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被烧的有防御能力了。
沈既白从袖袋里掏出蜡烛及一个手掌大小的皮包,一侧有镰刀形状的钢条,还有火石和艾绒,用火石打击钢条引燃艾绒,瞬间便有了火,将蜡烛点着后,以光照亮地面。
两人走近停靠在水边的小船,发现船木板上还有湿泥脚印,与来时沿途的脚印很是相似。
根据船边脚印活动的痕迹顺着走到村口,也仅仅到这里,因为前方泥泞的地面痕迹杂乱。
“三爷,您觉得跟这村里的人有关吗?”
“有关。”
“这庄子看着也不大,若公主她们真的被掳到这里来,找也不会难。”
沈既白沉吟,“这么大的事儿被发现可是死罪,他们肯定不会把人留在村里,定是安排在别处了。”
“但也不会多远,大抵也就在这附近。以三爷之见会把公主她们带到何处藏匿呢?”
沈既白让他拿着蜡烛,掏出舆图细看,很快他又收起,“要么他们在某处挖了新地窖,要么在附近的山洞中。”
“比起山洞,属下更倾向于地窖。”
“嗯,我也认为极有可能是这个。虽说天黑了,但他们应该也怕万一给人撞见,会选择隐秘人少去的地方。”
“咱们北安的坟包都是聚集埋的,许是会在那一块,毕竟大晚上的,谁会去那个地方呢?”
“走,去找找。”
他身影一晃,沈斐忙扶了一把,“三爷!”
“我无事。”
他按了按太阳穴,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把蜡烛吹灭与沈斐一道走,找坟地位置费了不少时间,最后确定在村后半里地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沈既白有些走不动了,沈斐扶着他刚在一棵大杨树后坐下歇息,便瞧见不远处有两个男人的身影一先一后从地下爬上来,然后朝这边走过来了。
一看便知是今晚对苏提贞三人行凶的人,大半夜的,谁会在坟地周围的地窖里?
沈斐欲抽刀被沈既白按住,冲他摇摇头。
“二哥,没想到公主性子还挺烈的,咬你那一口我瞧着可狠了。”
“娘的,她以为这是在宫里啊,在咱们的地盘,她连狗都不如。要不是大哥拦着,我非让她知道我的厉害,赏两个巴掌算了,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让大哥把她分给我,等我玩腻了,扔给你们兄弟几个打趣。”
“估摸着二哥是分不到了,那可是公主呢,大哥肯定自己留着。”
“他都有几个女人了,还要?若连个女人都不舍得让给兄弟,还配做咱们的大哥?我非要让那小娘们天天伺候我,咱也尝尝这金枝玉叶是啥滋味,每天变着花样整她,嘿嘿。”
话音刚落,脖颈间一阵剧痛袭来,男人的身子抖着倒下很快气绝身亡。
其同伴见状大惊,转身便对上了沈既白骇然的目光,夜色中如地狱使者一般盯着他。
许是觉得一人不敌二,刚要拔腿就跑,沈既白手中的匕首飞出扎在了他的后脑勺处,快狠准。
收拾完这二人,沈斐把匕首捡回在死者身上擦了擦血迹,这才与他一起前往地窖口。
沈既白单膝跪地趴在地窖口听了听,片刻之后摆了一下手示意沈斐走。
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沈既白交代他,“地窖里人不少,七嘴八舌的,估摸着得有一二十个,看来地窖里面空间挺大,我这会子有些撑不住,让你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太冒险,你回去叫支援来,我在这等你们。”
“那三爷得答应属下,属下不来您不可贸然行动。”
“我又不是个二愣子,你快去快回。”
沈斐点了一下头,把匕首还给他,自己手持着长刀离开。
沈既白背靠在树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透支的一干二净,动也无法再动。
目光穿过几棵树转向地窖所在的方向,心像是被人撕了又撕,快要碎了,痛的他无法呼吸。
沈既白的意识在逐渐的消退,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苏提贞的笑颜,明眸皓齿神采飞扬。
他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眼角有泪滑落。
第26章
地面上寒冷风冽, 地窖中却有许多热意。
窖口长宽可容两人同时进出, 从上到下深度有十一二尺高, 横向里侧高度有六七尺,空间宽敞多了, 有两间屋子那么大。
进出不是很方便,是悬挂绳梯,梯子两侧是绳索,脚踩的地方是竹管,如此攀登上下。
里面有十三个人,其中十二个是男人,另外一人则是年轻的妇人,此女是头目的妾。
此时, 地窖里火光通亮,苏提贞被站着捆在高木桩上,带巴掌印的两侧脸颊肿着, 嘴角流了些许血丝。
阿妩比她情况更糟糕一些, 本来醒了的她因为护苏提贞再次又被打晕了, 头上的伤口顺着太阳穴蔓延到了地上, 浸染了那一小方黄土。
至于沈希音,比她们俩好很多,自从被盘问后, 知道她不是苏提贞,这帮人便没再理会她了,自然也就没动什么手。
“大哥, 这二哥跟五弟拿个东西怎么去那么久?估摸都有一个时辰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被称呼大哥的男子有三十几岁,浓眉大眼留着胡须,听闻他的话后也觉得隐隐不对劲,“老四,你跟蓉蓉在这看守着她们,其他人跟我走。”
“好。”
待人群呼啦啦的一走,名叫蓉蓉的妾室走近木桩,黑黄的细手挑起苏提贞的下巴,细细端详着眼前的面容,“啧,这宫里出来的公主就是跟民女不同,瞧瞧这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皙白光滑,倘若我用刀子在你这脸上划个十刀八刀的,你说大哥还会直勾勾的盯着你看吗?”
