入宗祠,今上会如何想?”
  这些沈语迟来之前都考虑过了,她现在满心被扣押的大哥和嫂子,她压住心底焦虑,跟他分说:“这事既是太子吩咐,皇上要怪也不能全怪到我们家头上吧?况且我们家前程已经这样了,大不了一辈子当个闲散国公,总不会饿死。”
  “大娘子通透。”裴青临微挑了下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便散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家族昔年和沈贵妃有旧怨,我也极厌沈贵妃,即便如此,你还要接来沈贵妃的牌位吗?”
  沈语迟在心底暗暗猜测过,裴青临可能是当年遭受隋帝□□迫害的大臣遗孤或者世家贵族什么的,他这话倒也暗合了她的猜测。
  她紧皱起眉,不知如何回答。裴青临看她为难地紧咬着唇瓣,唇瓣几乎被咬出血丝,他伸手,把唇瓣从她齿间解救出来,淡淡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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