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狼——吃瓜人
时间:2020-06-11 09:44:59

  还有一个目的,可以和魏文昭分开,可惜因为魏文昭的算计,这个目的恐怕又要耽误十几年。
  “所以你才一直被叫童儿。”可魏思云的‘挚儿’已经没人叫了,‘挚儿’夫妻挚情之儿。
  许松年心里想了一回,面上不显笑得轻松:“当然你娘向来开明,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褚童截断许松年的话,激动道,“我愿意,我是褚童一直都是,从来不是什么魏思过。”
  许松年笑:“是,你是童儿,一直都是。”
  一股股暖流流进心里,原来这才是母亲一直叫自己童儿的原因,这才是映霞苑上下叫自己童哥儿的原因。在母亲心里,他一直都是褚童,是褚家孩子!
  笑着肯定完,许松年严肃起来:“褚家家规‘坦荡、无愧’!意思是心胸坦荡,做事无愧。你既然心里一直疑惑,是自己害母亲回来魏府,为什么不问问你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褚童沉默下来,低头想了一会儿问:“为什么娘不说他是这样的人,只告诉我他很漂亮很聪明?”
  “因为那是你父亲,她不想伤害你,还有他确实聪明漂亮,只是这不代表品德。”许松年解释,“其实你娘更希望你们自己评判,你现在评判还有点早,等你有更多人生经历,你再评判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许叔觉得他是什么人呢?”
  许松年想了一下:“一个很自律,很强悍的人。他初到褚家,不过十四岁,每日五更起床读书,然后慢跑打拳,用完早饭跟先生学习,午后小憩,下午练字做课业看史书、地理杂记。”
  “晚饭后散步,或者打一套五禽戏,然后回房反思一天所看所有书目,温习第二天课业。”
  “为什么你和娘都只说他的优点?”
  “因为他确实有优点”
  褚童想了一下,问:“缺点呢?”
  “太过强悍,自以为是。”
  褚童想了一下,有点不得其法,又问:“许叔怎么看他休掉我娘呢?”
  许松年顿了一下:“中山狼。”还是呲着獠牙,自以为是的中山狼。
  褚童垂下眼帘,自己慢慢想。
  许松年却不想孩子想的太多,有些事,只有长大了,自己经历多了才能明白。
  拍拍褚童还稚嫩的肩膀,许松年道:“既然你娘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就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你只要开开心心喜欢就好了。你才九岁,这个年纪要做的是好好读书,开开心心长大。”
  许松年望着还小的褚童,眼里神思复杂。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得开开心心,让她努力不要白费,所以他不再自称奴才,小的,他是青娘的养弟亦是她的朋友。
  第二日中午褚童散学回家,掀开竹帘,褚青娘正笑吟吟坐在桌边等他。
  时间也许会磨平所有伤痛,又或者往前走,就必须舍弃某些痛。过了些日子,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褚童趴在褚青娘身边,看着她的肚子好奇。
  “娘,这个是弟弟还是妹妹?”
  褚青娘笑:“童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褚童毫不犹豫,对着褚青娘肚子说,“你一定要是妹妹啊,等你出来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带你逛街。”
  “看来是弟弟就惨了,哥哥不喜欢。”
  褚童憋嘴想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弟弟就弟弟吧,但是一定要乖,不许调皮。”
  严肃的模样,仿佛弟弟敢调皮,立刻就上手揍。
  阳光照进来,在空中闪出五彩华光,褚青娘被儿子逗的直笑,许松年在桌边坐着,含笑看眼前母子和谐。
 
 
第52章 
  春桐观察好些日子了, 有五六日了吧, 没见夫人换洗。原本已经死心的春桐,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实际不能怪春桐,即便是下人也是人,也想自己日子好过些。春桐是个务实的人,她知道自己作用,就是替老爷盯着夫人的胎, 如果胎没了, 她也就成了弃卒。
  一个弃卒,一个映霞苑里尴尴尬尬的存在。
  夫人和老爷闹掰, 喝了打胎药, 春桐就知道自己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也许在伯府角落,落灰老死。
  可是一天、两天, 廊下药罐还在熬,夫人却不见动静,甚至换上了宽松的衣裳!
  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 啃食的春桐的心, 她开始把眼睛全放在了上房, 放在了谭芸芬身上。
  没有换洗、没有见红!