尽管苏提贞没有说话,但蓉蓉依旧心里拧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男人看上了这位岭平公主。
害怕失宠的她心里很是不安,担心男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自己会跟他的其她女人一样被冷落。
于是蓉蓉转头看向老四,“大哥他们一时半会想必是回不来的,地窖里只有你我看守,你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我是不会告诉大哥的。”
“就算你不说,这两个清醒的女人不还有嘴吗?”
“这有何难,让她们无法开口说话不就行了,大哥问起就说她们自己蓄意咬舌自尽。”蓉蓉朝他走来,“就算她们以后想用手在土地上写字告状,也无济于事,因为大哥根本就不认识几个字,看不懂她们写的什么。”
“还是小嫂子考虑周到,不过我怕你说话不算数,说不告诉大哥,万一回头你告诉他了呢。”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的为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
蓉蓉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既如此,那我便先动手割烂她们的舌。”
地上躺着的沈希音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如筛糠似的发抖,极力挣脱手腕脚踝的绳子。
蓉蓉并没有先朝她走去,而是去了苏提贞面前,左手卡住她的下颌,“你乖乖得配合,我让你少受点罪,不然的话,你只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苏提贞望着她手中锋利的尖刀,心里不慌是假的,但她很清楚,求饶没有用,害怕也没有用。
“你就这么害怕失宠吗?”
一句话戳中了蓉蓉的痛点,她面色愠怒,“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父皇后宫妃嫔虽然不是很多,但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得到我父皇的喜欢,均没有成功。只有我母后稳坐中宫多年,让父皇对她专宠多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北安的国民谁不知道皇帝宠爱皇后,蓉蓉亦有耳闻,对她的话丝毫没有怀疑。
“为什么?”
“因为我母后从高人那里求得了一张钟情符,能让男人一片痴心,甭管是皇帝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是男人,就管用。”
正惶惶不安的沈希音闻言此话恍然大悟,暗想怪不得皇后娘娘多年盛宠不减,原来有这样的秘方,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啊。
蓉蓉迫不及待的问,“那位高人叫什么名字?住在那里?
苏提贞则说,“就算你知道也求不来的,一般人见不着他的面。”
“你这样身份的肯定能见着他的面吧?”
“我的确能见着他的面,不过……”她话音一转,“你们又不会放我去,毕竟我一露面,也意味着你们有很大的危险。好在我有了意中人,对方亦是对我没兴趣,因此我也求了一张,就放在京都城的别院里,那处别院无人居住,可以随时取。”
蓉蓉心动了,“当真?”
“都这个时候了,我用得着骗你么?”
蓉蓉松开她的下颌,“你若告诉我地点,我便让你安全到大哥回来。”
苏提贞强调, “不是我,是我们三个。”
蓉蓉爽快同意,“可以。”
这边的男人不干了,“小嫂子,你……”
蓉蓉快步到他跟前,踮脚在其耳边低声道,“我能少得了你的好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再有姑娘落在我们手上,第一个让你挑。”
男人勉强同意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地点了。”
“刚才你俩交头接耳该不会商量着等我说了后便对我们下手吧?”苏提贞说,“我实在没安全感,地点现在对你说你也不能去,不如这样,等你们大哥到了地窖上方的时候我再说,你看成吗?”
