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淑妃这话可错了,”沈文茵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哪里像个进过厨房的,“你口中的薛妃如今已经被皇兄废为庶人了,唤不得这个妃字了。”
柳茹馨表情一僵,“是,是我一时还没习惯改口,说错了。”
温映寒看出柳茹馨是想借着薛慕娴被废这件事跟她拉近关系,所以才会刚到行宫没多久,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赶过来,只是她没想到沈文茵也在。杰i哒63c0
温映寒不愿同她再多做周旋,她缓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敛眸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本宫今日乏了,正打算歇下,酥饼就不用了,放凉了也可惜,你拿回去吧。”
沈文茵识破柳茹馨还要开口的打算,她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回身在柳茹馨看不见的地方,朝温映寒悄悄眨了眨眼睛。
“皇后娘娘既然累了,本宫也先回去了,淑妃不和本宫一起走吗?”
柳茹馨僵硬地笑了笑,“那……那嫔妾也告退了。”这次沈文茵也在确实是她的意料之外,有个旁人在总归是说话不大方便,倒不如今天以退为进,改日再来。
……
柳茹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跟着沈文茵一路走到了宫门外,掩了掩神色,轻笑道“长公主,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和两位姐姐叙旧。”
“姐姐”那是旧时的称呼,出了宫门,在私下里,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柳茹馨心中冷哼,回来省亲的公主罢了,到底也是嫁出去的人了,更何况她也待不了多久。
若论起同温映寒待在一起的时间,真不一定谁更长一些。更何况温映寒现在失忆了。
柳茹馨唇边勾了抹得意的笑,说罢便要转身离开,不料沈文茵却忽然抬手拦了她一下。
“想要跟本宫叙旧?”沈文茵眼眸轻抬,“那择日不如撞日,有些话不如本宫现在就跟你说了。”
柳茹馨一怔,背后莫名生了些冷汗出来。方才沈文茵不过轻飘飘地一句,她却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没了底。
“长公主要同我说什么?”
沈文茵睫毛轻掩敛去眸间的神色,她似是漫不经心地轻捻了一下手指,走到了柳茹馨跟前。抬眸的瞬间,她已经看出来对方神色的慌张。
沈文茵声音淡淡“本宫虽不在皇城多年,但并不代表皇城里发生的事,本宫就不知道了。”
柳茹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沈文茵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偏偏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宫门,“唤她姐姐,你配吗?”
柳茹馨脸色顿时失了血色,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畏惧,她声音颤抖“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入宫,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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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那是因为太后……”
“因为太后什么?”沈文茵轻轻一笑,“将你讲给皇后听的那番说辞,说来给本宫听听?本宫不介意为你转达给太后和皇上听。”杰i哒63c0
柳茹馨顿时慌了,“你不要污蔑我,我什么都没说!”
沈文茵眸间不带一丝温度,“从前,她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管你,是因为她心善,不是欠你的。”
她声音清冷宛如寒冬腊月天里的雪夜。
“但她往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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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清风徐徐穿过山林之间, 枝叶晃动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与皇城那边酷暑难捱的夏季不同,承和行宫是别样的清凉与静谧。
