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葬挪开眼眸,望着酡颜道:
“琼善一向对东尧王忠心耿耿,她此番如此费心地替我们周旋,说是要替我们报仇,你难道就不觉得一切来得太容易了吗?”
忽然,酡颜的眼睛忽然睁大,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无比僵硬。
她像是看到什么一般,定定地注视着魏葬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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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从睡梦之中醒来时,正对上赫绍煊的脸。
他见楚禾苏醒,探了探她的额头,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弛:
“醒了?方才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昨夜是不是又没好好睡觉?”
楚禾感觉有些昏昏沉沉地,支撑着床边坐了起来,小声问: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赫绍煊将旁边放置的小碗端过来,吹了吹碗中的粥,递到她面前:
“傍晚就回来了。”
楚禾接过粥碗,听见他这么说,忽而抬头望向窗外,果然瞧见一片漆黑。
她忽然伸手拉住赫绍煊,轻声道:
“你今夜要在这过夜么?”
赫绍煊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明目张胆,轻轻咳嗽了一下,眼眸落向别处:
“不睡这儿我去哪过夜?”
楚禾脸上却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她肃然道:
“你答应我,一会儿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你们还记得上一章阿禾吃的那粒香珠吗?
留个悬念,等下午的更新解密。
第三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了...明天保证不拖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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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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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绍煊一听她这句话, 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
楚禾眸色微深, 脑中浮现起今日在谢春楼的遭遇。
原先她在进谢春楼之前含的那粒香珠, 是孟泣云家里祖传的药丸。
这东西虽不能解毒,但在服毒之前含一粒便可以克化外来的毒性,以避免中毒。
楚禾早在读密信的时候, 就已经预料到酡颜会使毒,而且是下毒的高手。
于是在酡颜递给她茶盏里闻见那一丝怪异而又勾人的清甜时, 楚禾便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只是为了迷惑酡颜, 更为了引魏葬出来, 她便在他们面前使了这出障眼法。
所幸他们果真以为她喝了迷魂药晕了过去,才能放心地在她面前提起今夜谋刺的计划。
在她听见魏葬发自肺腑的想法之后, 楚禾最终还是选择改变原先的计划,冒着风险“醒来”,只为了劝阻魏葬。
而她睁眼的时候,酡颜被吓了一跳。毕竟她是看着楚禾咽下那一口青茶的,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醒来?
楚禾看到她的模样, 淡然道:
“酡颜姑娘…不, 伊宁姑娘, 你放心,并不是你操控毒药的能力下降了, 而是我恰好找到了抵御它的方法而已。”
酡颜望向她, 脸上的温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狠戾,她的掌心也渐渐凝起一阵强大的内力。她正欲对楚禾出手, 却不想魏葬竟拦在楚禾面前,用浑身的内力与她相抵。
眼看着魏葬的额前渐渐渗出汗珠,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酡颜眉头一簇,狠狠将汹涌磅礴的内力往回一撤,魏葬口中立时便涌出一丝鲜血。
酡颜冷声道:
“你执意要护着她,今夜我便自己前去执行刺杀行动。无论如何,你阻止不了我。”
谁知楚禾轻轻对魏葬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朝酡颜道:
“我比你更了解琼善。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我曾亲眼看见她在闹市街头手刃自己的亲信,只为了博得东尧王的一时信任。”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酡颜,一字一句道:
“琼善对东尧王的忠诚,超乎了你所能想象的一切。你还认为,她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们复仇的吗?”
她看到酡颜的神色似有松动,又停顿片刻,再次转头望向魏葬,抬眼望着他的眼睛道:
“魏葬,倘若你相信我,就不要急着动手。你带着酡颜姑娘离开昆阳,我一定会查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若是你们找错了仇人,令尊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罢?”
酡颜猛然抬起头,双目充斥着血红: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是赫绍煊的妻子,是无论如何也会维护他的人!”
