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禾上下打量着他如此穿戴整齐的模样,分明是将自己抛下一个人先跑了。
楚禾忍不住开口道:
“你下次跑命之前,就不能带上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赫绍煊:媳妇差点弄没...吓死哥了...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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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的话,赫绍煊这才将一双狭长的凤眸抬起来,慢悠悠看她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
楚禾委屈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王后,若真的出了什么事…”
赫绍煊轻飘飘接了一句:
“下一个更乖。”
楚禾一时语塞。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赫绍煊而言似乎真的可有可无,甚至都拿不出一个充足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她讪讪低下头,手指一勾一勾地玩着头发,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而赫绍煊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逗弄着怀里的小乌貂。
如丝长发垂落,敛去了他终于舒展开来的眉眼和唇角稍稍勾起的弧度。
楚禾还不知道的是,方才赫绍煊在赶来的路上,身上早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好,他来的还不算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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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矢宫上下被禁军和宫女们清扫了一遍,香炉点起了赫绍煊最喜欢的紫苏香,木窗也都被打开半截通风,寝殿当中弥漫的血腥气逐渐散去。
赫绍煊方才还不觉得冷,可他如今一停下,初春这乍暖还寒的夜风吹过来,后脊还隐隐发凉。
见宫人们已经抬了热水进来,于是他朝地上蹲着的小人儿说:
“起来,侍候我沐浴。”
楚禾站起身来,脸上飞起一团红晕,磨磨蹭蹭地走向赫绍煊。
她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即便是她来东尧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临到关头却还是觉得害怕。
楚禾抖着手解开他身上的战袍,却怎么也卸不下来那沉重的铠甲。
赫绍煊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轻而易举地便将战甲脱了下来,递到楚禾手上。
一接过那十多斤重的铠甲,楚禾整个人都被压得矮下去三分。她吃力地搬着铠甲腾挪到衣架旁边,颤颤巍巍地举起来,踮起脚尖想将它挂上去。
眼看就剩一点点距离就到了,楚禾却怎么也送不上去。
谁知她背后忽地传来一片温热,在她跟前投下一片颀长的影子,楚禾的身子顿时便僵住。赫绍煊伸来两只长臂,握着她的柔夷稍稍一用力,便将铠甲挂到了衣架上。
楚禾转过身来,脸上烧得抬不起来,伸出手继续解着他的外衣。
上辈子她虽嫁过一次,可到底不经人事。眼见赫绍煊身上的衣裳已经褪得只剩亵衣,她的酥腕早就抖得抬也抬不起来了。
赫绍煊见她如此紧张,轻飘飘地将衣带从她手里抽走,转身绕到新起的屏风后面沐浴了。
等他完全泡进温热的水中,方才悸动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他转过头,透过氤氲的雾气和朦胧的披风,隐约看见楚禾呆坐在床榻前,忍不住开口道:
“明日我要出城一趟,短则三五日,长则半个月。”
楚禾支起耳朵,眨巴了眨巴眼睛,心里顿时便涌起一阵欣喜。
等赫绍煊离宫以后,不仅会把危险一并带走,她还能过上难得的独处时间,岂不美哉?
她正打算贴心地问问他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却冷不丁又听见一句:
“你跟我一起去。”
楚禾心中刚刚萌生的小愿望噗嗤噗嗤地碎了一地。
她正蔫蔫地在床榻上坐着,赫绍煊光着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的头发上还沾着水珠,一颗一颗地往下坠,落在他紫色的寝衣上沾湿了一大片。
楚禾见赫绍煊朝她走来,紧张地闭上了双眼,身子却没有往后躲。
早晚都要与他圆房,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要紧。
于是她微微张开双臂,忐忑地等着他过来抱住自己。
谁知没过一会儿,赫绍煊却并没有碰她,反倒往她小臂上搭了一块柔软的方巾。
楚禾睁眼一看,瞧见赫绍煊坐在她旁边,将长发拢到一起,懒洋洋地望着她:
“帮我擦头发。”
楚禾嗫嚅道:
“就这件事?”
赫绍煊背对着她,微微侧过脸,凤眸微微挑起,揶揄道:
“不然呢,你还想要为我做些什么?”
