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见色起意——令栖
时间:2020-06-05 09:50:05

  如果这不是心律不齐,那就是心动了。
  看台上重新沸腾了。
  今年运动会不知道第几次掀起尖叫和喝彩的浪潮,梁靖川似乎对这些不以为意,径直走向班级区域。
  “每年运动会都会有几个畜牲,把集体快乐活动玩成个人装逼表演会。只是没想到啊,今年风头不在艺体班。”宋野趴在围栏上感慨,“艺体班怕是只能在铁人三项上找回面子了。”
  “拉倒吧,你看看川哥许妹,再看看隔壁颜宴,玩什么他们都只有被虐菜的份儿。”体委笑得异常得瑟,“铁狗三项还差不多。”
  “啥?”
  “甩毛,坐下,举前爪——铁狗三项,你值得拥有。”
  许昭意恍神的时候,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炽热的阳光从他头顶劈落,映照他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紧抿成线的薄唇。他的眸色疏冷,没多少情绪,但不痛快,像是沾染了点夏日的燥意。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梁靖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嗯?”许昭意其实没跟上他的思路,试探性地道贺,“啊……那我是应该恭喜你赢了。”
  “我不想听这个。”梁靖川微微蹙眉,截断了她的话。
  他附身而下,朝她微微倾身,深邃的眼眸攫住她,“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喜欢’?”
  许昭意大脑轰的一下。
  他参赛,居然只是为了她无心的一句话。
  “你幼稚不幼稚?”许昭意偏开了脸,只觉得脸颊很烫,一点点烧到心底,耳垂跟着可疑的泛红了。
  梁靖川拨回她的脑袋,较真似的一字一顿,“你说你好喜欢。”
  “我没说好喜欢好不好?”许昭意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无聊。”
  实在受不住此刻的氛围,她拍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拎起背包和折伞,只想躲得远远的。
  落荒而逃。
  回应她的,是身后他低沉的一声笑。
  像危地马拉咖啡,朦胧悱恻的心绪酸涩却香醇,带着难以拒绝的野性和侵略味道,烧灼到心尖,沦陷得彻底。
  夏天,大约真的到了。
  -
  闭幕式接近尾声,夕阳的余晖暖烘烘的落在身上。许昭意领完奖后,靠着看台座椅假寐,她压了下帽檐,将光线隔绝在外,昏昏欲睡。
  梁靖川从主席台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
  黑色帽檐压得很低,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很素净漂亮的面容,下巴很尖,唇很红。
  “怎么睡在这里?”梁靖川半垂着视线勾了下唇,“醒醒,马上散场了。”
  半梦半醒之间,许昭意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她浑身像是脱力了一样,提不起劲儿,瓮声瓮气地“嗯”了声,实在没多少精神搭理他。
  “不舒服吗?”梁靖川察觉到不对劲,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微微蹙眉。
  大约是先前淋雨的缘故,与预料的别无二致,她发烧了。
  许昭意眼皮很沉,被他聒得有些心烦,拨开他的手搭在额头上,“你真的好吵啊。”
  她整个人不安地挪动了下,背对着他,很抗拒。
  梁靖川没有多言,握住她的手肘,将她从座椅上捞起来,“过会儿再睡。”
  散场后的体育场熙熙攘攘,各班在清理区域卫生,周围吵得很,几个出口浩浩荡荡的都是人潮。
  “没事,我自己能走。”许昭意被折腾得清醒了点,怏怏地推开他,甩了甩脑袋。
  梁靖川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倦乏地起身,脚下还有些发虚,眸色沉降下来。
  在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忽然踏前一步,锁住了她的腕骨。
  许昭意抬眸。
  梁靖川扶住她的后背,捞起她的腿弯,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你放我下来。”许昭意微怔,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语调都有些变了,“这样不合适……”
  任何字眼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复杂而猛烈的心情了。
  “你再大点声,就真的人尽皆知了。”梁靖川淡淡道。
  许昭意噎了下,想推开他,也是真没什么力气挣扎。
  “我靠,我没看错吧?”体委擦了把冷汗,“胆儿真的太肥了,幸亏现在所有老师都在主席台,不然这是送死行为。”
  二十班地理位置优越,两人的位置离西侧出口只有几米,此刻又到处人头攒动,没引起太多的注意。但下楼时还是引起一小片范围躁动,惊骇的、探究的、错愕的,各色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刚从楼梯口上来的徐洋无意间晃了眼,也被吓到了,“怎么回事?”
