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程淑看了眼她,起身给她行礼:“多谢县君仗义相救。来日若有差遣之处,还请明示。”
  李南风道:“大家都是千金小姐,说什么差遣不差遣?”
  程淑听着这话意思是那个味儿,便进一步道:“听说我晔姐姐也曾经冒犯过县君,等我回去,自然会将这事细细禀给家祖听,县君虽有雅量,但是非曲直,总得有个说法。”
  李南风笑道:“没想到淑姑娘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这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早前在园子里那回,我们可能话说的重了点,淑姑娘没有怨恨我们吧?”
  “县君言重,早前的事,本就是我一时糊涂,我已经知错,断不敢有一丝一毫对姑娘和世子不敬的想法。”
  “那就好。”李南风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改天有机会再说话,先不多留姑娘了,也省得程大人和夫人担心。”
  程淑领着人告辞,李南风等她们都下了楼,又走到窗前往下看,直到望见她们走出店门才收回目光。
  想了下她回到晏衡身边:“也不知道程晔到底为什么事打她?这程晔怎么越发跟个泼妇似的?连娘家声誉都不顾了?”
  晏衡望着她垂在他膝上的长发,扬声道:“周密!”
  叫周密的侍卫进来,拱手便道:“属下已打听到,程晔打程淑的原因跟余鑫有关。
  “前些日子工部侍郎因病致仕,朝廷让余鑫去顶了这个缺,不巧,太仆寺正卿却在余鑫上任后的第三日,因着与宗令魏士楷之间的过节,为难了正在与宗正院联手督造皇陵的余鑫的差事。
  “简单说,余鑫上任第三日,就因为太仆寺与宗正院的纠纷,被皇帝斥骂了一顿。
  “而太仆寺正卿之所以要去给宗正院添堵,则是因为程孟尝与同僚在其后头煽风点火。
  “程晔这几日在余家也受了冷眼,因而方才就当街把程淑给打了。”
  李南风没想到晏衡跟着跑来跑去这中途竟没耽误打听线索,便坐回了椅子上。
  晏衡却说道:“魏士楷跟太仆寺的纠纷?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李南风连忙提醒:“八成就是皇后回銮那几日,在袁家外头动手的那回,当时魏士楷把太仆寺一个姓吴的主簿给踹了。太仆寺正卿易正岚是个倔老头,十分护短,心里多半记着这事。”
  说到这儿晏衡就想起来了,后来有一回宗正院有求于太仆寺,不是还在太仆寺里直接干起来了么!
  想到这儿他就道:“难怪程淑会被打,程晔这是要当街打给余家看的,她这个余少奶奶也不好当啊。”
  李南风回想起来去年进宫磕头遇到余夫人的事来,皱眉道:“这余家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再不省油,摊上程晔这种儿媳妇,也迟早要栽跟头。”
  她可不觉得程家有这么好说话。
  “先看看程淑这边怎么样,既然是要勾住你,八成她得干出点事来。”
  李南风点头,看看碗里没茶了,便说道:“我们得走了吧?”
  晏衡睨了她一眼:“你这么急?”
  李南风:“……”
  晏衡把二郎腿放下:“还早,要不上我家里去坐坐?”
  “又去?”
  李南风并不急,但是三天两头地往王府跑,靖王妃还不定怎么烦她呢。
  “怕什么?”晏衡着,“我母亲也老念叨你,她如今出门少,就盼着人去陪她说话呢。”
  又道:“回去我洗樱桃给你吃。我洗给你吃的更好吃。”
  李南风语噎,晏衡却已经扬唇起身,把她的手给牵起来了。
  ……
  李家看中了人选,婚事操办起来就快了。
  李夫人前往姚家去过那么一回之后,宋国公夫人心里猜着是这个意思,但没声张,直到翌日,李家请了梁夫人过来说媒……
  梁夫人走后她立刻把何瑜传过来,何瑜又惊讶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番心情。
  她早已经做好了婚事听从外祖母安排的打算,相信他们会给她选定个好人家,因此心情无波无澜,一意做个听话的待嫁小姐。
  但若这个人是李挚……她不想做那攀求延平侯世子的人,可是也骗不过自己的心,终究她也是个俗人,对俊美又才华横溢的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心生亲近,如今李家请了梁夫人来说媒,她怎么还平静得起来?
