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荣嫔只是侍候太子起居的婢女出身这且不说,只说皇帝当初封她为嫔不过是给她个恩赐,是根本没那个想法与她共育儿女的。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她远居寿宁宫之侧,与太皇太后日常相伴了。
  当然,万事无绝对,可是,这也不妨碍皇帝招纳别的嫔妃在宫中。
  “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这儿了,”梁赐掸掸奏折,“不跟您说了,改日咱们吃茶。”
  说着要进殿。
  靖王拉住他:“那你是要寻皇上做什么?”
  “当然是想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呀!”梁赐道,“后宫无主,也不成体统不是?”
  宫中连太子都有了,本该就是有“主”的,可太子的母亲是谁,皇帝从来没说过,也没人敢问,是否在人世也不知道。
  若是不在了,皇帝怎么着也得给她个封号吧?
  唯一的骨肉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还洁身自爱多年,这怎么着看上去都不是不在乎的样子。
  可若说她还活着吧,都建国半年了,怎么也不见他去接人回来呢?
  这皇帝刚登基,许多人都摸不清他禀性,自然凡事要摸着石头过河。
  靖王听到这里便笑道:“这事儿找我呀!我教你怎么问!”
  梁赐讷住:“您……”
  “不信我?”
  “不不不,怎么会!”他摆摆手,看着他。
  这位几乎是皇帝开始起事就跟着造反了,这天下有三分都是他打下来的,瞧瞧举朝就这一个异姓王就知道他在皇帝跟前绝对面子不小,这种牵涉到皇帝私隐的事情,除了李存睿,大约还真就他敢说!
  他不怀疑这层,可关键是,天上可没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儿,人家凭啥帮他呀?
  靖王扬眉笑笑,负手道:“你是延平侯世子的上司,亲自带着他熟悉礼仪国法,算他半个老师。”
  梁赐不明白:“那又怎么呢?”
  “你是挚哥儿半个老师,太师对你肯定尊重有加。”
  梁赐越听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靖王抻着腰,搓搓两手道:“跟你打个商量,本王帮你去递折子见皇上,你帮本王想个办法,让太师答应收我几个儿子到他们李家学堂读书,怎么样?”
  梁赐望着他:“……”
 
 
第073章 羊入虎口
  李夫人这两日正在筹备赏花宴,为了就近看着李南风,也为了教她怎么应付这类事情,便带着她在身边。
  写帖的时候遇到了难题,晏家有两位夫人,这帖子该怎么下?
  若下给靖王妃,沈侧妃那边也是有诰命的,不下便是不尊重。若是都不下,那也太不符礼数。若是都下,以她们如今这关系,来了又岂非尴尬?
  作为一个周到的主妇,是不应该让邀请来的客人感到尴尬的。
  梅氏想了下说:“不如都下,就算下了给沈侧妃,我估摸着她也不会来。尴尬不了。”
  “万一来了呢?”冯氏为人慎重,“这是太师府下的帖子,于她们而言,不来也是不尊重。”
  梅氏觉得也有道理,看向李夫人。
  负责与李舒折帖子的李南风信口说道:“尴尬什么的,不过是咱们自己心里觉得。只要不碰面,她们怎会尴尬?
  “反正咱们家也不缺地方,只要到时候腾出几处院落来待客,在帖子上写明白谁人在哪座院落歇息吃茶便可。写上具体位置,她们自然也明白了。”
  就如她们如今,一个住王府东边,一个住王府西边,不是也挺自在?
  冯氏望着她笑了:“蓝姐儿这主意甚好,这丫头怎地竟这般机灵?”
  李夫人原在思索着,听到这话淡淡瞥过来:“机灵什么,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李南风笑笑,低头继续折帖。
  习惯了。
  一颗糖忽然被塞到手心,她抬头,李舒若无其事地拿起另一颗糖,吃起来。
  李南风把糖攥入拳,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有了波动。
  李舒正是李夫人希望的那种大家闺秀,前世也嫁了个敬她爱她的夫君,只是因李家变故,姐夫被挤出了京城,放了外任,折腾了许多年后再调回来,虽然荣耀仍在,却已经物是人非。
  这一世应该会好的吧,应该会很好的。
  “……真是岂有此理!”
  院子里正各忙各的,庑廊下忽然传来李存睿的声音。
  大伙抬头,继而是李夫人起身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李南风也少见父亲生气,跟了过去。
  “那老晏不知撞了什么鬼,听说咱们家要办家学,非得缠着要把几个儿子塞咱们家来。
  “我不答应,他闹到皇上面前去,皇上也劝他算了,可结果他居然寻到了梁闻秋,请梁闻秋来当说客!
