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就此过去了,没想到刘坤一直在暗中打听我们,早几日更诬告我们是乱党,把身为弱质女流的我姑姑抓进了天牢!
“王爷明鉴,我姑姑虽会些占卜之术,也无非是随我爷爷学了点皮毛,并未像刘大人所说那样厉害,我们也仅仅只是在街头摆摊给人挑挑吉日糊糊口,且草民自己也在酒楼里打杂挣钱,哪里能凭这些就成了乱党同伙?
“刘坤这就是诬告!”
靖王深吸了一大口气:“敢情刘坤被打是这么回事儿?!”
“草民以项上人头担保,刘坤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暗小人!”袁缜激动起来,“草民还在被通缉,若不是无辜,也断不可能有胆子求到王爷头上,求王爷明察!”
靖王站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屏息半晌道:“备马,去大理寺!”
第192章 老不死的
靖王领着晏弘袁缜前脚去往大理寺,晏衡后脚就跟上去了。
袁婧要救,劫狱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好在她没有什么把柄可让大理寺发挥,再有个作死的刘坤,如此一来到靖王面前坦述实情,再顺道把刘坤给告了,这才叫干净!
别说什么袁家姑侄当初选择沉默是顾虑刘夫人,到这当口,沉默的下场摆在眼前,没有道理罔顾自己的安危而去维护别人!
袁婧被提出来受审,公堂上,靖王原话又问了一遍她,袁婧到了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再考虑别的,当下把刘坤如何无礼,接而被打抛上街头,又如何跟踪打听他们的事和盘托出。
靖王听完之后脸色已然乌青,大理寺卿也是牙关咬得绷紧了,这跟被刘坤耍了有什么区别?
但此事得分开办。
袁婧被押回牢中之后二人合计了下,仍打发袁缜回去。
是日大理寺卿的夫人就拜访了刘夫人,据说吃了好几杯茶才告辞出来。
翌日早上,靖王与大理寺卿就联手把刘坤参了一本!不告别的,就告他私行不检非礼良家妇女!
等到把来龙去脉当廷一说,满廷尽皆哗然!时隔半年之久的刘坤被打之悬案终于水落石出,众人皆对刘坤“刮目相看”,原来刘大人竟然是这种人!
刘坤当然是无地自容了,袁婧被抓了,袁缜被通缉,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会有胆子告到靖王跟前去!
当日举报之前,他是思虑过的,虽说袁婧有嘴,也可能会在牢里告他一状,可是谁会相信她呢?难道还会有人认为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可信过他这个户部郎中?
但想不到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这,这,他这又要怎么解决?!
“皇上,臣冤枉!……”
“冤枉?”靖王冷笑,“那说说你被打是怎么回事?凶手是谁?尊夫人可是亲口承认把房子租给过这对姑侄!
“你要是冤枉,倒是把他们搬走的时间与你被打的时间的重合的事儿给个解释出来?怎么就那么巧,你被打了,人家就搬走了呢?还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刘坤无言以对,暗骂了声刘夫人是猪队友,又跟皇帝道:“皇上明鉴,这是那女贼诬告!他们分明就是在狡辩!”
皇帝沉着脸,凝眉听了半晌,把折子递回给大理寺卿:“证据都这么完整了,连你自己夫人都承认那姑侄确实有租过你们的院子,如今不能自认清白的人是你,你还说冤枉?着大理寺即刻复审,有结果了之后再来禀朕!”
……
大理寺实时开审,很快刘夫人传讯到位,袁婧出来了,袁缜也到位,再来便是刘坤身边家奴,几厢一到场,真相简直挖得不用太容易!
当先气疯了的是刘夫人,她浑身发颤,啪啪几个巴掌扇到刘坤脸上怒骂他:“你这老不死的,我当你只不过肚量小了些,不想你还有的是龌龊!
“我当他们好好的住着怎么就搬家了呢?原来是你这个畜生对人起了歹心!
“你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我待你不好么?打成亲前我们家就供你读书赶考,一供就是二十来年,想着是一家人,从来没计较过你什么,你倒好,当了官就开始不老实了!
“要我说真是打的好!怎么袁缜当时没把你腿给打折呢?我宁愿你一世不当官也不愿你出来害人!”
刘坤受惠于夫人娘家是事实,在她面前有些气短,眼下做坏事被捅穿,更是无地自容,被打了也不敢吭半声!
靖王冷眼瞧着,半路翻了个白眼去看墙壁了。
大理寺卿拍响惊堂木,道:“刘坤,你还有什么要辩的吗?”
