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伴随着强力度的难受,让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去扯自己的衣服。
“陛下……”
苏清修听到她的喊声,温柔回了一句,“朕在。”
“臣妾好难受。”
“嗯,朕知道。”
他忍着耐心等她哀求自己,因此迟迟未动。
这内宫的女人,还没有谁能让他为这事如此费心过,哪个不是奢望得到他的宠幸?
她可倒好,还把他往别人那儿推,今日必定要好好惩罚于她才行。
“陛下,九玄国的使者已经抵达皇宫外了。”内室门外传来李启荣的声音。
“这么快?不是说预计后日到吗?”
“许是加快了行程。”
看了一眼仍不哀求他的慕氏,苏清修沉声回道:“先请他们去轩宝楼。”
算了算时间,等他回来酒劲早就过了,可眼下他也没时间留在这了,又不能让她这幅样子回凤赏宫。
被打断好事的苏清修心情很不好,他对慕氏说:“你留这休息好再走。”
慕氏的理智还未完全被烧毁,她应了一声。
梁嬷嬷进内室寻她时,便见其站在净房里不停地舀冷水往自己身上浇。
“娘娘……”
慕氏哆嗦着放下舀子,“回……回凤赏宫。”
梁嬷嬷赶紧拿来长棉巾给她裹着,之后帮她穿好衣服整理好仪容才扶她回去。
降下的火经这一路又重新燃起,到了自己的住处,慕氏泡在了木桶里,这才又觉得好受一些。
梁嬷嬷觉得不行,大冬天的泡冷水身子都冻坏了,“奴婢去问问江院使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不用去。”慕氏阻止她,“很快就会好的。”
等泡到酒劲儿彻底过去,她毫无意外的发了高烧。
江绍来的时候她在昏睡着,把过脉后,他神色凝重询问梁嬷嬷,“娘娘火邪气虚,是何故这般发的高热?”
知道瞒不过他什么,梁嬷嬷便实话与他说了。
江绍难以置信,他断然想不到苏清修会让慕氏喝那种酒。
想到外国使者到来的时间,江绍顿时明白了,若不是国事打扰……
等煎好了药,刚要喊醒慕氏喝下,苏清修便闻讯赶来了,他人虽然在轩宝楼,却有让凤赏宫的人盯着动静告诉他。
用手探过慕氏的额头后,他询问江绍:“多久能退热?”
“一副药下去便会退热的,只是……”江绍往重了说,“娘娘的身子伤着了,需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其实休养几天就可了。
苏清修嗯了一声,“此事不可外传,江院使,你务必尽心帮皇后调理。”
“臣遵旨。”
江绍出内宫时,天已经黑了,他很少按时散值回家,这个时辰出宫倒也习以为常了。
一路上都在想慕氏这个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江鸿。
江绍很清楚,就算父亲知道也无可奈何,谁能拿一国之君怎么样?
连自己都不太好受,更何况他呢?
可是又觉得不应瞒着,父亲应该知道。
人到了家后,江绍还是决定说出来。
“是吗?”
江鸿静静地听完后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让他出去了。
关上门后,江绍听到里面有珠子散落掉地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江鸿手中的佛珠手串断了。
*
自第二次来过慕家别院后,间隔了十来天,裴丞又来了。
与之前较为不同的是,这次来他不是听说她病情加重才来的,实在是忍不住走到这的。
前两次他都是骑马来的,自上次离开后,他每日晚上会走路朝这个方向来,但最多走一半路就又折回去了。
今天是一直走到了这。
此时此刻,裴丞立在墙外,心里百感交集。
既想知道她病情如何了,又不想知道。
绕着院外来回走了好几圈后,裴丞看天色实在是不早了,要么走要么就进去瞧一瞧。
来都来了,不进去岂不是白走这么远?
她说看见他很开心,裴丞想,让她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这是在行善积德。
成功说服了自己后,他还是翻墙进去了。
看到屋子里没亮灯,裴丞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说因为每天等他,很晚才睡吗?
难道人已经……
还是搬走了?
亦或者就是熬不住早睡了?
