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她小声问。
主公大人笑着颔了颔首。
“上一任鸣柱,是怎样的人呢?”话语忽然哽了一下,她飞快地补充说,“我先前在桑岛先生那里学习雷之呼吸的时候,听说了关于他的事情。”
“鸣柱啊……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鸣柱陨落之时我尚且年幼。不过,他是以直觉和稳健闻名的剑士。”
主公慢慢说着。他的言语为五月勾勒出了泷尾义平的形象——一个高大而沉稳的男人。
“刚加入鬼杀队的那一年,他就一己之力将下弦之二逼入窘境。如果当时能够顺利击杀那只下弦鬼,他会成为当时最年轻的柱。”
主公大人的话五月注意到了些什么。
“他那时候没能杀死下弦鬼吗?”
“是的。”主公大人颔首,“那只鬼逃走了。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泷尾义平才当上了柱。”
“哦……”
五月好像能明白些什么了,但依旧还是空白的内容更多。她不再多问,站起身来,向主公大人告辞——尽管她的心中还有很多很多渴望得到答案的疑问。
回去时,空空荡荡的木桶变成了五月的负重。义勇本是想要帮她拿的,但是五月却摆摆手说不必。
“已经很轻了,我能拿得动!”带着很骄傲似的神情,五月说,“这能算作是一种练习!”
听五月这么说了,义勇也就不再坚持。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五月的决心居然这么坚定。明明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还是应该提醒她注意这一点。
义勇这么想着。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五月已经向他投来了目光。
“义勇先生,我可以和你说件事情吗?”她小声地问。
看着她纠结的神情,义勇猜她大概是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你说。”
五月在心里措了会儿辞,这才慢慢地说:“我之前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
她把自己在重伤之时看到的那段异样场景——叫做一义的少年带“她”逃跑的场景,统统说给了义勇听。
每次回想起所窥见到的那个场景,她都忍不住心慌,仿佛像是真正地经历过似的。她只能乱七八糟地复述着,言语也变得有些不清不楚了。
“我想,是不是因为我听了桑岛先生所说的关于泷尾家的事情,所以一不小心地梦见了这件事呢?”
五月始终觉得那只是一个虚晃的梦。
义勇不怎么能赞同这个观点,但仔细地想一想,却也给不出其他的理由。
“或许真的只是个梦吧。”义勇喃喃道。
“说到这个——”
五月蹦跶了两步,跑到义勇身前,转过身来,慢悠悠地后退着走。
“义勇先生,你知道吗,有一种观点认为夜晚的梦境是白天所经历过的事的‘倒影’,是大脑整合记忆的一种方式。”她停住脚步,一本正经地盯着义勇,沉声说,“说不定你今晚会梦到珍珠奶茶!”
“是这样啊……”义勇了然般点头,“那一定会是个很甜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这话后,五月突然笑起来了,轻快的笑声撒了一地,直到走到家门前都没停下。
走近了,他们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富冈家的门口。
弱小,可怜,且无助。
五月一眼就认出了他,兴奋地向他跑去。
“铁原钢次郎先生,您终于来啦!”
第22章 酱油仙贝
铁原钢次郎把装着日轮刀的木盒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听到五月的声音似的,依旧是蜷缩在富冈家大门口,正对着寒风,一声不吭。
可以说是相当的可怜了。
看着他这么一副模样,五月觉得很不妙。她放慢了脚步,轻声靠近。
“铁原先生?”五月轻轻地碰了碰他,小声问说,“您来啦?”
铁原钢次郎终于抬起了头,火男面具对着五月。
大概是错觉吧,五月好像从火男面具上看到了……一丝颓然?
