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你在气头上,我不与你争,我让初霁安排人送你回晏家老宅先住着散散心,等我把事情弄明白,我再接你回来。”
  “我不会信你!”林夫人怒道。
  靖王无语了。
  “要么和离,要么让我当正妃,儿子为世子,否则任何条件都免谈!我也哪儿都不去!”
  “你怎么就油盐不进!”
  “你因为对他们母子心负愧疚,宁愿去相信他们是无害的,而不信任我所见所闻,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会做到一碗水端平?”
  林夫人控诉的声音响彻了屋宇,晏衡定睛望着底下的父亲母亲,情绪在心头翻涌。
  “王爷,沈夫人门外求见。”
  丫鬟小心翼翼前来禀报。
  夫妻二人同时看向门外,接而又同时望向对方。
  靖王收敛气性,说道:“去收拾收拾吧,过几日我要去洛阳,正好过来寻你。”
  林夫人恍若未闻。
  目光落到一旁披风上,她神色微动,将之拿起来。片刻,她竟将披风挟在臂上,拿着出了门。
  靖王没料她如此,顿了下,连忙跟随出来。
  晏衡缩在檐角,紧盯着下方的父母亲,不敢有丝毫放松。
  林夫人何以会被送走,至此谜题已解,但他没想到,她先前扬言自尽,所说的内容竟与前世遗书上的如出一辙!
  那么,难道她当真是自尽而亡?她此刻默声出门,是否心里打定了主意?
  他将目光再度投回底下,看到二人跨出院门,旋即也悄声跟上。
  沈夫人果然已候在门外,并且神色焦灼。
  靖王沉声:“你来做什么!”
  沈夫人道:“驰哥儿被猫惊到,旧疾又复发了!你快去看看,好拿个主意!”
  林夫人仿若没听,而后越过他们走了。
  靖王下意识追了两步,沈氏在身后道:“你去哪儿?!”
  靖王没理会她,只顾凝眉看向林夫人离去的背影。
  沈夫人道:“驰哥儿真有事,你能不能即刻请个大夫替他瞧瞧?!”
  靖王略沉吟,扭头道:“你方才在哪儿?”
  “驰哥儿不好,我自然在他房里。”
  “你们说了什么?”
  沈夫人抬头:“他喘都喘不上来了,能说什么?你认为我和一个自顾不暇的孩子能说什么?”
  靖王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世子爵位给衡哥儿不公平,应该给弘哥儿。”
  沈夫人紧紧瞪住他,半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想知道你和驰哥儿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沈夫人怒道,“你即便不信我,难不成也不信驰哥儿?
  “他可是你的孩子!
  “你无凭无据质问我,你又安的什么心思?!”
  靖王目光如刀,凝视了她一会儿,说道:“这世间大约的确是有些事情,是令我不敢相信的。”
  沈夫人怔住。
  说完后靖王侧转身,招来初霁一道下了阶梯。
 
 
第036章 老家哪里?
  院子门口已经有下人们出出进进了,屋里传来晏驰止不下来的咳嗽声。
  靖王加快步伐进屋,屋里下人们都忙着端水奉药,见他来,又纷纷退到了旁侧。
  此时进宫宣太医自不可能,好在城里良医也多,初霁打发几个人去了,没片刻就陆续几个大夫都到了来。
  晏驰咳喘不止,甚至于咳出了血,靖王从旁瞧着直到大夫眉头展了,才退出来问事由。
  “方才夫人与二爷在屋里说话,听到外头猫叫,便推窗来看,不料那猫竟如疯了一般朝着窗口扑过来,二爷离得近,被吓得不轻,一口血涌上来,就不好了。”
  小厮跪在地下颤着声说。
  “屋里人去哪儿了?明知二爷身子不好,如何也无人来把猫驱开?!”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厮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夫人到来不久,便有丫鬟过来传话,说是林夫人吩咐了王府管事,要给咱们才到的人训话,传我们立马就去!小的们初来乍到,断不敢坏了府里规矩,只得先过去了。”
  “丫鬟?”靖王眯眼,“哪里的丫鬟?!”
  “……小的不认识,但看模样,很是有些气势。”
  “你们就一个不剩地走了?”
  “那丫鬟在不停催促,又吓唬我们说慢一步仔细林夫人问罪!小的们哪里敢……”
  靖王深深凝目,睥睨了他半晌之后抬头。
  那边厢晏驰经过施针,已经缓过来了,但整个人萎蘼地靠在枕上,十分羸弱。
  “王爷,侍卫在窗外发现樟脑草!”