  “发烧了,我送她去医务室。”梁靖川言简意赅。
  他抱着许昭意,快步从徐洋身侧错身而过,顺着楼梯口下去。
  许昭意的后背笔直地僵硬了,分不清是发烧作祟还是过于紧张,她的心脏不争气地活蹦乱跳。
  她低了低头。
  原本打算推开他的手,轻轻扯住他的衣服,一点点收紧。
 
 
第41章 仗势欺你
  医务室。
  夕阳温吞吞地挪下地平线, 将最后一寸余晖从窗帘缝隙折进来, 捎带着夏日微风, 和这时节少有的三色堇的香气。
  许昭意在挂点滴, 昏昏欲睡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终于熬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哗啦——
  隔帘忽然被人拉开,钟婷从外面刚踏进来, 朝病床上晃了眼, 轻声问道,“意意睡着了吗?”
  话音未落,她就被打断了。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竖起食指凑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东西。他腾出的一只手,轻轻扣了下桌面上的手机。
  钟婷闭了嘴, 站在原地都没好意思挪动一下。她的视线落在两人叠在一块的手上, 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似的,眉心一跳。
  打扰了。
  是她来得不是时候, 是她没有身为电灯泡的自觉,发光发亮到招人嫌弃了。
  钟婷翻了翻群,申请了加好友, 在手机上噼里啪啦输了一长段话,诸如“需不需要帮你们带饭”、“行李要不要我帮忙拿”、“你们要是有安排我就走了”等一系列关心。
  然而, 加好友申请被梁靖川自动忽略, 反而“来自群的陌生人”消息框弹出来一条, 极其简单也极其冷漠地几个字:
  【我送她回去,你走吧。】
  钟婷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虐到了,就是单纯被虐狗那种。
  她微笑着删掉了一长串话,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低头边打字边吐槽:
  【虽然你们相亲相爱,虽然你对我姐很好,但我觉得好像被戳了一箭,并且未来可能不想承认你这个姐夫。人生不值得:(】
  梁靖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问询。他不笑的时候视线疏冷,初冬雾气一样轻寒薄寡,无端地带着种压迫感。
  【好的,不打扰你们了: D。】
  求生欲使然,钟婷觉得自己可以多活两年,友好地换掉了吐槽,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卑微婷崽,明天就告状!
  仿佛有意不让人安生似的,钟婷前脚刚走,敲门声不期而至,“谁是梁靖川?外面有人找。”
  “稍等。”梁靖川压低嗓音应了声,按了按太阳穴,没再停留。
  空气中传来很轻的声响。
  梁靖川低头,许昭意轻轻扯住他的衣角边缘,无声地凝眸看他。
  她被吵醒了。
  “我不走。”梁靖川的嗓音低下来,“我马上回来。”
  许昭意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没搭腔也没松手,似乎没反应过来,又像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梁靖川鲜少见到她现在的模样,温和的、柔弱的,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软。许昭意睡得很不安稳,大约人在生病时没有安全感,情绪敏感而脆弱,才会习惯性的去依赖身边的人。
  他也不催促。
  室内冷气开得正足,许昭意低了低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松开他的衣角,将手缩回了薄毯。
  难以言说的乖巧,梁靖川的心底无端发软,“睡吧,我很快回来。”
  许昭意的睫毛一眨,拢着薄毯缩了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梁靖川朝外走去。
  夜幕四合,夏日的蝉鸣在傍晚将歇,气若游丝地在枝叶间地低吟,林荫道树影幢幢。房门在他身后应声闭合,将声音隔绝在外。
  啪——
  姚磊陪着笑脸站在梁靖川对面,自己先动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我之前犯贱,嘴上没把门才胡说八道的。您别跟我这种人计较……”
  先前那股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脸上身上的伤还挺醒目,估计是被家里训了一通,按着头过来赔礼道歉。
  很讽刺。
  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也许会误以为是挨打的向打人的道歉。
  梁靖川并不意外。
  其实后辈鸡毛蒜皮的小事,家里往往不会掺和,长辈一旦插手,小打小闹就变了性质。圈子里也基本没人会跟家里提,很跌份儿,说出去没面子。但不得不说,仗势欺人是以恶制恶最简单有效的途径。
  他不知道自己家里人是如何施压,但他料到了结果,所以没多少兴致站在外面,看一出讽刺的滑稽戏。
  “我没时间听你废话,你也不用现在才想起来装孙子。”梁靖川轻嘲,不耐地截断了他的话,“就一件事,上次打你那姑娘是因为我,所以有什么歪心思都算我头上。”
  梁靖川把人扯过来,指节拢着他的脖颈骤然收紧,“我是不稀罕搞仗势欺人那一套,但我的东西我的人,就算砸碎了、糟践了,那也得我自己来,谁也不能沾手动心思。要是你非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没完没了,我就奉陪到底。”
  姚磊的脸涨得通红,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不介意再教训你一顿,但她要是因为你不好过,你全家都得不好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算我哪天被梁家扫地出门了,也能让你全家跪着来求我,但只要有下一回,你连求我的机会都没有。滚远点,以后绕着她走,听明白了吗?”
