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骨生迷
时间:2020-06-05 09:51:22

  萧世南揽着楚鹤荣的脖子就往外走,笑着问他:“你今天什么事儿啊?早上迟到不说,下了学还一阵风似的跑了,如今又在街上耽搁到这个时辰。”
  楚鹤荣丧眉耷眼地说:“别问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睡了一下午的雪团儿从小姜霖他们屋里出来了,正好和楚鹤荣看了个对眼。
 
 
第76章 
  楚鹤荣眼睛顿时亮了,他早上找了一圈,晚上又找了一圈,小雪虎的毛都没找到一根。
  结果这小雪虎居然在他姑姑家,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小家伙原来在你家!害得我好找!”
  姜桃在屋里一听到这话,眼睛也跟着一亮。
  她下午的时候已经听沈时恩说过,这雪虎是关外的珍稀品种,本国境内应该是没有的。想来是不知道谁家捕获之后运送途中出了问题,才会阴差阳错地让她捡到了。
  “小荣,这雪虎是你的?”
  楚鹤荣忙点头,把去年年前的事情都和姜桃说了。
  换成旁人,姜桃肯定得存几分疑虑,但是楚鹤荣算半个自家人,之前他弄丢年礼的事情也不是秘密,正是因为他丢失了年礼,才会有让姜桃绣桌屏,接着和苏如是相认等一系列事。
  只是连姜桃都没想到,一切的起因居然是雪团儿。
  雪团儿看到楚鹤荣就态度很不好,炸了毛龇了牙,呜呜叫着。
  姜桃走过去把它抱了起来,小家伙这才消停下来。
  萧世南在旁边也听明白了,问楚鹤荣道:“雪团儿在家脾气最好的,从来不会和人龇牙。你之前是不是虐待它了?”
  楚鹤荣忙解释说:“我没啊!这雪虎多稀罕啊,我伺候得跟亲爹似的,就之前那只母老虎,顿顿供的肉比我吃的还好呢!”
  当然了,供的是很好,但是雪虎骄傲着,不吃就是了。
  “估计是我之前追捕它们娘儿俩的时候,这小家伙躲在暗处瞧见了,记恨我呢。”楚鹤荣说着脸就垮了下来。
  他打小就喜欢动物,家里养鸡养狗的,而且都是养着玩,从来没舍得把它们送去相斗。
  这雪虎也是他自己想要,托人寻了好几年了,借着给老太太送礼的理由带回家去。
  没想到大的绝食死了,小的好不容易寻到了,见到他也跟仇人似的。
  而且若是旁人捡到了就算了,他给点银子当谢礼就是了。姜桃捡到就不好办了,这是他姑姑,虽然不是亲的吧,但也算半拉自家人。看小雪虎和她的亲热劲儿,楚鹤荣还真不好意思要回来了。
  楚鹤荣就说:“既然是姑姑一直养着的,那就还让它在您家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直愣愣地盯着雪团儿,视线都舍不得移开一秒。
  姜桃正愁雪团儿以后的抚养问题呢,听到这话就笑道:“雪团儿也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也不好夺人所好。这样吧,这小家伙现在和你不亲,就还在我家,你往后多过来和它相处。等你们熟络了,就让它跟你回去。”
  姜桃想着等他们熟络了,雪团儿估计也长大了,这茶壶巷的小宅子是再养不下它的。让它跟着楚鹤荣回去,也算是为它寻了个好去处。
  “只你得答应我,不要再让人捕猎雪虎了。若是旁的能被驯化的,你好吃好喝养着,也不算虐待它们。可是我听你姑父说,雪虎这种生性骄傲的动物,是不会被轻易驯化的。你既喜欢它们,便不要再造杀孽了。”
  楚鹤荣点头如捣蒜,忙道:“就是姑姑不说我也不会了。我事先并不知道这雪虎被人抓了会绝食,还以为是我没照顾好,那只母老虎才会绝食。如今既然知道了,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那成。”姜桃抱着雪团儿走向楚鹤荣,雪团儿见了他没再凶起来,却是不情愿地扭动身体。
  姜桃也不勉强它,把它交给萧世南,先让雪团儿尝试着和楚鹤荣住一个屋。
  等大家都回屋了,沈时恩牵着姜桃回了正屋。
  “雪团儿有着落了,可是不用再发愁了?”
  姜桃抿唇笑了笑,“若是旁人来养我还不放心的,小荣看着有些骄横,但是心肠软和,想来他不会亏待雪团儿的。”
  沈时恩屈起手指轻敲她的额头,“你啊,年纪不大,操心的事儿不少。”
  说着话,他让姜桃在炕边坐着,去灶房打了热水来,让她泡脚。
  姜桃来着月事,身上发寒,脱了鞋袜,把双脚放进热水里,舒服地喟叹出了声。
  沈时恩看她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就道:“那药千万别再吃了,不然先不说后头如何不好,光是每次来月事都要这样疼,就够折磨人的。”说着又给她拿来一碗红枣,让她睡前再吃一些。
  下午的时候,姜桃已经被他督促着吃了一碗,如今看到红枣就没胃口了。
  她蹙着眉,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时恩求饶:“我已经好多了,肚子也不疼了,能不能不吃了?”
