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李南风想想也是。虽然那页记载遗失的是巧了点,但事隔几十年,谁知道是不是某年某日有人无意间撕了下来呢?
  便罢了。看看屋里陈设,她又道:“娘子这些年就都在四方辗转么?有没有想过选在哪里定居?”
  “有的。”袁婧顺手拣了只纺锤捋了捋,“等缜哥儿的父亲到来,我们就会回南边。
  “家兄此去辽东,是为了跑一单大生意,回来后我们会有一笔钱,加上手头也有点小积蓄,可供我们回南方安家。”
  “令祖令尊都是文官,没想到令兄却会武功。”
  袁婧笑道:“早些年兵荒马乱的,家父也怕不安全,就曾经让家兄拜师学了功夫。缜儿是跟他父亲学的。
  “多亏是学了这身工夫,如今有缜儿在身边,我去哪儿也不怕了。”
  “是啊,您好福气。”
  李南风看向院子里坐着劈柴的袁缜,又想起了李煦。
  ……
  没在袁家坐很久,李南风和晏衡告辞了。
  袁婧送他们出来,见李南风只带了个丫鬟,便问:“姑娘没带护卫出门?”
  李南风没法跟她解释,就含糊道:“有晏世子在,我就不带了,免得太招摇。”
  袁婧望着他们,点点头目送。
  李南风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但在街头与晏衡分了道,马车却越走越慢起来,到最后车夫干脆停下来,扭头道:“姑娘,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李南风掀帘回头,就看到袁缜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被李南风看到了,他也不回避,就地作个揖,也停下来。
  李南风想了下,跟他招了招手,等他近前,问他:“袁公子是还有事么?”
  袁缜有些腼腆,说道:“无事。是我姑姑派我护送姑娘回府。”
  李南风释然,刚要称谢,忽然心念一闪,又道:“你如今还在酒楼里当伙计么?”
  袁缜微愣,摇头道:“没了。姑姑出事后我也干不成活了,这几天还在打听。”
  “那你肯不肯给我做个影卫?”李南风脱口说,“我平常有些事做,正好缺个人手。”
  袁缜脸上有了神采。
  “我们府里护卫是五两银子一月,但他们是在府里吃住。我给你每月八两银,你只需要我出府的时候跟着我,或者我要做什么的时候帮我去办,可行?”
  李南风也是突然而至的念头,她实在是需要个人替她跑跑腿了,谭峻他们要跟着李存睿他们,况且他们受命于家里,很多事也不方便交代下去。
  晏衡那边则他也有他的事情,总跟他借人用也不合适。
  眼下袁缜有这样的身手,关键来历也清楚了,靠得住,也需要寻个谋生的门路,他要能他答应,岂非是皆大欢喜?
  果然袁缜胸脯起伏起来,他用力一抱拳:“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姑姑!”
  “好,你去!回头有答复了,你让门房吱个声儿给我。”
  李南风嘱咐完,上了车,心情也轻松起来。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袁婧那边要是没有什么问题,这样的话,去寻水痘病患的人就到位了!
  果然没让她等太久,回房才把功课写完,门房就说有人找。
  李南风到了角门外,袁缜单膝跪下来说:“从今往后,袁缜愿为姑娘效劳!”
  李南风笑着让他起来:“你姑姑答应了?”
  袁缜眼里还有兴奋的光:“姑姑一口就答应了,她还嘱我好好给姑娘当差。”
  他又自袖筒里取了只寸来长的小铜哨给她:“以后属下就在附近呆着,姑娘有事吩咐,只消吹响口哨属下就会露面。
  “若是出门,就吹两下,属下定然就会暗中相护了。”
  李南风点头,立刻吹了下哨子!
  ……
  给袁缜的任务很快就放下去了,李南风也不让他离开太远,就京畿范围内,一来不愿让袁婧担心,二来也免得临时有事他还回不来。
  晏衡还不知道李南风收编了袁缜,直到连着几日看她在学堂里脚步轻快得像只花蝴蝶似的,一问才知道。
  “那小子古板又无趣,能办好事儿?”他有些怀疑,甚至对她突然的决定有点难以接受。
  “古板无趣跟办事有什么相干?”
  李南风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他一向脑子不太正常,实在也没有什么较真的必要。
  放学回府,见家里对对小姐妹坐在栏杆上晃荡着小腿讨论中午吃啥,她心情好,走过去大喇喇坐下来:“吃啥还不是厨娘们定?你们操这心干嘛?”
