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狼——吃瓜人
时间:2020-06-11 09:44:59

  这本注解,即便是京城也很难找到,最起码褚童跑遍大小书局,都没找到。
  弟弟高兴,魏思颖更高兴,将童儿被自己揉乱的刘海儿,重新理顺:“这算是谢谢你的,谢谢你替姐姐打架讨公道的奖励。”
  童儿爱不释手的看着蓝皮书,头也不抬回答:“那些人敢在我面前嚼姐姐舌头根子,当然要给他打回去,就是害的娘跟他们辩好几次。”
  褚童在学堂打架,有两家找上门,当然被褚青娘不软不硬顶回去了。
  “还是孔圣人门徒,没影儿的事长嘴长舌活该被揍。”魏思颖说完,又想起别的,急忙弯腰叮嘱,“打不过的可不能动手,咱不做傻子。”
  褚童把书册小心放进书包:“放心,哥哥教过我怎么打架,许叔就在外边我不会吃亏的。”
  其实褚童打了几次,感觉还不坏,那种有火气就发出来的感觉挺好。
  魏思颖笑:“行,我弟弟就是有血气的男人,以后再有人欺负姐姐,得替姐姐继续撑腰。”
  “嗯”褚童放好书,看着魏思颖认真点头,
  自己小不点弟弟怎么这么可爱?魏思颖笑眯眯:“小时候打架无所谓,长大了打架可不好。”
  褚童点头:“我知道,咱家我负责文,哥哥负责武。”
  魏思颖又笑着叮嘱几句,才放褚童离开:“快去找娘吧,今天是娘的喜日子。”
  “嗯!”一品国夫人!褚童眼里星星亮起来,朝着映霞苑急走。
  魏思颖脸上笑眯眯的表情没了,只剩下姐姐的温柔,桃花眼点点笑,看着弟弟疾步快走的背影。
  一直没有说话的如意,顺着小姐目光看了一眼褚童,还是想不明白:“二公子最孝顺知礼,为什么夫人要小姐教二公子打架?”
  一般人家不是最怕孩子打架惹事吗,谁会让孩子去打架?
  褚童身影已经变小,离映霞苑很近了。魏思颖最后看一眼弟弟,面带浅笑往自己院子去:“母亲安排向来有她用意,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永远不要再提。”
  “奴婢知道了。”如意笑着应道。
  一主一仆慢慢走远,夹着阵阵荷香的微风,送来她们缥缈声音:“小姐这阵子窝在院里画的首饰,玲珑坊老张满意几张?”
  没人知道,玲珑坊最好的首饰,大部分出自魏思颖之手。
  “娘!”褚童跑进屋子,黑亮的眼睛星光更胜。小心错开母亲腰腹,褚童扶着母亲膝盖,亲昵的仰头“娘,您是一品国夫人了!”
  “嗯”褚青娘笑眼盈盈,抽出丝帕替儿子擦额头汗珠,红扑扑的脸蛋,微微汗湿的软发,分做几缕粘在额头,脑门还有一点袅袅热气。
  多么健康的孩子,将来也会性情开朗。
  褚童眼里希望,像星光点点:“娘,您是一品夫人,是不是就可以跟他和离了?”
 
 
第57章 
  褚青娘将童儿湿软的额发一点点理顺, 让它们服服帖帖在额前。慈爱柔和的眼神, 对上儿子黑亮的眼睛,笑意不由自主生在嘴边:
  “童儿喜不喜欢哥哥?”
  “喜欢!”褚童点头,哥哥陪他三四年,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哥哥打架他看书包,哥哥苦恼他安慰。当然有哥哥好处很大, 走到哪都有人护着。
  褚青娘笑, 清澈的眼睛里,笑意点点柔和:“童儿喜不喜欢姐姐?”
  褚童刚来不久, 魏思颖就去了怀安, 相处的日子实在不多, 可魏思颖很关爱弟弟,时常写信来, 还递各种各样小玩意儿。
  “喜欢。”褚童点头。
  “许叔呢?”
