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白莲花——斐妩
时间:2020-06-08 08:58:07

  当天晚上, 云嫣院子里闹腾了片刻, 没找着野狗,大家都打起精神看住了云嫣的门户, 这才了事。
  而景绰则是回到自己屋里头摔了好些东西,春烟偷偷摸过来时, 正巧撞见他砸了个青花瓷瓶。
  春烟吓了一跳,景绰瞧见了她, 便阴沉问道:“你与那卓氏商议得如何了?”
  春烟迟疑道:“按着殿下的吩咐, 我已经找了机会将那腥粉抹到了六皇子的身上, 想来他身上这气味几天都散不掉的。”
  景绰见事情总算顺利了一件,这才脸色微霁。
  “待明日你便将那公主引去梳云楼中, 她愈是这般刁钻,我便愈是要她臣服于我……”
  他缓缓交代起明日的事情, 又说:“待我好事成了之后, 你便叫卓氏将景玉引来, 到时候他撞见了公主给他戴了绿帽, 必然怒不可遏,这时候卓氏再放出毒蛇来, 他便也再没有命活在这世上了。”
  春烟对这事情怀着几分迟疑,但到底也不敢违背景绰的意思。
  如今的景绰就像是急红了眼般,单是观他一副非要得到云嫣不可的样子,便知道云嫣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心魔。
  隔日,云嫣坐在屋里头叫浅草给自己画眉玩, 春烟便走进屋来与云嫣行了个礼。
  “春姨娘,你来我这儿做什么?”云嫣拿着帕子擦了擦眉角,口吻颇是漫不经心。
  春烟心绪复杂,低声道:“卓夫人方才似乎有些不适,途径梳云楼时便在里面歇了口气,想叫公主过去瞧瞧……”
  云嫣疑惑道:“她怎不直接回来?”
  春烟说:“想来她也是实在没什么力气了,这才叫到公主……”
  云嫣听罢倒也没有怀疑,便叫浅草将剩下的螺子黛都收了起来,等她回来再画。
  春烟顿时松了口气。
  待到了梳云楼,春烟便领着云嫣往二楼去。
  待云嫣推开那门,便发觉屋里坐着的哪里是什么卓夫人,分明是昨儿夜里学狗翻窗户的三皇子殿下。
  云嫣心说她许久都没有搞事情了,没曾想到旁人还不愿她平静呢。
  “殿下何必如此迂回?”云嫣来了,索性便落落大方地进屋坐下,春烟想退去,云嫣便笑说:“春姨娘也坐下吧。”
  春烟迟疑看向景绰,景绰微微颔首,她才僵着表情坐在云嫣身旁。
  景绰叹息道:“昨日我也想过了,公主想要与我撇清关系也不是不可以……”
  云嫣赞道:“殿下能这般爽快,倒也是叫人欣赏呢。”
  景绰扫了她一眼,说:“公主可还记得,你我有一回便是在这楼里喝的果酿,如今公主便再给我个情面,我们今日以茶代酒,喝完之后我便不再打搅公主。”
  云嫣面上纯然,扫了一眼春烟反而说道:“春姨娘该不会联合三皇子一起来害了我吧?”
  春烟听她这样直白地问了出来还吓了一跳,险些就露馅。
  “怎……怎么会呢……”春烟说道。
  云嫣望着她若有所思道:“不会就好,若要我喝了,春姨娘也得同我一起喝才行,你惯是喜欢与六皇子告我的状,不然回去之后,你与六皇子再告上一状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小公主生来便像是副天真纯澈的模样,以至于春烟都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
  景绰满不在乎道:“春姨娘既然陪着公主来了,一道喝就是了。”
  春烟闻言,暗暗咬牙,暗骂了云嫣两句,便牵强笑着答应下来。
  云嫣便将自己的杯子给她,在桌上重新捡了个杯子,春烟喝完一杯,便沉着脸将杯子丢在桌上出了屋去。
  景绰挑起唇角,道:“该公主了……”
  云嫣笑说:“殿下可真是禁不起逗弄。”
  景绰问道:“此话怎讲?”
  云嫣一边抿着杯中的茶,一边说道:“倘若我说我并没有要与殿下撇清关系的打算呢?”
  景绰眼中顿时掠过一抹讶异。
  “公主不与我撇清关系?”
  云嫣笑说:“殿下瞧见我这杯茶水没有?”
  景绰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见那茶水还剩一半,云嫣却道:“殿下若将那剩下的喝了,你我的关系便能如殿下所想的那样……”
  景绰眯了眯眸子,心说这小公主到底是手段不一般,连喝口茶都要勾引着他。
  那茶杯上有着云嫣淡淡的口脂色,这般香艳暗示,着实令人蠢蠢欲动。
  他接过云嫣手里的杯子,心里自然很清楚自己让人在茶水里下了什么药……
  但这会儿喝下去,岂不正是助兴之物?
