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见色起意——令栖
时间:2020-06-05 09:50:05

  微风在此处停息。
  “少来,我不吃这一套。”许昭意不动声色地敛眸,轻轻推开他,“而且咱俩非得怵在校门口,表演言情小剧场吗?”
  梁靖川不置可否,勾起唇角笑了笑,朝靠在路边的车子招招手,“你要回家吗?送你吧。”
  “不回,我得去趟画展。”许昭意想说不麻烦了。
  不过梁靖川已经拉开了车门,替她拎过背包,“走吧,怎么今天想到去看画展?”
  “成。”许昭意也洒脱,简单的解释了两句,“送人的礼物,不好让画展送到家。而且给我打了好久电话了,平时在学校又去不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少有的平静时刻。
  “许昭意。”梁靖川忽然叫她。
  “嗯?”
  她刚一抬眸,手机忽然在背包里震动。许昭意看了梁靖川一眼,说了句“不好意思”。
  沈嘉彦的电话。
  接通的瞬间,对面连问候都省了,先抱怨了一长串,“许昭意你人呢?我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去你教室等到现在,又没堵到。”
  “惊喜你大爷!今下午整理考场贴考号,我根本没回教室,我都快到精品廊了。”许昭意无动于衷地听完,快无语了,“来之前不能打个招呼?你真当自己皇帝微服私访,这么爱突击到访?”
  沈嘉彦没当回事,要了个地址,三两句话把这事翻篇,挂断了电话。
  “这人谁啊?”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我儿子,不是,我发小,”许昭意没当回事儿,习惯性脱口而出,“不用管他,反正就是一傻逼。”
  梁靖川应了声,嗓音低低的,周身笼罩着种冷淡的感觉。
  许昭意微讶,不知道哪儿招惹到他,“你要是有急事,放下我就行,不用等我了。”
  “没事。”梁靖川敛了敛眉,懒懒散散地靠着后座,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
  他没多少情绪波动,就是莫名有些燥。类似于丧尸游戏里,刚劫杀一个,又来一个的感觉。
  不得清净。
  -
  画展在精品廊附近,极负盛誉的购物廊里汇聚着各种名店,透明坠地的玻璃窗光影浮动,折出来的色彩有一种奇异的效果。外面的喧闹和画展里的安静形成强烈的反差。本来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被沈嘉彦一搅和,两人又在附近闲逛了会儿,直到沈嘉彦终于把电话打来。
  梁靖川在里面等她,许昭意出去接电话。
  “我在附近呢,你现在直接往右,走到底有家versace,再往北折一下……”许昭意话刚说了几句,对面突然没了动静。
  没电了。
  只有不到百米的路,该说的她其实都说完了,正常人爬也该爬过来了。可惜她这位发小是个路痴,许昭意在原地等了足足十分钟,也没见到人影,心说还不如直接折回去充电。
  刚一旋身,周遭忽然传来低呼声,小范围地骚动起来。
  许昭意回眸。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映照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和一地的纸醉金迷。外面数百只装着玫瑰的透明氢气球,忽然在身后放飞。喷泉高矮不一的水柱恰到好处的冲起,晶莹剔透的水珠渺渺落落。巨大的led屏切掉了广告,开始滚动字幕:
  【我跨过千山万水,穿过茫茫人海,只为在人群中拥抱你。只因纵使洞察万千,也抵不上与你对望的一眼。】
  今晚是有人表白吗?
  周围有人低呼浪漫,有人在寻觅今晚的主角,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附近。led屏上的字还在变换,就是跟表白情话不太搭边,甚至有些沙雕:
  【可万万没想到,紧要关头你的朋友我迷路了。你在哪儿?借个充电宝给我回电话……】
  许昭意觉得不太对劲。
  像是在印证她不好的预感,广播里的女声声情并茂,同时清晰地传来:“下面播报一通寻人启事——昭昭小朋友在吗?昭昭小朋友在吗?您的爸爸在二楼服务区等你。”
  操。
  神他妈的昭昭小朋友,神他妈的寻人启事!
