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非梦——晓谕生
时间:2020-06-09 08:57:40

  贾琏同凤姐闻言,对视一眼,也知邢夫人所言非假,只得点头应了。凤姐儿便道:“如今我先回去看看咱们账上的银子,不拘那里先凑些;瞧瞧若有五六千之数便够了。”邢夫人笑道:“能有两千两,只怕也是造化了。这年节难道不使钱的?且先看着罢;待晚上吃饭时候去向老太太回了,我再同老爷说一声儿,教老爷想想办法罢。宁可咱们紧些,绝不可教二丫头在婆家人面前教人瞧得小了;他家那女儿是个利害的,只怕嘴里要有些话儿呢。”二人听了也称是。
  及至晚间,邢夫人便趁便向贾母回了此事。贾母闻言,倒也不曾说甚么,自寻思了一回,却向鸳鸯道:“取三千两的银票来与你大太太。”因见鸳鸯点头去了,不多时回来,手里拿了两张银票,递与贾母道:“一张是两千的,一张是一千的。”贾母戴上眼镜看了一回,便递与邢夫人道:“这些你拿去罢。”邢夫人忙立起身来,连道不敢;贾母笑道:“你收着罢。如今他们将这亲事提前了,我知道你手里钱未必凑手;况你素日疼二丫头如同自己所出一般,我眼里也见的。再有这银子也不是与你的;你只记着,须要好生盯着,将这银子一概使到迎丫头身上去;莫教老大经了手。”
  邢夫人闻言,只得接了,又起身给贾母行了礼。贾母笑道:“你这母亲也算是为得极好了。他日琏儿定然也是孝敬你的;我瞧着他原比老大强些。”邢夫人忙陪笑道:“那里的话。我纵有多少疼琏儿他们的心,却也不如老太太想得周到的;琏儿也要先孝敬了老太太的是。况我们老爷心下也是极敬爱老太太的,只是不善言辞罢了。”贾母笑道:“你也不必替他说好话,我自己的儿子,难道不知道么?”二人又说了一回,邢夫人方告辞去讫。
  一时邢夫人回得自己房中,心下暗喜。本道贾母能给两千银子便不错的,谁知如今多了一千两出来;心下便暗自掂掇,要将这多出的一千两与迎春作私房使用。于是暗想道:“这嫁妆皆是明面上的东西,若有大事要动用,难道掰下一块来花么?还是有些银子傍身才是正经。”因此唤了凤姐儿来,将那两千两的银票交与他,令他去置办东西;之前也有零零碎碎攒下的物件,也都教人去查验过了,一一造册,以备查点。
  至得夜间,邢夫人便同贾赦说了此事,见他面色不虞,因试探着道:“我日间也查点过了,约还差三千多的银子没处寻上,也不知怎么是好;说不得咱们俭省些,先从账上划出一两千来,余下的我从自己嫁妆里取了填补上。”谁知贾赦听了这话,却道:“咱们只得这们一个女儿,也不可太过不像。只是你也不必动自己嫁妆,且看看咱们家里那些顽器摆设,取些差不多的陪送他,岂不比外面买的强些?”
