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很久是什么时候?”
  “你不觉得你重点有点偏移吗?”晏衡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扑你,而不是问什么时候。”
  李南风怔忡了下,又去踩他的脚:“那你为什么扑我!”
  晏衡哈哈道:“秘密。”
  李南风又踩他,他退开些,李南风跳起来踩,他又不动了,看着她撞过来,那含着笑的双眸微微黯下,一把捉着她的手扶她站住。
  李南风停下来,对上他目光,又扭头别开。
  晏衡把手收回来,负在身后,声音像这晚风一样轻柔:“你那天在敞轩里,看上去被晏驰吓得不轻?倒把我也给吓了一跳。”
  李南风嗯了一声,揪着墙下的龙柏叶说:“我小时候被蛇咬过。”
  “咬哪儿了?”
  李南风举起左手尾指:“有一次我跟勤哥儿溜出去捡蘑菇,被蛇咬到了。出了很多血,还好是没有毒。”
  晏衡看着她这根葱白小指,抬手执在指间轻抚。果然在指节处摸到了绿豆大小的一个疤,他停下来,忽然低头在上面轻吻了一口。
  酥痒的感觉使李南风起了轻颤,她蓦地将手收回来,回神后举手去打他。
  晏衡却稳稳抓住了她这只手。
  李南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窘,她那根手指,好像刚才又经历过被蛇咬,这火辣辣地说不上什么滋味。
  晏衡垂眼,放手道:“原来你小时候就这么淘气,我还以为你是后来才变得泼辣。”
  李南风心意未平,到底又踩了他两脚:“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然没好到哪里去。”晏衡笑道,“我比你更顽劣,我父亲那会儿其实不怎么教训我,因为他忙着打仗,难得有点时间跟我在一起,还要教我活命的本事,哪里还想得起训我?
  “基本上就是我娘管着我,但她也管不住我,所以我不只被蛇咬过,还被狼咬过,不过我娘是大夫,也活该我命大活到如今。”
  “是啊,”李南风听完没好气:“你有个最大度最温柔最耐心的母亲。我小时候却从来不知道做母亲还可以不用把满嘴的规矩挂嘴上。
  “我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她能有事情忙,她忙起来,我才有机会钻空子。”
  说完她略顿,又道:“其实不怕你笑话,我以前暗暗地还挺羡慕你。”
  “那现在呢?”
  “现在?每个人都不容易吧。有些事情也不能强求。”
  以她如今跟李夫人的相处状况,实在是之前根本不可能想象的,能不处处盯着她错处,能不认为她一无是处,这就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敢指望她能给出慈爱?
  晏衡点头:“太师夫人教女有方,所以你终究还是千金小姐,而我是鲁莽武夫。”
  被拍了马屁的李南风忍不住瞥他,又绷住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晏衡但笑不语,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未动。
  他真是爱看这张有着无限生气的脸,不管是前世生气恼怒的她,还是如今娇气骄傲的她。哪怕很快她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添上了一丝愠色,也是另外一种鲜活。
  他抬头看看天色,抓起她的手走出院门:“走吧,为了我这两条腿,我先送你回去。”
  李南风跟着他到了寺墙下,看见门是锁的,又问他:“这要怎么出去?”
  晏衡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这么点高的墙,有我在怎么可能出不去?”
  李南风猝不及防地低呼了两声,人就已经随着他跃到了外头。
  杨琦等六个侍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墙根下笔直站成一排,看到他们俩,都不约而同的咳了两声。
 
 
第409章 耍她的吧?
  李南风被开水烫了似的要从晏衡身上下来,被他箍住了。
  晏衡神色凝重地望着杨琦:“你们姑娘崴到脚了,还不快去让管卿把马车拉过来?”
  李南风微顿,瞬间接戏,哎哟哼哼起来。
  侍卫们见状,立刻收整神色,去召唤马车。
  晏衡看他们走远,这才把李南风放下来。
  李南风瞪眼:“以后不许动不动对我动手动脚。不然的话不用我爹,我就能来打断你的腿!”
  晏衡噙笑:“我觉得你说错了几个字。”
  李南风又把眼一瞪。
  他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应该是:以后不许我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不然你就打断我的腿才是。”
  李南风脸滚烫,倒吸气,团团打转开始找棍子找石头。
  晏衡将她拉回来:“别乱动了,再乱动就该穿帮了。”说完他又低头看下来:“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李南风差不多要疯了。这神经病在说什么?他不是哪种人?
