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末世,天灾民怨四起,陈后主不思治理反倒大兴土木,奢侈享乐。杨太后的父亲拖家带口逃荒到李家村,李元澍的父亲是里长,看他们一家可怜便将人安顿下来。又因为杨太后生得健壮,千里迢迢逃荒数月也没病,料想是个十分好生养的,自己又刚死了老婆,索性娶了这个外乡来的女人。
不过一年,杨太后便生下了李元澍。
第47章 泼妇
后来李元澍纠集乡勇, 参加红巾军起兵造反, 渐渐成了红巾军的高层人物,后来夺权雍王容嘉,成了红巾军首领,一路从北打南, 直把陈朝朝廷打过长江, 成了新的皇帝。
李元澍每次出征之时, 母亲杨氏便在后方做种种后勤工作,起兵的五年间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追随李元澍起兵的二十八功臣之中有不少是当初乡间结识的伙伴,跟杨氏也气味相投,至今仍然以杨太后马首是瞻。
杨太后如今虽已年近花甲,但仍然中气十足, 丝毫不见疲态。
“你说小妹和外甥要秋后问斩?!此话可是当真?!”
杨太后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另一个亲妹妹荣国公夫人。
“哪还有假?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
杨太后出了一回神,呆呆地望着异兽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
“……陛下可真是狠心。”
荣国公夫人心有戚戚,忧虑道:“老姐姐, 果儿虽然是爹和村里的女人后生的,但毕竟也是我们的妹妹啊, 这么多年一心为了杨家, 你说我们是不是想法子救救她?”
“不中用!皇帝下了旨就是定了心意了!”
“姐姐, 陛下是你的亲儿子,他还能不听你的?!”
杨太后长叹一口气道:“这些年他越来越有主张了, 许多事不问我自行决断,虽说是我的儿子,我也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荣国公夫人愣了半晌, 瞳孔颤抖,复又问道:“那果儿是必死无疑了?”
杨太后瘫坐在凤座上点了点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岁:“小妹这次是没救了,回天乏术了……”
杨家与李家不同,人丁兴旺,杨性的亲眷极多。杨太后的父亲到李家村之时只有杨太后和荣国公夫人两个孩子,后来两姐妹的母亲去世,杨父又娶了村中的一个女子,生下一女两男,这其中的一个女儿便是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取名儿叫杨果儿,因为俚俗不堪,除了自家姊妹,无人这样称呼。
荣国公夫人几次身体前倾,意欲张口,却又坐了回来,哀叹道:“那我们杨家就白白死一个人?!”
杨太后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冷冷说道:“自然不能白死。陛下降旨问罪都是因为小妹的那个好儿媳,若非那个贱人在紫阳殿告状,陛下如何会去查承恩公府之事?冤有头债有主,果儿死了,我们要找个人为她陪葬!”
荣国公夫人大点其头,用帕子擦了擦泪说道:“是了,果儿死得冤啊,必须为她报仇。还有汉中王最近也被皇帝申斥,据说也跟此女脱不了干系!姐姐,不是我说你,杨勇那小子的女儿着实糊涂,放在景儿的后院里不仅帮不了他还要拖累他,这次要是太子妃早早把那小贱人的嫁妆转移出去,岂能让陛下抓到把柄?杨勇只是杨家的远亲还要霸占太子妃的位置,实在是不合适。”
杨太后眉头紧锁道:“我当初看太子妃极好,如今看来确实不能辅佐景儿。可惜了李陵那杂种早向陛下建议把芸丫头嫁了出去,不然尚可配一配太子。”
荣国公夫人也是一阵惋惜,谄笑着说道:“我知道姐姐看得上我们家芸丫头,当初景儿还跟我商议过把芸丫头嫁给李陵,让她也为杨家出一份力。若是不成,去东宫与太子妃作伴也是极好。”
“唉,杨家已经没有适龄女孩儿了,余者不是一团孩气便是上不了台面的软脚鸡。”
荣国公夫人灵机一动说道:“近来听说太子十分宠爱一个徐选侍,若是我们杨家无人了,是不是看看这女子……”
“不成!她是徐沅芷的庶妹!便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也不能让她成为东宫主事之人!”
杨太后气得连连拍凤座的扶手,荣国公夫人也识趣的闭嘴,今儿个她是进宫给太后解闷的,无谓触怒杨太后。
………………
两姐妹在仁寿宫谈一些私房话,辗转传到了东宫,太子疲于应付朝中种种势力的反扑,还有愈发气焰高涨的李陵一党。留下徐湘兰和太子妃两个人跟乌眼鸡似的,天天在东宫斗法。
徐湘兰砸碎了花瓶,冲着身边的小丫鬟大吼道:“太子妃算什么东西?!太后娘娘都说她嚣张不了太久了,还在这里跟我摆谱儿!”
