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深沉点头:“当时高家给各房都送了喜饼,幸大爷吃没吃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是当天夜里出事的。”
“这件事当时高幸家里没报官府?”
“当日的晚饭是幸大奶奶做的,有道菜是野蕈烧肉,饭后夫妻两人联同儿子钰哥儿都栽倒了,是幸大爷的母亲九太太是日胃肠不乱而未吃,于是逃过一劫。
“九太太发现了就立刻呼人,后来幸大奶奶母子救回来了,幸大爷过去了。
“大夫看过桌上饭菜,野蕈里夹着两只毒蘑,就此认定幸大爷是误食毒蘑致死,也没有人疑心什么。”
“那嬷嬷可疑心过?”李挚问。
“是有的。”金嬷嬷沉吟,“因为他是最符合我们猜测的那个人,而锦阳郡主刚出生他就死了。”
停了一下她又道:“不过这些我们都没有证据,只是‘疑心’而已,也从来不敢,不曾对外说过。你们也不要莽撞,这种事一定要把住自己的嘴,不然很容易引火烧身,给老爷太太带来麻烦。”
李南风道:“嬷嬷放心,我们肯定不给父亲母亲惹麻烦。”
金嬷嬷听到这声保证才放下心。
李南风沉吟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嬷嬷方才既然说高家的情况这些年您和母亲都知道一些,那么您可知道胡氏身边如今可还有当年的知情人在?”
“嬷嬷,太太回来了。”
正说到这儿,梧桐把门叩响了。
第266章 赚钱了吗?
金嬷嬷连忙站起来,要出去。
李南风拉住她:“嬷嬷不慌,先告诉我们再走!”
金嬷嬷走不脱,只好道:“都二十多年了,当年那些知情的自然都发卖的发卖,驱逐的驱逐了。
“不过那会儿她身边有个叫铃兰的丫鬟,原是管胡氏妆奁的大丫鬟,锦阳郡主出生之前她犯了事,也要被处置来着,结果被另一家买走了,如今不过三十多岁,想必还打听得着。”
“是哪家买走了?”
“是个过路的客商,听说是常州人,姓唐,一眼看中了她,就跟老王爷恳求,出了八十两银子买回去做小妾了。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金嬷嬷说着看向门外,又急道:“老身得走了,太太回来要用驱寒汤的!”
说罢竟是飞快出了门去。
李南风站在门口看着人走远,又把门关上走回来:“高幸一家三口吃毒蕈同时中毒,高幸死了,但他的妻子儿子不但被救了,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他儿子甚至还能做官帮忙打理皇庄。为何死的只有高幸?”
李挚看了眼她,把支着的手放下来:“只能说明其中一个可能就是蘑菇的毒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害死高幸的另有原因。”
“也不知道去了常州唐家的那个铃兰知道多少?”
“管她知多少,总归得去找找这个人!”李挚说到这里站起来,“你不是有人在嘉兴活动吗?让他们再往常州去打听看看。我先去找姚凌,先看看永王府这边怎么样!”
晏衡的人已经回来了,眼下哪还有什么人?李南风便站起来去寻袁缜。
袁缜倒是很快来了。
李南风先问:“嘉兴常州这些地方,你可熟?”
“极熟,我打小在江南走动得多。”
李南风便把让他去常州打听唐家的铃兰的事给说了:“打听到之后,先问问她在继太妃身边当年的事情,而后最好是能直接把人请到京师来。我先给两百两银子你,以备不时之须。”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赚钱的原因……
袁缜领命。起身时踌蹰了一下,他又道:“属下此去江南,我姑姑便无人照顾了。不知姑娘能不能帮忙关照?”
李南风道:“这是当然。”说完想起早前刘坤那事儿,顿觉这话不太有力量,便又道:“回头我想个法子,把娘子接到府里来,如果娘子答应,那么如此你便可以放心了。”
袁缜转色转喜:“那就谢过姑娘了!我这就回去跟姑姑说,然后给姑娘回话。”
李南风道了句“应该的”,又嘱了他几句,放他离去。
袁缜回到家把话跟袁婧一说,袁婧不免愣了愣,但很快说道:“你小心行事便可。我不用你担心。”
“姑姑不肯去李家吗?”
袁婧有些犯难:“这怎么好去?”