  初霁握着几株草快步走到跟前。
  靖王拿来看过,眼内蓦然有精光暴射!
  ……
  林夫人走出曦日堂,到达前院这一路竟不言不语,除去脸色阴沉,看不出来还有什么怒意。
  车夫早把马车套好,与侍卫们候在前院里。
  她站定桂花树下,往晏衡院子方向望了望,而后从黄鹂手上接过披风,走向马车。
  黄鹂要登车,被她唤住了:“你不用去。”
  “夫人!……”
  “夫人!”
  黄鹂话刚落,英枝便追了过来,跪下来道:“夫人!您要走也要带上奴婢呀!奴婢跟您一起走!”
  英枝是去年冬进京后才采买进王府的,时间不久但却事事周到,去沧州那些日子也是她在前后服侍,林夫人看了会儿她,没说什么便招手让她上了车。
  虽然只是夫妻俩在房里争执了几句,但到底也还是惊动了一些人,好些受过林夫人关照的下人都到前院来了,一个个面露担忧。
  但到底身份隔在那里,想说的话又不敢说,靖王又不在,连跪请收回成命都不可能做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了马车。
  英枝服侍她靠在车壁上:“奴婢要不要去给三爷送个讯?”
  林夫人说“不必”,英枝便不说话了。
  出门前初霁急匆匆赶过来,叩响了车壁说:“王爷是在气头上,夫人也在气头上,您二人多少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无须因此事伤了情份。王爷已着我交代了侍卫,出城之后您先找间客栈住下来,等明后日王爷则亲自接您回来。此事王爷也有王爷的难处,您且恼恼,回头就原谅他罢。”
  林夫人没理会,直让人发了车。
  门外梆子刚响二更。
  这响声传遍了王府大街,也传到了太师府。
  李南风睡得警醒,不知道哪里门开,听到声响的她就睁开了眼睛来。
  隔墙不时传来轻响,天亮后就是诰封官眷的重要时刻,作为当朝至高一品夫人,李夫人那边今夜里自然不可能安稳得下来。
  “姑娘醒了?”疏夏坐起来。
  她问:“父亲他们都没歇着?”
  “歇着了,明儿上晌诰封完毕,老爷还约了靖王吃茶,方才在书房议了许久呢。”
  李南风眉头一皱,趿鞋下地。
  寻靖王算账这事她倒没什么可愁的,他们决定了的事情,她不可能,也没必要去阻挠。
  主要是当李家正在紧张准备着明日之事的时候,不知道靖王府如今又是什么情形?
  也不知道林夫人看到那纸条了不曾……
  但即便是看到了,能发挥多少作用,她也不确定,因为她仅知道林夫人放弃正妃之位结果遭到了靖王的辜负与薄待,因而也只能提醒她仔细身边人,切勿因一念之差而万劫不复。
  而林夫人能否理会,又会否在意,这些都非她能掌控,毕竟这有挑拨之嫌。
  “姑娘歇吧,夫人那边也熄灯了。”
  疏夏重新给她整理了一下被褥。
  看了眼昏暗夜色,李南风坐回床头,只片刻,她又迅速坐起来,夜色里两只眼睛格外闪亮地望着疏夏。
  ……
  马车嗒嗒地上了街头,林夫人依旧十分安静。
  英枝频频打量她,又斟了茶给她:“夫人润润喉吧。”
  林夫人接在手里,杯子在掌间缓慢地转动。
  “你老家是哪里的?”
  听到她忽然这么问,英枝怔了一下,道:“奴婢老家在郫县。”
  林夫人扬唇:“那倒是离蜀中挺近。”
  英枝微顿,陪了个笑道:“夫人问奴婢这个,可是有何示下?”
  林夫人望着杯子,喝了两口茶,放下道:“心里烦,随口聊聊。”
  说完她撑额歪在了迎枕上:“我歇会儿。”
  英枝连忙替她塞好了腰靠,又盖了薄毯,在小榻下方杌子上坐下来。
  坐下来之后她又忍不住去看林夫人,闭眼静躺着的她恬静淡然,仿佛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喉头轻滚,收回目光,卷起衣摆擦了擦手心。
  ……
  夜凉如水。
  出城这一路上,谭骏扭了不知第几次头去看车里这位大小姐。
  两刻钟前他刚刚安寝,门就被推开了,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姐蹑手蹑脚到了他房中,居然让他套车送她出城!
  谭骏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李夫人砍的,这三更半夜的哪里敢带她私自外出?