  春桐安耐着春草的生芽激动、喜悦, 不能冒冒失失去找老爷,必然要踩实才行。
  谭芸芬的药渣并没有瞒人,就倒在厨房垃圾框里。春桐看着谭芸芬篦药,看着她倒掉药渣, 把药反复在两个碗里倾倒,温凉后放入托盘送去上房。
  竹帘‘哗啦’一声响,春桐站在厨房门口,隔着竹帘影影绰绰,看着谭芸芬把托盘放到桌上,不知说了什么,褚青娘端起碗喝掉药。
  回头,春桐对厨房粗使嬷嬷笑着说:“妈妈忙,我出去有事,顺便帮你把垃圾倒了。”
  春桐虽然尴尬,那也是大丫鬟位分,常跟夫人到各侯府赴宴的丫鬟,粗使嬷嬷半分不敢劳动,谄笑:“这种粗苯的活,怎么好劳动姑娘。”
  春桐笑笑不说话,却不容拒绝的提走了垃圾筐。
  谭芸芬隔着帘子,看春桐出了院门,提脚走到褚青娘身边:“奶奶,春桐有动作了。”
  “嗯”褚青娘慢慢喝着药汤。
  谭芸芬有些犹疑,走过来:“奶奶真要收她?”
  最后一口药喝掉,褚青娘捻了一颗乌梅干含在口里,酸中回甘,甜滋滋味道在口间蔓延。
  青娘嘴角带一点笑意,爱酸中偏甜这孩子,大约和他哥哥们一样。
  “春桐为人耐心细致且沉得住气,魏文昭既然送了这么好的人来,为什么不收,再说……”抬起头青娘眼中带笑“你也有孕,还有虎哥儿遂意要操心,原峰把你交给我,我自然要替他照顾好。”
  谭芸芬脸颊飞红,提起相公她就心里甜。
  春桐从药房出来,整颗心几乎飞扬:是安胎药!夫人在喝安胎药!
  按捺欢喜,春桐一路碎步快走回伯府,进了伯府就变成低眉颔首的大丫鬟,束手走进书房,屈膝:“老爷,夫人胎像稳固,近日都在喝安胎药。”
  魏文昭这几日心情有些沉郁,他半生算计无数,唯独对上青娘次次算错结果。
  十年前算错,青娘决绝离去;三四年前算错,青娘没有回头;这几月算错,青娘打掉了孩子。
  而他呢?十年前算错,他失去妻子;三四年前算错,他熄情灭爱;这次算错,心郁难解以致借酒浇愁。
  “你说什么?”魏文昭盯着屈膝的春桐,一时竟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春桐按捺喜悦,声音清晰条理分明:“奴婢说,夫人胎像稳固,这几日正在喝安胎药,衣裳也换了宽松的,老爷要不要去看看?”
  一颗心忽的跳了一下,魏文昭坐稳面色不变:“知道了,你先下去,仔细伺候。”
  “是”春桐起身告退,还没退到门口,又听魏文昭说:“差事做的不错,出去领一份赏钱。”
  春桐抿嘴笑:“老爷何不等夫人三个月胎稳,大赏伯府上下。”春桐再给魏文昭一剂安心丸。
  “嗯,下去吧。”
  “是。”
  魏文昭等春桐出去,喜悦才像春风席卷大地。春桐有多仔细沉稳,他比旁人更清楚,竟然三番两次给自己肯定,那定是错不了了!
  青娘在喝安胎药,青娘胎像稳固!自己最后一句话,还是击中了青娘心底最脆弱处:当年决绝后,她对孩子的负疚感。
  思量清楚前因后果,魏文昭才让喜悦一点点蔓延,然后不可遏制喜形于色,他的青娘、他的孩子!
  魏文昭起身来来回回急走几步,喜悦简直无处安放。最终他强迫自己在屋内立定:做任何事必须计划周密,才能立于不败。
  这一次,他不能再算错什么。
  脸色慢慢放平,魏文昭让自己心思清明。十年前,青娘决绝而去,可见性情刚烈;三四年安然后宅,将身家做到数十万,可见头脑清晰目标明确。
  是的,魏文昭了解过三子珍了,据他估算,三子珍价值大概有二三十万之巨。西域若是做成,价值更难估量。
  也就是说褚青娘是一个,性情坚毅目标明确,且不会轻易改变的女子。
  还很聪明。
  还很聪明,魏文昭玩味着这四个字,他和青娘十年生聚,十年陌路,人一生有几个二十年?