他不确定。
毕竟他这十来天没问过江绍关于她的情况。
裴丞轻手轻脚到门前,伸手试着推了一下门,开了。
虽然黑暗,但借着夜光还是可以看出她的侍女并不在外间打地铺。
这一瞬间,胀然若失的感觉在他血液里滋生。
第90章
裴丞猜到她极大可能已经不在这了, 但还是去了内室。
药味比上次来淡了许多。
“大人, 是你吗?”
裴丞这一刹那颇为欣喜, 不过他未表露出来,只嗯了一声, “我路过看看你病情如何了。”
慕云烟也不拆穿他,只说:“劳烦大人把灯点着。”
待屋内有了光,裴丞朝床边走去,立在帷帐外问:“你可好些了?”
慕云烟望着床沿外的身影,眼睛有些酸涩,她每天都在猜他会不会来,但一天一天过去,他总是在她出其不意的时候来。
未听到回答, 裴丞又问了一遍。
慕云烟缓缓坐起身,伸手把帷帐挂在一边,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好多了。”
裴丞瞧她神色确实比上次来好了不少, “你继续睡吧, 我走了。”
听他这么说, 慕云烟的眼神瞬间黯然了。
“我朝思暮想着见你,都没说几句话,你就要走吗?还是说, 你来这只是为了看我是否还活着?是这样吗?”
裴丞在床边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后背处她的身子贴了过来, 他一僵。
“大人。”慕云烟死死的抱着他,“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今晚别走了,行吗?”
裴丞听到这话,脑海里浮现一些不该有的画面,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定力渐渐被沦陷。
“慕姑娘……”
“大人。”她的小手与他的大手十指紧扣,“其实玉儿不在外间睡,我还真有些害怕。”
裴丞偏过头去看她,眼底渐渐起了火,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你为何不让她睡外间了?”
“我怕大人来了说话拘谨。”她说着下了床,去净房后很快端了一个盆出来,里面已有了冷水,慕云烟拎起大暖壶往里面倒了热水,探了一下水温后她将水盆放在了床边。
“我帮大人取鞋袜泡脚。”
“使不得。”
他刚要站起就被她摁下,语气温婉却态度强硬,“大人别动。”
裴丞看她给自己洗脚,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总之心是暖的。
虽然她比自己年纪小了不少,但他很清楚明了,对这个小姑娘从未有过孩子般的眼光看待。
在他眼里,她是个女人。
慕云烟把他留了下来,虽然两人只是并肩躺着。
但这已经较于之前有了很大的进展。
他忙了一天公务又徒步行走到这,泡了个舒服的脚,躺下不多会就睡着了。
慕云烟却睡不着,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莫名的兴奋。
掉进温柔乡的裴丞这一觉睡的很好,醒来时发现她已在自己怀里,两人相拥着,鼻间是她的发香,他有些不想起床了。
当裴丞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坐起时,再度被她重新搂住,“大人今晚还会来吗?”
天天来他哪把持的住?
他又不是太监。
“不来了。”察觉她松了手,裴丞又道:“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远了。”
“我在这也住不了多久了。”慕云烟声音里带着困意,“姑母说冯二公子年前回来探亲,顺便安排与我相见,让我过些天搬去北郊住,那里距离冯府近些。”
裴丞静默了片刻问:“在北郊哪儿?”
她就把具体地址说给了他知道。
“我在那边也有一处别院,与你说的位置不远。”
慕云烟当然知道这一点,正是因为他在那边有宅子,她姑母才让家人新置办的啊。
“大人,我不想嫁给别人。”
“也许你见过冯家那孩子就不会这么想了。”
慕云烟嗯了一声,故意说:“可能吧,大人不是也说了姑母安排的这桩婚事很适合我吗?连你都说合适了,想必冯二公子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裴丞一噎,“表面上看是挺合适,至于是不是真的合适另当别论。”
慕云烟忍俊不禁,起身给了他一个离别礼,“云烟期待下次与大人见面。”
他翻墙出了院,手不禁放在自己的唇上,心情竟说不出的好。
这算什么?
他跟她这算是什么?
她不是他的妻,不是妾,更不是外室。
两人这是什么关系?