  许昭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这出沙雕剧的主角。
  这应该是临时想的主意,但的确符合沈嘉彦的作派。
  从小她这位发小就过得跟只孔雀似的,特喜欢折腾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的人生准则就是怎么张扬怎么来,怎么嚣张怎么搞,从来没有奉行过“低调”俩字。
  刚认识沈嘉彦那会儿,许昭意觉得这就是家里被养坏了的小孩,性格恶劣、为非作歹,标准二世祖。认识久了她就发现自己错了,沈嘉彦其实挺单纯的,用一个词就能概括。
  他就是一傻逼。
  led屏和广播还不算什么,主要是鲜花告白气球不知道玩得哪一出,上面的土味情话都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你愿意入我家祖坟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你离开我。”
  “你是心,你是肝,你是我的四分之三。”
  身侧还有人窃窃私语,“居然是寻人启事欸,我刚刚还以为有人要表白呢。”、“地主的傻儿子没地方烧钱吗?寻个人租led屏,今晚太魔幻了。”
  许昭意脑袋嗡嗡的,只想远离这些智障玩意儿,朝服务区一路跑过去。
  沈嘉彦闲散地瘫在沙发上,没多少坐相,跟个少爷似的候在服务区。
  他眉眼清俊,侧脸线条利落、棱角分明,生了一副干净清冽的长相,不过那双桃花眼内勾外翘,总让人有深情的错觉。
  她一推门,他似有所察地抬眸。
  “拉风吗朋友?”沈嘉彦挑挑眉,“我的创意很不错吧?”
  这邀功似的口吻,听得许昭意脑仁都疼。
  她做了个深呼吸,努力维持着仅剩的平静和友善,朝他招招手,“沈嘉彦你过来。”
  “怎么了?”沈嘉彦日常觉不出危险,懒洋洋地起身,“我迷路了,没报警都能找到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机智、特可靠、特聪明?”
  “聪明,您的确很聪明,”许昭意附和了几句,面容温和,甚至带着微笑。直到沈嘉彦靠近,她刷地变了脸色,“聪明你大爷!我今天就手刃了你这个不肖子孙。”
  她右手疾然掠过,手臂死死卡着沈嘉彦的脖颈,这手干净利落也够狠。
  “还愿意入你家祖坟吗?我现在就让你先入祖坟!”许昭意掐死他的心都有,“我是手机没电,又不是失他妈踪!总共不到一百米,你废物吗还有脸迷路?搞那么大动静是想死吗?”
  沈嘉彦只是笑,倒也没躲没还手,从“老大我错了”一路喊到“祖宗饶命”,最后还硬生生挨了下。
  “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吗?”沈嘉彦伸手想要来个拥抱,“久别重逢,还是跟老大你,怎么能这么没趣。”
  还没碰到她,他忽然落了空。
  肩上有人一揽,许昭意硬是被这股力道带着后退了几步,磕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这就是你近几天的惊喜?”梁靖川卡着她肩膀,嗓音压在她耳畔,低沉的、不爽的,满是敌意。
  他平日里散漫和缓的好脾性,像是被一把锉刀磨到毛毛躁躁,话里话外都是刺。   .
 
 
第45章 先撩者贱
  对面沈嘉彦笑意尚未收敛,就肉眼可见地凝固在面上。他那双深邃漂亮的桃花眼,自下而上打量过梁靖川,微冷的视线落在他揽着许昭意的手上,眸底漾着些不快。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硝-烟味迅速弥漫,一触即燃。
  “惊喜?什么惊喜?”许昭意有些发懵,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梁靖川误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解释了一通,“你先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钟婷说得惊喜不是这个。”
  然而没人理会她的话。
  “朋友,你谁啊?”沈嘉彦微微眯了下眼,冷笑了声,“我看你对我敌意挺大啊。”
  “我是你爸爸。”梁靖川勾唇轻嘲,嗓音里的笑意格外刺耳。他挑衅人的水平实在好,一句话就把仇恨值直接拉到满。
  “操。”沈嘉彦低骂了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下连针锋相对的废话都省了,沈嘉彦突然挪移身形,右手刁钻地劈出,直取梁靖川肩膀的位置。劈落时他化掌为拳,强劲又凶狠地砸向他的脸颊。
  他身手委实快。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挟着劲风的一拳虽然快,但却在意料之中。梁靖川侧身避开的同时,将许昭意拽向身后,他抬手格挡开袭来的拳头,屈肘结结实实撞上去。
  砰——
  拳风掠过耳畔,肌肉骨骼相撞的声音十分沉闷。
  “把手给我挪开。”沈嘉彦嗓音里的不痛快都要溢出来了。
  “你做梦。”梁靖川上下嘴唇一碰,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右手还裹着许昭意的腕骨。
  他的眸色是沉郁的,薄唇是微抿的,漂亮的下颌线条紧绷,面上淬着丝丝缕缕的冷意,挺不耐的,过分沉郁。
  气氛跌到了冰点。
  许昭意被拽得趔趄了下,才在梁靖川身后站稳,然后看着眼前一幕头皮发麻。
  事实上她并不乐意跟一个物件似的,被这俩人争来争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狗血的言情小剧场,快被烦得没边了。
  她知道这两人水平,都是动起手来狠得没边的主儿。这些年沈嘉彦虽然一直追在自己身后喊老大,但他其实只是拿自己当朋友,处处让着,没打算也没真动过手;梁靖川更是不消说,打架根本不留余地。
  她就是没想到,以这俩人的心性,居然能跟小孩子似的,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见了鬼的幼稚。
  力道和速度相差无几,两人交手之后就能觉察出。刚缓下攻势,沈嘉彦的手掌掠他的喉咙时,梁靖川出手如电,抬手提拳朝他的面门抡过去。
  照这架势,怕是要不死不休。
  “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服务区的管理才分了神,这边就动了手,她看着闹得不可开交的一幕,出声制止,“再胡闹我要叫保安了!”
