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门德尔松指挥乐团的日子——Sherlor
时间:2020-06-07 08:48:21

  有了青梅小姐的支招,竹马先生终于可以在繁重的日常中可以喘过气了。他甚至在适应这种生活节奏后,依旧可以感受到众多的兴趣带给他的惊奇。
  顺带着,他还无师自通了一个高效技能——随时随地入睡,唯一的唤醒钥匙被他赠予了夏洛蒂。
  就这样,菲利克斯用这一年的时间实现了自己在音乐上的飞跃:他先后创作了三十多首音乐作品。题材广泛,涵盖着钢琴曲、管风琴曲、独唱歌曲、大量的室内乐、二重协奏曲、弦乐交响曲以及歌剧。
  那支私人的交响乐团简直来得太是时候,尤其配上了夏洛蒂的指挥与协调,他能随时去验证自己的音乐思路,即刻就听到那些音符的反馈——他终于理解了青梅小姐当时那阵“小小的嫉妒”,因为有自己的乐团是那么幸福。
  在和夏洛蒂分享了那支乐团后,菲利克斯恍然发现,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一个人,不需要你过多的语言,就能完全明白你所有的想法。
  他和她在音乐上的一致加深了这种快乐。即使有分歧,他们也能迅速找到那条通往和谐的路。
  或许只有全知全能的主知晓——
  男孩子究竟对她有多认可和信任,以致于他所有的手稿第一参阅人都是她;
  女孩子究竟对他有多慎重和认真,以致于她反复批阅演排他的作品不知疲倦。
  夏洛蒂或许只想旁观一颗新星的升起。但她不知道,菲利克斯散发出来的光与热,也有一部分源自于她。
  ……
  1824年,二月三日,门德尔松宅邸。
  由菲利克斯执笔的喜歌剧第二次在这个大家族里上演。第二幕的芭蕾舞曲和第三幕的终曲写得格外出色,令人耳目一新之余还收割了人们热情的掌声。
  夏洛蒂说不清这是第几次参与菲利克斯的生日宴了。如果她愿意静下心来好好数一数,那她肯定是能数清的。
  可是这杯果汁里似乎像是添加了酒精一样,她只觉得脑中晕乎,似乎提不起一丝精神去继续思考。
  或许是因为音乐的缘故,或许是因为氛围的缘故,夏洛蒂突然觉得,去想这是她参与的第几个菲利克斯的生日一点意义都没有。
  重点应该是,她遇见了他,就很好。
  想起从巴黎的初见,再到柏林的这些时光,夏洛蒂发现今天的自己感性极了,总在不经意间怀想曾经的点滴。
  今天,他十五岁,有什么特别的吗?
  夏洛蒂想了想,除了今晚宴请的人更偏向于门德尔松家的亲朋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喜歌剧终于落幕,人们自发地将中场让给了致礼的寿星。
  随着一声庄重的宣告,夏洛蒂被拉回了神志。她和众人一起将目光聚焦,似乎要见证着什么。
  “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共同举杯,敬这位年轻的绅士——菲利克斯·门德尔松-巴托尔迪,从今日起,你已经成为以莫扎特、海顿、巴赫等为代表的音乐家互助会中的一员,你是一个独立的音乐家了!”
  作为菲利克斯的音乐导师,策尔特依照共济会的仪式宣布了这一切。他侧身小声地叮嘱了一句让学生继续努力,直到成为大师的话语后,便将舞台让给了年轻的音乐家。
  夏洛蒂这才想到,十五岁,菲利克斯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那位仿佛在聚光灯下的少年——是的,他不需要再被称作“男孩”,他已有足够的担当,去迎接他的未来和梦想。
  拉斐尔式的黑色长卷发下是一双坚定自信的眼睛,面容清秀和善却有着刚毅自律的性格。
  衣着考究,谈吐温文,气质出众……似乎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菲利克斯身上都不过分。
  但若要用花来形容这位恪守礼节的优雅绅士,夏洛蒂觉得一定是洁白百合花。
  是自我的,是不染纤尘的,是安静温柔的,是一身书卷气的,翩翩少年郎。
  夏洛蒂有些看呆了。她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杯中的果汁,又因突兀的行为将自己差点呛住。
  细密压抑的咳嗽间,她这才明白了策尔特的那句宣告,它的意思是——
  菲利克斯,出师了。
  她不由地怔顿了片刻。
  少年的人生即将迎来新的篇章,他会越来越耀眼,越来越成熟迷人。
  轻轻拍醒自己夏洛蒂夏洛蒂,完全不能理解方才自己那拐到莫名其妙角落里的心思。
  那可是菲利克斯,她的脑子怕不是进了甜点里的奶油,变得黏糊糊的才会去想那么奇怪的东西。
  重新唤回注意力的夏洛蒂,开始关注此刻喜闻乐见的赠礼时间。在经受过交响乐团这一礼物的冲击后,她不认为还有什么礼物能让她惊喜羡慕和嫉妒的了。
  她愉悦地看着一位老妇人走向菲利克斯,将一个类似于小型画框一样的匣子赠给了他。
  这位老妇人是菲利克斯的外祖母贝拉·所罗门,见孙儿接过了她的礼物,她笑着亲吻了他的额头。
  “菲利克斯,巴赫《马太受难曲》的手稿赠予你,希望你能让它重新焕发光彩。”
  啥?啥!