楚禾赶紧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替他擦起了头发上的水珠子。
或许是她的手法过于舒适,赫绍煊斜倚在软垫上,慢慢阖上了双眼。
楚禾怕他这么睡着会着了风寒,于是便悉心地将他的头发来回擦拭着。
直到赫绍煊那一头长发都被擦干,柔顺地铺散在床榻上,楚禾这才下床梳洗。
等她洗漱完,床前昏黄的烛苗儿已经晃晃悠悠地打起了瞌睡,忽明忽暗的光影让人看着便犯困。
楚禾望着赫绍煊的睡颜,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边的被角躺了上去。
她盖被子的动作又轻又缓,生怕惊醒了他。
赫绍煊的被子带着一股好闻的佛手柑的气息,楚禾忍不住轻轻掀起来一点,将整张脸都蒙进了被窝里,眼前顿时便黑黢黢地一片。
忽然,一只手揽上她的锦被,楚禾身子一轻,被凌空举起。她惊叫了一声,感觉自己似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子又重重落在了床榻上。
楚禾怯怯地从被窝里探出两只眼睛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望见他的脸贴得极近,细长的眼眸带着朦胧的睡意,唇角稍带三分笑:
“看什么?我怕你睡到半夜掉下去压死我的貂。”
楚禾看了一眼离床榻八丈远的貂窝,嗫嚅道:
“我睡觉不会掉下床去…”
赫绍煊却打了个哈欠,就在这离她极近的地方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睡觉会踢人。”
楚禾闻言,下意识地往床榻里面挪了挪,尽量给他腾出一点地方。
第一次跟赫绍煊同床而眠,楚禾有些睡不着,一双眸子仍然紧紧盯着他,生怕自己睡着了又被他戏弄,或者半夜又来了刺客。
只是她撑了一会儿,眼皮止不住地打起了架,浅浅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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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她被赫绍煊从床上提溜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暗着。
楚禾以为赫绍煊出城巡视,必定会带着半数禁军,浩浩荡荡地摆驾行宫。
可奇怪的是,赫绍煊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青衫,头发也用一根布带高高束起,唯有脸颊两侧留了些许长发,看起来不像是个诸侯王,倒像是一个青衣剑客。
他看见楚禾醒来,指了指一旁堆叠整齐的粗布衣裳:
“换上它。”
立夏和敛秋两个立刻走上前来,替楚禾穿起了衣服。等她到铜镜前一看,才瞧见自己身上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红色罗裙。
虽说料子粗了些,红色却极配她,衬的她面若桃花,肤色胜雪,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楚禾这下明白了过来,赫绍煊这是要微服私访。
她想着,举凡是诸侯,或多或少都会在都城之外修筑行宫。等赫绍煊巡视完了,或许会带着她直接入住行宫。
想到了这儿,楚禾便跟着他上路了。
青蓬马车载着她颠簸了小半天才停下。赫绍煊挑起轿帘来,眉眼带着些笑意:
“到地方了。”
楚禾走下马车,瞧见周围像是荒郊野外,空荡荡的路上只有一个赫绍煊身边的侍卫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九元和十元长相类似,楚禾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
只见他面前有一辆小毛驴拉的平板车,车上载着些城里的货物。赫绍煊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根小皮鞭,熟练地跳上车辕,转过头来望着楚禾:
“上车。”
楚禾有些懵懵懂懂地上了车,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干净的衣衫碰着那些货物。
赫绍煊唇角露出一丝笑,轻轻一挞小毛驴的屁股,平板车便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们走进一座炊烟升起的小村庄,迎面早起去下地的农民见了赫绍煊,非但没有行礼,反而纷纷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招呼着他:
“嘿,尤生回来了?这回又带了啥好东西?噫,咋娶了这么漂亮的新媳妇回来?得请喜酒啊!”
楚禾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崭新的粗布衣裳,看起来还真像是民间新嫁娘的爱穿的大红喜服。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尤生”熟练地与乡亲们交谈着,甚至还带了一口熟练淳朴的东尧话,活像是个地地道道生活在这儿的农民。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大型诈骗男团欺骗无知少女并拐卖到乡下》系列节目
究竟是微服私访,还是cosplay?
敬请期待下一集——乡村爱情故事。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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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还没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小毛驴便拉着他们停在村口一处小土院儿跟前停了下来。它像是认家一般,就着门口一棵柳树的阴凉地儿下面打起了盹。
赫绍煊回头看她一眼:
“怎么,还要我抱你下来么?”