  他轻笑一声便将云嫣杯中余下的茶水饮尽。
  云嫣见状便更是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景绰发觉她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
  云嫣笑说:“我家春姨娘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殿下觉得我在笑什么?”
  景绰见这小公主一会儿阴一会儿阳,愈发捉摸不透,便又皱着眉将春烟叫了进来。
  春烟推门进来,便发觉他二人仍坐在原位并未成事儿,又颇是不解。
  云嫣抬眸望着她,轻声道:“我正有句话要与春姨娘说,你且附耳过来。”
  春烟一边扫了景绰一眼,一边迟疑地靠到云嫣跟前去,便听见云嫣在她耳边轻声道:“春姨娘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云嫣说完,春烟便觉脖子上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她忙避开,又发觉自己好似没什么损伤,疑心是错觉。
  云嫣揉着眉心,却蓦地困倦似的软软地倒在了桌上。
  “她怎就晕过去了?”春烟疑心道。
  景绰哪管这个,见事情成了一半,顿时眉心抒解,让春烟将云嫣抬到床上去等着药性发作。
  春烟原出去吃了两颗清心降火的药丸,心想能缓一缓药性,只是这会儿瞧见了景绰,不知怎地方才只是一点点的欲、望突然被无限放大了般,连思绪都有些火热起来。
  景绰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颇是不耐烦地上前来将她推开,便要将云嫣抱起。
  只是他还未碰到云嫣,春烟便蓦地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殿下……你不要碰她……”
  春烟皱着眉,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甘。
  “你们为什么都只喜欢启国公主,我分明比她要先遇见你们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你们却从来不看我一眼?”
  景绰不耐地拨开她的手臂道:“你这贱婢,这时候发什么疯?”
  他转身正想给春烟一个耳光,春烟却触不及防地又扑了上来,还将自己嘴唇热切地贴了上去。
  起初景绰还推拒了两下,到了后来他方才喝下的半杯茶水的药性也渐渐被勾出了火来,顿时也没能将春烟推开。
  两个人抱成了一团,慢慢便往那里头歇脚的窄榻上倒去。
  云嫣悄悄睁开眼,见他们忙着纠缠,才一边挤出袖口上的茶水,一边往门边摸去。
  岂料她才到了门外,就瞧见卓氏正从窗口往外张望着。
  云嫣脚下缓了缓,瞧见边上有个柜子,便轻手轻脚地猫了进去。
  她头一次带着淬了迷药的银针的时候,是先前在船上试探景玉的时候。
  今日身上之所以带了一根,也是因为昨晚上景绰闯进屋来的行径,叫她生出了防备。
  没曾想今日还真就用上了。
  春烟本就喝了属于云嫣那杯加了重料的茶水,再被云嫣用那银针扎了一下,昏迷之前,自制力便先涣散些,少不得又让那药性涌出。
  而云嫣自己在喝之前,就已不露声色地用袖子吸掉一半茶水,假装自己喝了。
  这样的路数早在启国的时候小公主早就用过了不知几回。
  云嫣缩在柜子里本疑心那卓氏捉奸来的,随即果真从缝隙里见卓氏走到门边上,待听到屋里有了些动静,便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骂道:“公主又怎样,还不是个被人骑烂的贱货……”
  云嫣蹙着眉,搭在柜门上的手便慢吞吞收了回来。
  景玉来时,便瞧见卓氏在门口守着,她一见到他便露出冷笑道:“你娶的好公主,如今正在屋里头给你戴着绿帽呢。”
  屋里头的动静不轻,景玉未搭理她,径直推门抬脚进去,便瞧见了屋里头正在苟且的一对男女。
  卓氏转身便将一个筐子里的毒蛇在景玉身后放出,决意要在今日伙同三皇子弄死这小畜生!