  可是她又赖着不走,这就很让人头大了。她这大半夜地呆在他一个男人房里,回头让人知道,他就是有二十个脑袋也不够李存睿剁的不是!
  最后只得揣着这条命出来了。
  但她到底要干啥呢?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先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停下来。”
  李南风察觉到他在开小差,敲敲车说。
 
 
第037章 被抓壮丁
  南城门是林夫人出城必经之地,——就算她多管闲事手伸太长好了,林夫人虽与她毫无纠葛,但沈夫人上位,她显然更不愿看到。
  ……
  靖王只说让林夫人先出府,又没说要处置她,随车的侍卫自然不敢怠慢,马车走的不快,时间仿佛更慢。
  英枝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总觉得这段路格外长。
  林夫人呼吸平稳持续不变,眼看着驿道光线暗下来,周边也更静了,英枝颤着手摇了摇她:“夫人。”
  人没有醒来,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果然一小撮就能把猫迷倒一两个时辰的迷药,药效还是很靠谱的。
  “夫人……”
  英枝又凑到她耳边轻轻唤出声。林夫人依旧没动,甚至手脚都软软的了。
  英枝眼底渐渐有了灼亮,她再看了眼已经被她关好了的车窗四周,随后将手探进了袖子。
  ……
  疏夏紧张得要死,最近这些日子,她都拜她家姑娘所赐,担惊受怕多少回了?!
  她这边探头看看又爬到那边,外头飞过只鸟都能令她飞快扑挡在李南风身前。
  李南风垂眼瞅着她,远处这时忽然就传来颇有节奏的马蹄声。
  护卫比她眼尖,刚扭头已说道:“有马车也出城来了。——咦?挂着靖王府的灯,是王府的车?!”
  李南风一骨碌坐了起来,——远处一架做成飞檐式样的镶金贴片儿大马车,四角上可不就挂着王府的灯?!
  她心里一阵激动,招来谭骏:“去拦停马车,我要见林夫人!”
  谭骏愣了下,还没对她如何能肯定里头坐的就是林夫人表现出足够的疑问,便被她轻推着往前了。
  英枝胸脯虽然起伏不定,但却很利索地自袖子里掏出把匕首,刀刃在空中晃动了一下,就朝着林夫人手腕比划下来。
  夜里有风,女眷的车窗关着,车外除去车轱辘的声音,便只有偶尔传来的遥远的狗吠。
  这一刀划下去,这位扬言过要自尽的夫人就真的“自尽”了。英枝激动得手发抖,但还是探了下去。
  贴在车底的晏衡透过凿出的壁孔寒眼看到此处,正待行动,这时头顶却传来哐啷一响,紧接着又有声音阴冷地响起来:“你想杀我?”
  听到这声音,晏衡瞬时头皮发麻,定晴瞧去!
  车厢里方才还昏睡着的林夫人已然坐了起来,不但坐了起来,而且而目光犀利,神情冷峻,神思看上去十分清醒!
  “你知我行医多年,不敢下毒,所以选了这法子,在茶里下药,要伪装我自尽?”林夫人字字句句都是利刃,削刮着英枝的皮,“你这法子倒毒,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她摊开左手袍袖上湿漉漉的一片给她看。
  英枝颤声:“……您没喝!”
  “我既然有了提防,又怎么会不防着你些?”林夫人将匕首拾起来,看了两眼后抵在她喉咙上:“我虽然不会武,但耳濡目染多年,倒也看得出来这是才开刃的刀!
  “不行武的人多使才开刃的刀,谁派你来的?!沈氏?晏驰?还是晏弘?!”
  英枝只顾往后缩,脸色煞白,摇头说不出话。
  她退到车门处,突然间反身打开车门往外扑!
  车厢里的动静被车轱辘声掩盖,车头的侍卫也未预料到她们主仆已经反目,英枝这一扑,侍卫下意识闪避,她整个人就直接砸在了马头上!
  马儿尖叫嘶鸣,发疯也似的往前冲!
  说时迟那时快,车底的晏衡如魅影般翻身上前,揪住她后领往车里一砸,接而便死死勒住了马缰!
  刚刚走上驿道的李南风遇见这变故立刻懵了!
  晏衡死抱着马脖子,拉车的马却有两匹,他这里死抱住了,另一匹还在往前挣扎,于是整辆马车就在这一小片地上团团打起转来!
  车厢里的英枝经这一摔已经无法作恶,但林夫人弱质女流,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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