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生听了更是粗声粗气道:“我打自己媳妇关你屁事!哪凉快哪待着去!”
王氏的男人一听也怒了,说:“你家的事确实不关我们的事,但是你也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扰的人不得清静!还有你怎么和我媳妇说话呢?我媳妇还不轮到你教训!”
陈大生说咋的?你想打架?
两个男人眼看着就要动手,沈时恩往前站了一步,说:“街坊邻居住着,还是莫伤和气才好。”
他话虽然说得和气,但面上的神色却很严肃,看着就不是很好相与。
陈大生和王氏家的男人虽然没和沈时恩打过交道,但都听自己媳妇说过隔壁新搬来的邻居的事,知道他如今在采石场做苦役。
而且沈时恩身形魁梧,在王氏的男人面前还显得很高壮的陈大生,在他面前还矮上半个头,更别说健壮程度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陈大生方才还吆五喝六的,此时气焰立刻就低了下去,烦躁地说:“知道了,不会再闹出什么动静了。”
王氏又喊李氏,让她出来给自己瞧瞧。
陈大生看人越来越多,自己也讨不了好,索性就进了屋去,不管了。
没多会儿李氏红肿着眼睛出来了,说打扰到大家了,真是抱歉。
她虽然简单地收拾过了,但头发依旧有些凌乱,脖子下一圈红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王氏的男人和沈时恩就不方便说话了,往后退开了一些。
王氏看着她脖子上的瘀痕就跟着红了眼眶,说:“他这是想要你的命啊!”
李氏的眼泪淌了下来,小声道:“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他非逼着我这几日就给珍儿定下亲事。我如何都不肯的,他掐好了,掐死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王氏听了又是一阵唏嘘,但到底是李氏的家事,她也帮不上忙,只能道:“他要是再动手,你还是像这次一样闹出动静。我听到了就会来找你。”
李氏点头说好,又对众人道了谢。
王氏被他男人拉回了家,姜桃和沈时恩也进了自己家门,又把看热闹的萧世南和姜杨都喊回屋写功课。
“难怪你昨天知道了心情不好,连我看着都难受。”沈时恩沉着脸道,“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其实也难怪他想不明白,一来是他自己家家风清正,不曾出过这种乱子。二来是他从前在京城的时候,交际的要么是军中将领,要么就是勋贵之家。但那些人出身都不低,都是好面子的,高门大户的阴私事再多,也不会摊到明面上说。后头他到了采石场,都是孤家寡人的,就算有一些在本地成亲的,因为媳妇娶的不容易,也不会这么对待媳妇。
姜桃见如今他比自己还生气,就拍了他的手背安慰道:“这种事在市井里不算少见的,没必要因为旁人的事情气坏了自己身子。”
沈时恩见她现在都能反过来安慰自己了,脸色便好看了一些,又问她今日商量好的安排有哪些,需不需要他的帮忙。
姜桃摇了摇头,先把今天想好的那些和他分享,又同他道:“我虽然发的愿很大,但到底能力有限,因此只能先管好眼前的。所以初期我只准备收五到十个人,有针黹功底的优先。这两天我先把消息透给王姐姐,李姐姐知道了,要不要来同我学,还看她自己的选择。”
有句话叫‘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如果李氏这样的不想着自己立起来,姜桃也不可能强逼她。
不过她觉得李氏多半是会来的,不然之前李氏知道她做刺绣能赚银钱的时候,也不会不顾面子刨根问底。
用夕食的时候,姜桃就把自己要办小型绣坊的事情知会了大家。
她自打去年年底大病一场后,一直是很有主意的,所以姜杨听了也并不意外。
他只是担心姜桃的身体,同她道:“你不是还要在卫家做工?虽然如今休沐没没什么事,但若是后头又忙起来,两头能兼顾到吗?”