  “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我看他是不把我李家搞得鸡犬不宁是不肯善罢甘休!”
  “什么?!”
  李夫人与李南风同时张大了嘴。
  “晏衡要到咱们家上学?他们家三个全都得来?那你答应不曾!”
  李存睿叹了口气:“那家伙从前到底关照过我不少,靖王妃还曾几次替我医伤,闻秋多方提携挚儿,以他的为人,能亲自来做说客,我怎么能不给他面子。”
  李夫人快昏过去了!
  李南风也差不多要昏了!
  ……
  靖王跟梁赐吃完茶后心情畅快地回府,坐了下便让人去各房里传话。
  沈夫人刚接到李家送来的请帖,拿着它犯了愁。
  去吧,她还没出去应酬过,自打出了那件事,便没有再跨出过这道大门,更不知道怎么跟东边那位碰面。
  不去吧,人家堂堂太师夫人,还是皇帝的堂妹,不去那可就是真不给面子了。
  再说帖子写的清清楚楚,连她到时候被请在哪处院落歇息都安排好了,足见给出了诚意。
  犹豫不决之间,承恩堂那边就来传话让晏弘晏驰隔日去李家上学。
  这又是个让人意外的消息。就算她再怎么不问窗外事,卢氏三天两头地往她这儿跑,晏衡又三天两头挨打,他跟李南风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读书的事自然是该靖王说了算,只是这么一来,她便更不能辞李夫人的帖子了,两个儿子都要去人家府上叨扰了,登门表示表示也是必须有的礼数啊!
  承恩堂这边传话到林夫人这儿时,她正让捻紫准备去赴宴的衣裳头面。
  晏衡跟李南风闹了这么多次不愉快,虽然他已经挨过打,可李南风也没好过,李夫人相邀,这是没有道理可推托的。
  晏衡也正被抓了壮丁在帮她磨虎骨粉。
  听说要去李家上学,他第一个就呆了:“我爹没弄错?确定是让我去李家读书而不是发配到西北去守边境?”
  初霁失笑:“世子要是想去西北,那我这就去跟王爷说。”
  晏衡连忙起身,原地琢磨了下,边走边说道:“我去找找他!”
  靖王在书房里看舆图,晏衡走进来:“父亲让我去李家上学?”
  “是啊。”靖王凝着眉在江南舆图上做勾画,“李太师见识广眼界高,才学一等一的好,请的老师也定然是好的,这比你爹挑的强。我虽不盼你中举,但你跟着他学些本事,不会差的。”
  他跟李存睿斗嘴还斗嘴,对他为人却是了解的,也知道他并非是那真小肚鸡肠的人,李存睿不答应则可,既是答应了就会负责,不然他哪有把儿子硬怼上去的道理?
  又道:“好好给我念书,去了李家,要尊师敬长,太师就是不亲自授课,也算你半个老师,要是无礼,看我不揍扁你。”
  “那我还是不去了。”晏衡道,“有李南风在,我怎么可能老实得起来?”
  靖王抬头:“皮痒了是不是?你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得李太师松口,你说不去?!”
  “不去也是替您着想。”
  靖王啪地放了笔,举目四顾就要寻家伙什儿。
  晏衡道:“您别急着打我,我去也成,您得答应我件事。”
  靖王找到了一枝鸡毛掸子。
  晏衡忙道:“我就是想跟您拿个令牌!李南风那死丫头彪悍得很,每次都恨不得打死我,我又不能出手打她,日后这要到了李家,岂不等于羊入虎口?
  “我可是您亲儿子!你总不能眼睁睁让我去送死?你给我张通行令,有危险了我至少可以跑到衙门里来找你!也省得打起来又连累您去赔礼道歉不是!”
  “蓝姐儿虽然凶,岂还要得了你的命不成!你男人大丈夫,让让她怎么了!”
  “谁说没让?关键让了有用吗?”晏衡道,“您瞧瞧上回在相国寺?多凶险?我差丁点就死她手上了!”
  靖王听到这里,鸡毛掸子收了回来。看模样要他们俩化干戈为玉帛怕不是朝夕之事,未雨绸缪,提前做点防范也是应该。五军衙门重地,也确实不是随便看脸就能进的。
  斟酌完毕,他取出牌子:“牌子给你,但绝不许拿着在外胡来!”
  “儿子知道!”
  晏衡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之后放入怀中。
 
 
第074章 倒霉催的
  李南风这次与李夫人的态度有着前所未有的出奇的一致!
