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宠——清风摇雨
时间:2020-06-12 09:50:51

  慕氏面无表情开口,“陛下太啰嗦了,没别的话要说臣妾这就去寒翠宫了。”
  “给朕滚!”
  “是,臣妾告退。”
  从泰宁殿出来,慕氏看到走近的裴钦,心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一进内宫,怕是短时间内出不去了。
  看着裴钦行礼,慕氏终究什么都没说,从他身侧走过。
  裴钦不知道被召见所为何事,见着了苏清修后,见其脸色非常难看,他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今日起你留在内宫教七皇子习武,不用回家准备衣物,朕会让人给你送去。”
  闻言,裴钦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七皇子苏慎可不被苏清修所喜,在内宫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居住的位置也偏远,父子难得见上一面。
  “末将遵旨。”
  “现在便过去吧。”
  “末将告退。”
  苏清修心中烦怒交加,气得心口疼。
  他静坐了良久,待心情平顺了一些,才召见裴丞。
  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苏清修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语调微冷,“朕曾经说的话看来于你而言都是耳旁风,你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君臣这么多年,朕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裴爱卿,你可真令朕失望至极!”
  裴丞的头挨着地面,他知道苏清修把裴钦叫来的用意。
  “臣一时糊涂,有负皇恩,有负陛下的信任,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机会不是朕给的,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
  裴丞知道他是何意,“臣愿辞去官职。”
  苏清修一向注重师出有名,裴丞为官清廉正直,在公务上,他自然没有罢免的理由。
  这招他曾一度想用在冯焕东身上,不过始终未派上用场。
  主要原因在于苏清修知道冯焕东的立场坚定已久,敢明着跟他作对,必然是做好了万分的心理准备。
  莫说一个儿子,就算把他那俩儿子一起困在这,苏清修也不敢说有用。
  裴丞不一样,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且刚被笼络不久。
  从他能忍耐楚氏多年来看,就知他狠不下这样的心。
  如果能狠的下心,楚氏活不到今天。
  苏清修问他:“值吗?就因为一个女人。”
  裴丞不答,值不值没必要说给他知道。
  ……
  晚膳时苏清修胃口不佳没动几下筷子,只喝了半碗汤。
  他精神不济,面露疲惫。
  “太子可来过了?”
  听他突然这一问,李启荣忙回:“没有。”
  裴丞离开泰宁殿后,苏清修格外交代了下去,苏慎司若是来直接给挡回去,拒不相见。
  “没来?”苏清修呵了一声,“怕挨巴掌吧。”
  李启荣没敢接话,知道他心情很差,怕说错话受皮肉之苦。
  苏清修站起身,见小德子进来,便问:“什么事?”
  “陛下,宫外传来消息,说慕家三姑娘一头碰死了。”
  “什么?”
  他第一反应便是不信,“李启荣,你与江院使一起去慕家一趟确认是否弄虚作假。”
  “奴才遵旨。”
  师徒二人出了门口,李启荣低声询问徒弟,“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慕家三姑娘不愿意嫁去伯爵府一头撞了墙。”
  “这小姑娘性子还挺烈的。”李启荣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这么想不开。”
  之后他让人去太医院看了看,发现江绍已经散值出宫了,李启荣这才去了江府。
  见着人后说明了情况,江绍便与他一起去了。
  半道上天下了雨,马车行到慕家大门时雨势已是不小。
  车上有备用雨伞,下来进府后,只见慕家正堂里聚集了不少人。
  来意一切都不用明说,几句话语之后慕平山让余氏引他们过去。
  李启荣最不喜欢见死人以及病重之人了,但御命难违,哪是他不想来就不来的。
  他让江绍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后头。
  当看到床上的慕云烟时,李启荣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惨白着脸,额头发际处破了一个不小的伤口,因为只清理没包扎,看着狰狞可怖。
  江绍确认过后让他上前再确认一遍。
  李启荣说不用了,但江绍坚持。
  他只得上前,脸看向慕云烟的脚边,手伸向她的鼻下。
  很快就又缩回来。
  进来的时候他在后头,出去的时候却又走在最前面。
  当房门关上的时候,床上气息微弱的慕云烟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穿着单薄新衣,未盖被子不说,还在一刻钟前压了冰袋,从头到脚浑身冰凉。
  屋内也没笼火盆,除了冷还是冷。
  但她硬是给忍了下来。
  玉儿肿着眼睛过来,给她轻轻盖上被子,又将火盆给笼着。
  这才在床边坐下,紧握着慕云烟的手。
  “姑娘,咱们总算是应付过去了,这下您不用再嫁去伯爵府了。”
  当李启荣把手探过来的时候她屏住了呼吸,怕是真的怕,怕没蒙混过去,幸好。
  见慕云烟不说话,玉儿的泪珠又掉了下来,“您知不知道您都快把奴婢给吓晕过去了,姑娘,您平时是最理智的,今儿怎么就不理智了呢?”
