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骨生迷
时间:2020-06-05 09:51:22

  钱芳儿再蠢笨也知道现下不是发作的时候。
  她紧紧地握着拳,恨恨地想这些人且等着吧,等她日后飞黄腾达了,不管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姜桃,她都不会让她们有好果子吃!
  ……………………
  说回茶壶巷这边,铜和铁在这个时代都是受朝廷管制的东西,价格昂贵,若是用来造门,那是真的造假斐然。
  所以姜桃听着就觉得沈时恩在开玩笑,笑了笑就接着回屋做刺绣去了。
  沈时恩跟着进了屋,欲言又止地询问她:“你……”
  姜桃道:“我心情没有受到影响,钱芳儿成了安毅伯府的姑娘对我又没什么影响。她都去京城了,还能把手伸到这小县城?当然如今她身份确实比我高贵,勋贵之家想整治普通百姓,私下里多的是办法。但看她家下人对她的态度,谁会为了她动用那些见不得光手段呢?再说安毅伯有多荒唐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家里估计也是一团乱麻,她可能还不知道她那‘十三姑娘’可不好当,等着她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
  她对着沈时恩不觉地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不对。
  安毅伯府的荒唐事确实是人尽皆知,但那是在京城上流圈子里。
  普通百姓应该知道的不多,更别说这偏远的小县城了。
  像黄氏,都是县官夫人了,她就不知道安毅伯府的具体事情。还因为对方勋贵的身份战战兢兢的,生怕伺候不好要被怪责。
  而其实安毅伯就是个虚架子,他自己没有任何实权,如今正牌夫人一死,没了岳家的助力,家里连个能承袭爵位的儿子都没有,眼瞅着这家就要塌了。
  姜桃在黄氏面前还知道注意,没提这些,但在沈时恩面前自然是没有防备的,不自觉地就说秃噜了嘴。
  她止住话头,正想着如何描补,却听沈时恩接口道:“不错,安毅伯夫人没了,安毅伯自身难保。更别说她家的姑娘了。且我觉得安毅伯这时候兴师动众前来,他府里的下人对他寻到的女儿却轻慢的很。他此行本来的目的怕不是寻女,而是寻子袭爵。所以当得知流落在外头的只是个女儿,他的态度自然变了,下人也就那样了。不过他安毅伯人虽不着调,却不至于这么莽撞,我猜着京城应该是要出大事了。”
  得,她也不用解释了,沈时恩比她分析得还彻底呢。
  “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大事?让安毅伯千里迢迢来寻子?”
  两人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京城的大事自然是宫里的事情了,能让安毅伯在这时候急着要找儿子的,自然是关乎到安毅伯府的生死存亡。比如新帝继位,这种时候可能会对旧臣子施加恩典。像安毅伯府这样一直没有世子的,在新帝手里请封一个世子就不会是什么难事儿。
  沈时恩望着京城的方向静静地出神,他觉得他等了那么些年的机会,或许真的就要来了。
  “我还真挺好奇你从前的事情的。”姜桃看着他笑了笑。
  她从前一直没具体打听过沈时恩从前的事,想着那多半是不愉快的,等以后他总会自己说的。
  可随着她和沈时恩相处得越久,她就越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想错了。
  沈时恩不像是附属在上流贵族之家的人,而像是就出身在那种家庭里。
  可若是他本身就是高门子弟,没道理家人都没了,他却只是做个虽然辛苦却量刑不算特别重的苦役——按着律法,家人犯下株连满门的重罪,他最轻应该也要发配边疆终身不得回的。
  沈时恩也早就存了和她交底的心思,现下家里正好只有他们,他正要说话,门板却又被人拍响了,到嘴的话又只能咽回肚子里。
  姜桃起身出去开门,这回来的就是黄氏了。
  黄氏见了她先焦急地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呼出一口长气道:“我听说那安毅伯找回的姑娘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寻你了,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姜桃摇头,说:“没有的。我家二哥在家呢,她不过就是来耀武扬威一番,没讨到什么好就走了。”
  黄氏自责道:“你以前同那伯府姑娘有仇吗?我之前听说那姑娘和你是同村,但是想着你也不是那种看人发达了就贴上去的人,就没想着来知会你一声。得亏她没把你怎么样,不然我真是……”
  姜桃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真没有怎么样。我和她也不算有仇吧,从前还算有几分交情,后头起了龃龉也就不来往了。便是你提前知会了我,我也想不到她会特地过来找我。”
  姜桃压根没把钱芳儿放在心上,就像姜家其他两房的糟心亲戚一样,他们过得好和她没有关系,过得不好她听到了最多私下里乐呵两声,自己该咋过还是咋过。
  她哪里会想到钱芳儿把她当成生平最讨厌的假想敌呢?