  宋国公夫人笑眯眯地说:“我倒没想到这事竟还能柳暗花明,好事,好事。你要是答应,外祖母这就给你张罗起来,趁着你舅舅也在京,就把这事给定了。”
  老人家至诚至恳,何瑜也就不再掩饰,跪地道:“承蒙郡主和世子不弃,也承蒙外祖母的疼爱,瑜儿答应。”
  宋国公这边就去了信给梁夫人,梁夫人又回了李夫人的话,李夫人想到李南风跟何瑜熟络,便欲寻她来问几句话。
  没想到李南风不在,手头因有事忙,便暂且撂下,等到日暮西斜时再打发人来寻,她还没回来!
  李夫人就皱了眉头:“她到底上哪儿野去了?”
 
 
第418章 小鸳鸯鸟
  金瓶连忙到扶风院把疏夏喊过来。疏夏脸都白了:“回太太的话,姑娘,姑娘上街去了。”
  “上街?”李夫人道:“上街能上整个下晌?”
  “姑娘偶尔,也会去别的官户串串门,具体去了哪儿,就只有等姑娘回来才清楚了。”
  李夫人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她什么时候出的门?”
  “午膳后,差不多未时才出去。”
  “未时才出去?我头回找她的时候还没到未时吧?”
  疏夏语塞。
  李夫人眉头皱紧了。
  李南风出门的事她如今已经管得很少了,但丫鬟连这么个话都答不上来,就让她未免起了疑心。
  出个门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半年来她是因为她出门骂过她还是罚过她了?
  这一起疑,她又忽然想起早两日李南风眼下诡异的黑晕来,明明那夜睡得挺早,她居然说半夜被猫叫醒了失眠?
  还有那日何瑜在的时候,丫鬟跟她说了句什么,她茶都洒了?
  当着她这个母亲的面让下人耳语也就不说她了,她这反应又是怎么回事?还出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李夫人凭借多年的内宅生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她看了眼疏夏,说道;“下去吧。”
  人下去了,她又道:“把东南西南两边角门上的门房喊过来。”
  ……
  李南风人没反应过来就让晏衡牵着下了楼,到店堂里人多处才松开。想教训他来着,也因为人太多了施展不开,放了他一马。
  到了王府,正在浇花的靖王妃看到她来果然很高兴,放下花壶招待她吃了茶点,正好前面说王爷回来了,李南风便知趣地跟晏衡出来了。
  门下刚好遇到靖王,靖王立刻就想到了李挚早前说她甚少出门的话,立刻心生得意,都恨不得立刻让人把他请过来好好看看!
  当然,看到她,靖王还是很高兴的,别说晏衡跟她玩,就是跟李家的小厮玩儿,他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老李家家风摆在那里。
  “好好玩儿啊。”
  嘱了两句他就照常往房里去。
  但是走了两步他突然又站住回过头来,望着也已经窃窃私语准备离开的这两人,而后道:“慢着!”
  晏衡正给李南风偷折了朵靖王妃种着的蔷薇花呢,猛听到这声吼,蔷薇花都差点没掉下地来。
  “什么事啊?”他挺无语的。
  靖王打量着面望着他这边、但却侧身朝李南风站着的他,又看看带着询问目光,但脑袋也微微朝晏衡偏去的李南风,脑袋里忽然闪起了灵光:眼前这俩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晏衡已经比他矮不了多少,李南风也早就出落得婷婷玉立,这……
  “王爷有事要吩咐吗?”
  李南风见状也看不懂了,靖王这目光看着让人有点迷惑。
  “啊,无事,”靖王缓了缓,然后拢手打了个哈哈:“就是忽然想起点事来,现在没事了,你们去吧。”
  李南风看了眼晏衡,晏衡也狐疑地望着他爹:“那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
  靖王摆着手。
  看着他们又肩并肩跟对喁喁私语的鸳鸯鸟似的拐进了宝瓶门,他这才原地一弹转了身,飞快进到房里,找到正坐在炕上插花的靖王妃道:“媳妇儿!我刚刚看到咱们儿子跟蓝姐儿一起!”
  靖王手执着一枝牡丹,瞥了他一眼:“看见又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
  “你一点都没有发现他们俩长大了吗?”靖王不可思议地绕到她另一边:“他们俩从小到大吵吵闹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你没有发现他们俩比跟别人要亲密得多?”
  靖王妃有点无语地睨了他一眼,继续剪花。
  靖王有点急:“你不觉得他们俩这青春年少的,不,孤男寡女的,成天还这么在一起不正常吗?”