  “车来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他便示意她看向街头。等到马车到了跟前,便把她往车里一推,跟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车厢里一片漆黑,气乎乎的李南风眸子倒很亮眼,晏衡全程噙笑,对她的拳打脚踢全数受之。
  最后趁她喘气歇息之时,他按住她的手,又道:“我是说,我不是陆铭那样的人。李南风,我不光想‘非礼’你,这辈子,我还想跟你生死在一起。”
  几乎是半趴在他身上李南风听到这里,脑子里吧嗒有什么响了,这一刹那她连喘息声也停止了下来。
  躺靠在地上的晏衡也望着她,轻轻滚动了一下喉头,说道:“说句俗气的,就是我想与你白头到老。”
  李南风咽了口唾液,倏地坐了起来。
  晏衡也坐起来,在黑暗里静静望着她。
  光线说暗也非全暗,影影绰绰也能捕捉到对方的影子,但也足够掩饰彼此的面目。
  李南风怔怔地对着他的方向,只觉得那只尾指又烫了起来。
  她将手反撑在身后,不料触到了枕头,枕上一片干枯的叶子进入她的掌心——这刹那间,荷香似乎也从记忆里飘出来了,她抓紧了它,又蓦地撒开,胸膛已抑不住起伏。
  “你觉得很意外吗?”晏衡伸手找到她那根被蛇咬过手指,“对我来说却一点也不意外。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只是你根本不知道而已。最近你觉得很多费解的话,其实我都是说给你听的。”
  李南风望着被他执回指间的那根手指,屏息着不知该说什么。
  “爷,李家到了。”
  这时马车忽然一停,侍卫在前方叩门了。
  李南风蓦然被惊醒,倏地把手抽收回来,盯着他看了半刻,而后提裙下了车!
  “李南风!”
  晏衡探出窗外,随着角门吱呀关上,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他气恼地收身踹开车门:“刚才谁吭的声?!”
  唐素猛地打了个激灵,捂住了脖子!
  ……
  李南风飞快回房,省去跟提着心的梧桐她们一切的问询,直接把门给关了!
  靠在门下她长舒了一口气,看到桌上有茶,走过去一饮而尽,温凉的茶水顺着喉咙口盘旋而下,将她血脉沸腾的四肢淋得正常了些许。
  她在桌旁坐下来,看着手指,脸上还有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老匹夫居然跟她告白?
  也不是小姑娘了,但听到这些话又还是会忍不住心潮澎湃,要知道前世,不,是两世里从来没有人跟她告白过,以至于她都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能凭媒妁之言才能嫁出去,没想到……
  啊,着相了。
  她捂了捂脸,既然都知道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能因为他一番告白就犯了痴呢?
  她见过的男人比见过的乌鸦都多了吧?她把陆铭收拾完,李家又被她撑起来之后,也有很多个男人跟她示好的,而且还都不是不学无术之辈。
  当然那不一样,那些人都是冲着什么的,她一查就一清二楚,晏衡可不至于图她什么。
  她扶着杯子,心里稍稍涌起一点春风。
  再想一下,她又纳闷起来,既然不是图他什么,那他为什么告白呢?他犯不着这么耍她吧?
  啊,他一定是疯了!他从前不是骂过她疯婆子,臭婆娘吗?他为什么会看上个臭婆娘?
  对……这家伙搞不好就是耍她,倘若这只是他的一个捉弄她的诡计,那她回头当真了,岂不是要被他笑话死了?
  毕竟她跟那家伙是两家的“仇家”,他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呢!这太奇怪了!
  说句找打的,就算是太子什么的跟她告白也没有这么奇怪呀!
  可是可是,他敢这么耍她,就不怕她回头告状吗?不怕她回头对付他吗?他没这么贱吧?
  李南风一颗又老又年轻的心乱糟糟的,像吃了一碗放了很多糖,又放了很多酸梅的酸梅汤。
  窗外已经有鱼肚白了,她赶紧更衣躺到了床上,可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紧攥着被角的她,觉得还是那么想打晏衡一顿,都是他害她睡不着的。
  晏衡的心情,大概则是一碗放了很多辣子花椒,又放了很多盐巴的麻辣汤,一路上他七窍都在冒火。
  从前每个人都告诉他晏家与李家通婚是绝不可能,他也无形之中接受了这个家规,加上前世他虽然有关注过她,但却从来没有亲近过她,只有雷劈之前才有了那次的亲密接触,而重生之后两人有着那样的开始,使他自己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但该死的谁能想到他们后来竟然有机会更加深入接触呢?