  居然离开这小县城之前还特地想着来寻她一遭。
  那狐假虎威的样子可够好笑的。
  “对了,您怎么有空过来的?今日那安毅伯离城,您不是应该准备送行事宜吗?”
  黄氏一拍脑子说对,“本来是要跟着我家老爷一道去送行的,但是我派去外头驿站的人放了飞鸽传书,说你家阿杨已经回来了。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就该进城了。我想着来和你说一声,然后来的路上看到了安毅伯府的人和车马,一打听才知道他家姑娘特地带人离队来找你了。”
  姜杨回来自然是好消息,其实早些日子他就应该考完了,但在府城等到了成绩出来了才回来,因此就又耽搁了几天。
  姜桃立刻笑起来,说:“那您先去忙,我不留您了。”说完喊上沈时恩,两人就出了家门去城门口等着了。
  这天傍晚,姜杨和楚鹤荣回到了小县城,在城门口就远远地见到了姜桃和沈时恩。
  楚鹤荣从马上跳了下来,把缰绳往小厮身上一扔,快步上前笑道:“姑姑和姑父怎么特地来接我们了?亏我还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姜桃此时还没看到姜杨,但看着楚鹤荣这兴高采烈、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猜到了他们此行应该很顺利,便笑道:“秦夫人在外头驿站安排了人手,得了信儿她就知会了我们,本来今日我们也闲着,便过来等着了。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阿杨了。”
  楚鹤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姑姑太客气了,咱们一家子嘛,本来就是要互相照顾的。而且阿杨也没让我照顾什么。”
  姜杨去了府城还是和在家里一样,自律得可怕,每天就是照着他自己拟定的时间表在房间里看书,就这样一直看到了开考之前。
  后头考完,姜杨倒是多了一些必须的交际,楚鹤荣可没有和书生打交道的经验,怕自己给姜杨惹麻烦就没跟着一道去,只让老管家随行。
  他哪里来的辛苦呢?是真的去府城玩了一遭罢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姜杨也从马车里下了来,慢慢地踱到了姜桃跟前。
  姜桃一看他这老成在在的模样就想笑,明明前年还是个口硬心软的毛头小子呢,还不到两年时间,身量长开了,人沉稳了,看着还真有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
  别人可能会被他唬住,姜桃却发现了他平静神情下熠熠发光的眼神。
  “考的如何?”
  姜杨很矜持地点点头,说:“还成。”
  这话倒是把楚鹤荣说急了,他立刻道:“我本来是准备让阿杨亲自给你们报喜的。但是他这话说的……哪是还成啊?他又是府试头名!考完知府大人还特地召见款待了他,后头更是来了不知道多少学子要上赶着同他交际。姑姑你没去,没看到当时那盛况,我们住的客栈都快让人挤爆了,客栈老板都乐开了花,非得免了我们的房钱。”
  边说话楚鹤荣让下人都先回了苏宅,他跟着姜桃他们回茶壶巷。
  一路上他把此行发生的事都绘声绘色地给姜桃说了,姜桃听得频频发笑,尤其是听说府城还有人准备榜下捉婿,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他们客栈,却发现姜杨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年纪,那表情可叫一个精彩,又惋惜又挣扎的……
  “不过那家人也想的太美,别说我们阿杨还这般年轻,就是到了适婚的年纪,哪里看的上他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真当本少爷吃素的啊?趁那老头发愣的功夫,我就喊人把他们赶出去了!”
  姜桃脸都快笑僵了,忙问:“不是说考中举人或者考中进士之后才会有这种事吗?阿杨如今不过是考过了府试,连秀才还不是呢。”
  楚鹤荣说:“可不是嘛,所以我也没想到这一层,让他们得了机会闯到了阿杨跟前。下回姑姑陪阿杨去省城考试可得警醒一些,莫要让他被人抢了去。”
  姜桃立刻点头说知道了。
  后头楚鹤荣也没在姜家多待就回去了,等他走了,姜桃就拍了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姜杨一下,说:“咋的啊?都到家了还装老成呐?”
  姜杨弯唇笑起来,说:“我没装,只是记着姐姐从前和我说的,言多必失,所以尽量地少说话罢了。不过此行确实还挺顺利,除了阿荣说的那件事……”
  姜桃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说:“得亏是小荣和你一道去的,他身边跟着的人多,才把你护住了。不然若是我跟你去了,来那么些个人我可挡不住,不然搞不好我还真就多了个弟媳妇。”
  姜杨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垂着眼睛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我回去看书了。”然后就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姜桃又笑了会儿,然后立刻挎上菜篮子去买菜了。
  然而姜桃没想到,那榜下捉婿的事才是刚开始,接下来她们家的热闹程度以门庭若市来形容都不为过!