  李絮歪着胖脑袋说:“我们的娘都出门赴宴去了,我们今儿想吃什么可以自己跟厨娘说!”
  “哟哟哟,瞧这小得意的,你们娘上哪家赴宴去了呀?”
  “我知道我知道,是程家!”李缘飞快举手,“程家今儿嫁女儿!”
  “程家?”说到这个李南风就来精神了,“嫁哪个女儿?”
  “只知道是他们长房的,不知道是谁。”
  程家长房就两个女儿,一个嫡出的程晔,一个庶出的程玥。以程大太太那德行,庶女出嫁是不可能有隆重的回门宴的,那就是程晔了?
  程晔之前不是还冲着嫁姚凌吗?怎么这就突然……
  “早前姚家跟徐家那案子起来的时候,程大太太就没再往姚家去过了,后来虽说朝廷证明了姚世子清白,程家又哪里好意思再去提这茬儿?”
  这时候李舒也摇着扇子过来了,坐在旁侧道,“你倒是猜猜,程晔此番嫁的是谁?”
  “谁?”
 
 
第195章 太贪心了
  “邢部郎中余家的长子。”
  李南风愣住:“那这门亲事可不太如程家的意,程大太太能答应?”
  “不答应又怎么着?”李舒道,“程家与姚家虽说并没到实质层面,但终究是有许夫人在中间提过媒了。
  “到那关头程家索性不闻不问了,宋国公夫人也不是傻子,还能继续不成?
  “要说程家也是傻,这么好的机会,那当口但凡表示点什么,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这门婚事十有八九也是成了。
  “他们也不想想,就算姚世子真是凶手,为此被徐祺参倒了丢了爵位,好歹也还是宋国公府的少奶奶,姚凌被父亲连累将来也成不了宗子,难道宋国公还会亏待这个长孙?
  “弄得鸡飞蛋打,不说许夫人不敢再给他们说媒,别的好人家更加不会拼着得罪姚家去跟他们联姻,也不知后悔不后悔?”
  李南风寻思:“怕也不是势利眼,只是不想得罪徐家。”
  又道:“这余家好歹也是六部官员,怎么也不打听打听么?既有这回事,怎么偏生就非娶程家姑娘不可?”
  余家官阶低,娶程晔倒谈不上跟姚家过不去,毕竟姚家也不可能为个还没定下来的婚事就拦着人家姑娘不让嫁人。
  只是这明摆着程家做法就不地道,余家还往上凑,不是有毛病么?
  “余家也没什么背景。程家二房三房都入仕了,据说四房也才中了进士,在六部观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愿意结交?”
  李舒深吸了一口气,“而恰恰好呢,程家也需要有这么个一拍即合的人,虽然没有显赫背景,但这样的人却往往好驱使啊!”
  李舒这话真是一语道破玄机。
  程家如今地位不温不火,想图发展,要么是攀上地位显赫的人家,比如姚家这样的,要么就是拉上有后劲无势力的人家,如余家这样的。
  程家最起码家世摆在那儿,家族大,声势也是有的,拿余家这样的人家当前驱,也有帮助。
  “四姐姐,为什么嫁个人要那么多算计呀?”李缘问道。
  李南风轻弹了下她脑门儿:“因为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了。”
  ……
  李家没人去参加程余两家的婚宴,京城里这么多官户,隔三差五就有婚丧嫁娶,程晔的婚礼夹在其中,也并不那么显眼,至少对于李晏这样的顶级权贵来说是。
  当然姚家也不会有人去给这个脸面,早前姚霑染上官非,怎么说也算是落难之时,相比较李家薛家的雪中送炭,程家这个心心念念想要把女儿嫁过来当少奶奶的人家,反倒是从头至尾不见踪影,哪怕是他们百无一用,能到场有点表示,那也是一番心意!
  宋国公夫人心里有气,连日脸色都不大见好。
  裴氏心下却见宽,劝道:“也算是看清楚了真面目,得亏是没急着做决定,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宋国公夫人没做声,看了眼堂下又问:“这几日都不怎么见瑜姐儿往上房来?”
  姚韵之撇嘴:“有祖母护着,她还不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住嘴!”姚馨之低斥她,“祖母堂前你也敢胡言乱语,瑜姐儿明明每日晨昏定省从无差错!”