  许松年待他们兄弟十分细致,可以说许松年的所有时间,都陪着他们兄弟。
  尤其那件事……
  褚童郑重点头:“喜欢。”
  青娘双手握住儿子还小的手, 还能完全握在手里, 像是某种完全的保护一样。
  “当年刚买下独一味, 程先生和娘计划未来, 我们算着有三年时间,运河上就会有载着褚家货物的商船。”
  是载着褚家货物的商船,就是自己的货物租别人船,不是褚家船队。
  童儿黑亮的眼睛, 孺慕依赖的看着母亲,身体慢慢偎进母亲怀里。
  青娘伸开胳膊,把孩子揽进怀里:“娘其实很高兴,高兴回到京城,可以照顾你的哥哥姐姐。”
  她如果没回来,她的颖儿会长成什么样?一个消磨压抑在后宅的傻子还是呆子;她的思云,会一辈子磋磨在不可能有成绩的科举上。
  只是她的童儿……褚青娘手指下意识用力,把孩子紧紧保护在怀里。
  “没有他,三子珍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有今日成就。有他永嘉伯户部侍郎在,燕州蒋家早早找来,合作北境生意;有他运河上畅通无阻,京城生意火爆;有他西域皇商容易一半。童儿你明白吗?没有他,三子珍没有今日,娘也没法同时照顾你们兄妹,所以娘不打算和离。”
  褚青娘没说的是,童儿都能想到的是,魏文昭能没想到?肯定早有后手。只是她不愿意童儿背负太多自责,以至于自伤自恨。
  褚童并不在意母亲和离,还是不合离,他在意的是:因为自己导致母亲来到京城,导致母亲痛苦。
  可原来母亲是高兴回来的。
  那么只剩一个问题,褚童小心翼翼从母亲怀里出来,眼里带着几分疑问,藏着很多胆怯,问:“母亲恨吗?因为他……”因为他让你生不想生的孩子。
  青娘吐药那一幕太惨烈,褚童问不出来,只能眼睛向下,看向母亲微微隆起的腰腹。
  孩子眼里那些胆怯,让褚青娘眼眶一酸,心疼的不行。她尽力让自己神态轻松些,语调也轻松愉快些:
  “白白借势而已,为什么要恨他?至于这个孩子,也许他像你姐姐,也许他像你哥哥或者你,对娘来说只是多一个宝贝而已。”
  “娘不恨吗?”褚童小心翼翼伸手,像叶子落在水面一样,落在褚青娘小腹上。
  “不恨。”
  童儿手还轻轻搭在母亲小腹上,抬头像是被遗失的小狗,怯怯又小心翼翼观察褚青娘神色,很害怕母亲神色里有一丝不喜欢。
  褚青娘笑眼弯弯,清澈的眼里盛满温柔,把孩子手按实在自己小腹:热热的硬硬的,里边有另外一个孩子。
  “你姐姐将要出嫁,你兄长要做将军建功四方,你要回归褚家,将来能陪伴娘,让娘不孤单的只有他。这是上天怜悯娘,送给娘的珍宝。”
  手心下热热的、硬硬的,似乎还有脉动,褚童重新靠回褚青娘怀里。母亲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耳边响着,褚童无端觉得安心下来。
  盛满自责、仇恨的小心脏,仿佛被温暖的溪流冲洗过,重新干净鲜红跳动起来。
  “童儿,娘和你商量一件事。”
  母亲的声音隔着胸腔,嗡嗡嗡奇怪却十分舒服。
  “娘吩咐就是,不管什么童儿都答应。”
  褚青娘笑着揉揉孩子脑袋:“娘想把你和许叔搬到一个院子,将来你和许叔一起回归褚家。”
  褚童抬起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三年,等你姐姐嫁出去,不那么显眼时。”
  等魏思颖坐稳王妃位,只需王妃女儿一句话,魏文昭当爹的,不想履行诺言都不行。
  童儿走的时候有些不安,母亲今日这些话,解了他心中所有难过和痛恨,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走到帘子跟前,褚童站住脚跟,停了片刻回头问:“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褚青娘笑容和平常一样慈爱:“娘应该知道什么?”
  知不知道我给他下药的事儿?
  但是对上褚青娘慈爱的眼神,褚童忽然豁然开朗,也笑了起来。和母亲一样的凤眼,笑的凤尾微翘:“没什么。”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母亲已经告诉他,她是高兴回来的,也高兴他们姐弟不在时,有个孩子作伴。
  褚青娘看孩子出去,心里微微松一口气,隔着竹帘看孩子消失在院里。竹帘再一次空寂下来,一丝微光一丝竹条儿,褚青娘又想起褚童的问题。
  恨吗?褚青娘眉目冷淡下来,恨吗?只要一想到她的童儿,步步谋划、那么小穿过陌生人群……
  青娘‘呵’了一声,那口气出来就转为冰凉。
  魏文昭笑的脸颊发酸,以他一品大员之势,能这样笑着应酬的不多,比如太子府左庶子。虽然只有四品,却是太子心腹,代表太子而来。
  看着左庶子坐轿而去,魏文昭松口气挺直背,让发酸的脸颊得以休息。随着牛痘之法在死囚身上试验,太子和明王相互交替,几乎踏破永嘉伯门口。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魏文昭也有几分疲于应付。目送轿子远了,魏文昭才负手回府,根本没去二进院子,直接从夹道进东院,去了映霞苑。
  仿佛什么也没发现一样,还和往常一样,笑着掀帘子进去:“今日怎么样,身上舒不舒服,孩子有没有闹你?”
  褚青娘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有原户部侍郎替我打理账目,我怎么会不舒服?”
  户部,掌握天下钱粮户口;户部侍郎分管天下一半钱粮赋税,打理一个小小三子珍,确实大材小用。
  可青娘这种微微讽刺不耐烦的态度,却让魏文昭微妙的放心,最起码不是鄙夷,不是瞧不起。
  笑容愈发和蔼,魏文昭走到圆桌坐下:“今天胃口怎么样,午饭想吃什么?”
