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妙人——子姮
时间:2020-06-06 09:33:19

  显然萧钰方才一直在看地图,萧妙磬仔细瞧他勾画的地方,发现萧钰在袁繇的势力范围打了个圈。
  “这是……”她不禁问。
  萧钰也看向地图,边拍着襁褓边说:“音音你看,最近北面动荡很大。袁繇吞并新野,直逼徐州。徐州牧与其大战一场,双方各有输赢,最后谁也没落到便宜,倒是都损失不小。”
  萧妙磬最近也关注时局了的,自然听到过这些。何况袁婕恨透袁繇,成日里盯着袁繇的动向,萧妙磬从袁婕口中知道不少。
  袁婕还说,袁繇与徐州牧两败俱伤后,又和章诏打了一仗。要不是章诏后方的凉州忽然作乱,使章诏分心,不得不暂停和袁繇之战,改为去解决凉州祸乱,袁繇怕是要被章诏夺去大块领土。
  萧妙磬这么想着,隐隐猜到萧钰在地图上标注袁繇势力范围的用意。
  “钰哥哥是想趁机攻打袁繇,将他吞并?”
  萧钰的食指敲在他所标记之处,道:“是。”他的口吻中透出深思熟虑后的持重,“袁繇连续经历两场大战,损失极大。正好探子回报,徐州牧近来重病,他的长子与幼子素日不合,眼下忙于争斗,恐是一时顾不上袁繇;章诏又被后方凉州之乱缠身,”他吐出四个字,“天赐良机。”
  且机不可失,一旦错过,后头让章诏或徐州牧得手,对江东的威胁就大了。
  听了萧钰的阐述,萧妙磬深以为然。
  自去年冬日萧绎在徐州大败后,这半年来,萧钰励精图治,一直在发展江东经济。
  半年时间不算长,但他经营得好,很快就让江东再度生机盎然起来。
  更好的消息就是交州那边已然稳定,萧钰派去交州治理的官吏们十分得力,深受百姓爱戴。如今交州百姓莫不臣服,萧钰又开出优渥的条件,鼓励青壮年参军,招兵买马的效果极好。
  有了新鲜血液充入军队中,江东元气已恢复大半,有足够的能力和袁繇打一场。
  只是,有一点令萧钰烦忧,那就是江东和袁繇的势力范围不直接接壤。
  从江东去攻打袁繇,第一要打下的城池就是新野县。
  但江东和新野县之间,隔了一个江夏。江夏虽小,却是荆州牧的地盘。
  也就是说,此番若要攻打袁繇,要么先打下江夏,要么向荆州牧借道。
  打江夏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等于和荆州牧树敌,若荆州牧在江东攻打袁繇时趁虚而入,伺机报复,反而得不偿失。
  故此,需向荆州牧借道江夏。
  但萧妙磬记得萧钰说过,荆州牧那个人,不爱掺和诸侯间的乱斗。他将自己封地的百姓治理得富庶有条,豢养军队基本是为了自保,没有逐鹿天下之心。
  向这样一个人借道江夏,他会答应吗?
  萧钰对此也不能确定,只道,保守估计,有五成可能性。
  他向荆州牧去了密函,派江东使臣星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荆州牧手中。
  很快,萧钰就收到荆州牧的回信。
  荆州牧称,他完全能感受到萧钰的诚意,所以为表尊重,他想亲自来建业与萧钰商谈借道的事。
  这一结果却是令萧妙磬有些诧异,总觉得这荆州牧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仿佛另有打算?
  对于荆州牧的到来,萧钰自然是欢迎的。
  不日,荆州牧便渡江抵达建业。
  萧钰亲自率领一众建业文武,前去迎接。
  这次萧妙磬也去了。
  不同于上次迎接章诏,那次大家都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是明面上做到诸侯臣子往来的礼仪,皆是暗藏杀机,皮笑肉不笑。
  这次双方都显得诚恳多了,尤其是荆州牧下船的时候,萧妙磬远远瞧着那人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是来建业游山玩水的。
  这荆州牧是宗室子弟,也是姓齐的,他这一脉从十几代前就被分封在荆州。论爵位,荆州牧是先帝册封的成武侯;按辈分算,他算是萧妙磬的远房堂兄。
  是以江东诸人称他为齐侯爷,萧妙磬则在他的请求下,唤他齐皇兄。
  “这就是扶风公主吧,本侯就厚脸皮一回,叫上句‘皇妹’可好?”