“李姑娘说她会安排好,我觉得就一定没有问题,就看姑姑愿不愿意。”
袁缜说完又劝着她:“姑姑就答应吧,您要是不肯去,我也不放心,索性我就去推了李姑娘的任务算了。”
袁婧把针线放下,说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出尔反尔像什么?”说完她沉吟片刻,道:“你去跟姑娘说吧,她打点好了着人来告诉我一声便是。”
袁缜这才高兴起来,打点好了行装,走之前告诉了李南风。
这边厢李挚也到了姚家,跟姚凌要来了永王府的情况。
回府之后跟李南风说:“永王不但把胡氏送去了怡郡王府上,而且据说还把胡宗元的父亲胡宪给打了回去。
“胡宪又去怡郡王府寻胡氏哭诉,还扬言说要告永王,永王结果让人把他弄到府里,据说臭骂了一顿又赶出来了。”
“永王居然这么恨着胡家?”李南风倒是意外了。
“这么看来永王可能跟胡氏不是一路人。”李挚琢磨着说,“但还是再看看。上回他不是跟母亲说会把外祖母的嫁妆归还么?且看看他怎么做吧。”
李南风沉吟点头。
胡氏的所作所为已经令她对她的所有子女们也产生了既定的看法,再加上永王当初一见着李夫人就兴师问罪的样子令她心里不爽,她难免会认为让他乖顺怕是不容易。
可若是永王真把嫁妆给了回来……那就等他送回来再说吧。
不过如今说这些都是多余,袁缜他们一去一回少说得大半个月。
倒是怎么让袁婧能名正言顺地暂住到府里来,需要费上一番思量。
李存睿陪着夫人从靖王府出来,让李夫人先进了内院,自己到了靠近东边小花园的小书房。
顾榷跟着进来,说道:“礼部前往信阳查究永王母子失仪之事已查实确有此事,此外这是顺道得到的永王回府之后王府的近况。”
顾榷把手上卷宗递上,而后道:“再有就是近来在永王府周围走动的人似乎不少,并且有好几拨。现下只确定有一批是河南驻军屯营里的人。”
“河南驻军如何会前往永王府?”
驻地屯营是不该参与任何地方政务的,更不应该出现在皇室宗亲府邸周围。
“应该属于事出有因。”顾榷道,“世子在当日自兰郡王府回来之后,几次前往姚家寻姚世孙,河南那片的将领多是宋国公属下大将,在下猜测,很有可能是世子所授意。
“此外,咱们姑娘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最近查知,姑娘早在夏秋之际已暗中集资做起倒卖丝绸的买卖,姑娘盯上胡宗元的起因,似乎正是因为胡宗元截走了姑娘定好的货。”
李存睿愣了一下:“她倒卖丝绸?”
顾榷点头。
李存睿屏息半晌,又说道:“那她赚到钱了不曾?”
顾榷略顿:“虽说才做了一笔,但据说赚得不少。似乎听说二姑娘和五爷他们也都分了一杯羹。
“另外靖王世子也入了股,想来大家伙都赚了一点。”
李存睿点点头,完了又再提起一口气道:“她又不缺钱花,一个姑娘家,倒卖这些干什么?还有他和衡哥儿都到合伙做买卖的地步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267章 男人不行
“正是。”顾榷觉得他有些偏离重点,但不管怎么说这本来是个疼闺女的爹,便又道:“姑娘与晏世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成为大伙眼中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对,姑娘要做买卖,晏世子入股也很正常。”
李存睿很显然不能接受这种“正常”,他脸色连变了几变,末了才想起原本讨论着什么,说道:“蓝姐儿和挚哥儿除了寻姚凌查永王府,还做了些什么?”
“姑娘跟买她货的杭州丝绸商,一个姓洛的,前些日子见了面,见面之后这姓洛的商人就直接南下了。目下还不知道是有何行动。
“但是下面人已经打听过这姓洛的,虽说是几代经商的商贾,但在买卖场上倒是没坑过什么人,也还算是有口碑的。”
李存睿只觉该对这闺女刮目相看了。
打从当日在兰郡王府时察觉一双儿女也随他们母亲到来起,他除了对胡宗元这案子重新审视,就对这双儿女多加了几分关注。
当日兰郡王府那一幕,实则是他请兰郡王把永王请到王府的,永王进京,不可能想不起李夫人,李夫人跟胡宗元这案件太有说头了,他需要知道前因后果。
却没有想到到会把李挚和李南风也招来。
李挚尚且好说,他若成亲早,这会儿也是顶门立户的时候了,可是蓝姐儿才十三岁,李挚怎么也让她跟着来了?
正因为没把李南风放在心上,所以他才只对李挚动向了如指掌,这倒好,原来这丫头也跟着闹腾起来了。
而她不光是私下囤货居奇,居然还跟做买卖的货商有了交情,她这手腕看着可并不比她哥哥要弱。
她这到底跟谁学的呢?跟她娘吗?
