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难了,我就是坐在附近的池鱼,整天担心C位出殡。”
“战战兢兢,相依为命。”
“什么情况?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被点燃了?”
“没,幸亏学霸是女的,大佬估计下不去手啊,不然怎么只扔东西不动手啊?”
“你手短短。虽然我只磕夫夫cp,但我也觉得,这俩格外有情侣吵架的风范。”
翻了不到两页,许昭意无语了,她彻底折服于班内同学的想象力。她改掉备注,发了进群后的第一条消息。
[许昭意:……]
刷到如潮的消息骤然停了,群内在安静不过半分钟后,再次刷屏,一连串的“我操”和感叹号。
“学霸您在呢?”
“大白天诈尸了不是,见到真身了,吓死我了。”
“我靠,还好是学霸,要是被大佬抓个现成,我是不是应该连夜退群?”
“是应该连夜逃跑吧?还是跪票。”
有人发了个狗头的表情,后知后觉地问了句,“等下,大佬不会也在吧?”
果然智商不够,情商难凑。
许昭意一言难尽地扶额,用余光瞄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梁靖川。后者半垂着视线,默不作声地看完全程,懒懒散散地摸出手机,改备注,翻了张图发送。
[梁靖川: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jpg]
班内陷入死寂,群内安静如鸡。
这都是一群什么智商欠税的玩意儿?
许昭意微微叹了口气,退出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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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下午课外活动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地点是艺术楼附近的空地。
植树节将近,打完申请报告,领完小树苗,许昭意将实践活动主题敲定为“三九四九,栽杨种柳”。
户外活动的吸引力自然不是枯燥学习能相提并论的,所以组织起来不算太麻烦。许昭意简单地做了个讲解,徐洋组织人将树苗、工具以及小木牌发了下去,而后分组合作。
等许昭意刚回到自己的组,宋野已经率先完成。
宋野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兴奋地吟诗一首,“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
许昭意扫了眼,一言难尽地闭了闭眼睛,“我看你是想把我气死,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怎么了呢,难道你看不到它蓬勃盎然的生机吗?”宋野拍了拍自己的小树苗,“看看,多茁壮。”
“种反了宋大诗人,”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它只是底下长了叶子,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是吗?”宋野难以置信地看了两眼,“那成,我重新种。”
许昭意摇摇头,也没空看着他,就被叫去了另一组。
宋野费劲巴拉地从坑里刨出来,摇头晃脑地继续吟诗,“今伐之,为博小娘子一笑,小娘子——哎呦!”
梁靖川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踹了他一脚。
“我操!”宋野差点一个趔趄栽进坑里,被赵观良拎起来的时候还懵了懵,“君上,臣冤枉啊,臣何错之有?”
“挡道了。”梁靖川淡声道。
赵观良幸灾乐祸地拍拍宋野肩膀,“该啊,是你的吗,就敢叫小娘子?”
“靠,多么脆弱的情分啊,”宋野张了张嘴,戏精上身似的哀嚎道,“微臣忠心耿耿,却被君上视为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梁靖川被这俩戏精吵得不胜其烦,掀了掀眼皮,“看到那边新挖好的坑了吗?”