  褚青娘从袖里抽出几页纸,放到桌边:“造谣的人找到了,是吕文佩奶娘黄氏,这是证据。”
  魏文昭脸色嗖然变冷,拿过纸一行行黑字扫过去,嘴里问道:“你怎么怀疑到她头上的?”
  褚青娘垂下眼帘,冷漠到:“谣言最盛的时候,吕文佩两次来到映霞苑欲言又止,我怀疑她知情,因此派人查了黄氏,至于吕氏参没参与我不知道。”
  魏文昭一页页看到最后,看的面色冷肃一片,捏起纸大跨步去找吕文佩。
  心里怒火腾腾,把女儿嫁于皇室,根本不是魏文昭想要的!他要的是魏思颖嫁入侯门,魏家不显山不露水,融入京城勋贵世家!
  他现在几乎位极人臣,‘平’才是他所求!却被一个后宅妇人搅和了。
  吕文佩见魏文昭跨步进屋,盈盈屈膝才到一半大:“妾身见过……”
  ‘啪’魏文昭扬手一个耳光:“贱妇,当日本官就说黄氏留不得,是你非要留下她,给伯府带来无妄之灾!”
  吕文佩被一个耳光甩蒙了,倒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老爷你在说什么?”
  魏文昭把白纸扔到吕文佩身上:“自己看!”
  白纸散在身上地上,吕文佩慌乱收拢,一页页看过去,上边写着黄氏如何筹谋如何散布,和谁人有接触,给过那些地痞钱财,钱财又是多少,还有地痞口供指印……
  完了,这是吕文佩第一反应,奶娘完了。
  魏文昭冷眼看着地上的吕文佩:“这件事是你指使的,还是你只知情却没有阻止?”
  在魏文昭心里自己是那样恶毒的人吗?竟然会指使人,败坏女儿家名声。好歹如何,魏思颖也在自己院里养了六年,思华思年没出生时,因为魏思颖长得极肖魏文昭,她也是真心喜爱过几天的!
  吕文佩捏着纸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怨怒:“是我又如何?褚氏明明有牛痘之法,为什么不给我的孩子用!害的我的华儿小小年纪命赴黄泉,我恨她,怎么样!”
  魏文昭双手负后,冷冷睇着吕文佩发疯,语气冷漠道:“是你指使的,本官立刻休了你,将你做的事告知吕家,张榜全城。”
  吕文佩肩膀瑟瑟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几步,脸上怨气变成雪白惧色:“不、不是我指使的。”
  告知吕家,张榜全城,魏文昭这是要她的命,要吕家的命!
  魏文昭如冰山,如铁板魏然不动。
  吕文佩怕极了,扑过来拉住魏文昭胳膊,仓皇害怕的眼睛对上魏文昭:“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张榜全城。”
  “不是你做的,我自然不会张榜全城,我知道你的性情文弱,做不出这种恶毒事来。”
  你知道我做不出来,却上来就给我一耳光?泪水顺着吕文佩眼角淌下来,放开魏文昭胳膊往后退了两步,哭到:
  “是,我文弱,我没用,褚青娘有本事,能做皇商,能找到牛痘之法,可她明明有法子,却不给我的孩子用。”
  眼泪一行一行,吕文佩责问魏文昭:“再怎么说,我也照顾过思颖、思云六年,让他们衣食无忧。我对她的孩子,不敢说尽心尽力,却从没有苛待虐责,她却那样恶毒凉薄的对待我的孩子,为什么你不去怪她!”
  思华之殇,是魏文昭心里一个痛,褚青娘的冷漠更是痛,可他不会在吕文佩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强硬的负手冷漠道:“如果你是她,你会给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治疗她的孩子吗?”
  吕文佩哭着摇头,泪珠在空中滑过,留下一道伤心的痕迹:“看,你从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偏向她。她回来不理你,你就让我喝避子汤,你们有夫妻之事,就施舍我可以不用喝避子汤。她做出良薄事你替她辩解,我什么都没做,你却给我一耳光!”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平?”吕文佩嘶声问。
  魏文昭平静而冷漠:“本官不公平吗?你的嫡亲侄子从工部调到礼部,你的两个从侄以举人之身出仕,你还要本官如何公平!”
  “呵呵呵”吕文佩笑里全是苦涩的泪水,心中一片冰雪之空,“我是一个女人,我不管侄子怎么样,我只想要我丈夫的爱!”最后一句几乎嘶吼。
  魏文昭眉头微皱,微微不耐的眼里写着‘不可理喻’四个字。
  那不耐烦深深刺痛了吕文佩,她忽然悟了,脸上泪痕还在,眼里泪水却渐渐稀薄:“原来自始至终你喜欢的都是她?”
  自然,魏文昭眉头不自觉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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