  有些事情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吧,比如说看到她面对敌人的“狠”,她在躲避追兵时对镜梳头的“媚”,她一言不合就发作的“娇”,还有很多很多,撩人而不自知。
  他这颗心是无论如何稳不住了,但他也想得到李南风的回应啊!
  然而谁知道唐素——
  回房后他黑脸指着阿蛮:“去,让唐素扫三个月马厩!少一个时辰都不行!”
 
 
第410章 他来真的?
  晏衡一晚上气不顺,翌早起来穿戴整齐,便黑着脸把阿蛮唤了来:“让唐素去扫三个月马厩,少一个时辰都不行!”
  唐素心悬了一夜,等到他这句话,总算也心撂了地,火速冲去马厩找扫帚了。
  ……李南风在床上辗转了几遍,天就亮了,梧桐疏夏推门进来看她睁着眼,齐步到床前来问道:“姑娘昨儿晚上是怎么了?怎么连奴婢们都不让进来?”
  李南风支吾了两声,打发她们去打水,下地走到镜前看了看眼睛,果然有黑晕了。
  为晏衡那老匹夫留下两个黑眼圈,真是不值当啊。
  可惜昨夜侍卫打断了他们,不然的话……不然的话,她一定能有机会探知出真相,看老匹夫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骗她。
  不过话说回来,就她昨晚上那个懵神的状态,能不能弄明白也不好说……
  “姑娘,洗漱吧。”
  又开始心思反复的时候,丫鬟们都进来了。
  也罢,又不是从今以后就见不着了,昨夜没知分晓,总有一日会知道的,昨晚上不是还说好要去查林复么!说不定回头他就来了。
  她腾地站起来,精神好得不得了地走过去开始梳洗。
  这里刚收拾好呢,金瓶又过来请她上正房用早膳。
  原来李夫人听李存睿提到了李挚想跟姚家提亲的事,大清早特地传了李挚过来问话,听他亲口承认是有这么回事,那脸色便沉了沉。
  但也没说别的什么,打发他出来便让金瓶来唤李南风。
  李南风走进门,李夫人一看她精神气大好过平常,满心当是昨日乖顺,早早睡了的缘故。正想跟她说话,一抬眼又看到她眼窝的晕影,她眉头一动,说道:“你昨夜没睡好?”
  李南风抚了下自己眼窝,说道:“还行……就睡到半夜被猫叫醒了,后来也没睡安稳。”
  李夫人自己睡眠也浅,昨夜并没有听到什么猫叫,不过想到她跟李存睿……他们也是到夜深才睡,怕是没留意到也是有的。
  便略过这层,问她:“我听你父亲说,你哥哥想向姚家提亲,这件事是你跟你父亲说的?”
  李南风蓦然想起跟李挚还立了个字据,忙道:“是的,姚家与咱们家往来亲密,何姑娘也算知根知底,哥哥和何姑娘跟父亲母亲一样,是两情相悦。”
  李夫人瞥了她一眼,道:“那姑娘怎么样?”
  “手很巧,会做很多好吃的,厨艺响当当。平时管管铺子,也帮宋国公夫人管管房里的小账,余下的时间就制香,制笔,做胭脂,做零嘴儿。这段时间听说跟韵姐儿她们一起读书做女红。”
  “没问你这些。”李夫人道,“我问她什么品性?”
  “品性?品性很好啊,从来不作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心里也清白得很。有大是大非。您想想她跟韵姐儿那样的姑娘都能相安无事,可见是个胖脾气的。”
  李夫人摇着纨扇,说道:“我怎么听说,之前姚将军被撸了爵位的事情,跟这位何姑娘有些关系?”
  李南风顿了下,忙道:“母亲从哪儿听说的?”
  “怎么,我还不能听说?”
  “不是不能听说,是怕您消息所知有误。”
  “那你倒是说说看?”
  李南风想了下,她对何瑜当初逼问姚霑,以及姚霑如何进宫请罪的事倒是很清楚,但这事她说不合适。
  便道:“要不我把何姑娘请到府里来,有什么事您当面问她吧。”
  她太了解李夫人这性子,自己没认定的事,旁人怎么说她也不见得相信。
  李夫人沉吟:“也好。你请她来府里玩,留她吃个饭。”
  李南风打发了人去姚家传话,正好饭来了,便止住了这话题。
  ……
  晏衡上晌在营里巡了两转,教训了几个东西摆放没归位的子弟,又喝了两壶茶,总觉得应该再去找找李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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