  “不行。”沈时恩第一次这么果断地拒绝她,“大夫说了要吃的。”
  姜桃没办法,只能抱着一大碗红枣慢慢地吃起来,沈时恩蹲在她泡脚的盆旁边,时不时伸手探一下水温,发觉到水凉了,就去灶房提热水来兑上。
  泡脚跑了快半个时辰,姜桃也终于把红枣吃完了。
  沈时恩拿了干布巾要给她擦脚,姜桃忙把他的手按住,好笑道:“我又不是真生了什么病,我自己来吧。”
  沈时恩没有和她争辩,只是把她的手轻轻拍开,还是给她擦好了脚,接着又出去把洗脚水倒了。
  真别说,姜桃活到第三辈子,还第一次有人这么伺候她——从前虽然也有护工或丫鬟什么的照顾,但都是挣一份薪水或月钱,没有人这么尽心尽力的。
  她抿嘴轻笑,没多会儿沈时恩又换了一个盆进来了。
  姜桃认出那是她洗屁股的盆,脸噌一下就红了,说:“我自己去外头洗就成了,你拿进来做什么?”
  沈时恩把盆放了,往里倒了热水,试好水温后就说:“在屋里洗就成了,外面夜风凉,受了凉又要肚子疼。”
  姜桃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扭捏了半天不肯解裤带。
  沈时恩就开门站到门外,说:“你洗好了说一声。”
  姜桃看他背对着屋里,才解开裤带蹲下身。
  一番清洗过后,身上舒服了不少,她提好裤子,刚蹲下身端起盛着血水的水盆。
  沈时恩听到响动就进来了,蹙眉道:“不是让你洗好了就说一声嘛。”
  说着就要去端走她手里的盆。
  姜桃脸都烧起来了,忙说:“我自己来啊!”
  沈时恩没理她,伸手在她手肘上一拍,卸了她的力道,就把她手里的血水端走了。
  “去床上躺着。”
  姜桃没抢过,只能乖乖地‘哦’了一声。
  躺进被窝里,她才发现被窝居然暖和得不像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时恩早就放了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在里头。
  没多会儿,沈时恩自己也洗漱好了,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
  姜桃忙把被子掀开让他上床。
  他却只是站在床边,重新把她的被子掖好,说:“我冷水冲洗的,身上凉,等会儿再进去。”
  他就是在冬日里都习惯用冷水冲身子,一开始姜桃知道的时候还担心他会不会着凉,后头知道他打小都这样,从来因为着凉生过病,这才没劝的。
  又过了片刻,沈时恩觉得身上暖和了,才和姜桃躺到了一处。
  姜桃钻进他的怀里,不好意思地说:“以后那个水还是我自己去倒吧。”
  都带着血呢,让沈时恩这大男人倒也太不好意思了。而且这个时候世人都觉得女子来月事是比较忌讳的事情,讲究一些的人家,别说男人给女人倒血水了,都是睡都不会睡在一个屋里的,嫌晦气。
  “别瞎想。”沈时恩搂着他,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捋着,“我不是那等迷信的人,就是你不舒服,我多照顾你一些罢了。”
  姜桃心里软得像融化了一般,把脸埋在他胸口甜蜜地笑了一阵,然后才道:“那我月事每个月都要来,你总不能每个月都在采石场那边请几天长假。不若就像小南一样,这样照顾我岂不是更方便?”
  说到底她还是心疼沈时恩服役,想交一百两换他的自由。他就是不做其他活计,不挣钱都没事的,只是不想看他再挨苦了。
  沈时恩却还是不应,说:“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多打些猎物送到监工那处,请假还是方便的。”
  姜桃知道沈时恩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再追问,但还是心疼他,瓮声瓮气地问他:“那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从苦役中脱身啊?”
  沈时恩叹息一声,“大概是太子登基的时候吧。”
  姜桃想着新帝登基都会大赦天下,不是十恶不赦的都能被赦免。到时候沈时恩自然能脱离戴罪之身,成为普通人。
  只可惜她上辈子过得浑噩,只依稀记得当年外戚谋反的风波,后头倒也没再关注时政了。
  现在的太子好像还是之前的太子?可是他外家都谋反了,还能顺利登基吗?