她赶紧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火男面具就只是面具而已嘛,和上次来时戴的那副一模一样,哪儿能看出什么颓然呀。
只抬起了一下脑袋,铁原钢次郎就又低下头了,如同记忆金属一般,只能固定在这个角度了似的。
五月一时有些尴尬。她根本搞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做才好。
想了想,她又戳了一下铁原钢次郎。
“您快进去坐一会儿吧,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铁原钢次郎一声不吭,但可算是站起来了,碎花头巾随风飘动,透出一阵阵的丧气。
他这样的表现实在是让五月紧张到了极点。她急忙打开门,笑脸盈盈地带着铁原钢次郎走进家里。
坐下,打开木盒,拿出日轮刀,递到五月面前。
铁原钢次郎全程一个字都没说。
这让五月更加尴尬了。她实在是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才好,只好笨拙地笑了两声,连日轮刀也不敢伸手去拿。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回荡,然而义勇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不看一下你的刀吗?”他对五月说。
“是是是。我这就要看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五月还是没有动弹。她抬起眼,偷瞄一下铁原钢次郎,可惜看到的就只是火男面具而已。
她忽然有点慌。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连忙堆起毕恭毕敬的笑,小声问道,“铁原先生,我应该可以看一下自己的刀吧?”
铁原钢次郎微微点头,但就是不说话。不过这至少也能算是给出了反应。五月稍微没有那么紧张了。
再度躬了躬身,五月拿过自己的日轮刀。
推刀出鞘,入目的依旧是那熟悉的金色刀刃,就连漾在刃上的涟漪纹路也丝毫没有改变,就连重量和长度都没有变化,和之前完全一样。裂纹和豁口都已经修补好了,变得焕然一新。
五月随手挥了几下。
嗯,手感也是一样的!
“谢谢您,铁原先生!”五月很宝贝地把日轮刀抱在怀里,言语间惊喜怎么也藏不住,“您把我的刀修复得好棒!”
“真的吗?”
铁原钢次郎难以置信般地说着。这话好像让他打起了精神,但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秒钟而已。
一叹气,一垂头,他又变得和刚才一样颓唐了。
五月真的觉得他这种状态很不妙,可也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向义勇投去探寻般的目光,期望能够从义勇那儿知道些什么。
可义勇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的锻刀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他甚至连自己的锻刀师都没见过几面呢!
铁原钢次郎已经从一声不吭变成了叹息连连。他每叹一口气,都让五月觉得心惊肉跳。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鼓足勇气,壮起胆子,五月问出了口:“那个,铁原先生……您还好吗?”
“唉——!”
铁原钢次郎给出的回答又是一声叹息,把五月的勇气都给吓退了回去。她哆哆嗦嗦地把放在一边的零食碟子推到铁原钢次郎面前。
“酱油仙贝,您吃吗?”
这几块酱油仙贝是她昨天买的。虽然口感很硬,硬到嚼得她的脑壳都在颤抖,但味道还是很棒的,米香味十足。
也不知道铁原钢次郎会不会喜欢。
“唉……不吃。”铁原钢次郎依旧是颓唐模样,不过总算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五月阁下,您诚实地告诉我,您觉得我锻造的刀怎么样?”
“怎么样……?”
这问题好奇怪,也实在是突然。
五月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可能是错觉吧,她好像感觉到铁原钢次郎那急切难耐的心情从火男面具里溢了出来。
“呃……关于这个问题吧……”
五月飞快地措好了辞。
“我觉得您锻造的日轮刀特别棒——信我,这绝对是真心话。”她无比认真地说,眸中透出诚恳,“我特别感谢您为我锻造了这样一把称手的日轮刀。把刀弄坏了,真的很抱歉!”
“呜……”铁原钢次郎的话语里好像多了一丝哭腔,“你说真的吗?”
“当然了!”
“呜呜呜……”
铁原钢次郎真的哭出来了。
“可刀它还是坏了啊!肯定是我的技术实在是太差劲了才会这样!我锻造的刀居然在五月阁下的首战之中就坏成了这样,想必也肯定是为您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一边啜泣着,他委屈兮兮地说,“没错,一定是因为我的锻刀技术太菜了,呜……我以前还以为我可厉害了,没想到锻造出来的第一把刀就这么垃圾。呜……我没脸当锻刀师了!”