楚禾冷冷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带着九天寒霜,浇息了她眼底的怒意:
“在做他的妻子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人,有最基本的良知与判断力。酡颜,所听皆为虚,你当年并未见到东尧王亲自下令行刑,又如何知道这其中没有别的阴谋呢?”
酡颜忽然语塞,挪开了目光忿忿不语。
楚禾转过头望向魏葬,企图从他的眸中得到肯定。
魏葬凝神望着她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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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从回忆中抽离而出,双眸对上了赫绍煊的眼睛。
这一切还不是时候告诉赫绍煊,因为她现在还没能解得出来当年魏家惨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楚禾轻轻覆上他的手,目光坚定道:
“你信我一次,无论一会儿外面发生什么,都一定不要出来。我有些话,要慢慢跟你说。”
赫绍煊眼眸渐深,还不等他开口,楚禾便听见屋顶传来一阵瓦片振动的声音,她立刻便下床走到门边。
赫绍煊在她背后急道:
“楚禾,你要出去做什么?”
楚禾转身朝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打开门走到庭院中,转头往高处一看,果然看见魏葬那清瘦的身影手执长剑立在屋顶,剑锋带着凌然的寒光,使人视之发凉。
他带着面具,却难掩一身的肃杀之气。
楚禾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朝院外张口大喊:
“有刺客!快来抓刺客!”
赫绍煊此时还立在屋中,听见她的呼救声忍不住攥紧了拳,差点就要冲出去。
可他已经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在最后一刻想起了楚禾的嘱托,又听见外面并无人纠缠她的声音,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楚禾呼救了几声之后,只听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立在房梁上的魏葬却分毫没有动弹,似乎并没有进屋行刺的意思。
他似乎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转身将长剑收起,运气轻功快速地跳跃着离开了画棠院,消失在无边无尽的夜色之中。
他刚刚离开,琼善便已经率领着一队巡逻兵“碰巧”赶到了画棠院。
琼善见楚禾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冷哼了一声,一声令下:
“来人,进屋护驾!在画棠院发现任何可疑人等,立即羁押!”
一群兵士听从她的号令,立即便闯入内屋,剩下的人也将楚禾围成一圈,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似乎怕她逃走。
楚禾丝毫不惧,神情淡然地望着琼善:
“郡主,你深夜闯入画棠院,可是要造反?”
琼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迫不及待地望向亮着灯火的屋中。
可她等了半晌,却只见方才进去的兵士们忽然间全部狼狈而出,非但没有如她预想的一般抓着“刺客”出现,反倒纷纷腿软地跪在门前战栗。
琼善脸上的讥笑逐渐僵硬在脸上,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踱步而出。
只见赫绍煊冷着一张脸从屋中走出来,一双眼睛显得比平日尤为阴寒:
“琼善,谁准许你夜闯画棠院的?我说过让你远离王后居所,你权当耳旁风了?”
琼善侧目看了一眼楚禾,慌忙将手中长剑丢在一旁,旋即跪倒在地,颤声道:
“琼善…琼善夜巡昆阳,凑巧听见王后娘娘大喊‘抓刺客’,想也没想便冲进了院中护驾…却不想惊扰了王上,琼善罪该万死。”
楚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出声:
“我听闻琼善郡主虽执掌巡逻队,却从未参加过夜巡,怎么今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职责,还偏偏巡到了这附近?难不成,你已经预料到今日会有刺客前来?”
琼善抖得愈发厉害,甚至不敢抬起头,只能颤着声道:
“我…我方才率领巡逻队,一早便看见有一黑影运着轻功朝这边而来,于是便跟上了他……”
赫绍煊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低头凝视着琼善道:
“既然如此,刺客呢?”
琼善用极小的声音开口道:
“我…我不知道…”
楚禾抬头望了一圈四周,喃喃道:
“方才我出来时,房梁上正站着一人。那名刺客看见我很快便飞身离开了,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样子。郡主,他不会是你的人吧?”
琼善猛地抬起头来:
“你血口喷人!”