姜桃道:“其实我觉得卫夫人多半不会让我去她家做工了,早晚还得寻别的事情干,所以才有了办绣坊的想法。”
这里头的意思不用明说,姜杨很快自己就想明白了——
首先是姜桃被楚家的长辈收为了义女,且卫家的小姐跟着那位长辈拜师学艺。然后就是姜杨他们兄弟成了卫常谦的正经学生。
两家的牵扯太多了,沾亲带故的,他姐姐再去卫家做工,很多事情就掰扯不清了。
就像亲兄弟合伙做生意,再浓厚的情分都容易被现实零碎的事情给磨没了。
卫夫人是聪明人,她可能会继续给姜桃支付月钱,但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心理负担地驱使她了。
“本钱从哪里出呢?”姜杨又问,“咱们家好像没什么余钱了。”
姜桃没说本钱是苏如是给的,其实也算是她自己的钱。因为白日年掌柜走了之后,姜桃问了苏如是自己在她那儿一共攒了多少银钱。
上辈子姜桃给的银两琐碎,但苏如是却给她一笔一笔都记好了,立刻就告诉她:“你九岁开始每个月在我这儿存三十两,存了七年,一共是两千五百多两。”
姜桃听了就忍不住笑着说:“师父别把我当孩子骗,我从前每个月是有三十两月钱不假,日常也确实使不到什么银钱,但后头师父让人去外头买绣线布料的时候,我也跟着一道买过不少来练手,当时说好都从那些银钱里头扣的,怎么还能是两千多两呢?我看起码得打个对折。”
苏如是就也笑道:“我做师父的,给你提供一些绣线和布料练手还要你自己出钱,也太说不过去了。我说是两千五百两,就是两千五百两,你不要同我争了。”
姜桃没再接着和她师父争论,但心里只把自己攒的银钱记做一千二百两。
前头她和师父拿了二百两,然后她师父这回又给了年掌柜五百两准备绣线和格子布,就还剩下五百两。
绣坊初期的主要成本就是绣线和格子布的材料钱,如今大头已经支付过了,短期内还是不用为银钱发愁的。
所以姜桃道:“本钱我有办法,只是现下不好同你们明说,不用操心这个。”
姜杨也没有追问,只是和沈时恩之前一样,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姜桃还是摇头,“你们该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我能自己应付的来。真有用到你们的时候,我也不会同你们客气的。”
一家子说着事情,很快就用完了夕食。
而楚家别院这边,楚鹤荣听了苏如是的话久久没有回应。
苏如是因为担心楚鹤荣听不明白,所以把最了解绣庄经营状况的年掌柜又请了过来。
年掌柜看他不吭声也急了,忙劝道:“少东家,咱们绣庄本就没什么盈余。打去年开始,那牡丹绣庄又挨着咱们开了一家又一家,今年开了年就更过分了,也不知道那牡丹绣庄想了什么办法,让京城给我们供货的绣坊都提了三成价,迫使我们的绣品卖的比牡丹绣庄贵不少,再这么下去,咱们可都要倒闭了……你就算不相信姜家小娘子,也该信苏大家啊。”
其实年掌柜没好意思说的是,就算没有苏如是,他们也该做出新的尝试了。死马当活马医啊!
别说苏如是还说给这次尝试兜底,盈利了大家分,亏了她来承担。
楚鹤荣愣愣地看着他,说:“老年啊,你快掐我一把,我怎么觉得像做梦吶?”
不怪楚鹤荣觉得不真实。他虽然不擅经营,但其实心里也清楚自己名下的几间绣庄关张是早晚的事情了。
苏如是不关心商贾之事也是出了名的,别说家里分给他的芙蓉绣庄,就是老太太名下的绣庄,都没能请得动苏如是指点一二。
所以尽管楚鹤荣还想让自己的绣庄挣扎一下,却没敢奢望苏如的帮忙。
但是没想到苏如是居然主动提出要给他濒临倒闭的绣庄搞改革,还给他兜底!这真跟天上掉馅饼没两样了!
第74章
剩下的假期,姜桃是计划老实在家待着的。
毕竟眼看着她又要忙起来了,就怕到时候兼顾不到沈时恩和弟弟们。
一大早,姜桃就起身准备朝食。
结果洗漱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月事来了。
月事在现代的时候不算特别麻烦,用棉条或者姨妈巾,再吃一颗止痛药,也不会太难过。在这个时代可就让人头疼了,只能用塞了草纸的月事带。
这还算是条件比较好的,姜桃记得在之前看过资料,说条件差一点的地方都用不起草纸,只能在里面塞草木灰。草木灰肯定是不算干净的东西,很容易引起感染。
原身虽然在农家在富养着长大的,但是生活水平肯定不能和现代相比,因此是十四五岁才来的月事。到现在来了一年多,一直不是不是很规律。
因此姜桃事先根本算不准自己的日子,换上月事带就赶紧去看床铺。
好在她起的早,发现得也早,床褥上并没有沾到血迹。
不过她翻动床褥的动静却把沈时恩吵醒了。
“怎么起的这么早?”沈时恩睁开眼,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她。
他剑门深目,长相是偏锐利的那种。尽管对着姜桃的时候脸上时常带笑,但是平时还是不笑的时候多,加上精壮的体型,看着就有些生人勿近的不好相与。
但眼下他刚刚睡醒,睡眼迷蒙的神情慵懒,头发没有束起,垂在肩上,中和了五官的英气,看着倒像个普通无害的年轻人。
姜桃忍不住在想,算起来他们相识到现在,拢共不过才三个多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习惯性地依赖他了,遇上难事了,心里不高兴了,都想钻进他怀里和他说说。
可是他才二十二岁呢,在现代不过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的年纪。
算起来她活的可比沈时恩久,也是他过分可靠了,让人不自觉地就忘记了他的年纪。
“你再睡会儿。”姜桃把他按回被窝里,“我去准备朝食。”
姜桃想在家里干活的时候,沈时恩就没有抢赢过她,遂也没有再同她争,只是不忘叮嘱她:“随便做一点就行了,家里都不是挑嘴的人。”
姜桃嘴里应着,还守在床边,非要看他闭上眼继续睡才肯离开。
沈时恩乖乖地闭上了眼,姜桃又看了他一会儿,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
越看越觉得自家夫君是长得真的好。这搁现代,看脸的时代,她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他,还来得及吗?怕不是早就被他什么女同学抢占先机了。
这么一想,她的思维就发散开了,盯着他的目光就舍不得挪开了。
最后闭着眼的沈时恩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我本来还是有些睡意的,但是你一直盯着我瞧,我是再也睡不着了。”
“闭上眼也能感觉到我在看你吗?”