他愤愤然摘下火男面具,豆大的泪滴疯狂地流,都快把榻榻米都打湿了。五月被吓得手足无措,义勇悄悄地后退了一小步,掏出手绢放到铁原钢次郎手里。
抹干了泪,铁原钢次郎似乎稍微冷静一点了。他双手撑着膝盖,急促地喘息着,眼眶和鼻尖依旧泛着红,让人不免担心他是不是又要哭出来了。
五月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感觉有种迷之魔幻感。
上一次铁原钢次郎来送刀的时候戴着火男面具,那时听他的口吻,五月还以为他是个中年人。不过现在没有了火男面具,五月看着他的长相,怎么感觉……
感觉,他和自己好像是同龄人?
“呼——”铁原钢次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盯着日轮刀的纹路,如同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郑重其事地说,“五月阁下,我以后不会再担任您的锻刀师了。不过您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日后会有会有其他更有经验的锻刀师接替这个空缺位置的。至于我……我……”
他倏地站了起来,可光是站着,他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失神般想要走到屋外,五月急忙把他拦住。
“您别想不开啊!”五月慌张地大喊,“义勇先生也快过来帮我拉住铁原先生!”
被两个人死死拽着,铁原钢次郎是一步也不能走了。
满面愁容消失不见,铁原钢次郎有点懵。
“谁和你说我要去自杀了?”他咕哝着说,“我只是想要回村子里继续锻炼一下锻刀技术而已啊。”
“是……是吗?”五月彻底松了口气,无比庆幸地叹息说,“那可太好了……您坐会儿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的嘛。酱油仙贝吃吗?”
“……吃!”
嚼着无比坚硬的仙贝,铁原钢次郎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才刚当上锻刀师,五月阁下的刀也是我亲自锻造的第一把刀?”他咽下仙贝,忍不住又开始叹气了,“没想到我锻造的刀这么脆弱。这一次修缮时,我增加了刀身的硬度,希望这么做能够让刀变得更加坚硬一点,也更加耐打一点吧。唉……我觉得我的技术还是不太行。”
“哪有!我觉得您锻造的日轮刀真的很棒,我很喜欢!”五月说,“刀会坏是因为我的使用方式太粗暴了,应该是我的错才对。您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如果您觉得您还是的锻刀技术还是不够成熟,我们可以一起进步呀!刚好我杀鬼的技术也很菜!”
要让五月坦诚这一点可不容易。
“就算您这么说……”铁原钢次郎目光躲闪,很不好意思似的,自言自语般咕哝说,“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继续当你的锻刀师吧。”
“太好了!”五月用力握住他的手,“那我们就算是达成合作关系了,请多多指教呀!对了,先前和您接触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我的长辈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其实是平辈……”铁原钢次郎也挺不好意思的模样,“因为村子里的长辈告诉我,当一个锻刀师最重要的是沉稳。所以我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说话方式变得成熟了!”
“是……是吗?”
可五月怎么觉得他好像努力错了方向?
但不管怎样,把铁原钢次郎从颓废的边缘给捞了回来,这就已经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了。
而终于拿到了日轮刀的五月也终于可以开始她的地狱式训练了。
从早到晚她都待在道馆里,不停重复着同样的训练。除了厨房和自己的房间之外,几乎不会再去别的地方。
但就算是把自己压迫到了这种程度,五月仍然是觉得不够。
“义勇先生,我好想睡在道馆里。这样我一醒来就可以开始练习了。”
吃饭的时候,五月一本正经地说。
这话听得义勇忍不住皱起了眉。
“别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嘿嘿……我知道呀,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五月颇像是抱怨似的说,“道馆的地板又硬又冷,我肯定睡不着。”
义勇默默点头——这倒确实是。
午饭吃到一半,义勇的鎹鸦飞进了屋里,叽叽喳喳说了一堆。义勇沉下了脸,匆忙放下碗筷。
“有座小镇似乎出现了鬼,我去调查一下。”
说着,他走出门外。五月立刻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