  那色泽艳丽的蛇游进屋去,卓氏怕误伤到自己,便一直在外头远远地等着。
  待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要凑过去看,岂料下一刻景玉又骤然从屋中出来,脸色平静且怪异。
  这种平静便宛若暴风雨前兆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却又叫人惶惶恐恐总有种无法预测未知的恐惧。
  卓氏目光往下看去,便瞧见他手里捏着方才那毒蛇的三寸,那毒蛇竟软得像绳子般,毫无动静。
  景玉松开手指,那毒蛇便落在地上扭曲了两下,再没了反应。
  卓氏连连后退,目光惊恐地望着景玉缓缓朝自己逼近。
  “这一切想来也都是母亲设计的了……”景玉的声音平静如昔,目光里却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卓氏尖利道:“那又如何……”
  她再往后一步,却恰好撞到了墙上,竟是退无可退。
  景玉这时已然走到她面前,将她所有的去路都挡住。
  “母亲活得不耐烦倒也没什么要紧……”景玉垂眸摩挲着指尖方才触到蛇皮的湿腻感,又轻声道:“只是母亲千不该万不该设计到她的头上去。”
  卓氏正要唾口大骂,岂料发出的声音便如同鸡叫一般戛然而止。
  云嫣透过那柜子的缝隙便恰能看见卓氏脖子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重重地按在了墙上,云嫣的心口蓦地悬起——
  卓氏双脚离地,挣扎抓挠皆无济于事。
  她面上的表情比以往刁难刻薄的任何时候都要狰狞可怕,偏偏这个过程又好似极为漫长。
  云嫣看到那只手一点一点收紧,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甚至还能听到骨头咯吱碎裂的声音……
  云嫣最后看到卓氏口角溢出鲜血来。
  她慢慢攥紧自己膝上的裙子,见到那刺目的血周身都忍不住打起了摆子。
  卓氏倒在地上的时候,脑袋亦是以一种奇异的角度软软的歪着。
  而这样极其残忍的过程,全程都只有云嫣一个人看见了。
  从前她不是没见过旁人杀人的场景。
  大家要么用毒、药,要么用匕首,再不济便拿起手边的茶壶也能砸死个人……
  可是就如景玉那样平静冷漠地用自己的手指掐在对方的脖子上,将一个鲜活的生命还是活生生的时候握在手中,然后一点一点施加压力,最后才将对方的生机截断……至少于云嫣而言,是个极其可怕的死法。
  她甚至又无法再将他与每晚上都与她同床的男子联想到一起……
  他的沉默寡言与旁人不同。
  旁人兴许就像是云嫣最开始误会的那样,以为这种沉默是卑微,是怯懦不堪,兴许又是后来云嫣以为的那样,是为了隐藏实力。
  可如今云嫣却又惶恐的察觉,在景玉身上,前面两者兴许都不是真的,兴许……他只是为了用沉默来掩盖他不愿暴露在人前的残忍。
  云嫣越想越是胆颤,而那脚步声竟离她愈发近了。
  她咬着唇,抱紧了膝盖。
  直到柜门被人打开一半,外面的光骤然打了进来,那种突然暴露的感觉让云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云嫣忽然就想到方才景玉对卓氏说过的话。
  他往日里忍了卓氏那么久,都可以随卓氏任意磋磨欺负,而今日他只说了一句“不该设计到她头上去”便轻易掐死了卓氏。
  他是为了另一个人才会撕开平静的伪装变得如此凶戾。
  那、那她岂不是直接陷害了春烟的罪魁祸首……
  他前日才叮嘱她不要出门来,她却阳奉阴违,还亲手害了他的宠妾……
  小公主蜷缩在角落里,指尖都用力地微微发白,小脸亦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景玉从容擦去白皙手背上沾染的一滴鲜血,而后才垂眸看向躲在柜子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公主。
  他往她跟前逼近几分,云嫣便觉得柜子里的空气都被他占据了一般,喘息愈发紧促。
  周围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以及云嫣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指抚到她的脸颊上,摸得一手的湿滑……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吓得满脸泪痕。
  对面冰冷的气息朝她脸前迫了迫,景玉缓缓俯身靠近。
  他的身上仍是云嫣熟悉的气味,这时却又好似掺杂入一种阴冷死亡的气息。
  在黑暗的角落,云嫣便察觉唇角被个同样冰凉的薄唇轻轻触到。
  抚在她脸上的手指便慢慢滑落在她的咽喉处,将她纤细的脖子轻轻握住,就好像掐住卓氏那样。
  云嫣浑身顿时一颤,景玉漆眸森凉,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便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你可知道错了?”
  云嫣哆嗦着唇,只觉得自己几乎都要喘不上气,但求生的本能仍使得她张了张唇。
  一直发不出声儿的小公主蓦地用力啜泣了两声,随即颤着声音答他:“知……知道了。”
 
 
第38章 
  云嫣病了一场。
  据说还与宫里的一件丑闻有关。
  既然丑闻,宫里自然不会透露出太多的风声。
  只是卓夫人在梳云楼里急病而亡却是藏不住的事实, 大抵是受了这场惊吓, 才叫云嫣连在睡梦中神情都苍白无助得很。
  夜里丫鬟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皇子妃要换衣服要擦身体,也都是六皇子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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