  梁靖川的视线平静,嗓音沉而冷,带着轻描淡写的阴鸷,全然没了往日里懒散轻慢的气息,就像在打量一个不入流的物件。
  松手时姚磊一个趔趄,捂着自己喉咙,剧烈地干咳起来,“明白,明白了。”
  梁靖川像个没事人似的敛回视线,眸色淡然,近乎温和。
  -
  离开的时间不长,不过梁靖川回来时,许昭意阖闭着眼眸,裹着薄毯静静地睡熟了。
  梁靖川看着她,无声地勾了勾唇,他轻轻抬起她输液的手,把自己的手垫在下面。而她毫无所察,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在面颊上落下鸦青色的阴影。
  历历可晰。
  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他就想这么静静地在她身侧消磨光阴。
  嗡嗡——
  室内太过安静,细微的声响都会显得格外清晰,手机躺在她身-下的外套口袋里,没完没了地震动。梁靖川晃了眼,起身想要关掉它。
  怕吵醒她,他的动作很轻。
  他一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去够压在她身下的外套,刚摸索了下口袋,他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梁靖川低头,身形微顿。
  许昭意眨了下眼,纤丽的眼眸泛着清澈的雾气,似乎根本没从困倦中醒过神来。
  四目相对,视线相接。
  “……”
  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光景,两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三秒后,许昭意清醒了。万千种情绪直往上涌,惊恐、错愕、羞恼,她睁大了眼睛,心情极度复杂,偏偏嗓子又干又疼,质问不出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他妈惊悚了!
  怎么看都像是,他趁着她睡得熟就想图谋不轨。
  许昭意几乎下意识的,扬手一巴掌扇过去。
  梁靖川撑在她身侧的手,锁住了她的腕骨,膝盖朝下一压,将她挣扎的动作按了回去,施加的力道压得她陷入柔软的被褥。
  挣扎果然是徒劳。
  她那点力气和微末功夫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更何况她正发着烧,根本提不上劲。
  许昭意差点尖叫。
  但梁靖川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虎口抵住了她的唇,将她全部的声音堵在了唇齿间。这下他整个人失去支撑,隔着薄毯倾覆在她身上。
  严丝合缝,姿势越发微妙。
  “别叫。”梁靖川低了低嗓音,言简意赅地说明状况,“我拿东西,手机一直在外套里响。”
  许昭意会意地眨眨眼,视线忍不住往下挪了几寸。
  ……哥,您能不能先起来?
  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这他妈怎么看,都像是强那什么未成年少女的犯罪现场啊!
  分不清是羞的恼的,还是憋的,烧灼感从她脸颊蔓延到耳垂。许昭意根本无法忽略他压在自己身上时的模样,深邃的眉眼,紧绷的下颌线条,薄削的唇和微滚的喉结,欲气十足。
  心跳难平,气氛也难平。
  梁靖川松了力道,眸色暗了暗。
  她的皮肤白皙,他拇指捏过的地方留了个很淡的印儿,眼尾还泛红,眸底氤氲着折腾后的雾气,像是真的被欺负过一样。
  许昭意飞快地偏开脸,微微啜着气,想若无其事,却还是不太自在地闭上眼睛。
  阴影还压在头顶,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让诡异的氛围和难捱的时间更加微妙。
  “凉吗?”
  胡思乱想之际,微冷带沉的嗓音温温淡淡地从头顶传来,钻进她的耳朵里。
  “嗯?”许昭意睁开眼,茫然地看向他,嗓音干得有些沙哑。
  不是没听清,是没听懂。
  “手凉吗?”梁靖川微敛了眉,视线下撤,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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