“是想和小仙女一起栽吗?要帮忙制造机会吗?”宋野兴奋地拍拍胸膛,“微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再乱他妈说话,我就把你埋坑里,给你过清明。”梁靖川眯了下眼,平静地看着他。
宋野一个激灵,讪讪地干笑两声,从善如流地闭嘴。
燕京这几日回暖,刚降过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户外的空气混着青草和泥土味儿,潮湿又清新。
木牌放的位置周围满是泥泞,许昭意忘记换鞋,原本想让梁靖川搭把手递一下,突然记起早上那笔帐,懒得跟他搭腔。
她看着自己“一步一个泥印”,心说鞋子算是报废了。不过在她继续挪动前,梁靖川突然伸手,把她拎到了一边。
“你还是在旁边安心歇着吧。”
感动的话许昭意还没说出口,梁靖川上下嘴唇一碰,轻落落撂下一句,“看着像迈不动腿的小企鹅。”
就她刚刚伸出小jiojio时的样子,摇摇晃晃,小心翼翼,又蠢又可爱。
被自己的想法愉悦到,梁靖川低声笑了笑。
许昭意刚积攒起来的粉红泡泡,被无情戳破了。她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
“梁同学,我真诚地希望你的话能跟你的分一样少。”
大约是摸底考时,他“自暴自弃提前交卷”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再加上那张37分试卷的迎头痛击——
许昭意对他的成绩有心理阴影,总觉得这他妈就是耽误自己评奖评优的拖油瓶、绊脚石、肉中刺。
所以她三五不时地拎出来,想劝他好好学习,早日改邪归正走上学习巅峰。
可惜后者体谅不了她的苦心。
“你对我似乎误解不小啊,许同学。”梁靖川挑挑眉,似笑非笑,“要打个赌吗?就赌谁拿第一。”
“无聊。”许昭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夺过小木牌,“还是我自己写吧。”
老徐天天在班上强调练字,说什么一个人的字就是他的第二张脸。
不得不说,梁靖川的字跟他那张脸天差地别,除了写自己名字,其他时候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
许昭意将木牌垫在树枝上,低头工工整整地写好组号和取的名字。
“赌不赌?”梁靖川还在循循善诱,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赢了随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亲手给我买一个月早餐,怎么样?”
许昭意没搭理他,将记号笔丢给他,转身就要走。
“那你得等等我,我去问问,还能不能再领一棵树苗。”
“什么意思?”梁靖川伸手拽住她。
“当然是给你种一棵。”许昭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让植树节种树,都没在你心里种下b树。”
梁靖川低声笑了笑,意态轻慢,“给句痛快话,敢不敢赌?”
实在没料到他会对早餐这事耿耿于怀,许昭意无言以对地盯了他半晌。偏偏他兴致盎然,同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似乎她不点头,他就绝不罢休。
“那成,赌就赌,”许昭意点点头,微微笑道,“趁着植树节告诉你,迟早让你栽在我手上。”
第17章 青梅煮酒
早自习检查背诵, 教室里的诵读声有些混乱。
铃声的最后一秒, 梁靖川悠哉悠哉地从教室后门进来,开学以来都是分秒不差地卡着点, 不迟到也不积极。
许昭意翻了页课本,想起昨天打赌的事, “我还以为你会从昨天开始, 立志勤奋点儿。”
“学霸这么勤奋, 有没有在书桌上刻一个‘早’字?”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纯粹叙述事实。
许昭意不爽地偏过头来,不太想在上课时间和他互怼, 也没反唇相讥,继续检查背诵。
“长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艰——”赵观良反反复复卡在第一段, 怒而拍桌,“妈的,民生哪有我艰?”
“赵观良你是鱼的记忆吗?”许昭意单手托住下巴,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还要检查《孔雀东南飞》,就照你目前水平, 我真诚建议你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吧。”
“要不您还是放弃我吧, ”赵观良烦躁地撂下了课本, “大不了下午的卫生我包了, 不拖累你们。”
“这话我可录音了啊。”宋野打了个响指,笑得挺落井下石,“你废物啊老赵。”
赵观良都快无语了,“真不是我努力好吧,不看读音我字都认不全,再背两遍我就成结巴了。”
二十班班规之一,每周的大扫除由语文任务不合格的两个组进行。
可能老徐的出发点是好的,有意培养集体精神,但许昭意觉得这主意很不靠谱——
被组员拖累到打扫卫生,没反目成仇都得谢天谢地了,还指望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就赵观良的金鱼脑子,许昭意并不指望他能在40分钟内创造奇迹。
果不其然,下午的大扫除名单上,他们组位列其中。组员站在桌子上,扫把在屋顶一划拉,积攒了有段时间的灰尘和蜘蛛网,簌簌地往下掉。
“我操,能不能打声招呼?灰尘砸我一身。”赵观良握着拖把跳开,拍了拍发顶。
许昭意抬手在眼前挥了挥,避之不及地后退了步。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梁靖川将黑色帽子扣在她头顶,单手按着帽檐压低。
许昭意条件反射地抬手,直觉想取下来,搭上帽檐的时候微微顿了下,垂下手臂。
她从讲台上抽了张报纸,纤细的手指灵活的翻折了几下,折出一顶纸帽子。
梁靖川低头睨了眼,“丑。”
“所以是给你戴。”许昭意一踮脚,动作迅速地扣在了他头顶,“你小时候没玩过折纸吗,在家大扫除的时候?”