说不清道不明。
*
苏清修明显感受到慕氏对自己的冷淡,虽然她依旧说话做事有礼温顺,但却不怎么正眼看他,去泰宁殿连茶水都不喝他的了,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走。
这让他不禁对之前的行为有些懊恼自责,还有些憋闷。
不过介于国事繁忙,他也没什么心思处理与她的关系。
每日天亮前就起,夜深了还在处理各种各样的大小事。
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苏清修只觉得焦头烂额颇为头疼。
持续到十二月初,他因为劳累过度累倒了。
本来距离年关越近,外宫各个衙门就愈繁忙,现在他因为要休养,国事不能无人处理,就让沈可茂与江鸿每日下午去泰宁殿代为处理,当然不是在正殿。
泰宁殿有诸多房间,以前苏清修围猎避暑等缘由出宫需要监国时,便是让他们在一处独立的房间内处理国家公务,且还有其他人盯着监督。
处理过的奏折都要送到正殿里面,苏清修有空的时候还会查阅。
这些本应苏慎司来做的,但现在苏清修不会让他来做。
因病休息的苏清修有了空闲时间,他想借此修复与慕氏的关系。
于是让其每日处理完内宫事务便去陪自己,晚上也要她宿在泰宁殿。
慕氏只能依从,他是皇帝,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清修还格外对她说自己不会再让她喝助兴的酒了,叫她放心在泰宁殿吃喝。
“今年因为出宫避暑受伤取消了秋猎,且不说国事忙,朕也知道你不喜出宫冬猎。说起来,今年是没机会再去围猎了,不过这冰嬉可是个乐子,得与往年一样不可缺少。”
慕氏道:“陛下所言极是,不过今年定在了哪日?”
“十六那天。”苏清修嘴角噙着笑,“皇后,把皇儿喊回宫陪朕吃顿饭吧,朕有许久没见到她了。”
“外面下了大雪,天儿怪冷的,她身子骨本就不好,整日都不敢吹一点冷风。”慕氏劝阻道,“不如等过了年暖和了起来再进宫见陛下。”
“也好,身体是最要紧的。”他搂紧她,“朕知道这些天你因为那事心里一直不怎么开心,但朕那天也不完全是为了让你讨好朕。朕想与你回到以前,想跟你再有个孩子,朕知道那个孩子没有活下来让你很遗憾。”
“注定得不到父爱的皇子,臣妾有什么可遗憾的?陛下还是不要让臣妾再生了,万一又是个儿子,陛下还得烦恼。”
苏清修:“……”
慕氏转过脸去看去,只见他眉头微蹙,明显不开心了。
她微坐起,手指伸向他的眉间抚平,笑盈盈问:“陛下生气啦?”
“你若不说些好听的补救,朕可要发火了。”
慕氏连忙将他一顿夸,他知道她一点都没走心,浮夸的他都觉得假,但还是消了气。
苏清修自做过那个不好的梦后,偶尔会想起去年的事。
让她死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想了很久很久才定下来的。
太子与她都没了,慕家也就彻底没指望了。
等收回慕家手中的兵权,多年的心愿也就达成了。
不仅如此,他爱的女人,也终于可以成为他的皇后了。
下达命令前后,苏清修是极其烦躁的,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是皇帝,要多少没有?
后来她迅速的消瘦,整个人没了精气神,他以为她命不久矣了,心里愈发不好受。
甚至产生了应该想方设法光明正大把她打入冷宫的,而不是让她就这么死了。
在得知她没中毒又知道了自己的谋划后,喜悦是多于不快的。
一年多点的时间,苏清修现在再回想起来,觉得庆幸。
甚至,他自我怀疑起了对婉妃的感情。
也许是没有像跟慕氏这般经常相处,他每次见到的婉妃都是淡定无求的、光彩亮丽及美好动人的。
以至于自慕氏知道真相后,与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常见,这来往的多了,加上这样那样跟她有关联的事儿,他才发现,她原来是个不识大体又不懂事的女人,跟自己爱的样子相差甚远。
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苏清修刚要说话,便见慕氏睡着了。
他给她掖好被子便出了内室。
慕氏是被梁嬷嬷叫醒的,“娘娘,用晚膳了。”
“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