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低声道:“公主病了许多日都不曾好,她也不肯喝药,所以奴婢想请殿下去看看她。”
她抬眸便对上景玉那双幽寒的眸子,捏着袖子也不敢闪避。
她家公主是个说谎成性的人,她自己有时候都不太相信对方,也不知道这位殿下能不能信了……
岂料下一刻景玉便收回了目光,淡声道:“带路吧。”
浅草顿时松了口气,忙引他过去。
景玉到了云嫣屋里时,云嫣正在贵妃榻上睡觉。
那贵妃榻本就窄小,偏生小公主只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上,她阖着眼,莹白的脸便陷在白色的貂皮上,显得愈发娇弱。
待听见景玉的脚步声,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殿下……”
“既然病了,为何不喝药?”景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亦是淡薄的很。
云嫣眨了眨眼,说:“药太难喝了。”
景玉目光扫了眼桌上那黑漆漆的汤药,说:“公主连生病都要这般任性……”
云嫣抬起手臂抱着他的腰说:“谁叫殿下一直不来看我?府里最近都在传我失宠的事情,我就是没病也得气出病来了……”
她望着他,眼睛里仿佛真的有一片深情在。
景玉看到她这幅模样,连日来心底压制的那抹郁气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重。
“殿下喂我喝药好吗?”
云嫣黏在他怀里,又娇娇地说道。
景玉将眼中的情绪敛去,到底还是将药碗端来要喂她,却见小公主仍是目光闪闪地望着自己。
云嫣仰起脑袋凑到他唇角去亲了亲,又有些羞涩道:“殿下用嘴喂我好吗?”
她往往都是这样出人意料,在人防不胜防的时候,说出这些比示爱都还要亲密粘稠的话。
倘若她的言语能化作一道钩子,只怕景玉的心早就被她勾得七零八碎。
“你果真就这样喜欢我?”
景玉抚了抚她的脸颊,目光里愈发的叫人看不清明。
云嫣蹭着他的掌心,每每这幅惹人怜爱的神态,都叫人觉得她是乖得不能再乖。
“我喜欢殿下这样待我……”云嫣唇角嫣然。
景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将那药递到唇边喝了一口。
云嫣唇角笑意愈深,待景玉喂来时,她便乖乖地去承接。
他每喂一口,她都要缠着他纠缠许久。
待碗里只剩下小半碗时,景玉才缓缓打住。
云嫣又凑过来亲了亲他,娇声道:“怎不喝了?”
景玉说:“只怕喂你一口,你都不见得真喝了一滴下肚。”
云嫣顿时羞道:“你疼我,自然会帮我把药喝完的,是不是?”
景玉抚了抚她的脸庞,她便又凑过去与他吻了片刻。
过了会儿云嫣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眼中似有困意,“有你疼我,今晚上我定然能好了,你先去书房忙就是了。”
景玉抚了抚她的脑袋,触到她身上也没有发热,便也没再逼她喝药。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见她闭眼睡去,才起身离开。
景玉出了门来,浅草便有些忧心地看向他。
景玉交代道:“好生照顾公主。”
浅草连忙应下,又目送他离开。
只是景玉还未到书房去,中途王婆子便突然跑来,道:“春姨娘正有要紧的事情想与殿下说,想请殿下过去一趟。”
景玉先前都没拒绝过春烟请他过去的请求,这回自然也是同样。
待他过去,便瞧见春烟今日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格外艳丽。
她穿着件丁香色绣裙,勒出了盈盈一握的蛮腰,又亲自上前来为景玉奉了杯茶。
景玉接茶的功夫,她的手指便好似无意地抚到他的手背,就连低伏的姿态,都能让人看见松散领口内若隐若现的沟壑。
“殿下,春烟如今是真心改过,往后一颗心都会扑在殿下身上,对你绝无二心,不知殿下能否给春烟一次机会,今晚上留下……”
景玉将茶递到唇边,还未入口,便觉得自己身上逐渐变得异样。
他缓缓将茶盏放到一旁,目光落在了春烟身上。
春烟跪在他脚旁,慢慢将脸靠在了他的膝上,将柔软的胸脯也蹭了过去。
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景玉的变化,她心里的欢喜自不必说。
先前她还有些不信,没想到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下去。”
景玉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
春烟抬眸,便瞧见了景玉仍是方才冷淡平静的模样。
仿佛身体的反应,永远都不能同他脸上的情绪同步。
甚至在他的眼中,还蓄出了一抹森然。
春烟迟疑地退了退,景玉便起身来,垂眸望着她说:“倘若缺什么了,记得与府上的管事说。”
他的话语分明是温柔的,可行为却冷酷到了极致。
春烟还未反应过来,他便要离开,春烟忙从他身后抱住他。
“殿下……”
春烟这一声可以说是委屈至极了。
景玉闭了闭眼,仍是温声道:“如今你才有了名分,莫要掉进了皇子妃的陷阱里去。”
春烟惊疑不定地松开手来,便见景玉一边理着袖口,一边道:“皇子妃心思狠毒,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帮你,你该提防些才是。”
他说完这话便消失在屋内。
春烟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心说连六皇子都说皇子妃狠毒,可见六皇子是真的厌恶她了。
至于自己,六皇子他分明起了反应也不肯碰自己,还处处为自己着想,他对她的用心也更是可见一斑。
她想到这些,又莫名的高兴起来,心里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六皇子的心一直在她这里,她还怕他跑了不成?