  “我觉得我既不能再为慕家出力,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与其嫁到伯爵府被那男人打死,不如我自行了断来的痛快。你想想,他原来那个妻子清清白白嫁给他还被打成那个样子,我这样的到他手里还能活吗?更何况,陛下既把我赐婚给那样的男人,不就是想让我遭受百般苦楚吗?我为什么要让他得逞?”
  说完她顿了顿又询问玉儿,“尸体什么时候烧?”
  “等会就烧了,本来要在外头,这不下雨了,正在收拾屋子。”
  从乱葬岗带回一具女尸从密道送了进来,因为像慕云烟这种情况是不能留在家里过夜的。
  需当天就得下葬,虽说苏清修已经派人来过了,但他心思反复无常,谁知道还会不会留后手。
  不如烧了干净,不留后患。
  见余氏进来,玉儿赶紧松开慕云烟的手从床沿站起。
  “现在感觉怎么样?”
  “自服了药后,好很多了。”慕云烟眼睛濡湿一片,“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余氏给她包扎伤口,“你是最孝顺的孩子,母亲何尝不知?”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动作,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管怎么说,这个事过去了。”
  “只是姑母那里……”
  “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你姑母被幽禁在了寒翠宫,但太子殿下有照应。”余氏又道,“没什么事的。”
  “那就好,我还活着的消息真的不能告诉他吗?”
  他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了,余氏叹了口气,“母亲知道你的心思,只是陛下在一日,你跟他就不能再见一日,为了安全起见,就让他当你没了吧,对他好对你也好。等以后……你们若是还有缘分的话,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左右不超过两年时间。”
  慕云烟眼神黯然,“是我害了他,不知道他可有怪我?”
 
 
第107章 
  裴丞有没有怪她, 这个问题余氏回答不上来。
  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不是吗?
  等伤口包扎好, 余氏轻柔的说,“什么都别想, 好好睡一觉,把身子养好最是要紧。”
  玉儿拢了汤婆子来放到慕云烟的脚边让她暖着。
  见其闭着眼,熄了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屋内剩下了慕云烟一人,她并未睡着,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是酸涩甜蜜的爱人。
  每呼吸一下,心也像是在跟着扯痛。
  实在令她难以入眠。
  与此同时,裴家的正堂内与慕家一样, 坐满了人。
  都是裴丞的长辈,他的父亲母亲伯父叔父什么的都在。
  个个言辞带着怒气指责着他的辞官行为。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无人知晓,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不明缘由的辞官。
  “都说这么长时间了, 想必也都口渴了, 都喝口茶歇歇让我说几句。”裴丞直截了当的说, “身兼重要官职确实能给裴家带来名利好处, 但说到底,是我与小裴挣来的,怎么?不能让你们按着脖子吸血了, 不痛快了?”
  很快有人迅速反应过来,“他也会辞官吗?”
  “势必会的。”
  裴丞此话泼灭了他们的希望。
  这会儿大家才意识到什么,父子一起辞官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又见他三缄其口不说原因, 裴丞的伯父带头说分家,其他人也纷纷都同意了。
  颇有大难临头不飞等死的觉悟。
  裴丞被母亲卫氏责令带裴钦一起搬出裴府,闻言,他不禁觉得可笑,“母亲,这府邸是儿子的,您跟父亲以前住的地方可不是这里。”
  “怎么?你是要我跟你父亲搬出去?你刚辞官就想不孝了?”