刘坤无话。
“既然没话了,那就是承认了跟袁氏姑侄早前有过节。那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因为调戏未遂反遭毒打,因而怀恨在心对袁氏姑侄施加报复?”
刘坤道:“大人明察!就算是下官有错,这袁氏也的确来历可疑,不是小人抹黑!”
“大人!”袁缜跪下来,“倘若小的是乱党,那么当初又何必搬离刘家院子?就此接近朝廷命官不是更好么?!
“再有,小的若是心有不轨,又怎还会敢前来喊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坤是在公报私仇啊!”
大理寺卿看向靖王。
手翻着袁婧口供的靖王沉思良久,点点头,问底下跪着的袁婧:“口供上所述你们到过许多地方,你们前往是为何事?”
袁婧抬头:“回王爷的话,那些所有到过的地方,都不过是家兄行镖所去之地。”
“你哥哥?”
袁婧点头,道:“他是个镖师,常年四处跑,我们也跟着他四处行走,四海为家。
“只是这一次他走的远些,去了辽东,故而让我们在京师等待。
“我们不是乱党,更不是什么赵家人,事实上,赵家人此刻苟延残喘忙着保命还来不及,也不可能会把命送到京师来。
“就是那些不安份的旧臣,他们的人也是死一个少一个,不会傻到随随便便暴露在人前。”
她说的这些倒罢了,主要是她这淡定从从娓娓而谈的架势,显得那么坦荡真诚。
靖王端详她半晌,凝眉看着大理寺卿。审案这种事,到底还是他们更擅长。
大理寺卿想了想,就凑到他耳边道:“刘坤指控证据不足,再加上口供所述,委实谈不上多么可疑。
“我认为可以放人,就是不放心,之后再请顺天府的巡捕多多留意着也行。”
靖王点头。
晌午大理寺卿把卷宗呈进宫里,皇帝翻了翻之后,叹了口气:“当初太师还称此人能力不错,不想竟如此睚眦必报。
“传旨,免去刘坤官职!无辜的人就放了吧。”
大理寺卿称是。
皇帝目光在卷宗某处停了下,又道:“姓袁啊……”
大理寺卿微怔,颔首:“是。”
“形貌正常?”
“……是。”
皇帝看了会儿,合卷递还给他:“知道了,下去吧。”
大理寺卿深躬身,退了出来。
第193章 三块笏牌
得了旨意的大理寺这边当场就把袁婧放了,袁缜在门口等到她,简直喜极而泣。
李南风得到事情解决的消息,当下也着人送了封信到袁家,眼下人才放出来,搞不好有衙门的人暗中盯着,她还不好露面。
好在袁缜他们也机警,收到信也并未急着往李家来。但李南风迟早还是要跟他们见见的,官档里撕去的那页纸去了哪儿,他们北上的路线为何会与宁军北征的路线有巧合,她还是想听听他们的解释。
靖王回府后到了曦日堂,王妃不在,虞嬷嬷说她去李家串门了。
靖王哦了一声,又回了书房。
初霁给他送茶进来,看他若有所思,便问:“袁家这事办得可还顺利?”
靖王摸了摸额头道:“顺利倒是顺利,只是我还是在想那天夜闯大理寺的人。”
初霁道:“有新的线索了吗?”
“还没有。”靖王端了茶,又放下,“这个姓袁的妇人的侄儿也会武功,但我看他还没那个能耐。能有这么机敏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没经过什么风雨的毛头小子。”
初霁顿了下,神色也敛了:“那依王爷所见,又会是哪路人?”
靖王摇头:“不知道。没头绪。我原本还怀疑阿檀,因为他有我的令牌,但是想想,他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心性机敏是不假,但他进京才不过年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大理寺的机括,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初霁心以为然点头。说完他抻抻腰,又道:“他若再来,总归会有露出马脚的一日,王爷也不必着急。”
靖王点头:“不是乱党也就罢了。”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寻我何事?”
“哦,”初霁应道,“程家下个月嫁女,如今他们家老二老三都在朝中为官了,也亲送了帖子来,咱们去不去?”