这厢云嫣才泡了个冷水澡,神情颇是散漫,面上更是没有一丝生病人该有的模样。
在景玉身边待了三年都不能让对方碰一根手指,这样的侍婢焉能叫人相信她能有本事将景玉勾搭上床?
是以云嫣交代春烟归交代,但另一方面,她又骗景玉喝了碗药,为对方添把柴火。
倘若他头一回喝药是有了防备,才能骗过了她,那么这一回只怕景玉也很难料想到小公主的操作。
云嫣沾得汤药不多,一个冷水澡便舒服了许多,她回了寝屋便打算好好睡上一觉,颇是愉悦地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浅草见时候不早,也正打算下去歇息,这时候屋里便蓦地闯进来一人。
浅草愣了愣见对方竟是走了没多久的六皇子去而复返。
她正要上前去拦住,便瞧见六皇子若白玉的面容上仿佛笼着一层黑雾,薄唇紧绷。
“滚开——”
他的黑眸中透出一抹少有的阴沉与戾色。
浅草被他骤然改变了的模样吓得定住。
身后追赶上来的楚吉忙将浅草拉到一旁去。
浅草眼睁睁地看着景玉进去,心里抖抖索索地想起公主的交代,忙想跟上去。
楚吉看出景玉的不对劲,便拽着浅草说:“浅草姐姐快些随我出来,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
第30章
云嫣泡个冷水澡后上了榻去,她夜里偷着懒只着了亵衣亵裤, 身上正是沁凉又舒服。
她正要睡去, 岂料又瞧见景玉,对方竟是去而复返。
云嫣颇是诧异地起身来, 语气还甚是无辜:“殿下怎又回来了?”
景玉冷淡地上前道:“就是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还没有同公主说清楚……”
云嫣见他一步一步走来,他身前被烛光照出来的影子也逐渐攀上床榻, 令她莫名心虚。
“殿下有什么事情明天说就是了。”
景玉走到榻前停住,他低头望着云嫣, 眼睫亦是垂下, 语气不明道:“公主就这么喜欢给别人下药?”
云嫣觉得他这幅模样既不像没有中药, 又不像中药的模样,便轻声道:“我听不懂殿下说什么……”
景玉往她跟前靠近一些, 云嫣便忍不住往后退一些,最后退到墙角处, 她才看清楚他紧绷的唇角与森然的目光。
云嫣张嘴便要叫浅草进来, 樱唇却被人重重碾住。
小公主惊呼的声音都蓦地被人吞入口中, 她知晓他这回必然是动了真格, 便伸手去捶打他。
景玉亦是不阻挠她,反而顺着她衣襟滑进去。
恰是云嫣偷懒没穿兜子, 反而还趁了他的意。
云嫣嘤嘤地哭出声来,景玉才慢慢松开了她。
“公主是觉得自己做事情永远都不用付出代价是不是?”
云嫣眼里含着泪珠子,语气颇是怨怼:“难道殿下不是也在骗我?”
景玉抚了抚她红肿的唇,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云嫣还没有从他这句话反应过来,便听见他若有所指道:“公主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云嫣听到这话蓦地瞪大了眼。
想她启国公主来到景国之后, 无人不夸赞她漂亮善良,淳朴天真,今日他却说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你怎好这样冤枉我?”