  荆州牧与萧妙磬行礼问好时,如此对她说。
  萧妙磬浅笑着同意了。
  她这位齐皇兄名叫齐徽,年龄和萧钰差不了两岁,姿容上乘,长得十分晴朗。
  他说话时总是带笑,眉眼弯弯,毫无侵略感,不自觉就能散发出初冬阳光般的清新暖意,却又不会给人软绵好欺负的感觉。
  齐徽穿青衫,戴玉冠,打扮得极其日常,手里还拿着把折扇。萧妙磬近距离打量他一番,只觉得更像是门阀子弟出来游山玩水。
  至于齐徽带来的随从,满打满算不到三十名,当真是对萧钰放心的很。
  萧钰尽地主之谊,晚间,在宁生殿设宴款待齐徽。
  这次宴席,萧妙磬和甄夫人都坐在下首,她们上首是齐徽。
  袁婕领着一众舞姬在殿上献舞,腰肢跟柳条似的,舞得极是窈窕精妙。
  这场宴席氛围不错,齐徽又健谈,萧妙磬吃着糖炒栗子,听齐徽和建业众人对话,觉得和上次章诏来时的感受天差地别。
  没过多久萧钰和齐徽就谈到了借道江夏之事,齐徽笑道:“小事一桩,老实说,本侯也早看那袁繇不顺眼,越王想吞了他,本侯焉有不行便利的道理?”
  他说到这里合上折扇,语意认真了两分:“只是本侯有个要求,对越王而言应当不难。”
  萧钰举手一抬,“请讲。”
  齐徽道:“本侯想与江东结个姻亲,娶越王之妹为妻。”
  这话是大家都没料到的,一时全场安静。
  萧妙磬正要放到嘴边的糖炒栗子停住了,她缓缓放下糖炒栗子,讶异看向齐徽。对方虽带着开朗的笑,但神态认真。她再下意识看向萧令致和萧银瓶,不出所料,果然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萧令致清冷的面庞上升起一丝阴郁,颤抖咬唇。
  萧银瓶瞪着眼睛道:“你……齐侯爷……”她转头去抓萧令致的手,“长姐!”
  这声“长姐”要表达的含义,在场不少人都能猜出来。
  萧银瓶喜欢吴纪已不是秘密,齐徽求娶,她定是不愿。而在众人眼里,萧令致年纪更大,且无心悦之人,萧银瓶自然是想问萧令致愿不愿意嫁齐徽。
  众目睽睽之下,萧令致虽没有挣开萧银瓶的手,却将头低下,偏向另一侧,避过萧银瓶询问和恳求的视线。
  她二人的生母丰氏和小甘氏也心情复杂的对视了一眼。
  谁都不愿自己的宝贝疙瘩嫁去别人地盘。
  萧银瓶见萧令致不和她讲话,一着急,头脑发热就向齐徽道:“齐侯爷是一定要从我们姐妹二人中挑吗?”
  齐徽笑吟吟打量萧银瓶,再打量萧令致,最后把视线落回萧银瓶身上,笑道:“这位是二小姐吧,不瞒你说,本侯喜欢性子活泼的姑娘,倒是更偏向迎娶二小姐。”他转头问萧钰:“越王您看呢?”
  不等萧钰说话,萧银瓶急得站了起来,“大哥!我……”
  丰氏赶紧把萧银瓶按回坐席,小声斥责:“大庭广众之下休得胡闹,你有话散了席再说!”
  萧银瓶急得眉毛眼睛都挤一起了,小声嚷嚷:“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
  “还不住嘴!是要齐侯爷看江东的笑话吗?你大哥都还没发话呢!”
  两人声音低,周遭人没有听见,但都能看出萧银瓶不愿意。
  齐徽也不恼,反笑呵呵向王座上的萧钰遥遥拱手,“本侯就这一个要求,还望越王考虑将大小姐或二小姐嫁予本侯。越王同意,荆州立刻送聘礼过来,江夏亦任由越军通过。”
  萧钰眼底不着痕迹一沉,这意思就是,若他不同意,江夏是别想借了。
  萧钰视线从萧令致和萧银瓶身上梭巡而过,眸底深了深,向齐徽道:“宴后,孤自当与家人商量。”
  齐徽斟上樽酒,朝萧钰举杯,“静候佳音。”
  袁婕等人早就已经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齐徽一语落下后,安静许久的宁生殿又渐渐响起窃窃私语声,慢慢恢复热闹。
  萧妙磬收回落在萧银瓶和萧令致身上的目光,继续剥糖炒栗子,只眉间多出点忧虑,不知在想什么。
  宴后,萧氏众人皆聚集到萧钰的明玉殿,萧妙磬和甄夫人也去了。
  萧妙磬一边抱着萧织哄着摇着,一边看忍了许久的萧银瓶要死要活的扯着萧钰的衣衫,求他别把她嫁给齐徽。
  她阿娘丰氏亦带着哭腔说:“我就银瓶一个女儿,求王上能可怜可怜我们,别让我们母女分离!”
  小甘氏欲言又止,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妹妹话不能这么说,我不也是只有令致一个女儿?我难道就愿意和女儿分离吗?”
  丰氏一噎,没说上话。
  萧银瓶扭头,眼角挂着几滴泪珠,“阿娘,我只想嫁给吴纪,嫁不成吴纪我就绞了头发去上清观做姑子!”