  “我护着她?”宋国公夫人沉了脸:“我护着她?我为什么不护着她?我们姚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早年也没有那么大规矩,可自打你祖父建功立业挣下这功勋起,这规矩就必须立起来了。
  “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从今以后行止言语都是顾着体面的,不能你享受了家族荣誉,却不把家族声誉放眼里!
  “你本该以身作则,可如今反倒是瑜姐儿一个表小姐把规矩守好了,我不护她,难不成还护你?!”
  姚韵之立时噤若寒蝉。
  裴氏和姚馨之也跟着起立。
  宋国公夫人正色跟裴氏道:“好好管管她规矩!”
  裴氏称是。
  宋国公夫人刚出门,何瑜就匆匆来了。
  看到她神色不定,宋国公夫人也沉了气:“上哪儿去了?”
  何瑜环视了一眼屋里,屈膝道:“回外祖母的话,瑜儿上了趟街。”
  “不是昨儿才上过街么?”
  “……昨儿是去了,回来才想起有几样绣线漏买了,今日又去补了回来。”
  宋国公夫人倒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姚韵之随后出来,狠瞪了一眼何瑜,也走了。
  何瑜完全没在意她,等人走了,才声色未动回了自己房。
  莺儿看了看门外,走进来问:“有线索了么?”
  何瑜攥紧手坐着,摇摇头:“还是没有。我只跟到他跟人约了饭局。”
  “他没发现姑娘吧?”
  “暂时还没有。往后走就不知道了。”
  莺儿紧张起来:“那姑娘岂不是会很危险?”
  “再危险又怎样?事情明显有问题的,我总归不能半途而废。”
  莺儿双唇泛出白色,坐下来:“奴婢万没想到,万没想到会有着这样的可能……”
  “世间事想不到的多了去了。”何瑜摇摇头,扶桌站起来。
  莺儿跟着起身。
  “你去吧,再去打听着东院消息,不要露马脚。”
  莺儿去了。
  何瑜再深吸了一口气,抚着案上一株玉兰花,一把给它掐碎了。
  ……
  入夏之后,京师街头都开始活跃起来。
  大宁建国到了第三年,经过皇帝的励精图治,各司衙门的不懈努力,朝局日渐稳定,逐渐已有了太平气象。
  街头衣衫褴褛的人少了,鲜衣怒马的人多了,就连顺天府近半年的奏折上,打架斗殴以及失盗的也少了很多。
  李南风暗暗琢磨着跟前世同期相比,这世相还要好出两分,细数起来跟自己与晏衡的重生也不无关系,心里逐渐笃定,世事总归难料,不是这变故就是那变故,但只要小心向前走着去,倒也不见得就不能逆转命运。
  这么想着,便连平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功课也开始认真做了,无论如何,哪怕是温习也好,有机会读书的时候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但目前因为雇佣了袁缜,每个月多了八两银子的开销,又不能不筹谋思索这笔开支。
 
 
第196章 谋财之心
  李家如今本家三房,也就是长房李清扬一家,与三房李济善一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
  除了李存睿当太师后获赐的那份家业由李存睿自行掌管之外,原先其父过后遗留下来的家产,虽然都有遗嘱分家,但还是放在一起打理。
  所以各家子弟姑娘的份例也是有定额的,姑娘们每月是三两银子,李南风会多一点,因为到底是太师的掌上明珠,再加上家里人并不多,因此除去公中的,李存睿还会从自己这份里另掏三两银子给她。
  偶尔李挚又还会接济她点儿。
  如此说起来她钱也不少了,但是袁缜这边是每个月都要支出,光靠她这点月例银子,也未免太不够塞牙缝的。
  近来她就苦思良计。前世没为钱发过愁,这辈子尝到滋味了,可是她一个纯靠家里养的大家闺秀,靠什么来生财呢?
  晏衡瞅着她得瑟了几天,又见她这几日愁眉苦脸起来,忍住了没去搭理她。
  不想这日放学她又自己找上门来,问他:“你还记得南边桑蚕遭荒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晏衡瞅她:“你问这干嘛?”
  “缺钱啊!我要养护卫,缺钱花。”
  晏衡冷哼:“都有本事养小白脸了,还当你早已经发了横财了呢!”
  “小什么白脸?少废话!到底哪年,快说!”
  前世这会儿他都已经被皇帝钦点到身边当侍卫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肯定记得。
  晏衡翘起二郎腿:“求我。”
  李南风环着胸脚尖一抬,勾住他椅子下杠。以晏衡翘着椅子坐着的姿势,她只要再往上一挑,他就得倒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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