  提笔抚袖,魏文昭在砚台里蘸饱浓墨,在素白纸上写下‘耐心’两字。
  斗大楷书,写的入木三分,笔力劲健。
  魏文昭提笔欣赏了一会儿,看着墨字却仿佛看到褚青娘回眸凝视。
  青娘,这一次换我耐心对你。三年、五年、十年,青娘,你总会看见我在你身旁。
  嘴角凝出一点笑,魏文昭想了想又换了一张白纸,提笔写下‘体贴’两字。
  ‘耐心’、‘体贴’四个斗大墨字,并排在桌上,魏文昭提笔抚袖看了许久、许久。仿佛岁月凝成河水静静流过,而这岁月的河水中有他,有青娘。
  笔尖凝干,一丝最长的狼毛,在微风中硬挺的抖了抖,魏文昭凝滞的动作终于有了变化,放下笔对外吩咐。
  “魏奇。”
  “奴才在”魏奇进来抱。
  “把这四个字裱了,挂在我这里。”
  “是”魏奇过来小心叠起拿出去。
  魏文昭一个人对着空屋子,又想了想,自己要对青娘耐心体贴,难免对吕氏不公,后宅必然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拧眉略微思量,魏文昭心里有了计较。
  吕氏兄长次子儿子在工部行走,却做得不大如意。魏文昭想了想,决定把人调去礼部。毕竟吕家在礼部经营二十多年人脉很广,那孩子在那边应该如鱼得水。
  左右思量清楚,魏文昭自己揽镜换衣,收拾整齐又戴上青娘喜欢的松草味香囊,抬脚往映霞苑去。
  映霞苑依旧青砖青瓦,廊下绿色柱子,门上挂着滚宽边的竹帘。院里几棵西府海棠,卵圆绿叶长得精神,枝头拇指大海棠,一颗颗绿油油可爱。
  魏文昭在树下驻足片刻,笑着抬手点了点海棠果,才提脚掀帘子进屋。进去却发现屋里却没人,魏文昭愣了一下转眼往里看,看见褚青娘姿态闲适,依着小几斜坐在罗汉榻上看书。
  浅紫褙子水红绫裙,黑漆漆青丝挽成纂儿,耳边两粒水滴坠子,看着只觉舒适娴雅。
  确实是宽松衣裳,魏文昭眼里染上笑意,举步进去:“有孕在身不要太劳神。”
  这一次他没坐到罗汉榻另一边,而是不远不近挑了桌边坐下。
  褚青娘放下书册,一支胳膊支着小几,两手交握神色内敛,让人猜不透心里所想,看了一会儿魏文昭,才问:“春桐身契呢?”
  “你要这个?”魏文昭想了一下,孩子已有,春桐任务已然完成,给青娘也没什么,于是笑道“我让魏奇给你拿来。”
  “松年的呢?”
  许松年?魏文昭笑脸微敛,二十七岁还没成亲,整天往映霞苑跑,虽然是为了照顾思云、思过,可现在想想却让人不舒服。
  “你要给他成亲?”
  褚青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松年不小了,我当年救他本意也不是要拿他做奴仆,这几年看他贱籍身份,总觉得良心不安。”
  褚青娘救许松年的时候,魏文昭还没去考举人,当年说是留作弟弟的。
  魏文昭想了想笑道:“行,我让魏奇去给他换良籍。”
  褚青娘点点头,姿态没变双手还交叠在身前,魏文昭明白这还是拒绝靠近的意思。他重新漾起笑容:
  “还有什么事没,颖儿婚事有眉目没?你现在有孕不便颖儿婚事却不能耽误,不如咱们在家里设宴,我抽出一天看一看。”
  “不必,我看中文安侯府世子邓方良,他家名声清贵家风良好,邓方良自身长相端正,为人上进。”
  魏文昭心里略微一过,文安侯府各种情况浮现脑海,有些不赞同:“文安侯府自然名声清贵,可是家里姻亲太少,在朝中也不得力。”
  呵,褚青娘微微一笑,捡起书册:“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你若不愿意,我自去定了放出风声就好,至于这个孩子,我就一碗药打掉他。”
  魏文昭皱眉,觉得青娘简直像变了个人。
  褚青娘却微微笑着翻了一页书:“当年在怀安,你说女子就那点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当年我不认同,现在却觉得挺好用,尤其是这个‘闹’字。”
  魏文昭抿起嘴角,不过他很快放平甚至带上笑意,青娘愿意跟他闹还不是好事吗?
  “行吧,”魏文昭大度道,“文安侯府有文安侯府的好处,颖儿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将来就是文安侯夫人,身份贵重。再者文安侯府名声清贵,与我也有助益,他家姻亲虽然不多,但结的亲家都不错。”
  一直坐在床边做针线的谭芸芬暗自撇嘴,魏文昭这反应,真跟奶奶说的一模一样。
  “但思颖定亲是大事,我得亲自过目看人。”
  “随你”褚青娘闲闲翻了一页书。
  没想到青娘这样好沟通,没闹没恨,魏文昭带着几分满意走了。
  褚青娘放下书,从窗户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眼,食指搓着拇指慢慢琢磨。
  谭芸芬静悄悄,端着笸箩出去,不打扰一分一毫。
 
 
第53章 
  伯府的日子忽然平顺, 甚至热闹起来, 犹如一锅许多年没动的水,现在却烧出许多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魏文昭频频在后宅走动,各种小物件,小玩意儿流水一样送进映霞苑。主院也没冷落,虽然东西不多, 但吕家又有两名优秀子弟出仕, 吕家长兄特意上门登谢,主院也是许多年没有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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