  我没听错吧——是那个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马太受难曲》?
  一不小心又被空气呛住的夏洛蒂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第33章 Op.33:大海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 在所有的音乐家里, 如果除去天赋不谈, 要选一个最受上帝偏爱的人选的话, 夏洛蒂坚信这一定非菲利克斯·门德尔松莫属。
  但就算早早知晓了又如何,和这样的天之骄子在一起, 总会一对比就觉得自己仿若是被命运抛弃的小可怜。
  大概除了私下里酸一酸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那个天才,会让神明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荣光都变得理所应当。
  菲利克斯·门德尔松, 他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一切。他会用世人瞩目的成果, 让所有妄想非议他的人紧紧闭上嘴巴。
  J.S.巴赫的《马太受难曲》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它的再一次重演应该是在五年后。
  ——1829年。
  夏洛蒂不免有些感叹:纵使天才如菲利克斯,他也耗费了足够多的时间与精力, 才将这部伟大的作品复原重现。期间的努力与心酸,大概又会因天才之名,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吧。
  女孩子不禁再一次注视那位百合一样的纯净少年。
  他的世界还很简单。打开匣子看到礼物的他, 在这样的惊喜面前还是流露出了最真实的神情——他热情地环住了外祖母,像个得到了最好的那一份糖果的小孩儿。
  夏洛蒂清晰地看到,这般外露情绪的菲利克斯黑曜石的眼睛晶亮亮的, 宛若百合花枝上晶莹的晨露。
  心中那阵绵绵的酸意淡去,只余下些许柠檬的清新气息。她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这样一份礼物,他完全值得。
  ……
  良久之后, 菲利克斯才从来自自家亲戚的祝贺狂潮中抽开身。他从不知道原来门德尔松家的人脉可以如此广博——虽然大部分都是礼节性的社交应对, 但还是有一些属于真正的亲人的祝愿, 让他小小的心装满了温暖。
  比如姑母布伦德尔·门德尔松夫人,不,现在应该叫她多萝西娅·施莱格尔。尽管父亲对这位亲妹的评价一直不高,一众亲友都唾弃她的行为——先后两次更改宗教信仰,抛弃丈夫和儿子重新与著名作家、批评家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组建家庭,但菲利克斯还是很喜欢这位性格爽朗,骨子里浪漫而自由的姑母。
  他们私下的关系一直很好,这也是年轻的作曲家通信最密切的亲人了。
  “以世上最美好的词汇颂赞你,小菲利克斯。好了,你亲爱的姑母可不会强拉着你长篇大论——我想你渴求自由时光很久了。
  去吧,去吧你的快乐分享给你最重要的那个朋友……比如某个女孩子?”
  多萝西娅打着贵妇小扇,偷偷地拽过侄儿,不动声色地将他放出了大人们的包围圈。
  在菲利克斯顺利脱身后,她还隐晦地向他传递了一个wink。
  虽然菲利克斯并不排斥社交,但这样的活动有时也过于单调。感谢那个懂他疲惫心态的姑母,自由的味道真的过于美妙。
  他一直都有分出余光去关注某人,但此刻她并不在这间热闹的大厅里。
  少年略微一思索,他知道该去哪找她了。
  音乐室。
  “夏洛蒂,大概只有你才会在我的生日宴会上偷溜出来——或许还可以加上一个瑞贝卡。”
  菲利克斯不由分说地就坐在她身边。这张连着贵妃躺椅地沙发他太熟了,他几乎所有的午间睡眠都在这。
  “呀,竟然还有饮品——上帝啊,我得救了……”
  少年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杯盏,干脆地仰头一饮而尽。
  夏洛蒂顿时有些黑线,便轻呼出声:“嘿,先生,那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但你一定不会拒绝和我分享它——鉴于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是的,我是不介意和你分享,但你介意那是我喝过的吗?”
