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你今日命丧于此。”赵观良和徐洋捏了捏拳头。
一路嘻哈打闹,饭局没开始气氛就热烈起来。
酒一上桌,体委先倒了个满杯,“意姐,不管您能不能喝酒,这杯我得先敬你。”
没料到会被点名,许昭意抬眸。
“不止为了运动会救急,主要为了你。”体委端起酒杯,“我真没见过哪个姑娘在长得漂亮、学习好的情况下,还能在体育舞蹈打架一系列碾压别人,你的人格魅力彻底征服了我。”
这彩虹屁听着很爽,但“为了你”这句,怎么就那么像表白?
一桌人陷入沉寂,像看烈士一样地看着体委。
后者挠了挠头,忽然反应过来,忙着摆手惊恐地看向梁靖川,“不不不,我不是跟您抢啊。我就是想说——就是想说,我从小到大还真没这么佩服过一个女的,意姐绝对是头一位。”
“我没怎么沾过酒,不过这一杯,我陪你喝。”许昭意微微笑了笑,也没拿乔,很干脆地倒了一杯,“也借着这杯酒敬你们,不管打篮球替我出气,还是后来护着我,还有——”
她略微顿了顿,视线短暂地掠过梁靖川,飞快地切了话题,“我都记着呢,我在这里的几个月很开心。”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无声地勾了勾唇,倒也没拦她这一杯。
饭局上的人都很动容,一学期的相处,有目共睹。
酒杯撞在一起。
“那我得敬川哥,您真的跟我想得不一样,”小胖子何帆酒杯又被满上,“本来大家挺怕你的——当然现在我也有点怕,不过感谢您运动会解围。”
“我觉得你窝心话说早了,梁老板当时指不定为着谁。”赵观良啧了声,忍不住拆台。
周遭传来一阵哄笑。
“光喝酒多没劲?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宋野抽过一打指令牌,“我看这边好像还有ktv和私人影院。”
每逢饭局必有酒,每逢喝酒必有转酒瓶、真心话大冒险一类的庸俗游戏。高中男生大多都能喝,老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嘱咐了句也没管。许昭意手气还算不错,基本上轮不到她,抽中她的时候桌上都中过一圈。
大冒险内容也老套得很,向左手边第一位真情告白一分钟。
许昭意晃了眼手写告白卡片:
“川哥的脸不是脸,是芳心纵火的加冕;
川哥的腰不是腰,是**夺命刮骨刀;
川哥的腿不是腿,是莱茵河畔的春水;
……”
这告白小论文真他妈对仗工整、韵脚分明,一看就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最主要是——卡片是早就写好的,怎么推测出是她中的?
许昭意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宋野你过来,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不是又你写的?是不是又憋着坏想馊主意呢?”
“意姐冷静点。”宋野被打出条件反射,爬起来边跑边矢口否认,“怎么一有坏事就想到我呢,这样不好。”
“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许昭意微笑着挽了挽袖子,“你的头也可以不是头,是巴塞罗那的足球。”
“欸,愿赌服输啊,玩不起就要喝酒。”赵观良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
“点到为止,”梁靖川漫不经心地挪走许昭意的酒杯,“她不能喝酒。”
他话说得很淡,甚至轻描淡写,但酒桌上没人再继续调侃,许昭意面前的酒被换成了易拉罐装的饮料。
饭桌上重新热络起来。
快散场时,有几个男生喝高了,徐洋拿着花名册清人数,安排人几个一组安全送回去。
许昭意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困了?”梁靖川撑着她身后的椅背俯身,低了低嗓音。
许昭意敷衍地嗯了声,不想挪动。
徐洋眼尖,晃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许妹喝的是饮料吧,我怎么看着像醉了?”
梁靖川微微蹙眉。
他拿起易拉罐转了转,扫了眼上面的日语,再晃了眼桌上空掉的四五个罐子,眉心突突地跳,“赵观良你没看到上面有酒精度数?”
47%vol。
比威士忌都要烈,但是味道甜,才容易贪杯。
赵观良“我操”了下,“我这可真不是故意的,包装挺粉红少女心,挺像饮料啊。”
“意意,我们得回去了。”同宿舍的女生过来叫她,许昭意闷声说了句什么,抱着椅子不肯撒手。
“她喝醉了?”舍友愕然。
“这就说来话长了,失误失误。”赵观良干笑了两声。
梁靖川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单膝蹲在许昭意面前,“该回去了,等到了车上再睡?”