  不过不是这个太子应该也没关系吧,反正只要有新帝大赦天下就成了,其余的也不是他们这样市井平民要想的了。
  姜桃想着事情,很快就睡着了。
  静谧无声的夜里,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从这小小县城起飞,一路飞向京城……
 
 
第77章 
  小小信鸽辗转飞过几个驿站,几日之后,信鸽脚上的小信筒被送到宫墙之内,最后再由太监一路递送,最后递到了太子萧珏眼前。
  萧珏今年不过十四岁,却是举止得体,气定神闲,端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不过待看到那份密信,萧珏面上的淡定就被打破了。
  “下头的人是不是当孤是死的?这样信口胡诌的信也敢往孤面前递送?”
  此时殿内只有东宫的辅臣和几个忠心可靠的太监,所以萧珏才卸下了人前的伪装,骂完仍不解气,把密信团做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
  “殿下莫要生气。”太子少保一边劝,一边捡起纸团展开看了,看完之后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劝起了。
  早在数月之前,东宫得到消息,说贵妃那边派了人去北边打探太子的小舅舅,也就是沈时恩的消息。
  这种事由来已久了,原因无他,盖因为当年的风波里,沈时恩被皇帝留到了最后,无人知道皇帝想如何处置他的时候,沈时恩却忽然在死牢里暴毙了,且死状也很凄惨,乃是撞墙而亡。头骨都被撞裂了,面容也扭曲了,只依稀能辨认出和沈时恩有六七分相似。
  同一夜,被禁足数月的沈皇后于长春宫自缢而亡。
  当时正是沈国丈谋反事发的风口浪尖,皇帝秘密处死了国丈和其长子后,却没处置沈皇后,连她的封号位分都没动,只让她禁足而已。
  到底曾经是恩爱夫妻,皇帝悲痛之下没有再追究沈时恩那蹊跷的身死。
  但是皇帝不追究了,其他人却是要追究的。宫里有子嗣的妃嫔们首当其冲。
  盖因沈时恩威名虽远不如其父兄,到底也是长在军营里的。若是让他得了一线生机,他朝起复振臂一呼,那也是一呼百应。萧珏就还是从前那个背靠整个沈家军、不可撼动的太子。
  这些年从京城派出去搜寻沈时恩的人马,没有上百批次,也有好几十了。
  而就在众人都肖想着太子之位的时候,皇帝却奇迹般地没有废太子,反而自从那件事之后,逐渐地开始放权给他。
  但那权利到底有限,不过是上朝议事之类的罢了,并没有批阅奏折、监国辅政等实权。
  不然萧珏这样的,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的,长到现下十四岁,手里的握着的权利早就能把那些人派出去的人都消灭在半道上,连京城就甭想出。
  可是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便只能派自己的人在外头截杀那些暗探。
  数月之前,贵妃派出去的探子似乎得到了他小舅舅的消息,萧珏自然不能放过,让暗卫带着人去截杀,也去验证。
  没想到他去的人晚了一步,贵妃的探子居然都让人杀干净了,据说是和什么山寨里的土匪发什么火拼,同归于尽了。
  这实在太干净利落了,不论是探子还是土匪,居然一个活口都没留。
  贵妃那边倒还好,以为是东宫的人干的,就没再接着追查下去。毕竟这几年他们派出去的人一多半都折在了太子手下,也有些习以为常了。
  可是萧珏知道不是啊,他燃起了一丝希望,觉得或许自己小舅舅真的在那也说不定。
  他不动声色地过完了年,等年后才把人又派了过去。
  等了个把月,那边终于来信了,说确实打听到一个人,年纪和样貌都和他小舅舅对的上,然后附上了那个人的具体信息。
  也就是今天萧世南看到的那封密信。
  萧珏气极反笑,道:“我小舅舅那样孤高的人,如何凭空冒出来一个弟弟?只一个弟弟也就算了,信上还说那人已经成亲了,娶了当地的一个农家女。这还不算最胡扯的,还说他家养了一只小老虎,今日在那县城里招摇过市……什么老虎狮子的,怎么不说我舅舅如今在外头养麒麟、驭龙骑凤呢?!编,真能编!”说着他就砸了手边的茶盏,“真把孤当个无知稚童诓骗!”
  砸完东西,萧珏眯了眯眼,脸上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是不是孤在你们面前太好性儿了,你们都不畏惧孤了?”
  这话一出,殿内的辅臣和太监都跪了下来,连道不敢。
  “都滚出去!”
  殿内众人立刻都躬身退了下去。
  到了殿外,几个辅臣凑在一起愁眉不展。
  太子早熟早慧,是他们乐于看到的。但是自从当年的那场风波后,太子的性子就有些偏了,阴鸷的一面渐渐展现了出来。像今日这样胡乱传递消息的暗卫,肯定连性命都保不住的。
  虽然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忠心——毕竟身家性命都系在东宫的荣辱之上,再不可能脱掉干系的,但很多时候还是心慌啊,就怕掏心掏肺地为太子筹谋、铺路,末了却落个凄惨下场。
  太子少保将手里的密信撕碎,无奈地叹息:“你们说这消息要是真的多好呢,若是沈二公子还在,咱们殿下也不算孤苦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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