“能感觉到的。而且我们习武之人感官本就比一般人敏锐。”
“那我出去吧。”姜桃有些赧然。
虽然两人已经成亲了,但是自己盯着他的脸发呆,还让他发现了,也是很羞人的!
“走什么呢?”沈时恩从被子里伸出长臂,将她的手腕扣在手里,轻轻一带。
姜桃带倒在了被子上,脸正好埋在他胸口,整个上半身也压在了他的腰腹之间。
“不闹了,我真要去准备朝食了。”姜桃忍不住笑道,说着她就撑起身体。
不过好巧不巧的,隔着被子,她似乎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地方。
沈时恩闷哼一声,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姜桃连忙把手缩回来,老实趴在他胸口再不敢动了。
……这一大早的也太精神了!
姜桃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来月事的事情告诉他,新婚燕尔这种事频密一些也很正常,眼下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身上真的不方便。
好在沈时恩只是抱着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不过他过快的心跳频率还是把他的不淡定给出卖了。
又抱了一会儿,沈时恩才开口道:“嗯,你去忙吧。”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沙哑。
姜桃赶紧起身,逃也似的快步出了屋。
姜杨已经在天井里打水洗漱了,见了她就奇怪道:“我起身的时候依稀就听到你们屋里有说话声,怎么这会儿才起来?”
姜桃脸颊发热,却不能表现出来,正色道:“和你姐夫说了会儿话就起晚了,我这就去弄朝食。”
姜杨也说随便吃一点就成,让她不用忙活。
姜桃进了灶房,生火煮粥,另在小锅里开始煮鸡蛋。
淘米的时候,姜桃碰到了有些微凉的水,肚子就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因为姜桃和原身都没有过痛经的经历,所以也没有多想。
雪团儿听到响动从屋里钻了出来,呜哇呜哇叫着蹭了过来,姜桃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她一时不察,突然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忙挪开脚,低头一看,雪团儿委屈巴巴地从她脚底下拿出了自己的前爪。
“对不起,我不小心的。”姜桃连忙蹲下身,捏着它的爪子问:“你疼不疼啊?”
雪团儿可怜兮兮地呜咽一声,小脑袋却往前探了探,嗅着空气里煮鸡蛋的味道。
“给你煮了的,一会儿我的蛋黄也分给你吃。”姜桃揉了它柔软的大脑袋,又问了一遍它疼不疼。
可惜雪团儿再机灵也不会说人话,只能垂着眼睛呜咽。
姜桃方才刚察觉脚下有东西就挪开了脚,也不确定有没有把它踩伤,但这呜咽声听得人太心疼了,她就想着先观察一下,等吃完朝食,要是小东西腿真不大好,就带它去看兽医。
没多会儿家里人都起身了,锅里的粥也熬的稠稠的,鸡蛋也都煮好了。
姜桃盛出饭食,带着走路一瘸一拐的雪团儿出了灶房。
沈时恩和姜杨他们都洗漱好了,坐到了桌前。
“雪团儿这是怎么了?”小姜霖问。
“我不小心踩着他的前腿了。等吃完我带它去看看大夫。”
朝食就是白粥配上街上买回来的酱菜,并白煮蛋和前一天烤的面包。
虽然称不上丰盛,但是姜桃一大早就起来亲手准备的,所以每个人都吃的很受用。
等大家都吃完了,姜桃站起来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