  “儿子的意思是跟他们分了也就分了,我们还有必要分吗?您跟父亲年纪大了,儿子在身边方便照顾你们。”
  卫氏说:“我与你父亲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弟弟照顾我们一样的。”
  裴丞思量了片刻后说:“口说无凭,烦请你们立个字据,写上不是儿子不愿意在身边照顾,是你们二老不愿意,省的以后无故拿此事大做文章。”
  “可以。”
  裴丞心寒不已,更让他无言的是,卫氏只让他带走五十两银子,除了他和裴钦的衣物,别的不准带出府。
  卫氏知道他们父子的俸禄补贴多少,都怎么支出的她算了个差不多。
  本以为年前才发了俸禄补贴,分家也能分不少,然而没想到,裴丞以曾经借了不少钱为由只拿出了一千两银票。
  说还了借款之后仅剩这么多。
  卫氏命人去翻了他的内室,又命他把自己的袖袋翻出,证明未随身携带,确确实实没找到更多的钱。
  她不知裴丞有别院,只当他之前不回府住都在衙门,加上这么多年下来他确实没什么钱在手,日积月累借了不少钱也是再所难免,因而大家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得知只分这么多,裴丞也未说什么,意料之中的事。
  在回府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说辞官很大可能会分家,所以只备了一千两在身。
  得知慕云烟死讯时,他正在内室收拾衣物,是裴钦身边的侍卫长风从府外回来告知的。
  裴丞如遭雷击,半响过后他带着颤音问:“你说……谁触墙消香玉陨了?”
  见他陡然变色,长风声音又轻了一些,“是慕家的三姑娘,属下已经核实过了。”
  裴丞让他代为收拾衣物送到北郊,之后迅速骑马出府。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能不能登慕家的府门。
  他没想到,第一次登门竟是这样的原因。
  慕家没将人拒之门外,反正苏清修已经知道了他与慕云烟的关系,得知死讯来一回人之常情。
  只不过断然是不会让他见慕云烟的,不过却告知了苏清修派李启荣与江绍来验明真伪的事情。
  短暂的停留后,裴丞离开了,他浑身被雨淋了个湿透,却像是感受不到冷寒之气一般,整个人极尽崩溃。
  回到北郊后,他木然的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捂脸悲恸痛哭。
  *
  二月十六,在内宫待了二十多天的裴钦终从内宫出来,出来前他被苏清修召见。
  知道不说辞官自己出不去,他在被暗示之下说出了口。
  出了皇宫门口见着长风,他问:“父亲最近在干什么?”
  长风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二爷先上车吧。”
  裴钦见他神色不对,便先上了马车。
  长风驾驭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后才把一封书信递进马车里面。
  “这是老爷让属下转交给您的。”
  裴钦接过拆开来看,里面只有一句话。
  [勿挂念,父亲去散散心。]
  散心?
  裴钦问长风,“他去哪儿了?”
  “属下不知。”
  “什么时候走的?”
  长风回:“您被留在内宫的那天晚上亥时。”
  裴钦低头又看了一遍手上信中的内容,若有所思。
  路上长风说了分家的事儿,裴钦冷声回道:“倒不意外,是那群老东西的作风。”
  “这话二爷在属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
  “我自然知道。”
  马车行到北郊,裴钦从上面跳下大步进了正堂,他的目光落在东间门口,竟敞着门,根本不像自己父亲平日里爱锁门的习惯。
  这是允许他不在自己可以进去的意思?
  裴钦抬脚走进去,一眼看到了桌上的画。
  笔墨还在旁边搁置着,明显画完人就走了。
  他将画拿在手上,狼与羊。
  还记得当初自尽被救回时,父亲的话言犹在耳。
  “就算人人都把你当成羊看,唯独你自己不能这么想,更何况也不是人人都把你当成了羊,最起码在为父眼里就不是。我希望我的儿子可以像狼一样勇敢,对未来无所畏惧。用结束生命逃避看似解决了问题,实则真正的问题还在那里。”
  他明白父亲作此画的用意。
  裴钦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眸子依旧看着画,只较于刚才多了一些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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