  邢夫人闻言大喜,不知贾赦今日为何转了性;却依旧道:“虽是如此,这些物事却又同银子不同。如今老太太给了三千两,教都给二丫头使上;我教琏儿媳妇拿了两千两先置办东西去,留了一千两,到时再从账上取个几百两,我再添上些,总凑二千两银子,好给迎丫头傍身使唤,免得咱们姑娘到人家受委屈。”
  贾赦虽是酒色之徒,闻得邢夫人这番话,却也有些动容,乃正色道:“多谢夫人。”邢夫人听了这一句,却险些儿落下泪来,暗想道:“我年少时便嫁与你;那里不替你、替你这几个儿女着想的?如今眼瞧着头发花白了,方得了你这们一句谢;若当真图你这谢,我这半辈子可不是太苦了么?”是以心下酸楚,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乃强笑道:“老爷这话可不是与我见外了么?迎丫头是我的女儿,我只有盼着他好的。”
  迎春那厢也闻得他母亲同他说了这话,心下不免有些惶恐;又知家中如今有些艰难,是以更是心下不定。只是邢夫人同他言之凿凿道“不必担心,万事有我”;又专寻了日子将这嫁妆单子拿与他看了,笑道:“你是个识文断字的,我将这单子写一份与你,你悄悄地放在这梳妆匣子的暗格里头,届时也好查对,免得教人抵盗了去。这几个跟你去的丫头也定了,司棋这不要嫁了?到时就教他作一房家人娘子随了你去。这卖身契你藏好,放在这枕匣里头;都是教匠人做好的暗格,凭谁也瞧不出来的。”
  迎春闻他母亲如此说,乃一一答应了。邢夫人将这些交代罢了,又低声向他道:“好女儿,你是个心下良善的,到时去了人家家里,却不可只顾同人好;我方才同你说的这些,就连你夫君也是不可说的。并我与你的这些银子,凭他家有泼天之事,你也不可拿将出来;只除是此事事关你自己,方可动用。”
  原来邢夫人幼时在他叔父家长大,自然养成了个凡事小心谨慎的性子;况又深知有银钱傍身之重要,恐迎春耳根软,教人哄骗了去,万一自己有事之时无钱可用,是以谆谆嘱咐了,又叹道:“非是你娘心冷,实是人心难测。这世间除了最亲近之人,也只有钱可信得了。”见迎春点头应了,方才略放下心来,笑道:“你也不必惶恐,我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若无事,大家皆好;若有事,这便是你立身之本。你务要记得为娘这话。”
  迎春闻得邢夫人这番话,虽觉闻所未闻,却也知是为自己好的,乃皆答应了。邢夫人知他素来柔顺,心下暗自叹了几句,乃笑道:“横竖还有几个月,你也不必总同嬷嬷学规矩了,同姊妹们多一处顽笑是正经,——日后往家里来的日子也不多了。到时候往人家去,再回来就是客了。”
  迎春闻得他母亲这话,别的方可,惟独听了那一句“再回来就是客了”,心下伤惨起来,虽是点头应着,那眼泪却止不住地落将下来。邢夫人见状忙搂着他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这人都有这们一遭的。你纵去了,又不是不回家里来;我不过说句顽话,又引得你哭了。”是以又哄个不住。
  迎春本是一时听了那话,心下难过;如今哭了一回,当不住邢夫人温言劝慰,方渐渐地止了眼泪,倒不好意思起来。邢夫人见他好了,笑道:“这们大人了,还同小时候一般,教你婆婆瞧着可不笑话?”迎春闻他母亲打趣,便飞红了脸。邢夫人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唤人打水进来,瞧着他洗了脸,方往外去讫。
 
 
第99章 第九十九回
  【第九十九回 】闻佳讯姊妹犹留恋·知分散姑侄伤别离
  却说贾府之中闻得赵家要将这亲事向前提,不免有些忙乱。熙凤既为迎春亲嫂,少不得悉心操持;连贾琏亦往外问询置办诸般物事。幸得邢夫人一早便寻教养嬷嬷教导迎春婚后管家之事,如今也有几年,约略学成,是以此事并不觉慌乱,反倒教迎春近日不必再学,或在自己房中说话儿,或同诸姊妹顽笑,又令人去往薛、林两家说了,教宝钗黛玉来家里住几日;一面又教人接了岫烟来。