【杨氏身边的人都是从娘家带出来的,是好是坏都只能追随杨氏,宿主在东宫孤立无援。】
“都是因为徐沅芷!我都已经离开徐国公府了,她都已经嫁给一个青楼老板了,竟然还能影响我,拖我的后腿!如果我不是徐沅芷的妹妹,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必然会考虑让我来当太子妃!”
【宿主是徐国公府庶女,成为太子正妃的机会不大。】
徐湘兰被系统噎得说不出话来,将脑海里辱骂系统的想法一压再压。
【宿主目前积分200,只有李景登上皇位完全取代天极帝,宿主成为大虞皇后,任务才算完成。系统为宿主精选方案,目前蛰伏东宫,一心辅佐太子,获取李景的信任与爱情,才是最佳方案。太子妃之位一时无法获得对宿主而言反而是好事,可以趁机让太子对宿主产生同情心,让太子更加厌恶跋扈的杨氏 。】
“不行,我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徐湘兰独自在房间与系统商议下一步对策之时,房门忽然被人踹开。
“徐选侍,你是徐国公府出来的,太子妃疑心你私自与徐国公府通消息,现在叫你去前厅问话!”
说罢,几个仆妇强行拉着徐湘兰拖出去,徐湘兰一路大喊大叫,但无一人帮她,眼睁睁看着她像条狗一样被拖着走。侍妾袁氏悄悄站在门柱后面,盯着前厅发生之事。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杨氏坐在主坐上,高高抬着下巴,见到徐湘兰便一脚踹上去,痛骂道:“你个小贱人!平日里撺掇着太子往你房里去,竟然还敢往太后那里说本宫的不是?!本宫要打死你!”
“哼,太子妃干的蠢事还需要我说?外面都传遍了……啊!”
一个仆妇打了徐湘兰一巴掌,徐湘兰立刻跳了起来要反击。
【宿主,此刻是施展苦肉计的好机会。只要太子知道宿主受了欺负,必然会对宿主心生怜惜。系统建议宿主不要反击。】
——放屁!我岂能被杨氏的人按着打?!系统,我要兑换大力丸!
系统沉默了片刻,宿主在积分足够的情况下提出任何兑换请求,系统都是不能拒绝的。
【交易成功,已为宿主购得大力丸一枚,宿主积分余额100。大力丸效用持续两个时辰,望宿主谨慎使用。】
徐湘兰一口吞下药丸,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一掌就打退了剽悍体肥的仆妇。众人见徐湘兰不好对付,便纷纷围了上去,徐湘兰好似一个武林高手,在十数人的合围下左支右绌,一拳便能打退一人。
袁氏在门柱后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惊讶极了。
徐湘兰一脚一个,每踢一个人,那人便如同纸做得一般飞了出去,太子妃见势不好便要逃走。徐湘兰一手抓住了太子妃的发髻,杨氏惊叫一声,疼的落下泪来。
“你个贱人,赶紧放手!”
“我为何要放手?!妾身第一日进宫娘娘便叫人让妾身浸冷水,后来又去佛堂罚跪,连着两日水米不进,这些妾身都记得清清楚楚!太子殿下几次在妾身面前说早就厌弃你了!现在太后娘娘也不向着你,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放手——放手啊——!”
杨氏的头发被死死攥住,发髻里的发包掉了出来,真发被拽着拉得老长,在蛮力拖拽之下头皮都几乎被扯下来。
“徐选侍,你快放手!坏了娘娘的玉体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仆妇们爬起来拼命扒拉徐湘兰的胳膊,可徐湘兰此刻跟一个铁人一般一动不动。
“你们快救我!我的头皮啊啊啊——!”太子妃一边叫一边哭,从小伺候杨氏的嬷嬷将心一横,拿了一把剪子,从中间把太子妃的头发剪断!
乌发丝丝落下,太子妃也终于得了自由,大喊大叫地往外跑,要去叫侍卫。迎头便撞上了一个人,正要大骂,抬头却发现是太子。
“太子妃,你鬓发散乱,大喊大叫是想干什么?”
李景脸色阴沉,十分难看。
“妾身……妾身……殿下要给妾身做主啊!”太子妃惊吓未定,说话夹缠不清,李景听得头疼,大步流星走到前厅。
只见徐湘兰在正中间站着,一脸桀骜,周围碎的花盆,断的椅子,打翻的茶盏,脏污的血渍,应有尽有,一片狼藉。
李景脑中嗡的一声,气血上涌,上去就给了徐湘兰一个巴掌,力气之大牙齿都要打落,徐湘兰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景。
“我在前朝奔走忙碌,你们在后宅大失体统,真是两个泼妇,一丘之貉。”
徐湘兰的身子摇摇欲坠,双拳紧握:“殿下您竟认为我与太子妃是一丘之貉?”