说到李夫人,李存睿心里也只能暗道一声佩服,无论哪方面。
“禀老爷,姑娘说有事求见。”林修在门口禀道。
李存睿凝眉看向顾榷:“胡宗元昧走的那船丝绸还无着落,让户部与内务府先去把丝绸缺口想办法填上,而后提醒他们,这笔银子可以请奏皇上允准让胡家与永王府出资来补。
“蓝姐儿跑买卖这事儿,先盯着些,别让人给坑了,等永王府事了我再跟她说。”
顾榷称是。开了门到外头,就见着李南风脚步轻盈地走来。
李南风停步唤了声“顾先生”,翩然进了屋里。
小书房是李存睿素日安享清静之处,十分舒适暖和,也很私密,此刻他已经在临园的窗内坐下,神情和悦地望过来:“找我什么事呀?都追这里来了。”
李南风走到他旁边,给他捶肩:“父亲近来好忙,女儿好久没跟您说话了。”
李存睿轻笑:“少卖乖了,肯定有事。”
李南风也知道瞒不过他,便收了手,说道:“不知父亲可还记得刘坤吗?”
这怎么会不记得?刘坤还是从他手上玩心眼开始的呢。李存睿道:“此人早就被遣出京城了,无端端怎么又提他?”
“女儿要提的不是他,是被他祸害的的那位姓袁的娘子。”
李存睿道:“那又如何?”
刘坤被处罚是被靖王告去朝廷的,他未经手,但也不可能不知道。袁婧他也曾见过,平心而论,确实是个很出色的女子。只是他不明白怎么跟自己女儿给扯上关系了。
“她怎么了?”他问。
“她没怎么,就是跟她相依为命的侄儿出京办事去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京城,托我关照着点儿。
“之前不是出了刘坤那事儿么,我就想咱们家也不缺口吃的,也不少间屋子住,不如就让人家在府里住段时间。”
李存睿纳闷:“你跟他们怎么会熟到这份上?”
“也不叫很熟。上回袁家娘子被刘坤害到入狱,不是晏弘帮人家告到了靖王面前么?其实袁缜是找到了晏衡,晏衡怕他爹打,所以拉上他哥出的面。晏衡就这么跟他们熟了,我自然也认得他们了。”
李存睿定眼望着她未动:“你跟晏衡,”说到这儿他也就想起先前顾榷说他们俩合伙做买卖的事来,“晏衡都没在咱们家读书了,你还常跟他一块儿玩呢?”
李南风也不想跟他一块儿啊,谁让他是唯一知根知底的那个,且偏生要办点事情还少不了他?
她说道:“也就这样,过两年我肯定就不理他了。”
等到明年帮着他过了这生死大劫,李挚又娶到个好媳妇儿,然后想必再遭受意外,也绝不会再像前世那么惨的了。到那会儿她就跟晏衡散伙,肯定不再动不动就找他了。
李存睿沉吟着,说道:“你要收留人没问题,回头我让人去查查这袁娘子来历,没什么说不清的你就去让你大伯母给她安排个院子住着就行。
“不过你跟衡哥儿……你原来不是跟他水火不容,见他就打么?”
“不是啊,现在也打啊。”李南风纠正说,“那家伙嘴太贱了,一天到晚不挨打不挨骂就不舒服。”
李存睿有点无言以对。原先他想着这俩只要不再见面就打就行了,如今看起来事情发展有点不一样。
“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不够你玩儿的么?为什么一定要跟衡哥儿玩呢?”李存睿有点忧虑。
“为什么不能?”
李存睿不知道怎么说。想起来李夫人也曾鄙视过晏家,便道:“要是让你娘知道了,会训你的。”
李南风直腰:“这有什么好训的,人家靖王妃对我挺好的!”
“不是说靖王妃不好。晏家女眷都是好的。就是男人么……”李存睿斟酌着用词。
李南风想了下:“晏家男人,我觉得晏弘也挺好的。”
李存睿沉气靠入椅背,摸着下巴说道:“晏弘是不错,但靖王那人可不咋地。”
虽然背后说人也不咋地,但为了让亲闺女领会到人间险恶,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再说老晏那人卑鄙的时候还少吗?这也是实话。
李南风闻言上下扫视起他来:“那父亲可就有趣了,人家靖王人品不咋地,您还隔三差五跟他凑局呢?还答应让他们把三个儿子放咱们家来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