  “行了,别胡闹了。”许昭意同样忍无可忍。
  许昭意贴身上前,强行制止这两人的动作,出手干净利落,硬是卸掉了沈嘉彦强劲的拳风,点住了梁靖川顶撞过来的膝盖。
  动作的确够帅够拉风,但她制止后的滋味很不好受——
  后发的寸劲震得许昭意虎口和膝盖疼,麻意蔓延了半条手臂和小腿。
  操,真他妈疼。
  这两人下手太狠了。
  梁靖川和沈嘉彦身形微僵,几乎同时停下动作,对着许昭意异口同声,“你没事吧?”
  “没事你大爷!我给你们俩一人一下试试?”许昭意忍不住想骂人,“你们俩想干嘛?决战校园之巅,争夺全国校霸之首吗?”
  许昭意有一万句国骂要脱口而出。她心说招谁惹谁啊,居然为了两个神经病牺牲这么多。
  她揉了揉微酸的手腕,面无表情地晃过两人,“要不现在去天台痛痛快快打一架吧,地方空旷,都不用给你俩腾个地儿了。我就坐旁边,给你俩鼓鼓掌。”
  这下彻底消停了。
  一场闹剧莫名其妙地开始,无声无息地结束。
  好不容易缓和了气氛,互相介绍完也算认识了,三个人顺道去吃了火锅。
  地儿挑的特有老北京的味儿,一应物件是老的,主色调是暖的,悬顶挂着灯笼和油纸伞。地道的铜锅涮肉,“清水一盏,姜葱二三”,羊肉手切立盘。
  许昭意再三交代别闹事,才起身去调蘸酱。
  “嘿,朋友,”不知道是想找茬,还是单纯闲不住,沈嘉彦忽然莫名其妙地夸了梁靖川一句,“我看你身手不错啊。”
  梁靖川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沈嘉彦翘了翘唇角,手臂搭在桌边,微微倾身,“她跟你提过我的事吗?我算是她发小,打小一块玩,关系特别铁。”
  “你?”梁靖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像是看到什么笑话似的,轻落落地突出几个字,“没有,只字未提。”
  沈嘉彦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梁靖川对自己有敌意。但他没想到,这人连基本社交礼仪式的敷衍都省了,半点面子也不给。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深邃的桃花眼漾着不明的情绪,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俩关系不怎么样啊,要是跟我在一块,她肯定无话不说。”
  “也可能只是因为你不重要,”梁靖川懒洋洋地向后靠去,意态轻慢,“不值一提。”
  沈嘉彦被他激得微微皱眉,脸色哐当当直落三千尺,微拢的手掌在桌下紧攥成拳,隐隐能看到手背淡青色的血脉。
  妈的,这人可以啊。
  是跟他比谁会的成语多吗?
  “随便你怎么说,”沈嘉彦不还对方一刀就不痛快,用一种足够平静的语气,把意味不明的话说完,“反正她的篮球是我教的,她上下学是我接的,她从小到大就给我做过饭,我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可能没有比我跟她更亲密的人了。”
  梁靖川轻扣着桌面的手忽然顿住了,面无表情地抬了抬视线。
  沈嘉彦挑了下眉,心说这哥们是不是打算翻脸掀桌,再打一架。
  氛围僵硬时,面前多了一份调好的蘸酱。
  刚回来的许昭意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你们又在聊什么?”
  “没什么,”沈嘉彦这次学乖了,挑起半边嘴唇道,“我就是想给你同桌讲讲,先来后到的故事。”
  许昭意:“……”
  “先来后到?我只听过先撩者贱。”梁靖川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轻哂,“不过我可以抽时间给你讲讲,后来者居上的故事。”
  太找揍了。
  三言两语又要把人撩到上火。
  “停!”眼看历史又要重演,许昭意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你俩有完没完?能不能好好吃饭?好不容易消停会儿,又打算组团去中国成语大会pk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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