靖王皱了下眉头。
初霁又道:“论理是不必去,不过程家跟沈家老太太有亲戚,而且,两家从前也是多年的世交,不去怕是也容易让人诟病。”
靖王想了想,道:“跟沈家倒罢了,沈老太太不过是跟程家的原配老太太是隔房姐妹,如今姨老太太过世多年,程家又早就另娶开枝散叶,到晏家这情面就更淡薄了。
“也罢,冲着早年的情份,你让弘哥儿去趟就成了,阿檀都不必去。”
初霁颔首。
晏弘回府,阿蛮就送了两匹极好的云锦过来,一匹湖蓝色,一匹月白色。“我们世子说扯皱了大爷的衣裳,特命小的把缎子送过来给大爷赔礼。请大爷笑纳!”
晏弘哭笑不得:“我一男人,他送什么缎子?”
阿蛮道:“爷还是收了吧。”
也没别的话了,告退。
晏弘拿起缎子来看了看,摇了摇头。
李南风听说了这事,也跟看怪物似的看晏衡:“你可真够出类拔萃的。”
“早就是了,你现在才说?”
李南风把他怼上来的脸推回去,读书。
晏衡的侍卫去袁家周围观察了几日,发现头两日确实有官府的人在附近走动频繁,后来见袁家姑侄出入正常,也就少了,这几日已然绝迹,便就着人送了信过去,约好了下晌过去拜访。
袁婧依旧笑微微站在院子门下相迎,浑身朴素干净,看着舒爽极了。
看到李南风和晏衡,她先行了个大礼,而后道:“二位大恩大德,真是让民妇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接着袁缜也跪起他们来。
李南风道:“娘子别说客气话了,这实在也没费我们多少工夫。再说您也帮过我们大忙,我们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不愿在这事上多作纠缠,她道:“我们进屋说话吧。”
袁婧点头,即刻引路。袁缜也去了准备茶点。
屋里看起来本来在纺纱,李南风坐下来:“刘坤被治了,家里夫人也知道了,他再也不敢对你们下手了。今后你们大可放心在京师住下了。”
袁婧回应:“谁说不是呢?我本来没想弄得满城风雨,却还是无形纵容坏人变本加厉。”
“是刘坤太无耻,一般人都不会像他这样把人往死里逼。”
袁缜端来茶点,是几样自做的点心,用料也许平常,但是做的很用心。
李南风品尝了一块,然后道:“那日我听袁公子说袁家是前周钦天监的官员。不知娘子家首位入职的先祖名讳是?”
“我曾祖单名一个祧字。家父名晟。”袁婧说着,起身道了声稍等,回屋取了个小布包出来,打开后呈给李南风他们的,是一道笏牌。“这三块笏牌是昔年家祖与家父的旧物。”
李南风拿来看过,笏牌上头还有深深浅浅的墨痕,年代久远,所见无假。
那这就说明在国史馆的官档上的记录的袁祧的确就是袁婧的先祖了。
她跟晏衡对视了一眼,又望向袁婧:“早前听说令尊早在宁王起事之前就已经辞官,不知是为何故?”
“家父在京师长大,十几岁就已经进入钦天监,当时朝中已经很不稳定,灵帝刚登基,宫里也不太平,我祖父恰在那年过世,临终前说赵室昏馈,国祚不长,嘱家父尽早安排余事。后来家父就借着丁忧之名辞官归隐了。
“人到绝境仿佛都容易信奉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早年家父在朝时,灵帝就时常跟家父讨要护国之法,我们是正经的星相术士,又非神灵,岂有通天之能?
“后来听说他时常着人作法,闹得十分不堪,也怕再打主意到我们身上,便就隐姓埋名隐居起来。
“家父家母成亲之后,我们一家子倒也一直平安无事,家母过世早,我是父亲带大的,后来到天下之乱之时,我们才离开家乡四处辗转。”
袁婧说的很慢很细致,哪怕是李南风并没打算她说得这么详细。知道她这是表露诚意,也就选择了直说:“不瞒娘子,早前我进宫查过周室钦天监的官档。”
“哦?”
李南风点头;“我的确也看到了令曾祖的名讳,但是奇怪的是,上面的记录只到令祖父这代,后面的记载页却被人撕了,问国史馆的人,他们却也不知情。”
袁婧微微凝眉:“撕了?”
第194章 皆大欢喜
她抻身沉吟了下:“钦天监官员不参与朝政,向来也不会与人交恶。
“我虽然对官场不熟,但也知道应该不会有人针对袁家什么才是。就算是灵帝有把家父寻回去的心思,也没有理由独独撕下这一页官档。”
说完她问:“此事很重要?”
“那倒没有,”李南风道:“我只是心觉蹊跷。但愿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就行。”
袁婧笑了:“想来不会。家父早已离世,且我们从不与人结仇,就是别有用心,也已经与我一个升斗小民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