“可是好困啊,我不想走路。”许昭意揉了揉眼睛,再次搂紧了椅子。
梁靖川拿她没辙,正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椅子一并搬走拉倒,她忽然朝他伸出双手,像是在索要一个拥抱。
梁靖川身形微顿。
“你要背着昭昭走吗?”许昭意小声说,声音清软得像是在撒娇,“昭昭不想走路。”
梁靖川深邃的眼眸暗色沉降下来,“好。”
他转头看了眼她舍友,淡声道,“你先走吧,我送她回去,让钟婷等着她回去。”
舍友犹豫了下,看到号码真的拨给了钟婷,这才安心走人。
许昭意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地趴在他的后背上,心满意足地搂住他。她缩了缩小脑袋,把脸埋在了他的肩颈间。
“我们回家吧?”
梁靖川心底似乎有一角情绪塌陷,软得一塌糊涂。
许昭意其实很老实,不哭不闹、不撒酒疯,甚至吐字都很清晰,除了逻辑思路似乎有点奇怪。不得不说,醉酒后的她真的十分特别。
特别的可爱。
如果她没仗着不省人事就随便撩-拨勾引,并且未来可能不负责的话,那就更可爱了。
这一路上,她就没停过手。
“好软啊。”许昭意摸了摸他的头发,似乎很惊喜,在他颈肩处轻轻蹭了蹭,嘴里还念念有词,“比我想象中的软欸。”
“你别乱动。”梁靖川腾不出手制止她,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许昭意迷惑地抬眸,下巴担在他的肩膀上,“为什么不可以?”
她对他说的话,倒是比往常多了许多。
梁靖川没回答她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问她,“许昭意,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当然知道啊,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许昭意一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手兴奋地挥了挥,“我是卖女孩的小火柴。”
“……”
醉酒后她的思路过于离谱。
大约是他的沉默让她意识到说错话了,许昭意改口道,“不对,昭昭不是人贩子,昭昭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
她兴高采烈地一举手臂,“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
还是很离谱。
梁靖川感到十分无力,在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时,他顺着她的思路问了句,“那你这是在擦火柴吗,小女孩?”
“对哦,你是我的小火柴,”许昭意趴在他肩头,歪了歪脑袋,“我可以开始许愿了吗,火柴先生?”
梁靖川沉默了。
“怎么没反应啊?再点一根吗?”许昭意喃喃自语,手指顺着他的下颌线条一路下划,落在了他的喉结上,指腹轻轻勾了下。
很轻,也很痒。
梁靖川身形微顿,喉结上下微滚,嗓音哑得厉害,在夜色晕染下带着不自知的危险。
“你不知道男人的喉结不能乱摸的吗?”
没有小女孩,也没有火柴,但她已经成功把他点燃。 .
第43章 巴赫旧约
难以言说的氛围在夜色中游荡, 微妙与暧昧丛生, 淡淡的, 却又格外汹涌。( 小 说)
可惜许昭意很不清醒,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她搂紧了他的脖颈, 头枕在他的肩上滚了滚,重复着他的话, 费解又茫然,“男人的喉结不能乱——”小声疑惑道,“可是女的也没有喉结啊?”
温热的呼吸凌迟着他, 梁靖川被许昭意折磨得发疯。
“……你别说话了。”他顿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睛, 嗓音里透着点燥。
许昭意哦了声,往他肩颈间埋了埋脑袋, 似乎有些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欢昭昭了?”
她的声音低了低, 脑袋继续往他身上埋,“你觉得昭昭烦,你嫌昭昭吵。”
即使逻辑乱得一塌糊涂,也没影响她伶牙俐齿。
“没有,”梁靖川啼笑皆非,深觉自己不该跟她较真, “我没这个意思, 怕你累到了成吗, 小祖宗?”