第48章 暗箭
李景冷冷的看着徐湘兰, 厌恶的转过脸, 竟是连解释都欠奉。
徐湘兰慌忙上前拉住李景,可是手刚刚碰到李景的手,李景的手腕就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向后弯折。太子殿下痛叫一声,周围伺候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徐湘兰双手如同受了炮烙之刑, 刷的收在了后腰。
“好啊!你在东宫大吵大闹砸坏东西, 现在连太子都敢动手!”太子妃指着徐湘兰大喊,眼神兴奋,仿佛发现了天大的把柄。
徐湘兰惊慌失措,双眼圆睁望着太子,嘴角耷拉着, 肩膀也塌了下来。她的大力丸药效还没有过去,刚刚是没控制好力道,才扯坏了太子的手腕。
李景疼得眉头紧锁, 吼道:“真是泼妇!竟敢对本宫动手,来人……将徐选侍关去佛堂思过!”
徐湘兰大声喊冤, 但人人都见是她伤了太子, 都呆呆看着她。
“还不赶紧把徐选侍带下去!”太子妃眉头一皱吼道。
徐湘兰再想挣扎, 脑海中立刻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示宿主不要挣扎,如果宿主再不听从劝告, 系统将全权托管。】
徐湘兰如遭雷击,乖乖被几个奴仆捆住了双手,然后去了佛堂。
所谓托管就是宿主完全失去自己的对身体的掌控, 完全由系统控制身体行动和说话,一切以任务为重,而不考虑宿主身体的承受情况。
徐湘兰惧怕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而且身体托管会有不可知的后遗症,轻易不能尝试。
袁氏看着徐湘兰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太子殿下,都是她伤了您,不如妾身帮你上药吧。”太子妃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但太子显然不领情,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太子妃独自站在原地,闹了一个好大的没脸。
李景独自睡在书房里,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忧虑。皇帝免了太子参与政务的权力,反倒是让宁王去了昭阳殿,这是个不同寻常的信号,李景也不确定是李元澍真起了废长立幼之心,还是只是敲打一下自己。
就在各种念头反复浮现让人无法入睡的时候,李景忽然闻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幽香,起身去找香气的来源,最后却在窗下发现了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冰片,香橼,辛夷从敞开的口子里散了一地,门柱下还掉出写散发阵阵浓艳香气的不知名干花儿。
李景拿起香囊仔细端详,眼底变得柔软,他记得这是袁氏时常佩戴在身上的香囊。
原来东宫还有这么一位妙人。
李景闻着这异香扑鼻的香囊,去了后院。
灯下袁氏还未睡,对着镜子卸妆,眼圈儿通红,小脸煞白,嘴唇不涂自朱,有种洗净铅华的美。
李景站在窗下,偷偷观看袁氏,只见袁氏拿出手帕拭了拭泪,吩咐丫鬟设香坛,袁氏跪在香坛前焚香设拜。
一愿太子殿下长命无极,二愿东宫安宁太平,三愿自己与太子殿下长长久久。
李景大为感动,立刻走进房中抱住了袁氏,袁氏大惊,然后泪珠如同珍珠滚落,一下扑进太子殿下的怀里。
“怎么了,怎么哭了?”
袁氏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脸如娇花照水,目光盈盈望着太子道:“殿下,妾身害怕……”
李景疑惑道:“怕什么?”
“妾身前日得罪了太子妃,今日见徐选侍也不是好相与的,妾身怕日后在这东宫再无立锥之地了。”
李景冷哼一声道:“这东宫的主子是本宫!你不要怕错了人。”
袁氏转悲为喜,甜甜一笑,靠在李景的怀里,小声说道:“殿下是妾身终身的指望,妾身唯有爱重太子殿下,才能安心。”
李景心花怒放,烦闷之感一扫而空,看着怀里娇弱柔顺的美人,深感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袁氏靠在李景的肩膀上,望着香坛上升起的淡色轻烟,眼珠一转说道:“殿下……今日您伤了手,妾身准备了伤药,先给您换换药吧。”
袁氏轻轻一推,李景就坐在了牙床上,看着如同解语花一般的袁氏,心中升起愧疚之情。
太子妃跋扈,徐湘兰也不是好惹的,这些年自己亏欠袁氏实在是太多了。
袁氏轻轻将药酒揉在李景的手腕上,缓缓抚摸着太子的皮肤,指尖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渐渐发热。
暧昧的气氛缓缓蔓延,袁氏娇羞抬眼,李景回以微笑。
“殿下,今日妾身发现一件怪事。”
“哦?”李景搂着袁氏的腰,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什么怪事?”
“今日太子妃和徐选侍争吵,妾身站在门柱后面躲避。但是徐选侍打太子妃的时候身手矫健,之后弄伤殿下之时也力气颇大,但是之后被奴仆们捆住却又好似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的力气真的可以时大时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