楚禾连忙摆了摆手,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可因为跳的太猛,她一脚踩在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没站稳便扭伤了脚,疼得她包着两抹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赫绍煊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来便往家里走。
邻居家一个模样泼辣的少妇从屋里走出来,隔着院子里的矮墙笑着说:
“哎哟,尤生这回走了两个多月,没想到是娶媳妇去了?”
楚禾脸上浮起一层极浅的红晕,瞧见赫绍煊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睛眯起一丝笑意:
“是啊,宋姐。改日请你们喝喜酒。”
那个叫宋姐的脸上登时便笑开一朵花:
“得嘞。倒是你走的这段时日,多少媒人找不见你,都上我这儿来求说和。这下行了,我都给你回了她们去。”
赫绍煊一边抬脚踢开屋门,一边笑着回道:
“多谢宋姐。”
他们进了屋里,赫绍煊将她放在土炕上,楚禾环顾了一遍屋子,发觉这是个干净朴素的农家土房。屋里陈设简单,却是窗明几净,到处都让收拾得亮亮堂堂的,一点儿灰都不染。
土炕上摆着一床崭新温暖的棉被,还有一对儿鸳鸯枕头,看着就暖和得不行。
赫绍煊从小柜里找出一瓶红花油来,顺手将柜上摆着的一双红艳艳的布鞋拿过来,比量了一下楚禾的脚,笑骂了一句:
“子兰越活越像个小姑娘,成天净整些这种东西。”
楚禾却一把揽过他手中的布鞋,仔仔细细地抚了一遍,惊叹着那细密的针脚道:
“这鞋虽是粗布做的,可这上面的小花儿绣得真好。”
赫绍煊挑了挑眉,忽地矮下身子来,将她脚上的鞋袜褪去,露出一只洁白香软的玉足。
楚禾“呀”了一声,连忙将脚从他手中抽了回来,藏在宽大的罗裙下面,脸上涨得通红一片。
“别…我…我自己来就好。”
赫绍煊却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脚腕,轻轻一用力按在她扭伤的地方,楚禾立刻便吃痛地喊了一声,眼里揉了些泪花。
他抿起一抹笑,往手上倒了些红花油,慢慢地揉着她的脚腕,眼里尽是细心。
楚禾像是想起什么,望着他低垂的头颅问道:
“你…怎么还会这些?”
赫绍煊没抬头:
“常上战场,跌打损伤是难免的。”
楚禾嗫嚅了一阵,又想起方才遇见的那些人,忍不住问:
“你…以前常来这儿么?他们怎么都叫你尤生?”
赫绍煊给她慢慢按摩的手忽地顿住了,楚禾清晰地看见他那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转瞬间却又恢复如常。
“小屁孩,问题怎么这么多。”
他说着,下手更重了一些,疼得楚禾再也不敢开口问他问题,一个人乖乖坐在床榻噤声不语。
赫绍煊的手带着温度,揉了好长一段时间,楚禾便不觉得疼了。
他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望着她红透的脸,眸子里的认真细致顿时荡然无存,又恢复到平常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
“休息好了就下床去做饭,我要出一趟门,将那些货物都挨家挨户送了。”
楚禾一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让我做饭?”
赫绍煊摘下墙上的斗笠带在头上,唇角挑起一丝笑:
“乡下人都是男人下地干活,女人在家里做饭带孩子。你不做饭,难不成我们两个一起饿死么?”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等他走了,屋里就剩楚禾一个人空落落地。这回出门,赫绍煊不让她带侍女,他自己身边的随从也没带出来,像是真铁了心要微服私访。
楚禾低头看了看床上那双崭新的小布鞋,又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已经沾上灰尘的合欢花绸缎绣鞋,还是忍了忍,穿上那双旧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院子里。
她仔细打量了一遍四周,发觉除了主屋之外,东西两侧还各有一座结实漂亮的土房,一间是厨房,另一间则是柴房。
她慢吞吞地走到小厨房里,只见案板上摆着各种蔬果,甚至还有一条鱼和一块肉摆在案板上,看起来都新鲜的很,显然是今天早上才送到的。
九元和十元那两个侍卫想得虽然周到,可这些东西摆在她面前,她也还是不会弄呀。
楚禾踌躇了一下,小心地将案板上的鱼和肉提到一边去,从菜篮子里挑了两样绿叶菜,举起大砍刀切了起来。
她正切着菜,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甜腻腻的娇嗔:
“尤生哥,你在家么?”
楚禾一惊,手里的大砍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立刻便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