  菲利克斯似乎被呛住了,他震惊地看着夏洛蒂,耳尖有些发烫。
  “呵呵,这么惊慌做什么?你做这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吗?
  好啦,骗你的,我离开大厅的时候重新拿了杯——我没有喝。”
  少年因女孩子的回话松了口气。但他看向手中的空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失落。
  “夏洛蒂,你觉得我……担得起那份礼物吗?我是说,我接到它的那刻起,我就有了强烈的念头——我想复原它,让更多的人听到!
  我为自己这一冲动的念头感到惶恐。我是否过于不自量力,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菲利克斯竟有怀疑自己能力的时候?
  夏洛蒂不免感到有些新奇,但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后,发现他的犹豫是真的。
  女孩子瞬间就搭上了少年的手,并牢牢地牵住他。
  “夏洛蒂?”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就一定会是你。菲利克斯,巴赫自己选择了你,那份礼物就说明了一切。”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现在做不了就以后,你总会真正成熟,足以驾驭一切。毕竟你已经出师啦,新职业音乐家菲利克斯先生,自信点好吗?”
  女孩的声音颇有些无奈和控诉,倒是让少年不安的心逐渐趋于平静。
  他有些欢喜。毕竟如果世上要找一个人能无条件信任自己,那就只有眼前的青梅小姐了。
  “嗯,这是一个大工程……所以,我愉悦地通知你,夏洛蒂,你是光复小组的一员啦!”
  “喂,别这样随便替我做决定啊。这么费劲儿的事我才——”
  “你会拒绝我吗,我亲爱的指挥家小姐?”
  “……闭嘴,我讨厌的作曲家先生!”
  *
  七月,夏天。
  日子总是过得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窗外的梧桐树早已绿荫如盖。
  蝉噪的季节总让人心生倦乏。小门德尔松们此刻正在音乐室里开着只属于他们的茶话会。
  音乐室是他们消暑的绝佳去处,毕竟乐器娇贵无比,保养它们总要供给一个较为恒定的环境。
  况且一边吃着茶,还有钢琴什么的用舒缓的旋律伴个奏,简直不能更享受。
  他们的话题不禁聊到了今夏的安排上。
  瑞贝卡和保罗要和母亲莉亚一起去巴托尔迪庄园避暑,范妮似乎因某种秘密的原因留在了柏林大宅,而菲利克斯则会跟随父亲亚布拉罕前往巴特多伯兰度假。
  “嗷,感谢可爱可亲的范妮,我至少还有个伴了——你们这群叛徒,好好享受夏日吧!千万别羡慕我可以独占温软的小姐姐。”
  夏洛蒂感叹着,将自己倒进范妮的膝间,享受着她轻揉发丝的绝妙触感。
  范妮有些隐隐又些歉疚,指尖越发温柔。毕竟她留在家里的原因,主要和另一个少年有关。
  “行行行,范妮是你的了。我和保罗会沉醉在庄园的葡萄架下,在美味的瓜果间偶尔分出一点心思想念你的,夏洛蒂。”
  瑞贝卡半躺在靠椅上,全身心地摇着自己的小扇子。
  “说到这里,哥哥,你好像是第一次去海边吧?”
  “是的,保罗。这次和父亲出去,我也会第一次接触大海。”
  瑞贝卡这才有气无力地支起身子,幽幽念着:“大海呀……我也好想亲身去看一眼。真羡慕你啊,哥哥。”
  菲利克斯笑道:“画册上大海的模样你不是看过很多次了吗?另外,别装可怜——是你自己一听要走很远的路就立马放弃的。”
  “那是因为是夏天!这种天气——”
  “好啦,姐姐,你就当是我们曾在瑞士见到的日内瓦湖放大很多倍的样子。”
  ……
  弟弟妹妹们吵吵嚷嚷起来,令疲乏的氛围渐渐活跃。
  菲利克斯不禁撑在椅背上,呢喃低语:“虽然可以用放大很多倍的日内瓦湖做比,但真正的大海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很好奇也很期待……”
  “真想现在就见到呀。”
  竹马先生的小心愿让青梅小姐有些不能理解,但他言语间的遐想又让她动容。
  或许,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没有视频摄像的年代,大海对一个孩子的吸引力,是她无法想象的吧。
  “不就说大海吗?我带你们去看呀——现在就去!”
  女孩子腾地从温软中跳离,她径直走到钢琴前坐下,右手快速地刮奏了一通白键,开始活动手指。
  “菲利克斯,听好了,这就是大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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