 
 
第126章 
  姜桃从前感觉姜家亲戚还挺少的,自己出嫁之后搬到县城,更是十分清静。
  但好像就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无数和他家沾亲带故的人。
  最先上门的是槐树村的同村乡亲,其后是姜家村本家的那些个远亲,最后连他们外家的两个舅舅也找来了。
  按着姜桃的性子,从前他们过得辛苦的时候这些人她也没想过和人求助,现在她家靠着自己越过越好了,就也不需要这种不必要的来往。
  但是想归这么想,她却不能这么做。
  不然旁人或许不会说她这外嫁女什么,但肯定会说姜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忘本了。
  读书人的名声十分要紧,姜桃只能硬着头皮招待他们。
  就这样一波一波的来人,打姜杨回来之后就没停下来过,姜桃也不能躲出去——不然姜杨一个人在家,就得姜杨来招待了。
  她连着好些天都没去绣坊,更没工夫做自己的活计,陪笑陪得脸都僵了。
  后来姜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听到消息了,过来姜家坐镇。
  他们两个辈分高,有他们在,那些沾亲带故的人也就不敢看姜桃面嫩就放肆了,更再不敢说什么“你家阿杨眼看着就是秀才了,我家孩子也想念书,让你家阿杨给他开开窍”这种不靠谱的言辞。
  但家里实在热闹过了头,人来人往的,姜杨就是在屋里看书都不得安宁。
  加上府试和院试中间相隔的时间本就不长,姜桃索性就和姜杨商量,说反正在家不得安生,不若早点去省城赶考备考。
  姜杨这几天也觉得静不下心来,当然也说好。
  于是四月底姜桃收拾了细软,把萧世南和小姜霖、雪团儿都送到了苏宅,拜托苏如是照看,和沈时恩、姜杨动身离开了小县城。
  怕闹出大动静,三个人是天刚亮就出城了。
  而后他们雇车花了两天工夫到了府城,在府城坐上了船,这才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了。
  姜桃还自嘲道:“这知道的我们是出来赶考的,不知道还当是逃难呢。”
  沈时恩也跟着笑道:“阿杨有本事,连着两场考试都是头名,不出意外考中秀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十四岁的秀才,放到什么时候都是稀罕的人物,也难怪那些人那般热络。”
  “那哪里是热络啊,简直像是饿狼看见肉似的。”姜桃无奈地摇着头,“什么让阿杨帮着教导的都算好了,后头还有更过分的,想着给我们阿杨说亲。也得亏那会儿爷奶过来了,把那人撅回去了。不然对方仗着本家长辈的身份,轻不得重不得的,我就只能尴尬陪笑。”
  说着话姜桃又去看姜杨,见他坐在船舱里还在拿着书看,就劝道:“船上晃晃悠悠的,你仔细别把眼睛看坏了。”
  姜杨还是很听她的话的,闻言就把手里的书放了下来,笑道:“这点晃悠和家里的吵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我之前也没想到,我还没考院试呢,就凭空冒出来这么些亲眷。我想着等院试考完,我也不回去了,就在省城待着,等乡试结果出来了再回。”
  姜桃就问:“你还想连着考乡试啊?”
  县试是二月,乡试是八月,也就是说半年时间内姜杨前后得参加四场考试。
  寻常人一场考下来都精疲力尽,若是考的不顺利,心境受到影响,加上劳累过度就很容易得病。都说病书生病书生,就是这么来的。
  “嗯。”姜杨应声道:“既然能有机会提前下场,那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不过乡试我也没有把握,姑且试试。”
  若是之前,姜杨在乡试没有把握拿到好名次的情况下,可能还会等一等。尤其是今年卫琅也会下场,姜杨不知道旁人,却觉得自己多半比不过他,解元是没希望的。
  他年岁也小,人情不够练达,没想着这两年就入朝为官。完全可以等到下一届再考。
  可是回到家之后,他听说了钱芳儿被安毅伯府认了回去、还特地带人上门来寻衅滋事。也得亏是他姐姐临危不乱,加上他姐夫正好在家,不然平头百姓的,被勋贵人家欺负了都没处说理儿去!
  他就改了主意。
  名次不好便不好吧,反正也只是虚名。
  他走上科举的路子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的,如今他姐姐都让人欺负到门上了,他再不做点什么心里如何过意的去呢?
  考过了乡试他就是举人了,虽然家里没背景说让他以举人的身份就能谋到差事,但是少年举人的身份总能让人高看几分,也就不会再有宵小之辈敢随意欺负到他姐姐头上!
  不过姜杨知道这番话若是说给他姐姐听,他姐姐肯定要说她不打紧的,没必要因为她就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所以他一个字也没说,只说自己想下场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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