蓉蓉翻了个白眼,“我可警告你,若是你言而无信还对大哥告状,回头我饶不了你。”
“我们三个落在你们手里,还敢耍什么花样?更何况,就算我告状,你们大哥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我没那么蠢。”
“谅你也不敢。”
苏提贞暗松了口气,等到他们大哥回来,不知道又会如何处置她们,在这之前,得想办法逃走才行。
“这里面有方便的地儿吗?”
“小的,大的?”
“大的。”
蓉蓉给解开绳子,暂时给了她自由。
她和男人都丝毫不担心苏提贞会跑,一来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掌握了苏提贞的信息,她根本不会武,且已经搜过身,刀器已被拿走。二来这里是地窖,不等她爬上悬挂绳梯就会被拽下来。
“给。”
苏提贞接过几张草纸,按照蓉蓉的指示,朝最里面走去,那边还有一个拐道,正是让人方便的地方。
她走进去,快速把头上的金簪取下来。
许是这些人担心要了她们的首饰不管是变卖还是让家中女子佩戴都有风险,便没有给强行夺走。
也正如此,给了苏提贞机会。
这簪子设计精巧,簪子的前端里面是空的,尾部是一朵蔷薇花样,上面镶嵌了红宝石,底部则有个小开关,里面有几支抹毒的银针,不管这针扎在何处,只要见了血,便会极快的毙命身亡。
这毒跟刺绘果不同,无气味不会因为长久佩戴就对身体有伤害。
所以苏提贞特意准备了这个,就是为了预防万一,看来今天要派上用场了。
她取了两根银针,封闭好将簪子重新放到头上,
“能再给我送两张草纸吗?不够用。”
蓉蓉咒骂了一句,但还是送了过来。
须臾,男人见苏提贞一人出来,他警惕性的喊了一句,“小嫂子?”
“她在小解。”
男人没听到应声,心里半信半疑,但还是先拿起绳子欲给苏提贞绑上。
当大腿猝不及防被扎到后,男人预感不好,一个箭步抽出长刀便冲苏提贞砍了过来。
苏提贞躲闪不及,被砍在了肩上,她想跑,男人另一只手里的绳子甩过来套住了她,正在这时,他手中的刀当啷掉落在地,整个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很快便不动了。
这一幕看的沈希音惊心动魄,整个人都懵了,回过神来颤着嘴唇喊了一声,“公主……”
苏提贞的手按住正不断往外冒血的肩膀,她倒抽一口凉气,赶快过来给她和阿妩解绳子。
“咱们得赶快逃,不然等那些人回来我们怕是要活不成了。”
沈希音点头,与她一起架起昏迷的阿妩朝出口走去。
刚到绳梯边,便听到上面有打斗刀器交战的声音。
沈希音与她对视一眼,“公主,肯定是救我们的人来了。”
“应该是,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也许是他们内斗了呢,先把阿妩放下我上去看看。”
“好的。”
两人慢慢放下阿妩,让她靠着墙。
苏提贞顺着绳梯慢慢往上爬,快到窖口的时候听到了谢怜的声音,她这才长吁一口气,再慢慢下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希音。
“我听到了谢将军的声音,是救我们的人。”
蹲坐在地上的沈希音闻言趴在自己膝盖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心有余悸的苏提贞眼眶也湿了起来,她捂着肩头,只觉得今晚真是惊险无比。
她们并未在地窖里久等,很快谢怜、沈斐带人下了地窖,看到苏提贞的肩膀有一小片血迹,他神色一凌。
“公主,您受伤了?”
她看向不远处地上的男人道:“嗯,用毒针扎完那个男人未来得及跑开便被砍中了。”
谢怜就是怕她受伤,出来的时候随身携带了外伤药,当即掏出给她撒上,再撕烂衣服给她包扎,最后把大氅取下给苏提贞披上。
沈斐将沈希音扶起,“四姑娘,您可有受伤?”
她摇摇头,“无。”
沈斐出声,“谢将军,公主受了伤,咱们速回吧。”
谢怜应了一声,先行和苏提贞爬了上去,沈斐与沈希音紧随其后,至于昏迷不醒的阿妩则是被侍卫绑身背上去的。
呼吸到新鲜空气,苏提贞只觉得身心畅快了许多,刚想对谢怜及沈斐等人道谢,便被谢怜给突然抱了起来,耳边传来他的嗓音:“从这里到营帐住处路程不近,且公主又负了伤,请允末将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