灯笼的红晕拨开浓重的夜色, 翠屏胡同只能步行来去,他背着她平稳地往外走。胡同口附近是聿公馆,盛开着大片的玫瑰,微风从巷口拂面而来,捎带着热意和淡淡的幽香。
才乖巧了一小会儿的许昭意,不安地挪动了下,抬起脸颊,“你放我下来。”
“怎么了?”
许昭意没回答,只是扯了扯他的衣领,重复着“我要下来”。
很醉酒的人很难讲通道理,梁靖川没奈何,轻轻将她放下来。
许昭意刚一站稳,就朝着花圃小跑过去,晃晃悠悠又迫不及待。及踝的裙摆随风卷起,在脚边摇曳生姿。
“你慢点,别跑。”梁靖川紧随其后,见她伸手去折玫瑰,眼疾手快地去拦,“小心!”
差点没拉住她。
梁靖川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腕,拢到了身前,“说了让你别乱动,扎手。”
“你干嘛啊?”许昭意还在试图挣扎,“我要玫瑰花!”
刚出了巷口的赵观良,被眼前这一幕炸得不轻,“小仙女醉酒还挺特立独行,这是表演‘采花大盗’?”
疯了疯了。
“帮个忙,”梁靖川一手捉着许昭意手腕,一手抽出张卡撂过去,“你进去赔钱,密码6个0。”
赵观良眼睛都瞪圆了,看着梁靖川有些语无伦次,“不是,小仙女不清醒,把你也给传染上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梁靖川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眼风都没掠过他。
好嘛,疯了两个。
“想要哪朵?”梁靖川低眸温声问她,近乎诱哄,“我给你摘好不好?”
“我要自己摘。”许昭意不领情,语气生硬地回绝,情绪还有些低落。
他没松手。
她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僵持不到半分钟,梁靖川让步。他松掉手劲的同时,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小心点,就准摘一朵,其他的我来。”
“我知道了。”许昭意心满意足地翘了翘唇角,伸手去折半开半掩的那朵。是香槟色的朱丽叶玫瑰,花心泛着杏色,古典淡雅,幽微的香气沁人心脾。
下一秒,她将那朵玫瑰递给他。
“送给我吗?”梁靖川稍怔,意外地接过来。
“你喜欢吗?”许昭意微扬起脸颊,睫毛微微一眨,折入眼底的光像是熠熠生辉的碎芒。
“喜欢。”梁靖川哑然失笑,湛黑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但更喜欢你。”
她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撩人却不自知,即使是在醉酒的时候。
可爱到犯规了。
“我去,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以后千万别找我。”赵观良回来时,笑着骂了句,“你俩摘花,花前月下,我感觉人家把我当成神经病。”
这边司机都等了有一会儿了,许昭意终于消停,被梁靖川单手捞起,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抱进了车里。
不过那片玫瑰花被糟蹋了一小片,几乎被薅没了。
车门闭合前,横过来一只手。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赵观良手臂搭在车门上,就卡在那儿动也不动。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眸底漾着点情绪,很不耐的。
“我得提醒您,小仙女可未成年,”赵观良不在乎,调侃的语气意味深长,“咱俩是哥们啊,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上《今日说法》吧?”
“滚。”梁靖川懒得搭理,上下嘴唇一碰,撂上了车门。
刚被放下来的许昭意,逡巡了一圈,不乐意地坐在后座跺脚,像奄奄一息的蝴蝶似的扑腾了两下,“你为什么不背我了?我不要坐在这里。”
难得她热情,可惜她今天说的话,只适合编成《十万个为什么》。
“那你还想坐哪儿?”梁靖川按了按太阳穴,好笑地看着她无理取闹,“坐我腿上?”
“可以吗?”许昭意眸色亮了亮,当真去勾他的脖颈,就往他身上蹭,“真的可以吗?”
“……”梁靖川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挣扎,“你先松手,老实坐会儿。”
话音一落,许昭意勾着他脖颈的手却忽然收拢。
惯性猝不及防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的唇印在了他的颈间。在他微微僵住时,她的齿关轻咬了下他的喉结,酥麻感瞬间透骨,向四肢百骸蔓延。
梁靖川撑在她身侧的手,卡着软座收紧。
他心底紧绷的弦忽然断了,那点不可言说的念头,无声无息往上窜,压着浓烈的侵占意味,将最后的清明蚕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