  瑧玉因近日常在宫中,也不曾时时同黛玉在一处,闻得邢夫人遣人来说,料知他也想借着林家往自己脸上添些光彩,乃向黛玉笑道:“我如今也忙,不能时时在家里;恰如今二表妹要出嫁,届时见的时日又少些,你却往外祖母家住几日罢。”黛玉闻言也称是,知瑧玉近日必定有事忙碌,也不欲劳烦他,只是自寻思了一回,乃悄悄向瑧玉道:“我有一桩事要问哥哥的。”
  瑧玉见他如此说,只道是有甚么正事,笑道:“甚么事?只管问来。”黛玉却面上一红,半晌方嗫嚅道:“也不算得甚么大事,不过是我随口一问。只是这话有些造次,不知当不当问罢了。”
  瑧玉见他如此,当是有甚重大之事,又催他说;却见黛玉支吾半晌,方道:“哥哥日后真是要当皇帝的么?”瑧玉闻言失笑,反问他道:“依你看来,你哥哥作不作得皇帝?”黛玉见他笑了,一发红了脸,道:“我心下自然觉得哥哥是世上最好之人,任凭甚么,无有做不得的。只是一想哥哥今后是要作皇帝的,倒有些奇怪起来。”
  瑧玉听了这话,却直笑个不住,道:“好妹妹,你素日聪明伶俐,怎么如今竟糊涂起来了。你也是见过陛下的;难道不是一个眼睛两个鼻子?”黛玉闻言扑哧一笑,摇头道:“并不是呢。若是一个眼睛两个鼻子,那成甚么了?”瑧玉方觉自己方才说差了,无奈笑道:“这皇帝也是人作的。我纵作了皇帝,难道就不是你哥哥了?以后休说这小孩子话。”
  黛玉听他哥哥这话,方才止了笑;只是方才想问之语实则并不是这个,闻得瑧玉答非所问,又恐他多心,倒不好再问的,当下点头应是,自回房去讫。及至到了自己房中,又寻思一回,乃暗自笑道:“我如今却也患得患失起来了。横竖我不过是盼着他好的;他若想做皇帝,我自然盼他如愿;况他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那里有做不来的?”如此想罢,心下到畅快起来,便命丫鬟收拾衣裳,又命人去问宝钗,欲往贾府小住几日。
  雪雁闻言,便往薛家去了,不多时笑嘻嘻地回来,向黛玉道:“薛太太教回姑娘,说也正要往那边去呢。琴姑娘也同宝姑娘一道去的,闻说姑娘要去,更喜欢得了不得。”黛玉闻得宝琴也去,倒也喜欢,一行瞧着丫头收拾罢了,又同薛家约定了时间,合薛姨妈、宝钗、宝琴几人一道往荣府中来。
  那厢惜春闻得迎春将嫁,倒也有些个不舍之意,乃同尤氏说了,也要往这边住上几日。一时荣府中倒热闹非常,除李纹、李绮两个在家中不曾来得,宝钗、黛玉、宝琴、岫烟都来了;贾母又命去史家接了湘云来。年轻姊妹经久未在一处,一时聚将起来,自然有许多话儿要说;倒稍解了迎春心下愁绪。邢夫人瞧着他每日价同姊妹们说笑,这颜色也好了许多,倒也放心下来,自去替他打点各色物事。
  那日邢夫人正在房中同凤姐儿对那单子,只见贾琏从外边进来了,一行向邢夫人问了好,乃笑道:“今儿倒有一桩新闻要同母亲说的。”邢夫人便问何事,贾琏笑道:“母亲记得那要同咱们作亲的孙家不曾?他们家儿子如今却也要娶亲了。”邢夫人想了一回,恍然道:“可不记得么!只是他娶的是那一家的女儿?”
  贾琏正渴了,忙着吃茶,闻言忙放了茶杯道:“闻得那家子是长安人氏,姓夏,同咱们这里姨太太家还有些亲。如今却也是因着他父亲要往外去,所以忙着要将亲事办了。”邢夫人点头道:“原来是这话。”因又道:“提起这话来,我还有一桩事要告诉你们的。”说到这里,面上却有些喜欢似的,笑道:“这原是咱们迎丫头时运不差,免得嫁过去要费口舌。”
  琏、凤二人闻得邢夫人这话,情知是好事,凤姐忙陪笑道:“二妹妹自然是有时运的。母亲快些说罢,教我们也喜欢喜欢。”邢夫人笑道:“这赵家女儿上年不是也许了人家了?就是那姓卫的家里,如今他家老子却也要往外去,是以也急着要将他抬了家去。我原先只恐那丫头不好相与,咱们姑娘又是个好性儿的,不免吃了他的亏去;如今他既也要出阁,还能同咱们二姑娘处上几日?或竟先嫁了过去,也未可知的。这可不是好事么?”