自沉船一案后, 薛家数年累积的罪行悉数被揭露出来, 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弹劾, 大部分的案件都可以追溯到先帝在位时间,可见薛岸还是对新帝颇有忌惮, 未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唯那一次就是诬陷镇北侯府, 最终也未能得逞, 更没有讨到半分好处。
薛慕娴曾经在宫中做下的种种罪行, 如今也被揭露了不少, 温映寒身边的小顺子便成为了一名重要证人。
尚刑司的人彻底接手了此案,开始着手审问在薛慕娴身边做过事的那些宫人, 连带着那些曾经被她收买过的,一并都关押了进去。
这事情昨日已经处理了一整日, 今日一早六宫众人人心惶惶, 每个人都担心自己不小心跟薛慕娴扯上一点关系,生怕不知何时就要有尚刑司的人闯进来将人带走或是突遭免职,再也翻不了身。
为此,前来给温映寒请安的人便多了,像尚衣局、珍制局等等这样的地方, 纷纷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以表忠心, 急于撇清从前奉承过贵妃的事。
温映寒曾听手底下的小顺子说,宜嫔自从一到了行宫便紧闭了宫门,整日惶恐着。从前若论远近,要数她与薛慕娴联络最多,她的父亲也是薛岸手底下的官员,这次薛家被查,宜嫔家中也难逃罪责。
就连她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从前在温映寒药中做手脚的事便是薛慕娴指使她做的,如今小顺子这个证人尚在,尚刑司已经抓了当时一同在御药司共事的两个小太监去了,定宜嫔的罪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温映寒原本是将御医入宫的事定在中午之前的,奈何往来她宫中的人太多,这个时候请大夫入宫容易引人注目,温映寒索性将事情挪到了下午,并吩咐小顺子关了宫门,若是有人问起的话,一律说成是“她身子乏了,正在休息”。
对薛慕娴的芙湘宫还在搜查和审问中,推她入水的那件事究竟是不是薛慕娴做的还需要几日的时间查验,在此之前还是凡事谨慎为好,若是那个人此时还逍遥法外,这个时间被他人得知了她治疗失忆的事,无异于是在打草惊蛇了。
芸夏从后门领了董仁和他的小徒弟进了温映寒的内殿,行宫里的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被打发到前院去做杂事去了,殿中剩下的都是温映寒从德坤宫那边带过来的人,可以被信任。董仁进来的时候,温映寒便直接让他过来诊脉了。
“上次诊治之后本宫的确想起了一些事,只不过能回忆起来的事情不多,也只有那一次,依先生看,这样正常吗”
董仁穿了件灰底的布衣,一只手搭在温映寒的手腕上,另一只手轻捋着胡须,似是在沉思。
良久,他微微点了点头,“多数人在草民诊治之后即刻便可以出现些效果,不过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延迟了些总归起效了便说明是正常的。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如此便好,”温映寒垂下视线望向她手腕上搭着的那块方帕,“本宫脉象如何”
董仁收了手,低低一揖,“娘娘今日有些疲累,不过不打紧,休息好了便没事了。”
“不影响诊治”
“不影响的,”董仁缓缓开口,“上次为皇后娘娘诊治后,草民用这一月时间再次翻遍医术典籍,这次特意新添了几个穴位,兴许能有不一样的效果。”
董仁上次回府后苦思冥想了许久,他先前医治的病人都是很快便起了效的,唯独这次不一样,为此董仁翻遍他所能寻觅到的书籍,结合自己从前的经验,重新总结出来一套对应的穴位,专治这种顽疾类的失忆。
这次准备充足,他也是很有信心。
温映寒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样的道理温映寒明白。
有了上次的疗效,她对于董仁,目前还是信得过的。芸夏走过来替她将手腕上轻搭着的帕子取走收好,温映寒微微敛了敛衣袖,温声道:“那便尽快开始吧。”
董仁郑重地行了个礼,朝身后望了一眼,示意站在门口不声不响地那名女徒弟快些过来。温映寒扶了芸夏的手起身,有了先前一次的经验,寝殿之中已经提早备好了帷幔,层层遮掩之下,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温映寒躺在床上,看了看身侧那个面容清秀的姑娘,不大的人拎着个破旧的老药箱,药箱里面有用瓶子装好的不知名的药材,也有些陶瓷罐子里像是装着药丸,从上到下无一不整齐地码放着。
温映寒看着那姑娘从箱子靠下的一层里,取出了这次所要用的细针。帷幔之外,传来了董仁同那个姑娘说话的声音:“准备好了吗”
那姑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董仁应该是看不见的,垂眸望了一眼温映寒,朝帷幔外平淡而简短地开口:“好了。”
温映寒收了视线,望向帐顶,睫毛轻轻阖了阖,“开始吧。”
帐外董仁念了个穴位的名字,屋中的女徒弟按照他说的去做。温映寒本以为自己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多少是做好准备的了,不料第一针下去,额头上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些冷汗。
旁边站着的芸夏紧悬着一颗心,“娘娘,要不缓一缓再继续”
温映寒咬牙忍过了这一阵的疼痛,“无妨,继续吧。”