云嫣下意识地想要维护自己脆弱的小白花人设。
景玉将她堵在角落里,倒是不徐不急的态度,道:“公主真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怎就不反思一下,倘若昔日我不愿娶你,你掉进陷阱的时候,我便是不去救你又能怎样,你摔下秋千,我便是避到一旁焉能吃亏……”
她嘴上不说,但总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自私最聪明的人。
景玉却见不得她这幅模样,自然是哪里能戳她痛脚往哪里戳。
云嫣气得喘息都急了几分,抬手要掌掴他却轻易被他抓住手腕。
景玉深眸里仿佛跳动着两簇火光,最后意味不明道:“公主以为这天底下真有吃白食的事儿么……你以为我为何能轻易让你碰我?”
往日里小公主要动手便动手,要动嘴便动嘴,景玉何曾阻挠过,他都遂了她的愿,又怎么可能什么企图都没有。
云嫣听到这话,发觉自己竟好似占不着理,才一副泄了气的模样,软声道:“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再也不捉弄殿下了,殿下还是让人去将春烟叫来吧。”
景玉目光沉郁了几分,却温声道:“公主不是馋我身子馋得很么,你是我的妻子,我又怎好把好东西都留给外人。”
说她不是好东西,他反而倒成了个好东西?况且他那东西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云嫣涨红了脸,没想到他与自己撕破脸皮之后连脸都不要了。
云嫣手腕被他捉住,便又腾出脚来踹他。
景玉扯住她的脚踝便将她拖倒,小公主便毫无还手之力地倒下去。
景玉沉着脸解了自己袍带,心里那团火却愈燃愈烈。
她既这样爱给人下春、药,倘若不叫她尝一尝他的滋味,岂不是白费了她那般多的心机。
那帐子的银钩被人粗鲁地扯断。
蜡烛彻夜地燃烧,却也只能照见帐子上摇曳的花纹。
云嫣这回是真哭了,眼睫湿成一束束的,颤声道:“我知晓错了,往后再也不敢馋殿下的身子了……”
景玉微微一顿,云嫣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心里不甘极了,一边扶着腰,一边翻身去够帐子,抽抽噎噎的,嘴里还逞强地发出一声甚是违和的冷笑,“殿下也不过如此……”
景玉一手按住她的腰,语气平和地宛若在与她喝茶,遂不冷不热地回她道:“怎敢让公主失望……”
云嫣以往了解的到底不够全面,等到被迫协同景玉实践了之后,才发觉书上与现实的差距着实太大了些。
小公主翻来覆去地被折腾了几回,哪里料想到他尚且还能有一战之力,她泪眼汪汪地一口咬住六皇子的肩膀,心说反正今晚上谁也睡不成了,还不如继续馋几口缓缓算了。
等到隔天早上,景玉倒是又同以往一般,替云嫣清理干净身体,还替她掖好被角,说:“想来昨夜里对公主多有得罪。”
云嫣抽了抽唇角,仍是牵强地笑说:“怎么会呢,我也没对殿下客气……”
他的后背几乎都被她挠出花来了,云嫣只恨自己没能提前削个尖的指甲留着备用。
景玉抚了抚她的脸庞,温声道:“公主往后也不必再对景玉下药,往后景玉定然也是有求必应。”
云嫣想到昨晚上的有求必应顿时颓下小脸,不敢再继续逞强。
景玉穿好衣服便走人。
等到天再亮些的时候,浅草才忧心进屋来,与云嫣道:“昨儿晚上殿下仿佛生气得很,他有没有对公主不利呀……”
云嫣自己给他下药,还自食了恶果,这般愚蠢的结果怎也不好意思叫浅草知情,便仔细回忆了一番,与浅草道:“起初是疼了一些,后来却也是快活的……”
浅草愣了愣,顿时羞恼道:“公主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云嫣叹了口气,“就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长出了那物什的人不是我……”
她话未说完,便立马被浅草捂住了嘴巴。
浅草脸涨得通红,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公主的脑袋什么时候被门夹的,是不是要奴婢给你再灌些药下肚里去……”
云嫣被她逗笑了,便与她娇声道:“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要好好的相夫教子,做个贤惠的女子了。”
浅草狐疑道:“公主认真的?”
云嫣点了点头说:“谁叫殿下天赋异禀,一下子便将我给睡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