“玩过。”梁靖川拿开那顶纸帽子,眸色淡淡的,“但我家不需要我大扫除。”
“……当我没说,少爷。”许昭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梁靖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他突然朝她迈过来,慢吞吞地拉开了校服拉链。
“你做什么?”许昭意看着朝自己靠近的梁靖川,眨了下眼,“欸——”
梁靖川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拿校服外套环过她的腰身,松松垮垮地打结围好。
在许昭意下意识地想扯开时,他朝她身后扬了扬下巴,眸色淡淡的,缓缓开口。
“你衣服脏了。”
许昭意稍怔,反应过来时脑子轰的一下,声音直接卡在了喉管里,烧灼感从面颊蔓延到耳垂。
梁靖川顿了顿,缓声道,“要提前回家吗?”
“用不着。”许昭意摇摇头,抓着他的衣服尴尬抬眸,不太想继续这个诡异的话题,“那什么,要不然我还是还给你吧?”
她声音愈来愈低,“万一我再……”
“那就直接扔了。”
“谢谢。”许昭意轻咳了声。
“说什么谢谢?”梁靖川倏而倾身,刻意压低的嗓音勾着说不出来的意味,“叫声哥哥。”
许昭意没忍住手指微抖,抹布差点从手中脱落。
“……你还挺会趁人之危。”她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他。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等价代换,这是哥哥给你上的人生第一课。”梁靖川勾了勾唇,湛黑的眸子里掠过戏谑玩味的笑意。
“无耻啊,梁同学,”许昭意轻嗤了声,“你这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
“愧不敢当。”梁靖川挑挑眉。
他还真是过分谦虚了,就他那比几百字小论文还带颜色的口吻,可太他妈下三路了。
许昭意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全当做没听见,她温吞吞地捡起抹布,朝着门外走。
和他擦肩而过时,她放缓了脚步,侧眸低低地唤了声。
“哥哥。”
语气很轻,她却能将那两个字拖得婉转绵长,勾得人心神荡漾。
梁靖川眸底微缩,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短暂得像是错觉。
许昭意捕捉得到他神色的细微末节,闪身时像偷了腥的猫,“怎么回事啊梁同学?定力不太行啊。”
“许昭意。”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眸底暗色沉降。
听得出来他嗓音里的危险,许昭意远远地躲开他,毫不留情地轻笑出声。
“成年人的世界还要有来有往呐,梁同学。”她戏谑地弯了下唇,“我的哥哥可没那么好当。”
从某种程度而言,许昭意和梁靖川其实有种独到的默契,那就是胜负欲。永远受不了劣势,即使一分一毫的侵犯,也要原样奉还。
梁靖川凝视着她,眸色愈深。
许昭意没打算留下来任他宰割,挑衅完连还击的机会都没给,果断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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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意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还没出洗手间,咄咄逼人的声音先从外面飘了进来——
“你说你一个女生,怎么这么贱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别他妈找死,离颜宴远一点吗?你还挺厉害啊,不仅会勾引人,还敢添油加醋告状了?”
“我没有。”
有些颤抖但毫不让步的女声飘了出来,听着有点耳熟。
许昭意微微蹙眉,脑海里对上一个内向唯诺的身影来,似乎是上次篮球场那个小女生,叫什么姚岁岁来着。
她安安静静地擦完手,平静地摸出手机,调到最大音量后,按下录像键。
外面有人放肆地笑了声,“没有?做了不认呗?那我今天欺负欺负你,明天是不是也能说……”
话音未落,洗手间的门被许昭意推开了。
哐当——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人一跳,压下了所有人的嬉笑和议论,挑衅声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