  “你……”丰氏气急道,“不行!就是不行!我是不想让你去荆州,但也绝不许你嫁给吴纪!吴纪他都——”丰氏说到这里猛地意识到什么,愣生生截断了自己没说出口的话。
  可大家都隐隐猜出她想说什么,她想说“吴纪他都断了胳膊,是个废人,你怎么能嫁他”。
  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说,这话没错,但若是当着同是残废的萧钰面前说……丰氏不禁脸色发白,更在心里庆幸,到底自己没真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算,把这个事扯过去,就该表白了
  你们觉得是谁先对谁表白呢?
 
 
第47章 自荐
  大概是被几人的争吵声吓到了, 萧织忽然就哭了起来。
  她这么一哭, 所有人都没法再吵了, 皆看向萧织。
  萧妙磬不断拍着萧织,哄道:“小织别哭,不怕不怕。”甄夫人也帮忙哄着萧织。
  萧织却越哭越厉害, 嚎啕声听在众人耳里,像是刀子刮在磨刀石上那般教人难受。
  萧钰忙划着轮椅过来, 萧妙磬将萧织递到他怀里, 他低低哄着萧织。
  萧织仿佛有所觉, 哭声稍微平息一些,红彤彤的小鼻头不断抽搐。
  见此情形, 丰氏和小甘氏还能说得下去?
  小甘氏看看更漏,时间已经很晚了,唯有无奈道:“今天先这样吧,予珀也累了, 有什么明天再说。”
  几人纷纷同意下来。
  王氏看看小甘氏母女, 再看看丰氏母女, 心里无比庆幸自己生的是两个儿子。若她也生了女儿, 这会儿也要和那两位一样,愁得能一夜白头。
  众人散去, 明玉殿里只剩下萧妙磬陪着萧钰, 甄夫人也听萧妙磬的话回去了。
  萧织的哭声慢慢停下,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不已。萧妙磬拿着个软软的素锦绸子给萧织擦眼泪, 一边问萧钰:“你是如何想的?”
  萧钰也很难断。
  萧银瓶痴恋吴纪,强行将她嫁给齐徽,怕不会有好结局。
  而令致她……
  萧钰叹了口气。
  若是拒绝齐徽,无法借道江夏,便失去此天赐良机下一举吞并袁繇的机会。下次机会不知何时再来,夜长梦多。诸侯厮杀的时代里,把握住机会和没把握住机会的区别,很可能是问鼎天下和死无全尸的区别。
  见萧钰迟迟不语,萧妙磬主动结束这个话题:“明天再说吧,也许国太和太夫人她们经过一晚上,想法会改变也说不定。”
  萧钰抬手,在萧妙磬头顶抚摸两下子,“音音这是在哄我。”
  萧妙磬没说什么,她懂得萧钰心里的纠结和挣扎。
  萧钰从不是个靠女人谋利益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攻打袁繇的机会过于难得,他或许会直接拒绝齐徽。
  萧钰他是怕如果这次失去机会,万一教章诏那边腾出手收拾了袁繇,章诏势力更大,江东更难以与其抗争,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上背负的不仅是萧家人的生死荣辱,还有她这个公主的命运,更有无数无辜百姓的未来。
  思及此,萧妙磬唯有劝他:“累了一天了,你先休息,今晚我带小织上我那儿。”
  两人说定,萧妙磬抱好萧织,带上乳娘,离开明玉殿。
  这一晚,建业宫中注定有多处都是彻夜无眠。
  萧钰自不用说,一夜辗转反侧。
  他不想牺牲妹妹们,却又担心错失机会后令章诏坐大,酿成无可挽回的结局。
  萧银瓶更是在自己的住处闹了一晚上,她和丰氏母女吵得面红耳赤。
  小甘氏和萧令致则是双双沉默,小甘氏有心想问萧令致怎么想的,却见萧令致什么话也不说。
  萧令致回到忍冬阁,就将自己锁起来,连贴身侍婢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待到次日,萧氏众人继续商议这件事。
  萧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众人哑口无言。
  的确,萧钰说的没错。若是袁繇还在全盛期,萧钰不怕章诏去和袁繇硬碰硬。但偏偏袁繇现在衰弱,章诏和徐州牧又恰好没空收拾他。
  这个机会对江东来说太宝贵了,江东能不能重返鼎盛,很大程度上就看对这个机会的把握和使用。
  和齐徽联姻,不仅能借道,还能多个盟友,利益甚大。
  小甘氏和丰氏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王氏插嘴道:“有句话我想说来着,王上的妹妹也不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萧氏旁支里亦有几位未嫁女,不如问问她们与其长辈的意思,未必没有人愿意联姻。”
  王氏的提议仿佛是给小甘氏和丰氏提供了口渴时一碗珍贵的水,两人都松了口气。
  萧钰这便派人去问,顺便命人告知齐徽。
  哪想派去询问族人的人没回来,去告知齐徽的侍卫却很快回来。
  侍卫转达齐徽的回复,齐徽说,他只要萧令致或萧银瓶,不要萧氏族女。
  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虽知道眼下是江东有求于齐徽,丰氏还是忍不住抱怨:“齐侯爷也真能难为人。”
  萧银瓶急得眼睛又红了,扒着萧钰衣摆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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