  晚饭后母女俩前后脚进了李存睿书房,李南风直接表示了拒绝。
  每个人都不看好她跟晏衡碰面,可他们可曾想过,她也不想跟他碰面?
  毕竟一失手掐死他她还得劳烦她爹出面摆平不是!
  晏家内里的事虽然没传出来,外头只知道靖王妃母子上了位,但托了李南风的福,李夫人也窥出那天夜里事情的不简单,对沈夫人这边又岂会没有猜测?更别说后来这些糟心事了!
  她也严正地道:“以晏家那样的家风,十有八九要带坏咱们家,这事绝不能干!
  “倘若不便反悔,那咱们家的家学也不办了!子弟们到一定岁数,直接当贡生或荫生去国子监便是!”
  李存睿把面前的茶端给她:“消消火。”
  李夫人没接:“你是当家的,别的事我都依你,可这火你让我怎么消得下来啊!”
  李存睿笑着沉吟,说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别忘了咱们是请夫子授课,不是让他们一处玩耍。
  “晏家几个子弟若真是顽劣的,必然撑不了多久主动退学,他们家又不非得靠科举上位,真不想学,老晏至多是失望,退了也不会说什么。
  “若他们是有心求学的,自然一力上进,又怎么会罔顾学业,动不动就惹事生非?”
  说到这里他直起腰,又道:“你再仔细想想,如今正妃与世子之位都在衡哥儿与她母亲手上,沈氏得皇上恩典了正三品诰命,若是聪明的自当从此用心栽培两个儿子。
  “晏弘晏驰本就势弱了,这当口他们能有机会上咱们家来读书,也应该抓住这机会好好上进才是。
  “若是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要浪费老晏一番心意胡作非为,何须咱们动手?老晏自己就能收拾他们了。
  “你放心,能走到这位置,都不会有傻到跟自己过不去的。就算是他们要斗,也不会成心让咱们难堪,断了自己前程。”
  李夫人听完脸色缓了缓。
  晏弘不会武功,除了走科举这条路,就只能靠父荫了,但父荫也难与科举正道相比。
  来日中了进士,再入个翰林,那可算是如李家一般,是士族清流。何况他已经中了举人,放弃科举靠父荫就更加显得得不偿失了。
  晏驰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体残不能自理,终究还是要考虑成家立业的。
  原本可以舒舒服服吃祖荫当个二爷安稳度日,如今作成这样地步,他再不上进点捞点功名本钱,又怎么跟晏衡拼?
  哪怕是不当官,有个进士出身,那也是很不同的。
  她点点头:“但愿如此吧。”随后又看向李南风:“你也给我收敛点,否则我也饶不了你!”
  李南风张嘴想回应,看到李存睿,又把嘴闭上了。
  她并未把晏弘晏驰放在心上,因为知道那俩兄弟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家斗转移到他们李家来,人家都说窝里斗窝里斗,这还闹到了别人家,不是要笑死人了?
  前世里靖王府对这些“家丑”可都瞒得死死的,要不是晏衡那么嚣张,她也不会知道那么多。
  她针对的是晏衡。
  不过看事情已成定局,她就是要对付那他,碍着李存睿的面子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真是倒霉催的!
  ……
  李家请的夫子是昔年的老学士,当今国子监祭酒的父亲涂坤,涂学士从前在翰林院带过不少后辈,也许学问不是一等一的好,但在引导学子修学上有他的独到之处。
  到任的时间是三日之后,靖王这几日便把晏衡他们传到书房训示了一通。
  晏弘有看得出来的踌躇满志,对靖王所言无不听从。
  晏驰虽然因为当初被靖王踹,还恨着他,也因为此后居然要与晏衡同窗而感到牙痒,但也没说什么。回房老老实实地着小厮整理书本功课,笔墨都备好。
  晏衡没什么好准备的,夜里照常练功沐浴。王府将闭门前,他把所有人打发了,而后潜行出门,潜伏在王府外头。
  守到半夜,没有任何人前往致远堂涉足的迹象,承恩堂那边所有灯光也熄灭了,这才放心地上了街头。
  京师已经入夏,温凉的晚风轻拂着这座古老的都城,夜幕下重重叠叠的屋宇像是一幅水墨画。
  皇帝当任之后即派遣身边各路能臣掌管了六部三司及五军各衙,大理寺不论日夜,轮值站岗的衙役都不见少。
  新朝初立,天牢里犯人还不多,但仅有的两个,却是犯有滔天大罪的人,除去衙门本身的衙役之外,奉命守在此地的,便是自亲军卫调来的精兵。
  新月幽幽照着人间,天牢四面矗立的将士看起来也庄严得像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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