那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是个行事干练有序的,细针很快便刺好了穴道,帷幔外的董仁吩咐一句她便做一句,没有半分的犹豫,更不曾出一点差池。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一枚细针取下来的时候,温映寒的身上已经透了一层薄汗了。
怪不得董仁在开始前要特意跟她说起新添了几个穴位的事,生疼的感觉几乎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几次忍下来了,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芸夏有些不知所措,手里拿着的薄被也不知道该不该给温映寒重新盖上,不盖怕她受凉,盖了又怕不小心碰到让她疼的地方。
温映寒用眸光示意了一下身旁,“我没事,缓一缓就好,先将她送出去吧。”
芸夏点点头将薄被暂且放到她身侧,领了那个背着药箱的姑娘先到董仁那边去。隔着帷幔,温映寒听到了董仁对芸夏的叮嘱。
“皇后娘娘近来需要注意休息,可以适当吃些进补的食材。”
“娘娘的体质多半不是及时见效的那种,约莫跟上次一样,可能得需要一两日才会显现出效果。”
“最后的两次施针依旧是定在一月以后,请姑娘转告皇后娘娘,切莫心急,既然能想起来便是有转机,失忆之症不是不可治的”
董仁和他的女徒弟被领到了偏殿等候,若是过会子温映寒无事,便可以送他们二人出宫了。
芸夏回来后,将寝殿中布置好的帘子一道一道地取下收好,“皇后娘娘就这样躺着歇一会儿吧。董大夫说了,您需要多休息。”
她也曾想过要劝皇后娘娘要不就不治这失忆了,可自家娘娘心意已决,再加上上次芸夏听温映寒讲述了她所回忆起来的事倘若想要谋害娘娘的凶手不止从前的薛贵妃一人,那落水前的记忆便更加关键了。
目前看来,也只能用这种法子了。早点让真相水落石出,也好早日安心。
温映寒缓了缓,便叫芸夏扶了她起身,先靠在床边的软枕上,她轻声吩咐道:“你去叫小顺子将宫门打开吧,另外安排明夏从后门送董大夫他们出宫,时辰不早了,待会子天色暗下来他们便更难离开了。”
芸夏福身领命。外间的大门开了又关,寝殿中有些安静,几处窗子都紧闭着,蝉鸣声也变得没有那么明显了。
温映寒捻了捻眉心,没来由地有些不安。身上的疲倦感让她最终将这一切归咎于是刚刚施针的缘故。正打算休息,廊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温映寒顿时望向珠帘外,“出了何事”
在外面值守的是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溪儿,还未等她开门查看,脚步声的主人便已经将门推开了。
芸夏有些慌乱地折返了回来,“娘娘,皇上来了。”
温映寒一怔,“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个时间过来,她明明是事先打听过,说沈凌渊下午这个时间是要见几位大臣的。
芸夏眉头紧锁,“奴婢也不知,奴婢是刚刚送走了明夏他们,去前院找小顺子的时候,遥遥看见了皇上的轿辇,不会错的,就是往咱们宫的方向来了”
温映寒手指一攥,不用看镜子也知道,她这个样子现在是没办法见人的。
“芸夏,先替我梳妆,遮掩一下脸色,”她忍着没缓好的疼痛起身,又看向另一侧,沉声吩咐,“溪儿,你去门口告诉小顺子,就说我午睡了刚刚起身,千万别说漏了。”
“是”
两人领命立刻开始行动,温映寒望着雕花的云窗,也不知小顺子能不能替她多争取一些时间。
芸夏手脚利落,很快便替她多涂了些脂粉,又重新梳好了发髻,气色顿时看起来同平常差不多。
沈凌渊进来的时候,温映寒仍坐在梳妆镜前。
芸夏细心地为她的长发上戴好最后一根簪子,温映寒从镜子里望见了沈凌渊的影子。
“怎么这个时辰睡下了昨晚没休息好”沈凌渊换了一件深色金丝线勾边的常服,不是平时他见大臣们时穿得龙袍,可见是处理完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没有,可能是看书看得困了,就躺了一小会儿。”温映寒欲起身给沈凌渊行礼问安。可不了站起来的时候意识忽然恍惚了一下,眼前有些发黑,紧跟着一阵晕眩。
“娘娘”芸夏正低头收拾着梳妆台上的东西,想趁着皇上还未注意到赶紧遮掩,抬头看见这一幕时,对这突然起来的状况根本没时间反应。
温映寒本能地想向身侧的矮桌扶去,奈何视线不清,一下子摸了个空,就在险些跌倒的那一瞬间,沈凌渊蓦地上前将人稳稳地护在了怀里。
温映寒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沈凌渊眉心一蹙,语气顿时低沉了些许。
温映寒原本只是一时恍惚没有站稳,可沈凌渊刚刚扶她碰到的地方,刚好是其中几处施过针的穴位。难忍的疼痛感顿时袭来,温映寒本就没缓过劲便起身梳妆了,此时的疼痛令她一时无法开口回答对方的话。
沈凌渊眸色微深,稍稍打量便很快发现问题了。他将她扶稳坐好,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见她的表情果然缓和了不少。
“到底怎么回事”他眸色微沉,撩起了她的袖子,放眼望去瞧不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