  “有什么不正常?”靖王妃道:“孤男寡女的不在一起,难不成要等男婚女嫁之后再抛家弃子出来在一起?”
  靖王愣住,随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没觉得他们俩格外亲密?”
  “亲密有什么不好?他们俩从前见了面就喊打喊杀的,你倒觉得好?”
  “不是……”
  靖王有点语塞,平时这媳妇儿挺聪明的,说话一点就透,怎么今日说句话这么费劲呢?
  他捋了下思绪,再道:“你上回不是跟我说,衡哥儿这媳妇不好找么?你还说他喜欢的姑娘要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干又泼辣,我琢磨着他莫不是说的蓝姐儿?”
  靖王妃道:“那不会吧?李晏两家可有世仇,祖训说过不能通婚的。”
  “对呀,”靖王直腰,“老李他爷爷跟我爷爷有生死之仇,他不可能看上李家姑娘的。”
  靖王妃瞥着他,又道:“有仇的是你们的爷爷,跟他看不看上人家蓝姐儿有什么关系?
  “都过两代的事了,你跟存睿那是战场里生死相依打下的情谊,要真有那么在乎这世仇,你倒是别一天到晚‘老李老李’的,知道的你们是爷们儿交情,不知道的以为跟你过日子的是他太师呢。”
  靖王噎得半天没回上话来,他看着她把牡丹插进瓶里,缓神道:“你说的这是两码事。”
  “什么两码事?这不就一码事吗?你选择尽孝,那就跟李家断了往来,你要是选择尽忠,那就冲着跟人家十几年并肩打江山的情谊去。
  “又惦记着世仇,又惦记着同袍情,你们这是糊弄你们各自的爷爷呢,还是糊弄你们自己呢?”
  靖王简直无言以对,原来媳妇儿一直都聪明,自己还是说不过她。
  他想了下,横心道:“这事也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他俩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靖王妃阴着脸,把剪刀啪地搁下,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的话肯定不成啊!有我爷爷跟他爷爷那笔糊涂账,再拐他宝贝闺女,老李一定不会放过我!”靖王紧张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靖王妃没好气了,“蓝姐儿聪明能干,关键衡哥儿还服她,难道你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回来不称心吗?有这样的儿媳妇撑着靖王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不是想不想要的事儿,”靖王跟上来,“你就说句痛快话吧,他俩到底有没有?”
 
 
第419章 高兴的事
  靖王妃不吭声。
  靖王再问,她不耐烦了:“没有!”
  靖王倒又顿了一下,指着外面:“真没有?”
  “这不正合你的意吗?”靖王妃道,“这样你就舒坦了,不用伤脑筋应付李家,也不用当个不孝子孙。
  “儿媳妇娶谁不是娶呀,能传宗接代就行了,管衡哥儿看得上看不上,也管他回头跟人家能不能和睦,总之不给你添麻烦就行了。”
  靖王妃说完,起身出了门。
  靖王语噎,半晌才回神追上去:“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给我添麻烦!……”
  ……
  李南风随晏衡到澹明堂取了樱桃,心里还泛着疑惑:“王爷刚才想说什么?神情好奇怪。”
  晏衡引着她往杂院走,挽起袖子,端着一小簸箕的果子走到水井边,说道:“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他想什么?不用在意。”
  阿蛮和外边下人们要来帮他,被他挥开了,自己熟练地摇起轱辘打了半桶水,然后将樱桃倒进水桶里搓洗起来。
  李南风拿着他折的蔷薇花坐在小杌子上,看着红红的果子在水里浮浮沉沉,凝思道:“该不会王爷觉得我上你们家来的次数太多了?……看来不行,以后我还是得少来点儿。”
  晏衡抬眼看了眼她。
  李南风道:“来得多了说不定王爷嫌烦。就算王爷不嫌烦,说不定阿蛮他们也会觉得烦,老是得招待我。”
  晏衡瞄着她,说道:“我不嫌烦,谁敢嫌烦?就是嫌也是没用。”
  说完他甩了甩手:“张嘴。”
  李南风把嘴张了。
  晏衡给她塞了颗樱桃,又把她下巴合上,问道:“好吃吗?”
  被磕破的果子汁水甜丝丝地沁到唇齿之间,李南风嘴张了半刻才抬手敲了他一拳。
  晏衡笑着把小木桶挪开点儿,坐在井沿上,捞着樱桃嘀咕:“因为是我喂的,所以好吃。”
  李南风没听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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