  原来佳音所许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卫家公子卫若兰。那卫若兰家中原是军功起家,如今他父亲却也同赵鹏宇合孙和等人一般,要往各地军中去的;是以也将亲事提了前去。邢夫人原见佳音是个辣燥性儿,恐届时仗身份欺了迎春去;一朝闻得此话,如何不喜欢?只是心下又暗想道:“那赵家哥儿原非柳夫人亲子,向来也是不甚在意的。如今他家女儿又要出阁,柳夫人怕不把半个家当都陪了女儿去么?”
  然邢夫人虽如此想,这话却不好同贾琏同凤姐说得,只得自己胡乱寻思了一回,终是想道:“也罢,这银钱不过是身外之物。况他纵有一千一万,也是到不了我手中的;不过白替他操心罢了。只要那赵家哥儿能同迎丫头好生过日子,斯抬斯敬的,便不枉我操了这些年的心了。人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养他这些年,如今终是要有个结果了的;万望我替他寻的这门亲事不要错才好。”
  那厢凤姐儿同贾琏两个听得邢夫人这们说,也皆笑道:“果然好事。”邢夫人方将自己心思收拾起来,见他两个如此,笑道:“咱们迎丫头同凤丫头当日又不同。凤丫头何等精明干练?只怕合他家姐儿正是一对。这利害嫂子逢着好性儿小姑子,却能处得好;好性儿嫂子逢着利害小姑子,可是有苦无处诉了。你每日里无事,也去同你妹妹说说话儿;你是过来的人了,好些事儿经过的,先同他讲上一回,好教他心里有底。”凤姐儿忙答应了。
  果然及至晚间,凤姐儿便往迎春房里去;见房中并无旁人,不过是迎春同几个丫鬟坐在那里做针线,见凤姐儿来了,忙起来让座。凤姐往迎春床上坐了,看了一回他做的活计,笑赞了两句,又笑道:“妈教我同你来说话儿呢。”一面便将自己日间心下想的话皆讲与他听,不过是嫁过去之后如何同婆婆小姑相处,又拉着迎春的手叹道:“如今方知我当真是有福气的。太太这们为小辈着想,你又是个最温和的人,往日我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了。我今日一想,先时对你却是并不够周到的;现今发恨要改,你却又要不在这里了。”一行说着,眼圈却也红了。
  迎春闻言忙道:“嫂子每日里如何对我,我难道不知的?快休这们说,倒教我愧得了不得了。”凤姐儿便不再说此事,倒怔了一阵子,方道:“你日后有甚么事,只管同我说,有用得着你哥哥嫂子处,千万不可外道。你哥哥只得你一个亲妹子,若不尽心对你,我也不容他的。”
  二人正在说时,却闻得外面丫鬟来报道:“哥儿哭得了不得,要找二姑娘;奶娘没法,只得抱了来的。”迎春闻言忙教抱进来,只见贾若哭得小脸通红,见了迎春,一头便扎在怀里,哭道:“姑姑不走,姑姑陪着若儿。”凤姐见他如此,忙问端的;原来是奶娘哄若哥儿作耍,道是“姑姑要往人家去了”,是以引得他哭起来。
  迎春素日也常哄着贾若顽的,如今见他哭得这样,忙抱着哄了半晌,见他渐渐地止了哭,方才教奶娘抱去睡了。凤姐儿见他出去,向迎春笑道:“这小子就是缠人,都是妹妹惯的他。照我说,先给他两下子是正经。”迎春笑道:“且不舍得打他呢。小孩子小,正是要人哄着的;若唬着了他,岂不疼的?”凤姐儿笑道:“只怕你这们哄惯了他,到时你不在家里了,他再找你,我可那里寻去?若常往家里来,恐你婆婆又要生事。倒是我常带着他去望你的是。”
  迎春本就舍不得贾若,闻得凤姐儿这话,大喜道:“嫂子却不要哄我,我是要当真的。”凤姐儿笑道:“哄你作甚?就是我不去,太太也是要教我去的。”迎春闻言心下大定,笑道:“虽是如此,也要同若哥儿将这话讲通才是,免得教他哭成这样;这几日我多多带着他顽,同他将话讲明白了,自然就不哭了。”二人又说了一回,凤姐儿方告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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