她话音刚落,恰逢此时,护卫在外院的禁军终于赶到。
他们看见院中的情景,不由地一滞,以为巡逻军是已经先一步赶到的,于是便纷纷愧疚地朝赫绍煊拱手道:
“属下护驾来迟,请王上责罚!”
赫绍煊冷冷一笑:
“我倒是想知道,巡逻队究竟是怎么能做到比禁军动作还迅速的。琼善,你不会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刺客的计划吧?”
琼善心中一急,大声申辩道:
“那名刺客,就是王后娘娘身边的魏葬!”
听了她的话,赫绍煊忽而转头望向楚禾,似乎在寻求着答案。
楚禾平静地回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朝他摇了摇头,又转身望向禁军的队伍,似乎胸有成竹道:
“魏葬何在?”
禁军中果然有一个如劲松一般的清瘦身影站了出来,远远地朝他们一拱手道:
“魏葬在此。”
琼善立即直起身来,伸手指着魏葬道:
“王上,王上明鉴,方才的刺客手中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长剑,绝对是魏葬无疑!”
赫绍煊将眼神转向魏葬,沉声道:
“魏葬,你方才身在何处?可有人为你作证?”
谁知还不等他开口为自己辩解,魏葬身边的禁军统领便站了出来,朝赫绍煊拱手道:
“回禀王上,方才禁军弟兄们一起商量着吃宵夜,魏葬今晚一直同我们在一起,从未离开过。”
剩下的禁军也纷纷点头称是。
听着他们的话,琼善脸色看起来越来越白,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楚禾反将了一军。
赫绍煊望向她的眼中凝聚了熊熊烈焰,毫不客气道:
“琼善,你率领上尧军方才将功折罪,眼下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楚禾略略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淡然开口:
“我想,郡主大约是想立功心切,所以才故意安排了这样一场闹剧罢。”
琼善显然情绪逐渐有些失控,最后竟站起身来指着魏葬道:
“王上,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魏氏遗孤!王上真的要对他网开一面么?”
众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望向了魏葬,就连楚禾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她算准了一切,唯独没想到琼善竟然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拉魏葬下马。
倘若魏葬没能扛住她的言语刺激,那么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了。
只见魏葬神色未改,见赫绍煊眼眸落在自己身上也并未慌乱,反而朝他一躬身道:
“回禀王上,我的确是魏氏遗孤。”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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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楚禾的心更是揪成一团, 蹙着眉望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制止。
赫绍煊的余光看到了小姑娘的这一个微小的动作, 目光慢慢锁在魏葬身上,狭长的凤眸微微挑起, 似乎在仔细辨认着他的样貌。
魏葬坦然面对着他的目光, 嗓音清冷而毫无惧意:
“这昆阳城有数百位魏氏子孙, 都曾在战乱之中失去亲人,并非只有我一人失去双亲。若按照郡主的意思, 我们都是魏氏遗孤,都应该被算在先昆阳令名下么?”
琼善不曾想到他会这样诡辩,神色愈发慌张:
“你…你就算不承认,谢春楼的头牌也早已认下了她的身份!魏葬, 你逃不掉的!”
魏葬稍向琼善的方向撇过脸, 眼眸却丝毫也没有落在她身上, 似是极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而后坦然开口:
“谢春楼头牌?没有印象。”
禁军统领一向爱惜魏葬这样武功高强的手下,此时早已看不过眼, 朝琼善拱手道:
“属下鲁莽, 实在不知琼善郡主所说的是什么。禁军兄弟们几乎整日都待在一处,从未见过魏葬去逛什么青楼,更不可能认识什么青楼头牌。请王上明鉴, 我们皆可愿为魏葬作保。”
赫绍煊深吸了一口气,朝他微微颌首示意。
他冷声低头望向琼善道:
“琼善,本王几次三番警告于你,你非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挑战本王的忍耐力。东尧留不得你了。来人——”
楚禾忽然开口:
“等一下。”
她上前走到琼善身边,忽然弯下腰去,覆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琼善的脸色立时编的无比苍白,原本充斥着愤怒的双眼也顿时蒙上一层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